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遫很不放心,堅持地對無忌道:“隻是,你孤身一人,關鍵時刻沒有人幫你還是很危險的。寡人還是把與你接頭的暗語告訴大梁郡守焦咄,讓他吩咐禁衛軍有關人員,隻要你說出接頭說暗號,就無條件地服從你的指揮。” “那好吧。”無忌同意了他的安排。焦咄他早有耳聞,赤山君的反叛就是由於他的舉報導致的,是個值得信任的人。而魏遫這麼做並沒有泄露自己的身份。 他起身與魏遫作揖告別了。 “無忌,千萬小心哦,察覺情況不對立刻就撤回大梁來。寡人回宮後立刻發布詔令,封你為信陵君。你也設法回一次宮,見見你的哥哥魏圉和嫂子。”他微笑著,朝前擺了一下手。 聽魏遫提起魏圉,他的心又驚悸了一下,想起魏圉的冷漠無情,他打了一個寒顫。他本想告訴魏遫自己手下有墨色聯盟的夜鶯小組。但是,想起魏國殺戮墨子會的無情,他的心頭陡然起了寒意,猶豫了。 他不想與魏國發生關係,就是單純地給魏國提供秦國情報。可是瞅著魏遫焦慮的臉,又不想掃他的興。 “謝謝爹地。”他假裝憂慮地推辭道:“可是我擔心,這麼做會暴露我的身份,還是別頒旨吧?” “這有什麼?”魏遫加封心切:“我在大梁下旨,你在洛邑太子府裡,誰會懷疑你啊?” “樓庳會懷疑的。”無忌繼續推脫道。 提起樓庳,魏遫忍不住顫栗了一下。他想了一會,無奈地點點頭:“好吧,聽你的,先不頒旨。什麼時候頒旨,聽你的消息。” “這樣最好。”無忌見他答應了,也鬆了一口氣,感覺還是要向魏王透露一點自己的身份,以免他繼續對墨子會的人下死手,便一邊戴上臉套,一邊對魏遫道:“父王不必擔心孩兒的安全,孩兒現在是墨色聯盟成員,擁有一個情報網,手下有不少人……”說著,他往門外走去。 魏遫沒有送無忌出門,無忌的話讓他有點意外。但是,無忌好不容易潛伏進了秦國太子府,對魏國意義重大。他還是擔憂無忌的安全,警覺到必須掩飾好無忌的身份,對無忌的墨色聯盟身份也就無視了。 送子青出了門,先前那個拿錢來的人回了屋,望著魏遫的臉問道:“博士,我怎麼感覺他是一個秦國人呢?” 魏遫裝起了驚訝:“什麼?不可能吧?” 他點頭,很肯定地道:“他的做派和語氣,就是一個秦國人。” “嗬嗬,以後會弄明白的。”魏遫囑咐他道:“晏叨,你記著,與蟬翼聯係的人必須絕對可靠。你把情報上在魏國潛伏的名單上趕緊捎回大梁去,讓磯銳帶禁衛軍星夜悄悄抓人。另外,你馬上組織六個暗殺小隊去殺死藏身在各國都城的間諜小組。注意,是瞞著各諸侯去殺,把那些間諜全殺了,一了百了。” “這份名單不會有假麼?”晏叨看著資料有點疑惑,人很多。 “蟬翼上次的情報已經證實了他是貨真價實的。”栗瞳盯著他是眼睛道:“不要猶豫,這次我們要在間諜史上寫下最輝煌的一頁!” “諾。我馬上動身。可是,博士,為什麼瞞著各諸侯呢?這個人情很大的。”晏叨有點懵逼。 “沒有哪一個諸侯是仁慈的,隻要利益夠大,就會翻臉不認人。如果告訴他們,那一天他們暗地裡告訴秦王,秦國豈不是更仇恨我們魏國?”魏遫搖頭道。 “哦,在下明白了。”晏叨作揖道。 “記住,一定要把人員配備好,行動前一刻不許向任何人透露一個字。名單上的人,死活不論,一個也不準跑了!” “諾。”晏叨答應著,興奮地出屋去了。 子青出門後攔了一輛出馬車回了法碼街寓所。 烏鴉已經睡了。子青感覺很累,奔波了一天,加上與藤莉纏綿太久,很疲乏,乾脆就在地板上躺下,呼呼睡去。 天亮的時候烏鴉先醒了,見子青睡在地板上很忐忑,金蟾還是第一次在這裡睡覺,他預感有大事要發生了。 子青扯下了臉套和假發套,從行李包中拿出了密碼本、黃金條塊,吩咐了烏鴉一番:“這是出賣情報得到的賞金,作為夜鶯小組經費使用。 這本帛書是魏國間諜所給的密碼。就交給你了,以後與他們的接頭就由你負責。”說著他笑著朝烏鴉作揖道:“你記著,出門一般不要帶刀、匕首什麼的,免得捕頭搜查時出現意外。這段期間收到雨燕的情報以後一定要藏好。” “金蟾,你是要離開了麼?夜鶯小組怎麼辦?”烏鴉明白過來了,頓時慌了神。 “是的,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辦。一個月以後,如果我沒有回來,你就給情報司寫一個絲帛,說驚蟬暴露。投到雲燕的死信箱裡後,等待情報司指示。”子青繼續吩咐烏鴉道:“夜鶯小組就由你代理組長。新的密碼帛書和指示會有人給你送來,他的代號是長頸鹿。收到密碼本和指示以後,你用密碼翻譯過來,那就是聯盟情報司來的最新指示。” “你現在是不是很危險?”烏鴉指的是他的外出,心照不宣,臉卻嚴峻起來:“金蟾,我能代替你去做麼?你的作用在夜鶯小組裡無人那個替代……” “不行,你代替不了。”子青直接回絕烏鴉,道:“不過你放心,我說的這些不過是預防性措施,你不必太在意的,或許我很快就會來找你。行,就這樣,我走了。” 子青交代完後出了寓所,在砝碼街的小吃鋪吃了點東西。 把夜鶯小組交給了烏鴉以後,接下來,他可以為魏國放手與秦寇一搏了。 吃完早餐,判斷了一下時辰,他坐馬車往大車鋪趕去。然後磨蹭著往大車鋪出口處走。 這是喬詭說的集合地點。 郭淳已經先到了,再過了一會,喬詭也到了。 子青看著喬詭,準備跟著他上馬車,沒有料到喬詭揮了一下手,領著他們遠離了大車鋪。 “博士,我們還不上馬車麼?晚了很可能趕不到大梁的……”郭淳憋不住了,忍不住地開口問道。天很冷,他忍不住縮了一下脖子。 “我們不去大梁了,任務改了,今天主要的任務是啟動在溫城的間諜小組。”喬詭解釋道,瞅了兩人一眼:“你們聽我吩咐就行了。” “知道了。”子青與郭淳都點了一下頭。不能去大梁,就不能與泣紫碰麵了,郭淳的失望顯而易見。 子青隻是咧嘴笑了一下,喬詭耍的就是聲東擊西的把戲,對他抱有戒心而已。他無所謂,反正潛伏名單已經送出去了,能與喬詭在一起,反而可以擺脫嫌疑。 他們去了一個大車站,租了馬車,然後過了陽河水浮橋,按喬詭的指點向溫城趕去。 溫城在河水的北麵,離陽不遠。很快,他們就到了溫城,下車朝主城區第一個潛伏小組接頭地點走去。 但是,一路上發現有不少魏國軍隊在調動。到了一個街口,他們的前進道路被封鎖了。那是他們前往第一個間諜小組的街道。而且街上魏軍士兵很多,個個兇神惡煞般的,對行人非常粗暴……喬詭感到情況不妙。 這個潛伏小組是由他自己掌握的。為了搞清楚情況,他拐進了一個窄巷,朝潛伏小組的位置迂回過去……然後,竄進一家院子,正在觀察屋子裡的動靜,忽然就被一個躲在屋側的魏軍士兵用刀給逼住了。 在後麵掩護的郭淳立刻竄了上去,用匕首從士兵背後捅了一刀,直插心臟。 士兵立刻軟了下來,悄無聲息地倒在了地上。郭淳拿過士兵的刀,看了一下喬詭。喬詭用手指了一下屋門,示意他進去。 郭淳忐忑地推門進了屋子,子青見狀也掏出了匕首進了院子,站在了喬詭身旁。 忽然間,子青瞥見對麵院子屋頂上,一個魏軍士兵正搭箭拉弓地對準自己。 忽然間,子青瞥見對麵院子屋頂上,一個魏軍士兵正搭箭拉弓地對準喬詭。 子青頓感頭皮發麻,危險的感覺驟然襲來,他條件反射般地躍起朝喬詭撞去,與此同時,將手中的匕首朝士兵甩了過去,就聽“嗖”的一下,他的左胸部一陣巨疼,和喬詭一起摔倒在地上。接著,那個秦軍士兵從屋頂上滾落了下來,“嘭”地一聲摔在院子裡。 聲音很大,驚動了埋伏著的魏軍,他們紛紛上了屋頂。 喬詭立即明白了怎麼一回事,弓腰一把將子青拉起橫背在肩上,朝院子外麵跑去,並朝郭淳喊道:“快走!” 剛出院子,就聽士兵的喝喊聲就響了起來:“抓活的!” 郭淳的動作也很敏捷,跟著他們迅速退出了院子,鉆進了對麵的小窄巷。 院墻擋住了射來的弩箭,進入小巷子裡後,弩箭隻能在天上飛了,沒有威脅。 在彎彎曲曲的窄巷裡跑了一陣,見後麵沒有魏軍追上來,喬詭收住了腳步,把手裡的匕首收了起來,然後放下子青,讓他坐靠在墻邊,想給他包紮止血。 但是,箭插在胸上,無從下手包紮,隻得將箭攔腰折斷。 子青的手一直摁著傷口,血流泊泊。喬詭關切地問道:“子青,怎麼樣,能堅持麼?” 子青咬牙,疼得鐵青著臉,道:“放心,離心還遠,沒有問題的。” 自從下決心把潛伏名單交給魏國間諜所,他便預料到自己會被喬詭重點審查,卻一直沒有想好應對的辦法。所以,當他看見那隻對準喬詭的弓箭時,腦子裡立刻浮起了當初鏢局武士要殺自己的情景,他幾乎不假思索地朝喬詭撲去,用力撞開了他。 這可是天賜的施苦肉計的機會! 幸運的是他抓住了這個機會,他從喬詭的眼睛裡看到了他對自己的感激,他成功了。喬詭已經清楚地明白是自己替他擋了這一箭! 這顯然會大大減少喬詭對自己的懷疑。雖然傷口很致命,心裡卻是樂滋滋的,非常興奮。 郭淳扔了刀,倒背著他繼續向前走,拐過了幾條窄巷。 傷口很疼,他幾乎都要昏迷了。 繼續沿著窄巷往前走,郭淳累得氣喘籲籲,汗水淋漓。 出了窄巷是一個街道,他們在窄巷裡停了下來休息,子青昏昏沉沉中睜眼看了一下,朝喬詭道:“博士,我們這樣血淋淋的走,太紮眼,必須把傷口處裡一下。” “哦,我去買幾件外套。你們等著我。”喬詭認可子青的看法,抬腳往街上走去。 很快,他買了一塊長布、毛巾和三件外套回來了。 但是,箭頭紮在肉裡,拔出來止不住血也是要送命的。他們躊躇了好一會,不敢下決心。子青醒了,道:“我剛才看見前麵那家的人門開著,有煙在冒,一定是在燒大灶。我們退進去,用燒紅的柴火止血。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好,退回去。”喬詭眼睛一亮道。 郭淳倒背起子青退回到剛才路過的那家人家,喬詭急急地關上了門。 進了灶頭間,喬詭用刀逼住忙碌的老婦人,將她捆了,堵上了嘴巴。 郭淳站在灶頭間門口望風。喬詭將一個粗長的木柴塞進灶膛裡去燒,用繩子將子青捆了起來,把一條毛巾塞進他嘴裡。然後用左手指夾住箭頭摁住傷口,右手捏著箭桿,一下子把出箭頭。接著,他抽出燒紅的木柴,摁在出血的傷口上,隻聽“滋滋”幾聲響,一陣熱氣伴著焦糊味,血流止住了。 看子青,他已經疼得昏了過去。 用冷水擦了子青的臉,他醒了過來。喬詭用布將傷口裹住包紮了起來,用條毛巾擦去了子青的汗水和身上的血跡,在幫子青穿上了買來衣服。 他們也各自擦去了臉上、身上粘上的血跡和汗水,換上了新長袍。這下,幾乎就與常人外表無異了。 扔了血衣,喬詭攙扶著子青來到街道上,攔了一輛馬車,沿著熙熙攘攘的街道,在喬詭的指引下走出了魏軍的警戒線,來到了一家秦國人診所。 立刻,來了一個巫師,給子青清理傷口以後塗上金創膏。 他昏昏沉沉地睡了,一直到半夜他才醒了過來。 巫師過來看他,笑道:“子青,你可真幸運,箭雖然射在胸上。但是,距離心臟還遠,傷口也不深。你沒事,躺幾天就會好的。” “謝謝,巫師,十分感謝你……”子青很欣慰,他這一步走對了。 他朝巫師虛弱地咧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