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師將子青轉移出了診所,藏在了他自己的寓所裡。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喬詭和郭淳出現在巫師家。 喬詭臉色灰白,眼神的陰影愈發濃重了。 他心神不寧地在房間踱了幾步,對子青道:“子青,現在洛邑的情況很危急,與太子府接壤的紫街木橋已經全部被東周軍封鎖,河水上連接陽的浮橋也被封鎖了。不知道洛邑間諜小組的情況怎麼樣?也不清楚是什麼原因導致的。現在你已經負傷,已經不適合繼續隨我們行動了。所以,你就留在這裡治療吧。不過,鑒於溫的局勢的惡化,你在此地不宜久留,如果可以的話,還是要盡早撤回陽去,去兵站診所繼續治療。” “可是……博士,既然形勢很危機……事出意外必有妖,我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若繼續留在溫城主城區是很危險的,還是設法撤回陽比較妥當……”子青麵色慘白地板躺著,有氣無力道。 “我們乾這個工作還怕危險麼?不弄清情況怎麼向樓庳交差啊?就是失責哦。”喬詭很煩,白了他一眼。 “我的意思是宜靜不宜動,不如先蟄伏起來觀察一下,總比瞎闖安全……”子青見喬詭又對自己起疑心了,喏喏地解釋了一番。 “嗯,你就別瞎操心了,我知道怎麼做。”喬詭緩了緩語氣,對子青道:“你就這裡安心治療吧,我們走了。” “你們辛苦啦,原諒我不能起身送你們。郭淳,你機靈點哦,博士的安全就靠你了。”他裝著憂心的樣子朝郭淳吩咐了一番。 郭淳朝子青躬腰道:“子青放心,我會盡力的。” 喬詭率先走了,郭淳急急地跟了上去。 子青在巫師家渾渾噩噩地躺了四天,雖說傷口都已經結痂。但是,隻要起床走路胸口還是疼得很厲害。怕感染,他請巫師買來了鹽,燒成鹽水每天給傷口做清洗。 魏國禁衛軍和衙役經常來診所檢查,正如喬詭所判斷的,溫城局勢很危險。 他感覺必須回陽去了。明天是星期二,烏鴉還等著他將情報譯成密碼交雲燕傳送吶。 已經快中午了,他出了巫師家來到街上,怕被守城門的魏國士兵發覺傷口而被抓,他在食品鋪買了一隻烤雞和一罐穀子酒。 他上了一輛馬車,一邊吃雞一邊喝酒,還故意朝身上灑了一些酒,弄得像一個喝多了的醉漢。好在溫城抓捕行動已經過去了七天,魏軍都已經撤離了街道,大街小巷已經恢復了常態。守城門的魏國衙役都懶得看他一眼,任由他出了城門。 馬車往陽而去。 他不急著去陽兵站診所,指揮馬夫過了洛水往洛邑法碼街寓所趕去。他要把烏鴉取來的情報譯成密碼,好讓烏鴉轉送給雲燕送出去,然後再去陽秦軍住屯軍診所治療。 洛水浮橋上的東周衙役照例懶散的對行人不屑一顧。 這說明,洛邑的形勢沒有受溫的魏軍行動影響。 到了法碼街寓所,敲開門進去。 烏鴉很是驚訝:“金蟾,你怎麼就回來啦?臉色不好,病了麼?” 他搖搖頭:“雨燕有情報麼?快給我,我馬上譯成密碼。” “這幾天沒有,隻有你走的那天有一份。”烏鴉把情報拿出來交給他,看著他滿頭的汗,很擔心他:“你身體行麼?” “沒事,別擔心我。”攤開絹帛,他一邊譯密碼,一邊吩咐烏鴉:“魏國間諜所給了我一個代號叫蟬翼,死信箱在墓地,那個叫華蓋的墓碑下,抽去一塊石頭,裡麵是空的。你拿到絹帛以後將他譯成文件,密碼就是已經給你的那本帛書。如果信裡要求麵談,你就去永寧商鋪正門左邊茶鋪與魏國間諜所的聯絡員見麵。以後你就是蟬翼。” “可是,沒有你,哪來情報……”烏鴉很是懵逼。 “記住,每次去見麵都必須易容,在左手戴一個扳指。接頭暗號是:曲徑通幽,穀深霧罩。放心,我安全了,過個十天八日的就來找你。” 譯好密碼,該離開了。子青又不放心地再次吩咐烏鴉了一番。 “我走了。”他沒有在意烏鴉的沮喪,扔下滿臉疑惑的他匆匆地出了屋子。 子青出門後重新上了一輛馬車過了洛水浮橋,往陽秦川街兵站診所而去。 果然,洛水上的浮橋如往日一般的暢通,他很順利的回到了陽。 馬車繞道到了兵站診所門口,子青讓停了車,付完銀子後回頭向診所走去。剛到診所門口,冷不防一個人沖診所裡沖出來站在了他麵前:“夫君,你總算回來了,我都等得急死了。” 是藤莉。 “妻,你怎麼會在這兒?”子青很奇怪。 “是樓庳大人讓我來等你的。喬詭博士已經回到了太子府,向他報告說你在大梁受了傷,會回陽兵站診所治療。他讓一直在這兒等你。”她急滿臉是淚水:“傷沒事吧?” “沒事,你別急,一點輕傷而已。”他安慰她道。禁不住腦子轉了一下,在大梁受傷?看來喬詭是在掩蓋事情真相哦。 “傷哪裡了?”她上下打量起他。 “胸口上。”他撫摸了一下受傷的胸部,看她緊張的樣子,他的心暖暖的。 倆人一起進了診所。 “樓庳大人已經吩咐診所的巫師,他讓你一到就去診室。”她上前牽著他的手往急癥室走去。 巫師見他來到,幫助他脫下衣袍,解開包紮檢查起傷口,忽然皺眉道:“怎麼喝酒了?” 他無奈地道:“鎮痛。” “傷口恢復不錯,沒有感染。但是需要繼續治療。”他朝護士道:“收到病房裡去吧。” 護士登登地跑了出去,過了一會幾個人兩個護士抬著擔架過來,讓子青躺在擔架上,送進了病房。 藤莉與子青一起進了病房。藤莉總算放心了,朝護士巫師連連躬腰作揖。 再看子青,他已經躺在病床上睡了。 第二天早上,出乎子靑的意外,樓庳竟然出現在子靑的病房裡,診所的將軍緊跟在他身後,一臉的緊張。 他徑直來到子靑榻邊,攔住欲起身的子靑,然後跪坐下來,關切地問道:“子靑,感覺怎麼樣?” 子靑很懵逼。自己名義上是太子府的門客,實際上就是一個是普通的間諜,地位卑微。樓庳作為一個地位尊崇的士大夫,竟然屈尊親臨診所探視,未免太抬舉自己。 他裝起一副受寵若驚的神情道:“謝謝大人關心,子靑感覺沒有大礙,很快就可以重新工作……” “哎,工作的事情不忙,先把傷養好再說。”他露出了笑意。然後扭頭對身後站著的將軍道:“子靑的治療、修養的事情就交給診所了。一定要徹底的醫治好他的身體。” “諾。”將軍作大諾,隨後道:“大人請放心,全部交給我了,一定還你一個生龍活虎的子靑。” 樓庳滿意地點點頭:“好。你們都離開一下吧,我要交代子靑一些事情。” “諾。”他們作揖離開了。 “子靑,喬詭說,你是為了掩護他中箭的。是什麼情況?”他瞅著子靑問道。 子靑明白了,他是為了證實喬詭的話而來。於是,他如實地講了當時的情況。 不料,樓庳聽後竟然沉下了臉:“子靑,你不該為喬詭去擋這一箭的。我告訴過喬詭,太子府裡哪個人都可以去死。但是,就是你不能死……” 子靑的心惶恐了起來。樓庳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難道已經確信自己是魏國的公子,要把自己扣為質人了?嘴上怯怯地問道:“在下沒有這麼金貴。再說了,喬詭博士生死千鈞一發之際,在下能無動於衷麼?他畢竟是在下的長官……” 樓庳惱火地打斷了他的話:“你將來是要擔負大任的,不能受丁點的傷害。這一點我已經再三向喬詭強調過,卻沒有料到你竟然自己冒死去救他。子靑,我告訴你,他的命不值得你用命去救。現在,我將這話給你抖開了,希望你以後不再做傻事,一定要保證自己安全。” 子靑更懵逼了,搖頭道:“在下不明白,什麼樣的任務要比救自己長官的性命更重要……” 樓庳不耐煩了:“你不必知道具體任務,記住我的話就好。這也是命令。” “諾。”子靑無奈地應道。 “就這樣。你好好養傷吧。”說著,樓庳起身,離開了病房。 他就這麼走?是什麼意思?就是為了證實自己確實冒死救了喬詭麼?犯得著麼?子靑更懵逼了。 過了一會,藤莉來了,對子靑說起的樓庳來診所探望一事也是一臉的驚愕。猜想是吾王認了他們的婚姻,他對子靑另眼相看了。 子靑很是不以為然。 三天後,郭淳來診所看望子青,躬腰作揖後笑道:“子青,喬詭博士很忙,他托我向你問好。” 子青坐起身來,瞅著他道:“郭淳,你們都好吧?後來發現什麼情況了麼?” 他臉色晦暗,搖頭道:“不清楚是怎麼回事,我們間諜所所有的潛伏小組,不止是溫城,還有大梁等地,死的死、失蹤的失蹤,幾乎全部覆滅了。 這麼看,我們能從溫死裡逃生是很幸運的。喬詭博士說起這個對你非常感激,說若不是你撞翻了他,他的一條命也就扔在那兒了。” “這麼說,潛伏小組是暴露在先?他們是在等著我們去啟動的時候,連同啟動人員一舉消滅啊?我們內部肯定有魏國的鼴鼠!”子靑裝起後怕的神情,一臉的驚恐。 郭淳心有餘悸地道:“唉,藤莉對你說了吧?太子府這次是翻了天了。樓庳大人大怒,斥責喬詭不該被你冒死救下,行動失敗不說,還差點壞了他的大計……” “是麼?不會吧?樓庳大人是個有涵養的人,怎麼會這麼去斥責喬詭博士?”子靑瞅著他,臉上是滿滿的不信。 郭淳解釋道:“真的,他是在喬詭向他匯報情況的時候發怒的。當時除了祀紘副幕僚長,還有其他人在場。他發了很大的火,聲音很大。” 子靑裝起懵逼道:“不就是犧牲了一些間諜麼?他至於發這麼大脾氣麼?” “可是,這次損失的不光是潛伏在魏國的間諜,其他潛伏諸侯國都城的間諜小組也被人殺了。他們是被潛伏在太子府內的鼴鼠出賣的。 喬詭博士認為鼴鼠不一定是魏國人,或許是趙國人,也許是楚國人,就是秦國人也可能,反正是潛伏在太子府內的墨色聯盟分子。”郭淳忐忑地地瞅著他:“他說,在太子府裡藏著的這個大鼴鼠,地位應該很高,對間諜所的情報有係統的掌握……我看,荊絭、藺溱的死與這個鼴鼠脫不了乾係。” 子青故意裝起嚇了一跳的樣子:“郭淳,不可以瞎說的……” “我沒有瞎說。”他根本就不服氣:“喬詭博士說,上次三個義渠女人襲擊瞿茼的時候,你就提醒過他要加強對資料亭的戒備。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當時想岔了,沒有放在心上。” 子青點點頭,也虧了那次,喬詭給自己設了一個套,讓他借機在光狼城朝露観查到了派遣人員的底子,得到了趙國宮廷的嘉獎。讓他沒有想到是喬詭一直對這個事情的起因耿耿於懷,不禁愕然道:“好像是的。這麼久了,博士還記得啊?” “當然。他說,他真後悔沒有聽你的,估計就是那個時候,太子府的鼴鼠將目光鎖定在了太子府間諜機構上麵。”郭淳介紹道:“他認為,就是那事以後,那個鼴鼠放棄了資料亭,用其他手段竊取了完整的間諜小組機密,這才導致了這次間諜小組全部覆滅。” 子青裝著聽楞了的樣子驚異的瞅著郭淳:“那麼,有懷疑目標了麼?” “這個博士沒有說。”郭淳茫然地搖頭。 十天以後,子青傷口的痂脫落了,巫師允許他出診所回家養傷。 一早,藤莉剛去太子府不久,子青正打算去街裡去吃早餐,房門被敲響了。 子青開門,見是喬詭站在門口,手中拿著一籃子水果,是親自登門來探望自己啊。他很是意外,誠惶誠恐地躬腰作揖道:“哎呀,博士,您怎麼來了?” 他笑著躬腰,道:“子青舍身忘我地為我擋了一箭,我再忙也必須來看一看的。” 子青躬腰:“您百忙之中還過來,子青愧不敢當。” 喬詭是個很狡詐的人,是個不會輕易認輸的人,他的到來,無疑是黃鼠狼給雞拜年。聯想起樓庳對自己說的話,子靑懷疑他們是在聯手給自己演戲,心立刻忐忑地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