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青正站在廊道門頭中間,看見喬詭走進廊道,似乎很吃驚,遠遠地就規規矩矩地朝他躬腰作揖道:“喬詭博士,你怎麼也來啦?” “子青?”喬詭也楞了一下,快速走到他跟前,瞅著子青的眸子愈發陰沉:“發生了什麼事?” “哦,是這樣,範彝博士昨晚和我一起喝酒的時候,遇到了四個鏢局武士襲擊,受傷了。那四個武士被範彝博士和我各乾掉了一個,另兩個也被衛戍軍們乾掉了。 浦宗將軍很惱火,認為既然用武士暗殺衛戍軍間諜所博士,一定與戰局有關,是一些反秦分子乾的。他從幾個武士的衣著、衛生狀況判斷,他們應該從秦國剛到陽不久。於是,我通過查尋衙門戶籍登記,查到了有好些押鏢來陽的人住進了這個寓所。浦宗將軍就命令我帶隊來搜查了,說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抓到幕後指使人。” “是這樣啊。”喬詭略微思索了一會:“有進展了嗎?” “真沒有想到,他們很抱團的。”子青笑了起來:“剛開始一個也不配合。後來殺了幾個同夥,他們害怕了,才說出了四個武士的身份和名字。” “外麵那個人是誰?”他瞅著子青滿臉的疑惑。 “是為軍械所招募那些武士的人。”子青看著地上的屍體,裝著疑惑的樣子搖搖頭,心裡很不屑喬詭的表演:“這個家夥聽了我的名字後,竟然要奪我的刀,被我一刀給劈了,簡直就是個神經病!” “哦,”喬詭淡然地點點頭:“應該是狗急跳墻了吧。現在情況怎麼樣?” “那個伍長說,既然武士的身份已經確定,那麼,指使他們的人應該就在這幢屋裡,他讓寓所管理員指認了幾個人,正對他們進行拷問吶,要再接再厲,挖出幕後指使人……” “什麼?”喬詭驚恐了,慌忙朝門口站著衛戍軍士兵的房間跑去。 很明顯,喬詭害怕了,他怕裡麵的人把他供出來,從此身陷囹圄。 子青心情大悅,急忙跟了上去。 房間裡已經倒著了一具屍體,靠墻蹲著兩個人,伍長正指揮著兩個衛戍軍士兵用刀麵抽打一個穿襖袍的人。他被砸得抱著頭,疼得在地上直打滾。 子青站在門口沒有進去。 看見喬詭進來,伍長立正向他低頭:“喬詭博士,你怎麼來了?” “哦,我接到了軍械所的報警電話,說這兒有血案。”喬詭也低頭躬腰,看了一眼房間裡的人問道:“這些是什麼人?” “是招募鏢局武士的人,那些武士都已經指認他了,他就是不承認,一定是幕後指使人!”伍長解釋道。 喬詭要過了伍長手裡的軍刀:“你辛苦了,請歇息一會,下麵讓我來審吧!” “別打了,”喬詭吩咐倆衛戍軍士兵道:“把他扶起來。” 士兵住手,一人一邊地架起了那人。但是,他被抽得鼻青眼腫,根本就站不住,他們剛鬆手,他就跪在了地上。 “你的姓名?”喬詭捂著口鼻問道,他身上臭味很大,應該是被打得失禁了。 “隸止。”他答道,看了喬詭一眼,如釋重負的感覺。 “為什麼指使武士殺戮衛戍軍大人?”他裝模作樣的問。 “我沒有……”他一口否認。 “啪”地一下,喬詭用軍刀麵抽了一下隸止的臉,他又倒在了地上。 “說,誰指使你的?”喬詭一臉的兇煞相。 他懵了,道:“我是為軍械所招募了一些武士人。但是,我不知道什麼殺人的事……” 隻聽“噗”地一聲,喬詭手裡的軍刀紮進了隸止的胸膛,他噴了一口血,沒有了動靜。 喬詭來到墻邊,對兩個人喝道:“轉過身來!” 他們哆哆嗦嗦地轉過身來。 “你叫什麼?”喬詭用刀指著其中一個人的臉問。 “枕蒿。”他的眼睛閃過一絲疑惑。 喬詭指了指地上的屍體:“看見他們的下場了麼?老老實實地回答問題,不然,我會立即殺了你。” “諾。”他低頭道。 “鏢局武士是你招募來的麼?” “是的,我們是根據軍械所的要求,為他們招募的管理人員。招募組共有四人,隸止是亭長。”他坦白道。 “為什麼指使武士殺戮衛戍軍大人?是誰指使的?”喬詭冷冷的看著他,神情漠然。 “是填牢的意思。他有一個弟弟,是伍長,因為在賭場與人鬥毆被衛戍軍關了禁閉,降為了士兵,他對衛戍軍恨之入骨,所以蓄意報復。”他反應很快,理會了喬詭的言下之意。 “啊,是蓄意報復啊!”喬詭皺起了眉頭,火冒三丈:“你明知道他要蓄意報復,你為什麼不向衛戍軍報告?你是什麼居心?” 他頓時慌亂起來,不知所措地看著喬詭:“我……我一直攔著他來著。誰知道鏢局的武士都沒有到寓所,他就安排行動了,我們都不知道……” “去死!”喬詭氣急了,大吼一聲,刀紮進了枕蒿的胸膛。 枕蒿很不甘,拚命的撐住力氣道:“我……冤枉……” 伍長看著斷氣的枕蒿很是意外:“喬詭博士,他……他都已經坦白了,要帶回衛戍軍本部的……” “抱歉,我氣壞了。”喬詭把軍刀還回了伍長:“再說了,案子已經明了,是填牢蓄意報復衛戍軍,帶不帶回去無關緊要。” 伍長很無奈,也很忐忑:“那,浦宗將軍麵前怎麼交代啊?” “不是還有一個人活著麼?”喬詭指了指剩下的那個人:“就讓浦宗將軍和範彝博士親自審問他吧。” 伍長沒有辦法,下令道:“把這個人帶回衛戍軍本部,我們收隊。” “喬詭博士,”子青朝他低頭請示道:“我是不是隨他們一起回衛戍軍啊?” 喬詭一臉的沮喪,他瞥了他一眼:“這事我可做不了主。” 說罷,他扔下子青徑直鉆進馬車,走了。 子青暗自贊嘆,喬詭確實嗅覺靈敏又果敢,接警後及時地趕到,轉移了案件的性質又斬殺了對他不利的人證。這下死無對證,他成功地開溜了。 案子不會再有真相了。 衛戍軍已經押著人登上了馬車,子青坐在了車轅上。 馬車往衛戍軍本部而去。 浦宗將軍對子青迅速偵破範彝遇刺案非常滿意,對枕蒿被殺很是憤怒,對喬詭的殺人動機有了深深的猜忌。他下令把人關了起來,由子青繼續負責審問,追查範彝遇刺背景。 隨後,他趕去了洛邑秦國太子府,向樓庳通報了秦武士刺殺範彝事件,表示要繼續借用子青,徹查這個案子的幕後指使者。 樓庳笑吟吟地答應了。 子青心裡明白,這個案子已經結束。但是,為了忽悠浦宗,對喬詭繼續施壓,他依然每天裝模作樣地去衛戍軍監獄審問那個剩下的人。 子青這個舉動讓喬詭很是不安,子青迅速找到了鏢局武士的下落,誰知道他又能從那個人身上發現什麼新線索呢?但是,子青擔負偵破範彝遇刺案是浦宗與樓庳打過招呼的,他不能明著反對。眼看子青整天往衛戍軍本部跑,喬詭似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 郗馭的死使喬詭倍受打擊,他堅定地認為是夜鶯小組利用間諜所內部調整的機會,得到了郗馭已經叛變的情報,導致了郗馭的死忙。所以,當務之急是排除間諜所內部本身是否有問題。 他首要的懷疑目標就是子青。但是,懷疑子青是鼴鼠隻是喬詭自己的推測,一點依據也沒有。沒辦法,他起了殺心:殺了子青,一了百了。 但是,樓庳沒有表態可以對子青采取行動。樓庳曾關照過他,一旦對子青甄別有了結果,他有大事交給子青去辦。所以,他不敢違逆樓庳的意思,對子青下狠手。 但是,他已經無法容忍子青的狡猾,決意瞞著摟庳安排人刺殺子青。 隻是沒有料到,子青竟然逃過了一劫。 逃過一劫也就罷了,沒有想到,這麼一個小小的刺殺行動,竟然給自己惹出了這麼大的麻煩,犧牲了這麼多優秀的秦國間諜!萬一被樓庳察覺,他不找自己算賬才怪。唉,再也不能這麼麻痹大意了。 問題是要怎麼才能繼續甄別子青的身份,又能終止子青對範彝遇刺案的調查呢? 喬詭很是頭疼。 該用的招數都用了,子青成了打不死的小強,喬詭鬱悶無比。 讓他意外的是,樓庳竟然找上了他,怒氣沖沖地警告他:間諜所可以對子青采取甄別行動。但是,卻不能傷子青一根汗毛。因為子青未來肩負重任,他的身體不能有任何的傷害,哪怕是一根汗毛都不行。若以後再發生類似子青受襲事件,那他喬詭就等著以死謝罪吧。 雖然樓庳沒有明確說自己是刺殺子青的幕後指使人,矛頭的指向卻已經很明確了。 他想洗刷自己一番,可想起那些死了的人都是經樓庳同意招募進太子府的間諜,他一旦追究,自己是兜不住底的。 他隻能忐忑地垂頭挨訓了。樓庳的目光是毒辣的,震怒也是顯而易見。他不明白,自己作為樓庳的心腹人物,竟然抵不上子青在樓庳心中的份量? 如此,子青果真是摟庳的心肝寶貝哦。 以後是斷然不能對子青采取行動了,不然樓庳是真的會讓自己去死的。 檢討起來,都是自己的疏忽導致的後果。那個荒灃就是一個豬腦子,與荊絭根本就沒法比。郗馭說要用假情報釣出金蟾,然後跟蹤金蟾找到驚蟬,荒灃竟然忘了自己千萬不要去跟蹤金蟾的警告,屁顛屁顛地答應了,全然沒有考慮可能帶來的禍害。結果暴露了郗馭,弄得雞飛蛋打,使挖掘驚蟬的進程遭到了重大挫折。 現在,連自己也差點栽了一個大跟頭,以後再不能這麼莽撞、意氣用事了。 他對子青愈加的憤怒,決意挖出子青的真麵目。如果子青真是墨色聯盟的人,相信摟庳一定會殺了他的。那時候才是報仇雪恨的時候。 所以,他必須繼續甑別子青。他很可能是一條大魚!祀紘雖然有嫌疑,卻不是自己能隨意調查的。 幸運的是,他手裡還有一個夜鶯。 他還有翻盤的機會,夜鶯就是他手裡的籌碼。 現在找尋驚蟬的希望就全部寄托在菟絨身上了。但願菟絨沒有受到郗馭事件的影響,對自己產生疑心。 按一般處理方法,驚蟬會將郗馭事件通報給夜鶯小組成員的。不知道通報是怎麼說的?夜鶯肯定也收到了通報,下次見麵夜鶯一定會說起這件事,自己該如何回答?或許可以將墨色聯盟交通司叛徒的帽子戴到他頭上去,把他與信鴿聯係起來? 這應該是應對菟絨產生的疑慮最好的借口了。 但是,麻煩的是,菟絨竟然沒有聯絡自己,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把郗馭叛變的情況通報給自己。難道是她已經對自己起疑心了麼?必須要盡早去掉她的疑心。 對,見麵的時候千萬不能提郗馭的事,要裝著不知情,然後以分析的方式介入話題。 他派郵差給菟絨捎去了話:“儒道堂修道者李小祥病了,請轉告協理菟絨,請假一天……謝謝。” 旁晚,喬詭出現在儒道堂對麵窄巷餛飩攤上。 天還冷,吃小餛飩的人不多。 菟絨還沒有來,他要了一碗小餛飩,一邊想著心事,一邊細嚼慢吞。 為了避免菟絨產生懷疑,他絕對不可以主動提起郗馭叛變的事情,隻能在菟絨介紹了這個情況以後,裝著剛知道的樣子講講自己的看法。然後假裝焦慮地說郗馭的死一定與墨色聯盟交通司的叛徒有關。說這個叛徒一定會采取行動危害驚蟬,這對驚蟬是不利的,是很危險的,必須盡快把這個事情告訴驚蟬讓他提高警惕,小心防範。 嗯,也要關切一下菟絨和金蟾的關係,問他們發展的怎麼樣了?菟絨應該聽得懂他話裡的暗示,驚蟬是要靠金蟾聯係的,一定要設法與他搞好關係。 他拿定了主意,一定要用言語激發菟絨對金蟬的擔心,讓他對自己的話產生共鳴,從而與自己齊心協力地去尋找驚蟬。 有一個人在他邊上坐下了,他沒有抬頭看,這一定是菟絨到了。 菟絨也要了一碗小餛飩,用調羹喝了一口湯,悄聲道:“喬先生好。” “你好。聽你聲音……有好消息?”她的語氣似乎很輕鬆,喬詭楞了一下,趕忙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