“前輩,這刀現在不能拔,我怕出血太多會危及生命,你忍耐一下。”子青瞅著範彝揪心地道,急切地朝著店門口站著的衛戍軍士兵喊道:“救護車怎麼還不到呢?” “長官,我已經聽見鈴鐺聲了,應該馬上就會到了。”士兵大聲地回應道。 確實,外麵隱隱傳來了馬的嘶鳴聲和局促的鈴鐺聲。 不一會,幾個診所打扮的巫師進了鋪堂。 他們檢查了範彝的傷勢,決定拔出刀再送診所。 他們用牛筋帶紮住了他的大腿根部,一個人握住了刀柄,兩個人按住了他身體,正準備下手,範彝開口了,道:“子青,你沒有受傷麼?” “我沒事,一點小傷。”子青看了一下腿上的傷,是被割破了皮。 “哦。這樣,巫師,你們先給他處理一下傷……特麼的,竟然殺到我的頭上來了……”範彝看著巫師給子青包紮住腿上的傷口,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兩具屍體,氣得臉色鐵青。總算,子青腿上被包紮好了,他憤恨地交代道:“子青,現場就交給你了,一定要仔細勘察,挖出他們的身份,一個也不能放過!” “遵命。子青一定全力以赴。”子青躬腰道:“您安心養傷就是了。” 範彝朝巫師點點頭,咬牙道:“開始吧。” 他們七手八腳地摁住了範彝,隻聽“啊”的一聲,刀被拔了出來。 一陣手忙腳亂以後,範彝被他們抬出了鋪堂,上了馬車。 看著馬車當當地敲著鈴鐺朝診所趕去,子青重新回到了鋪裡。 他仔細地檢查了地上的兩具屍體。 他們身上沒有任何證件,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長袍很舊、很臟,頭發、胡子亂糟糟的,很長、很亂,已經很久沒有打理過了;皮膚很乾,手指甲縫裡全是汙跡。扒開長袍,一股汗臭撲鼻。 但是,他們的服飾、內衣明確無誤地說明,他們是秦國人。 就在這時候,外麵又傳了一陣喧嘩聲。子青的心往下一沉,看來,那兩個已經逃跑的家夥也完蛋了。 果真,緊接著那個伍長進了鋪裡,報告道:“那兩個家夥被發現了,卻不服從命令放下械器,竟然拿著武士刀與我們的士兵對抗,被我們士兵用弩箭擊斃了……” “混蛋!”子青怒火萬丈地咆哮道:“你沒有聽見範彝博士要你抓住他們麼嗎?死人,也算抓住麼?你個無能的家夥!快,把畫師調來,把這四個人的麵容畫下來,看誰認識他們。” 說完,他怒氣沖沖地走出食鋪,直接去了陽駐屯軍診所。 其實子青的內心很開心,人死了就不會說話了,這讓他下一步的操作打開了空間。 雖然他還不知道是誰要殺自己?但是,畢竟他是與範彝在一起,他這一手皂白難分已經成功地將這股禍水引到範彝身上去了。以範彝的性格,他肯定是要報復的。不管這次謀殺自己的行動是誰安排的,他都要誘使範彝大開殺戒,通過範彝找到指使人,以範彝的名義震懾他,讓他以後再也沒有膽量暗算自己。 踏上了病房走廊,忽然,他腦海一個激靈,想起了自己的忐忑,原來自己的問題是:憑什麼就認定老雕就是羽觴呢? 老雕並沒有說間諜所給了他代號,而隻是說,他要將夜鶯小組當著投名狀獻給間諜所。也就是說,他自己認為,他還沒有成為間諜所的人。 這樣的人,喬詭會給他一個代號麼? 可惜,還沒有好好審問他,他就逃跑了。 難道是喬詭已經確認要把他收進間諜所了,所以檔案裡預先給了羽觴這個代號? 好像說不通哦! 但是,夜鶯小組裡不可能同時出現兩個叛徒吧? 或許是喬詭在得到郗馭後興奮之餘,給他起了這個代號。沒頭沒尾,隻有耳朵的東西,還真確切。 隻是羽觴就這麼死了,他該痛心疾首了吧? 範彝已經縫合好了傷口、貼上了金創膏,躺在病床靜臥。 看見子青來到,他的眼睛一亮:“子青,怎麼樣?勘查有發現麼?” “沒有證件,沒有任何說明身份的東西。”子青搖頭。 “是不是魏國人乾的?”範彝惱怒地道:“他們宰相田文遇襲,一定懷疑是秦國人乾的,所以來報復了。” “不像。”子青看著範彝惱火的麵容道:“但是,我有一個判斷。” “是什麼?”他已經不抱希望了。 子青介紹道:“我檢查了殺手服飾,從裡到外,全是地道的秦國貨,而且非常破舊,都穿了很長的時間了。他們的頭發、胡子已經好長時間沒有打理過了,像是山裡出來的野人。我聞了聞他們身上,都有餿味了……” 範彝鄒起眉頭:“你說這些的意思是什麼呢?” 子青笑了,說出了自己的判斷:“我懷疑這些人是秦國走鏢的武士,是被人雇到陽,特意來對您下殺手的啊。” 範彝眼睛再次一亮:“是哦,這些武士窮困潦倒,又在路上顛簸了這麼久,符合你掌握的情況。了解他們底細的人是很弄易收買他們的。” “這個了解他們底細的人,就是要刺殺你的人。隻要找到這四個人的同夥,就不怕找不那個人!”子青很有信心。 範彝嘆了一口氣:“可是,來陽的途徑很多,來的人也很多,不好找哦。” “洛邑太子府和陽衙門有來陽人員的登記記錄。我拿著這四個人的畫像去問問,一定會問出他們的來歷和跟什麼人見過麵。”子青看著他:“雖然工作量大了一點。但是我堅信,那個指使人是一定會被查出來的。” “行,你就這麼去查吧。一會兒浦宗將軍會來,我請他向太子府打個招呼,讓太子府間諜所協助你查找。”範彝同意了。 子青躬腰致意後,匆匆地去了陽衙門。 他讓秦籍捕頭給他抄了一份這幾天來陽的秦籍人員名單和現住址,發現有很多人落腳在陽靠近河浦一帶的秦國軍械所寓所裡。 秦國軍械所與陽的鏢局有千絲萬縷的聯係,秦國軍械所裡麵也肯定有喬詭埋下的間諜組織。如此,就從這裡下手吧。 於是,他趕去了陽衛戍軍本部。向浦宗將軍報告了自己的發現和懷疑。 浦宗將軍沒有一絲猶豫,立刻集合了一隊衛戍軍,領頭的正時昨晚的那個伍長。他們由子青帶隊,拿著畫著四個人麵容的細木板,乘著兩輛三匹馬拉的馬車往陽軍械所公寓趕去。 看著突如其來的衛戍軍,寓所管理員笑嘻嘻地迎了上來,子青一把推開他,手奮力一揮,衛戍軍蜂擁沖進了公寓。 隨後,子青推搡著公寓管理員進了公寓,對他道:“按我提的名字,把他給我喊出來。矴圳。” “諾。”他恐懼地低頭道,轉身朝走廊大叫:“矴圳!” 一扇門開了,一個瘦弱的人走出了房門,立刻被士兵推到了子青麵前。 他讓矴圳看了四個武士的畫像,他楞了一會,搖頭,說不認識。 子青臉色冰冷地瞅了一眼伍長,他立刻抽出了軍刀,一下子紮進了矴圳腹部,他大聲慘叫著倒在了地上。 聞聽慘叫聲,寓所的門都被打開了,瞧著地上倒著的人,一個穿藏青長袍的人跑到了子青麵前,作揖道:“大人,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了?他們都是秦國人……” 子青一拳打在他臉上,大聲命令道:“搜查!” 兩名衛戍軍士兵上前,一個用刀頂住他,一個人在他身上摸了一下,搜出了一把匕首。 子青將目光惡狠狠地盯住了他:“叫什麼?” “填牢。”他很冷靜,也很鎮定。 子青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立即判斷出了他間諜人員的身份。但是,他故意忽略了這一點,指著地上的人直截了當地問道:“這個人是你從秦國招募來的?” 他楞楞地猶豫了一會,點點頭。 子青指著細木板讓他看畫像,喝問道:“說,這幾個人叫什麼?” 瞅了一眼畫像,他頓時麵如死灰,不吱聲了。 子青瞅了伍長一眼,他立刻提起了握刀的手沖他就要揮起來,填牢慌了,忙道:“大人,我可以和你私下談一談麼?” 子青揮手製止了伍長,白了他一眼:“你最好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然後從伍長手裡要過了刀,冷冷地瞥了填牢一眼。 這動作讓填牢有了悸顫,顫顫驚驚地跟隨子青去了公寓外麵。 “我是間諜所的人,奉命潛伏在這兒,請不要乾擾我的工作。”填牢陪起笑臉,沖子青躬腰作揖道。 子青笑了,狡詰地盯著他的眼睛問道:“哦,間諜所的?你的上級是誰?” “喬詭。”他猶豫了一會,也把眼睛盯著子青的眸子,嘴裡吐出了名字。 子青點點頭,頓時心花怒放。 他曾猜想,武士身後的指使人或許會是喬詭。這一下可是落下實錘了。 喬詭一直對自己抱有深深的戒意,卻一直沒有拿到證據。這一次老雕的死給他的打擊夠大,他終於憋不住了,想借武士之手將自己一除了之。這個喬詭,心眼實在是太小了。 他真沒有料到喬詭真敢朝自己下手,他是一點也沒有忌憚得罪自己的後果麼?這一次他要狐假虎威,來一個血濺寓所,讓喬詭長長記性,讓他今後再也不敢生出害自己的想法。 他兇狠地瞪了填牢一眼,沒有好氣地叱喝道:“這個屋子裡還有誰是你們一夥的?告訴我名字,別讓他們成為我手下的冤死鬼。” “枕蒿、隸止。”填牢顫栗地答道。 “就兩個?你們在這裡是混日子的麼?”子青皺眉,以為他有所隱瞞。 “啊不,還有三個,他們都不住在這兒。”他急忙解釋道。 “哦。”子青顯出理解的表情,把手裡的畫像放在他麵前:“告訴我他們的名字?” “這四個人涉及機密,我……”他很為難的樣子,撓了撓頭。 “懂了。”子青裝模作樣地扔下他往寓所摟裡走去。 他楞了一下,似乎才想起了一個重要問題,緊跟上去問道:“大人,您叫什麼?” “尹子青。”他扔下了畫板答道,隨後站定,握緊了手中的刀。 “什麼?”他懵逼了,似乎才意識到危險。但是,子青手裡的刀已經朝他的喉嚨劈了過來。 子青已經想好了,今天就借著浦宗將軍的名義,在這裡大開殺戒,讓喬詭知道自己也是一個手段毒辣的人,也是一個敢於草菅人命的人。他要借此立威,讓太子府的人都知道,自己就是一個像魔鬼一般的人。 嗬嗬,死的都是秦國的武士,是間諜所的精英特工,有冤就向喬詭去哭述吧! 拿起畫板回到廊道裡麵,他朝公寓管理員下令道:“再叫一個!” “野浮!”又一個人被叫了出來。 “不說實話,他就是下場。”子青指著地上的死人朝他道,然後把畫像放到他麵前:“這幾個人的名字?” “他……他們……”他的腿打顫了。 “說!” “見過,是一同押鏢來的陽。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但是……” 走廊道狹小,不能劈了,他把刀紮進了野浮的小腹。 “啊—” 慘叫聲又一次響起。 “再叫一個!”子青滿臉怒容朝軍士們喝喊道。 一會兒的功夫,廊道裡就橫七豎八地躺了十多具屍體,血腥氣彌漫。 看著地上躺著的那麼多屍體和泊泊的流淌的鮮血、嗅著刺鼻的血腥氣,有人慫了,戰戰兢兢地指認了。 經過多人指認,武士身份總算確定了,畫像上的人分別是戶玢、粼垛、賬灲、斜萎。 “這四個人的身份總算搞清楚了。我估計,指使他們作案的人,也在這個屋子裡。下麵就看你的了,千萬別讓你們浦宗將軍和範彝博士失望哦。”說著,子青把血淋淋的軍刀還給了伍長。 子青心裡清楚,自己想要避嫌,必須由衛戍軍的人審問出事情真相,才不至於被浦宗將軍和範彝懷疑自己的動機。現在,刺殺的目標是範彝還是他子青已經說不清了,喬詭將莫口難辨。接下來,他樂得坐享其成。 “諾。”伍長朝子青躬腰作揖道。隨後朝公寓管理員揮手,讓他站在自己跟前。 公寓管理員很恐懼,臉色灰白,渾身在顫抖。 “你,把招募他們來陽的人給我叫出來!”伍長命令道。 “諾。”他答應著,領著禁衛軍往寓所的一個房門走去。 子青望著他往裡走,心裡很得意。 沒有想到就在這個時候,一輛馬車停在了公寓外麵,喬詭急急地下車,沒有理會地上的屍體,徑直推門沖進了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