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假道伐虢(1 / 1)

魏遫被鷲烈推來的這根樹乾的樹瘤剮蹭到了額頭,血流滿麵。但是他死死地抱住了樹乾,任洪水裹挾著自己亂沖也沒有撒手。   望四周,隻有幾名侍衛趴抱在樹乾上,激流中上已經沒有其他人了,鷲烈他們都死了。   也不知道在水裡泡了幾天,水漸漸變得淺了許多,樹乾終於漂到了一個緩坡旁,他們從水中爬上了山坡。   這是一處荒山野嶺,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魏遫額頭上的傷口已經發炎,臉腫的像個南瓜。侍衛們搭起了窩棚,升起來了篝火,把衣服烘乾,然後摘了一些野果充饑。   好在掛在身上的佩刀還在,侍衛們身手也不錯,打了一些田鼠、野兔烤了吃。   等腫脹退去,傷口痊愈,身體有了一些力氣,他們開始尋找回大梁的途徑。   可是,這地方人跡罕至,根本就無路可尋。他們隻能向著太陽升起的地方走,七彎八轉不知道爬了多少山、下過多少溝壑,過了多少天,始終沒有走出荒野之地,也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   轉眼,寒風呼嘯,冰天雪地。他們不敢在山裡亂轉了,利用一個溝壑下的山坳處挖了一個洞,鋪上了茅草暫住了下來。   等到冬去春來,冰雪開始融化,魏遫看著茫茫的群山原野,決心向著太陽繼續往東找回魏國的道。   不知道又過了多少天,這天,他們被一條巨大濤聲吸引,追著聲音來到了一跳大河前。   河水非常湍急,打著漩渦奔流東去。   魏遫立刻有了判斷:如此洶湧、湍急的大河,隻有可能是河水。   隻是,他們與魏國宮廷失聯已久,不知道局勢發生了什麼變化,隻能小心地收起佩刀,沿著河水往東走。   看見一座城,打探了一下叫王垣。這是韓國的城池,魏遫心略寬,讓一個叫芒卯的侍衛去打聽了一下目前的形勢。這才知道,蒲阪的戰事已經過去了大半年,軹徑道仍在魏國的手中。隻是,河東地區大多被秦軍占了。現在的魏國是太子魏圉以監國的身份做主,相國魏齊主政,田文、祀夫輔政。   魏遫放心了,即刻趕往了武遂,由武遂郡衙護送徑直回了大梁。   好在有魏齊、田文輔助魏圉,祀夫主政大梁內部事務,宮廷一切如常。   ——魏遫沮喪地介紹完,沮喪地道:鑒於已經失去河水天險,魏軍事實力已日落西山,無法與秦軍再戰,寡人決定向秦國割地求和,將魏國河東的四百裡土地全部割讓給秦國。   這事的具體交涉也是芒卯去辦的,他很機敏,很有腦子,也有手段。談判很成功,魏國由此擺脫了與秦國在河東地區的糾纏,脫離了接觸。   無忌把在達鶴堂的經歷給魏遫講了一下。當他講到回魏國後立刻殺了郎逍一家時,魏遫很疑惑,為什麼要殺他一家?   無忌很憤怒,講了郎逍害死畢氏和屠賢、派人追殺翟嬋和自己的血淚仇恨,和他誣陷石頗的事情,表示道:“還有那個祀夫,我早晚要讓他碎屍萬段……”   “哎呀,如此,郎逍真該死,寡人也被他蒙蔽了。隻是祀夫你就冤枉他了。無忌,你不知道,也虧了祀夫隻讓魏圉任監國而不是繼位的策略,這才穩住了宮廷局麵。雖然他冤枉了石頗,卻以石頗一條命的代價震懾住了蠢蠢欲動的將軍們,控製住了禦林軍,讓魏國的政局得以穩定下來,石頗的價值很大,死得其所啊……”   恍然大悟,祀夫真是好手段啊,無忌無語了。   想起了自己殺死郎逍一家後被大梁郡衙發海捕文書抓捕,怎麼忽然就風平浪靜了?他有了太多的不解。   “唉……”魏遫聽了長嘆一聲,道:“也虧你殺了郎逍,那些院子裡躺著的人全是被黃豆所傷的。看到奏疏,我忽然領悟他們是被撒豆成兵所傷啊。寡人立刻想到是出自你的手,寡人的無忌還活著!寡人即刻下旨收回海捕文書,不讓追捕你了。   知道麼?想當初為了找你,我才讓郎逍去仙鶴山請虛無先生來大梁,想通過他的嘴了解你和羋瑕的下落。可是,虛幻說羋瑕自出山後就再也沒有回過仙鶴山。奇怪的是,他居然派人從仙鶴山接走了孟達,讓仙鶴山的達鶴派創始人從此再也沒了音訊。   那時候,寡人沮喪得就想殺人……”   無忌總算搞清楚郡衙沒有繼續通緝、追捕自己的原因了。但是,他又是怎麼盯上羋瑕的呢?羋瑕應該是趁魏遫不備悄悄離開的,他應該認定羋瑕死在了峽穀洪水中才是。他瞅魏遫額頭上亮晶晶的疤問道:“那你是怎麼懷疑上羋瑕的呢?”   “宦官磯銳告訴寡人,你娘翟嬋曾經來大梁找過他,談了在中條山峽穀看見羋瑕的事情。寡人聯想起羋瑕在寡人身邊發生的點點滴滴,也就醒悟了,原來羋瑕就是蟄伏在寡人身邊的黑鴆!”魏遫憤憤地解釋道:“我讓郎逍去仙鶴山請虛幻先生,除了打探你的消息,就是要挖出這個家夥,除掉他以報仇雪恨。可是,卻一直沒有找到他。沒有想到,他竟然在洛邑。   無忌,你怎麼知道他是洛邑秦國太子府幕僚長?”   無忌嘿嘿地笑了起來,道:“我猜就是由於我這張臉。爹,你不感覺我們倆太像了麼?他看見我這張臉一定想起了你,懷疑起我的身份,所以就將我扣在太子府,對我不停地進行調查、甄別。我判斷,他是想用我這張臉搞什麼陰謀詭計……”   “那你豈不是很危險?”魏遫忽然心悸了起來,道:“聽寡人的,別在太子府乾了,回大梁吧……”   “那不行,我好不容易在太子府站穩腳、竊取秦國機密情報……我還想利用現在的身份,給秦王和樓庳致命一擊,這個時候這麼可以離開呢?不能功虧一簣。”   “功虧一簣?你想乾什麼?殺秦王?”魏遫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一臉的緊張。   見魏遫忽然緊張,無忌有點疑惑,“如果有機會……”   無忌話未說完,魏遫一下子急了:“不,不行,這會招致秦國的報復,而且得不到諸侯國的支持,魏國會被滅國的,得不償失,寡人不準。”   見魏遫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子青明白了,中條山峽穀被沖走以後,魏國在河東地區被秦王戰敗了,割讓了河東的土地,放棄了太行山天險,好不容易擺脫了與秦國的對峙,他再也沒了與秦國作對的勇氣。但是,在自己的映像中,魏遫就不是一個甘願認輸的人。他吃了樓庳這麼大的一個虧,會忍氣吞聲?   但是,現在自己藏身太子府,報復的目標不能僅僅對著樓庳。他安慰無忌安慰魏遫道:“父王,無忌沒有對秦王下手的意思。王室之間血脈關係錯綜復雜,牽一發而動全身。父王心裡雖然恨不能吃秦王的肉、喝秦王的血,表麵上的親情還是要維護的。這裡麵的關係無忌懂。所以,孩兒要下手也是針對王室以外的將軍下手。”   魏遫聽無忌這麼說心略寬,瞅著他問道:“有目標了麼?”   無忌笑著反問道:“父王,秦國敢肆無忌憚地進攻山東六國,他憑的是什麼?”   魏遫苦笑:“憑什麼?憑國力強盛,有強大的虎狼之師……”   無忌搖頭:“要說是軍隊,我們魏國、還有趙國、楚國、齊國等等,哪一國的軍隊不是虎狼之師?他國力強盛,六國合起來實力也不弱。為什麼就敵不過秦軍呢?無非是秦王手上有六國都沒有的戰神,白起將軍。”   “可惜,天不助我魏國。”魏遫長嘆一聲。   “所以無忌想,如果有機會除掉白起,天下危機就減少了一半!”無忌單刀直入地道。   “想法是好的。”魏遫搖頭:“可是哪會有這樣的機會?有這樣的機會,寡人早讓大內高手下手了……”   “不不,父王,絕對不能動用大內高手,這樣的刺殺很容易引起秦王報復的,我們魏國千萬不能這麼乾。尤其陽現在在秦國手裡,與洛邑一河之隔,有什麼風吹草動,秦軍立馬會趕到,會得不償失的。無忌判斷,秦王正巴不得逮住這樣的機會,好趁機滅了魏國。”   被無忌這麼一搶白,魏遫頓時無語了。過了一會才訕訕地道:“既然這樣,無忌你也別動手了,風險太大。你哥哥也很忌憚白起這個人,也是苦於無良策……”   “我應該有機會的。前一陣子,秦軍大本營的藤鴻將軍來過洛邑。他既然能來洛邑,那白起自然也可能會來洛邑。”無忌笑道:“到時候,我以秦國太子府隨從的身份跟上他,對他來一手撒豆成兵,送他去見閻王……”   魏遫依然心有餘悸,沮喪地搖頭:“算了吧,你能給寡人提供情報已經很不容易了,別再偷雞不成蝕把米。而且事關你和魏國的安危,寡人不允許。”   見魏遫忐忑的樣子,無忌也隨即換了話題,談了來見魏遫的目的:“嗯,昭王十三年秦、趙二國在穰城舉行會麵後,秦國攻打魏國,占了安城,前鋒打到魏國都城大梁。現在秦國與趙國又一次在黽池會晤,又達成了協議,秦國接下來會蠶食楚國。   目前秦軍已經在楚國一線開始軍事行動部署。   但是,與此同時卻又啟動在山東六國的各間諜小組。如果僅僅是蠶食楚國,就不會啟動間諜小組。所以,秦國一定有是涉及重大軍事行動發生。   無忌之所以著急將情報交給父王,就是擔心魏國會迫不及待增援楚國,給秦國滅亡魏國留下口實。但是,魏軍一定要準備妥當,與秦國的惡戰難免啊。”   魏遫點頭,介紹道:“現在魏國的對外事務全部交給相國魏齊處理,軍事方麵有田文和司徒芒卯協助。內部事務有祀夫處理。魏齊和芒卯這兩個人現在是寡人的左膀右臂。尤其是芒卯這個人,他很聰明,在軍事上很有一套。無忌盡管放心。”   “這就好。”無忌對芒卯不熟悉,無從提建議。但是,魏軍既然已經準備就緒,他還是舒了一口氣。隨後繼續分析道:“這次白起率軍南下漢水的秦軍不多,秦軍主力依然駐紮在安城對魏國虎視眈眈。   無忌判斷,白起率軍南下楚國不過是佯動。若魏國南下增援楚國,南下秦軍一定會回頭北上,與安城的秦軍南北夾擊大梁,來一手假道伐虢。   而由於魏國動手在先,根據趙國與秦國在黽池達成的協議,趙國是不會出兵援助魏國的。那樣一來,魏國必然危在旦夕,很可能就會被滅了……”   “是這樣啊?白起要亡魏國啊!”魏遫領悟,倒吸了一口冷氣,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沉思了一會,他肅穆地點點頭,眼睛盯著子青道:“確實要防秦軍來這一手,寡人會吩咐芒卯主意這方向秦軍動向的。無忌,魏國有你,實在是大辛啊。不過你放心,相信寡人,魏國再也不會坐以待斃。”   “眼下,消滅秦國散布在各諸侯國的間諜小組是第一位的,要趁他們啟動機會,一舉清除了他們,讓秦國宮廷成為聾子瞎子,無法掌握各國的動態,他對魏國也就投鼠忌器了。”無忌堅定地道。說起這個,他想起了明天的行程,道:“父王,我們今天就聊到這兒吧。以後的聯絡就按我們先前說約好的做。今天時辰已經不早,我還要趕去大梁,就先告辭了。”   “你要去大梁?”魏遫楞了一下,忽然就為他擔憂起來:“需要爹地相助麼?”   “不用了吧……”無忌猶豫了一下,忽然想起在大梁王宮的他那個同父異母的哥哥魏圉。當年郎逍誘騙瞿嬋去大梁、在十字街刑場設伏抓捕他們母子血腥的一幕,在自己心裡留下的陰影直到現在都沒有消失。   但是,沒有魏圉的首肯,郎逍斷然不敢這麼肆無忌憚地行事。所以魏圉是個心狠手辣的家夥,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對自己根本就沒有親情可言。   “無忌隻是跟在別人身後的一個小間諜,很不起眼。很希望無忌的身份隻有父王一個人知道,哪怕是在王宮後院也沒人察覺我的存在……”他心裡有了忌憚,忍不住鄭重其事地向魏遫提出了要求。   “寡人懂的。”聽無忌這麼說,魏遫想起了羋瑕,心悸地點點頭,他對無忌的處境很是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