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青出了太子府，去了法碼街寓所，戴上了臉套和假發，一如往常地把自己易容成帶書生氣大叔後，隨後往霞光街斯木街的安全屋趕去。 　　菟絨儒道堂是回不去了，她該重新換一個職業了。 　　三個連續後隔了一會他又敲了一下，門開了，他閃身進屋。 　　她關好門，回頭看著他，笑著跪坐下了。 　　順利的化解了唳諗叛變導致的危機，夜鶯小組重新運轉了起來。而由於連帶著解開菟絨身上的的疑點，子青也放下了對她的不信任，瞅著她開玩笑道：“休息了幾天，沒有憋出病來吧？” 　　她很開心地咧嘴笑，回應道：“還好啦。不過，你若是再不露麵的話，我一定會得相思病的……嗬嗬嗬，想你能盡快地出現……別誤會哦！我真的很懊惱，出了喬軼這檔子的事情，隻怕間諜所早就盯上我了，我現在就是夜鶯小組的累贅。” 　　子青有點意外，不管是借口還是借題發揮，菟絨畢竟是在檢討自己的過失。他笑，瞅著她安慰道：“你已經做得很不錯了，能在秦國間諜麵前保持高度警惕，是很不容易的，他們可都是經驗極其豐富的間諜老手。我今天來就是想與你說這個事。驚蟬讓你不要回儒道堂了，那個寓所也不要再回去了。” 　　“哦。”她回了一聲，眼睛瞅著他，顯然是有話要說。 　　“有什麼問題麼？” 　　她垂下了頭，淒淒地道：“沒有。儒道堂我肯定是不能回去了，喬軼對我在儒道堂的情況很清楚，再加上唳諗的叛變，我一定上了秦國人的搜捕名單。我就是在想，驚蟬不會讓撤到趙國去吧？” 　　他靈機一動，撤去趙國確實是個好法子，菟絨倒是提醒了自己。但是，去趙國必須走秦軍占領區，否則就要繞道楚、齊國。但是，秦國間諜一直在找她，間諜機關都發布了她的畫像，路途同樣兇險。 　　他原來的計劃是將她退出夜鶯小組，讓墨色聯盟送她去楚國，風險相對較小。讓她離開洛邑，盡管他心裡不舍，也確實是沒有辦法的事。 　　“驚蟬好像有這個意圖。”他瞅著菟絨道。讓她離開夜鶯小組去趙國，比讓她退出墨色聯盟好說話，不至於太尷尬。他沒有想到菟絨會主動挑起這個話題，與自己如此的心有靈犀，他還沒有開口，就被她先點破了。他順著她的話道：“去趙國是一個非常不錯的選擇，這樣你的安全才會有保證。” 　　“可是我不想脫離夜鶯小組，不想離開你。我在洛邑生活十多年了，對洛邑很熟悉，與儒道堂的人很熟，他們都是遊學人士，有些人與各國宮廷的關係很密切。”她急切地搶過話去，顯然她已經思考很久了，一副不怕說服不了子青的篤定：“在洛邑有許多像儒道堂這樣的學派，我如果進入這樣的學派中、蟄伏在他們身邊，比去趙國要有利多了。秦國間諜所也不容易查找到我。我想，我留在洛邑要比去趙國有用處。” 　　子青沉默了，她說舍不得離開他的話讓他感覺心緊跳了幾下。不過，他對她的疑竇難消，也就小小的激動了一剎那就過去了。但是，她後麵的分析，對夜鶯小組來說是開辟了一個新的情報渠道，他很感興趣。 　　“請轉告驚蟬，我會小心的，有什麼風吹草動，我會立馬隱蔽或撤退。”見他猶豫，她又緊根著補充了一句。 　　他咧嘴笑了一下，如釋重負地道：“你能夠留下，對我來說是求之不得的。” 　　“那你是答應了？”她開心地笑了，眸子亮了一下。 　　“好吧，我向驚蟬請示一下。”他無奈地退了一步。眼下保證夜鶯小組的安全是首要的事情，他相信菟絨身上的嫌疑雖然已經排除。但是，她已經在太子府掛了號，必須與夜鶯小組脫離關係。她不願意去趙國，蟄伏在學派中也是一種可以接受的方案，感覺安全上也是沒有問題的，這事就遂了她心願吧。他表態道：“那你找到新的住處後，就離開這兒吧，這個安全屋從此以後就廢棄了。你安頓下來以後，在陽郵差所告示欄上給我寫一條信息：吳老師，我妹兒回家了。謝謝。 　　我找你的時候，在告示欄上寫：妹兒別亂走，在這兒等著我。如果你擦了，我會在第三天早上九點，在頂格街哢樂茶鋪等你。” 　　“謝謝。”她笑了，眼睛成了彎彎的月牙。 　　“那我走了。”他起身，看了她一眼，出門走了。 　　過了幾天，子青易容後約烏鴉在霞光街茶鋪麵談。 　　已經入秋了，街道上的人開始多了起來，身上的服飾也變得多彩。 　　烏鴉來了以後，他們喝著茶聊了起來。 　　子青向他談了聯盟情報司漠視涉及無關趙國情報的現象。他認為，趙國隻關心自身安全，墨色聯盟成了趙國的專用工具，這與墨色聯盟的宗旨不符，墨色聯盟漠視這樣的情報，致使反秦力量白白損失。 　　烏鴉深有同感，認為作為墨色聯盟一員，抵禦秦人入侵、把秦人從霸占的土地上驅除出去，理應成為自己的使命。 　　子青實話說道：“我現在獲得了一些潛伏在各諸侯的秦國情報組織的情報。如果發給聯盟情報司無疑又是石沉大海。我想，我們能不能把資料賣給魏國間諜所？既能夠掙一些銀子，又能為抗秦做貢獻？” 　　烏鴉吃了一驚，金蟾竟然異想天開，要把情報出賣給魏國間諜所？ 　　他被子青的想法弄懵逼了。轉念自己先笑了起來，道：“金蟾，真有你的，竟然想出了這樣一個歪招。我看可行。但是，這幾年墨子會和魏國間諜所的交手過於血腥，而且這幾年墨子會都是吃了大虧的，雙方之間根本就沒有信任可言，在魏國間諜所的眼裡，我們就是墨子會。他們以前也有針對墨色聯盟的行動，當初我們夜鶯小組的負責人芙狃就是被他們追捕、逃往趙國的。金蟾，把情報賣給他們談何容易哦，萬一露了馬腳，會給夜鶯小組帶來大麻煩的。” 　　“這個事情驚蟬交給我辦了，不涉及夜鶯小組其他人，你放心。”說著，他皺起了眉，一籌莫展地道：“關鍵是，我不知道魏國間諜所在洛邑的情況，就連個地址都不知道……” 　　“這我倒知道一二。”烏鴉介紹道：“魏國間諜歸立候府管，立候府在洛邑的組織是按區設立間諜所。一共有六個區。在霞光街的這個區長叫翁萎，手底下有幾個組，實力很強。有一個副區長，他也曾為追求墨子學的主張跑去趙國，叫搿廉，加入過墨子會，回魏國後向立候府自首，脫離墨子會加入了洛邑間諜所。他，負責與洛邑衙門的聯係，我知道他的地址。” 　　“有地址啊？太好了。他長得什麼樣？”子青很欣慰。 　　“體型瘦削，頭發濃密，細眼睛，眼角有幾道皺紋。”他解釋道：“不過，已經幾年過去了了，現在不知道有沒有變化。還有他們書亭不知道搬了沒有？” 　　“明白了。”子青思考了一會，道：“接下來就由我來處理吧，你就別管了，權當什麼都不知道。” 　　烏鴉把搿廉地址告訴子青以後先離開了。 　　他繼續坐了一會，思考起與魏國霞光街區間諜所怎麼交易又能保證自己的安全的途徑。 　　他覺得以情報販子的身份出麵比較妥當，這個情報販子是個魏國人，非常厭惡秦國，所以才會有將秦國的情報出賣給魏國宮廷的行為。 　　關鍵是要得到魏國間諜所最高領導的重視。眼下，秦國對魏國的諜報卓有成效，洛邑的魏國間諜被秦國抓捕了不少，想起那些他曾經親自審訊過的間諜，有很多人都叛變了，魏國間諜所裡不排除有奸細。所以，必須以防鼴鼠的理由說服魏國間諜所的博士直接與自己交易。 　　理順了思路以後，他立即行動了起來。 　　他去了洛邑霞光街郵差所。郵差所裡人不少，一派繁忙的樣子。 　　他繞到了郵差所後院，越上院墻看了一眼，院子裡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隻有幾件郵差的長袍製服晾在院子裡的竹竿上。他悄悄地跳下院墻，麻利地收起一件長袍，轉身竄上院墻溜之大吉。 　　隻是長袍還沒有乾透，摸上去有點濕。 　　也顧不上了，他回了砝碼街寓所，穿上製服，把已經易容的臉稍稍膚色改變了一下，臉、脖子和手臂等都弄得黝黑了不少，看上去符合一個常年在外奔跑的郵差形象。接著按烏鴉留給的地址趕去了魏國霞光區辦事亭。 　　敲開了門，對侍衛道：“有搿廉的口信。” 　　很快，搿廉來到了門口，上下瞅了他一眼，淡淡的問道：“誰的口信？” 　　子青也瞅著他。從他的外表看，他的麵容與烏鴉描述的一致。他淡然地回答道：“是一個叫‘欸枯’的人。您是搿廉先生麼？” 　　“是我。” 　　子青壓製住內心的忐忑，以事不關己的口吻道：“哦，搿先生，欸先生說他有您感興趣的消息賣給您。為顯示誠意，他願意先免費提供一份重要的消息。” 　　搿廉似乎沒有想到子青會說這些，楞了一會鄙視地問道：“知道我這兒是什麼地方麼？” 　　子青看了一眼街道兩側：“這兒不是魏國大梁衙門駐霞光街辦事亭麼？” 　　“知道還來騙銀子啊？”搿廉有點惱火了。 　　子青依然不慌不忙地道：“搿先生，我隻是一個郵差，隻收委托人給的銀子，傳達完話我就走，不存在騙銀子的事情。欸先生強調說，第一份是免費的，你看到了成色，自然心裡就有數。” 　　“那就請他送過來吧。”搿廉頓了一下，以命令的口吻道。 　　“抱歉，搿先生，我不知道他在哪裡，沒法帶回信。”子青搖頭，毫不在意地道：“欸先生說，他信任你，並不意味著他信任魏國霞光街辦事亭。他還讓您捫心自問，霞光街辦事亭值得信任麼？” 　　搿廉聽了這話態度認真起來，沉吟了一會，問道：“他沒有約時間地點麼？如果他敢誑我，哼哼，我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他說了，明晚戌時（七點），霞光街趙國風味食鋪門口。他手拿一陶罐子，你拿一朵梔子花。”子青說完又補充道：“他還說，他是一個膽小如鼠的人，隻希望見到搿先生一個人。如果有其他人出現，他是不會出現的，請搿先生諒解。屆時，他不會再信霞光街辦事亭任何人，就直接聯係立候府間諜所博士了。” 　　搿廉不耐煩了：“特麼的，這個人還真是個膽小如鼠的人，還特麼的特別囉嗦！” 　　“抱歉。找書苑 wwｗ.zｈaoshuyuan.com ”子青嗬嗬地笑道：“他的話我傳達完了。告辭。” 　　“等一等，你是哪個郵差所的？”搿廉喊住了他。 　　“小人是霞光街郵差所的。”他躬腰作揖。 　　間諜所的人個個是人精，都不是吃素的。子青往霞光街郵差所走去，心懷忐忑。 　　轉過街口，他上了一輛馬車往溫馨泉湯池趕去。 　　到湯池以後已經是下午了，他在溫馨泉湯池大堂逛了一圈，看見了死信箱上的標記，雨燕的第一份情報已經到手了。他抑製住激動取出了死信箱中的情報，又回到法碼街寓所。 　　藤莉最終還是舍不下掙錢的願望，相信了雨燕，與他做起了買賣。 　　他將情報譯成了密碼文件，然後將原稿燒了。 　　這份文件表明，秦楚敵對情勢已經火燒眉毛。 　　秦國秦相魏冉已經已經製定了蠶食楚國作戰計劃，第五營沿伊闕佯動南下，再出楚國魯關以吸引楚軍注意力，大將白起將率秦軍數萬沿漢水東下，攻取沿岸重鎮，掠取漢水流域豐饒的糧草補給軍需。為出敵不意突入楚境，提高部隊作戰的突然性、機動性，宮廷賦予白起臨機處置的權利。 　　子青認為，這份文件證明秦國已經確定了穩住北麵趙國，先南下蠶食楚國以汲取戰略資源實現以戰養戰的方針，短期內不會向趙國進攻。眼下這份情報，隻是給趙國吃定心丸，其實對楚國宮廷更為重要。 　　想到這裡，他決定將這份情報也無償地交給霞光街的搿廉。相信魏國宮廷會將這個情報轉告楚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