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逵瞅著祀紘很委屈地道:“我沒有下命令,是犀獣自己瘋掉了。他揮著浦宗大人的劍,竭嘶底裡地咆哮,似乎在喊駐屯軍將軍的名字,而且目光很兇狠,一副要吃人的樣子……我擔心,這是駐屯軍大營,萬一他再朝哪個將軍揮劍就麻煩了。我好好勸他放下劍,一切好商量。他不但不聽,還朝我輝了一劍,士兵們誤會了,以為他要殺我,就沖他下了手。” 祀紘聽明白了,臉色鐵青地在盯著犀獣的屍體咬住了牙齒。隻是,已經覆水難收。忽然,他想到了一個關鍵問題:“浦宗將軍向犀獣核實了趙軍出兵二十萬援助魏國的事情了麼?” “是的。”戚逵回答道:“隻是犀獣將軍對這事很淡然,隻想多掙金子,並不在意情報的時效性,這才惹得浦宗將軍大怒,揮劍要劈了他。我和子青都聽到、看到了全部過程。” “你說犀獣是從布包裡掏出的匕首?”祀紘點點頭,似乎鬆了一口氣。但是,瞅著浦宗胸口上的匕首,忽然疑竇頓起,盯著戚逵的眼睛問道:“他哪裡來的匕首?” 瞅著祀紘轉向自己的毒辣目光,子青心悸了起來,就拍他會揪住匕首的事情不放,立即解釋道:“是倂浮的,估計是鹹陽衛戍軍的人給他的。他用匕首抵住我和犀獣,想等待鹹陽衛戍軍的人來帶走犀獣,結果被我和犀獣聯手打倒了,匕首落在了犀獣手裡。” “是這樣啊。”祀紘想了一下,責怪道:“子青,你太大意了,匕首怎麼能留犀獣手裡呢?” “我以為犀獣是自己人。”子青解釋道:“而且,郃泧將軍隻是讓我找到他,沒有羈押他的意思,就沒有收這把匕首。” “哦。當時你也在房間裡?那個倂浮的把金子藏到哪裡了?” “這個就不清楚了。”瞅著祀紘懷疑自己的眸子,子青一臉懵逼地給祀紘解釋道:“我進丙二八房間房間的時候倂浮不在房間,他是在我勸說犀獣回駐屯軍大營的時候回的房間,並用匕首逼住了我們。” “他們不是在丙二二房間?看來,犀獣的身旁不止這一個倂浮啊。”祀紘的眼睛盯住了子青,道:“這樣,子青,為了保證你的清白,你現在就讓戚逵搜查一下,以徹底避嫌。” “這樣最好了。”子青禁不住一陣心悸,嘴上答應著起身,把身上的衣服脫了精光,把衣服放在戚逵的麵前。 “抱歉了。”戚逵朝子青躬腰後,仔細地檢查起了衣服。 看著戚逵檢查衣服,祀紘依然耿耿於懷,一肚子的憤怒:“浦宗將軍也真是的,火氣那麼大乾嘛?不管怎麼樣犀獣都是我們的寶貝,就這麼死了,許多事情就弄不清楚了……” 磨蹭了一會,戚逵檢查完了。 子青默默穿起了衣服,戚逵注視著祀紘,他們都沒有發聲。 覆水難收,事情也隻能這樣了,祀紘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道:“子青,你這次乾得不錯,藺媚對你之前的工作是滿意的。雖然她死了,我依然會為你請功。你就回去吧。” “諾。”子青躬腰作揖回家去了。 出了住屯軍大營,子青很是為犀獣的行為感嘆不已。 而從墨色聯盟角度,叛徒已經除掉,自己已經安全。他很想去法碼街將這個消息告訴烏鴉,好讓他放下忐忑的心。 但是,現在祀紘明顯對自己抱有疑心,難說沒有安排人盯著自己,自己必須穩紮穩打,按部就班地繼續蟄伏,以免露出破綻。 他壓製住了內心的激蕩,攔了一輛馬車往家裡趕去。 看著子青離去,祀紘滿臉疑狐地沉默一會,轉頭看著戚逵問道:“有什麼起疑的事情麼?” 戚逵想了一下,搖搖頭。 祀紘無奈地吩咐道:“既然這樣,戚逵,你就抓人吧,樂茵、倂浮,或許還有鹹陽衛戍軍的人,一個也不準跑掉。王冠大客棧丙二二房間和丙二八房間要仔細地搜索,目標是一千兩金子,這可是一筆巨款,一定要找出來。” “諾。”戚逵躬腰作揖著就要走。 “等一等。”祀紘又叫住了他,補充道:“每層的樓道、廊道,所有裝飾物件、工具、器具,還有他們藏身過的樹叢裡也要仔細地搜一搜。記住,不要放過任何可能藏金子的地方。那個倂浮是重點,我判斷他另做了手腳,一定要撬開他的嘴,讓他把金子吐出來。” “諾!”戚逵再次作揖答應著,匆匆的離去了。 祀紘低下頭,再次凝視倒在血泊中的浦宗、藺媚,再次嘆起了氣。 子青回到自家的院門前,剛掏出鑰匙,發現院門已經開鎖了。進了院門,見藤莉跪坐在矮桌邊,邊上還跪坐著一個人。 那晚他指責藤莉紅杏出墻,沒有料到她竟然一口否認,一副受冤屈的樣子,還滴下了淚水。沒法子,他也就沒法給她寫休書了,日子維持著往日的樣子。 但是,她邊上跪坐著的人卻讓子青一陣心悸。 那人是喬詭。他來乾什麼?是藤莉約他來的麼? 子青很忐忑,不管什麼緣由,喬詭這個時候來訪,一定是出了什麼幺蛾子了。 “哎呀夫君,你總算回來了,喬詭博士都等你半天了……”見是子青,焦慮不安的藤莉擠出了笑意,像是鬆了一口氣。 隨後藤莉撇下他們,自己起身去了灶頭間。 子青朝喬詭躬腰作揖,道:“不好意思,不知道您來,讓您久等了。” 喬詭略躬腰道:“下班的時候去了蜂亭,見門鎖了,以為你回家了,所以就急匆匆地趕來了。沒有想到子青這麼晚了還在工作……” “犀獣失蹤了,樓庳和祀紘副幕僚長派我一個急差事,讓我去調查他下落。”子青引導喬詭進屋跪坐,然後自己也跪坐在地板上,嘆苦道:“唉,累死了!” “子青辛苦了。”喬詭露出關切的眼神:“結果怎麼樣?” 子青瞅了一眼灶頭間,在喬詭耳邊悄聲道:“浦宗將軍、郃泧將軍和犀獣都死了。” “什麼?”喬詭大吃一驚,“謔”地一下抬起了頭,眼光兇煞無比:“誰乾的?” “先是郃泧將軍發怒,他與犀獣發生了言語沖突。郃泧怒火攻心,一口氣沒上來,死了。”子青無比遺憾地搖著頭,將事情的過程向喬詭詳細地介紹了一下。接著道:“浦宗將軍很憤怒,責罵犀獣是詐降,是來掩蓋趙國出兵二十援魏、先鋒已經抵達伯陽這個事實的……他這麼一說,犀獣承認自己確實隱瞞了這個情報,說是想用這個情報換取秦王的賞賜。浦宗聽了非常憤怒,斥責他說這樣會耽擱大事的,會讓秦軍陷於萬劫不復之地。” 喬詭很愕然,問道:“那浦宗將軍也至於將犀獣殺了啊?” “是犀獣的囂張態度導致的。他根本就不在意耽擱軍情,譏笑浦宗將軍是扯虎皮做大旗,其實根本就沒有力權處置自己。他要求去鹹陽投奔衛戍軍間諜部。這些話激怒了浦宗將軍,一怒之下揮劍劈向了犀獣……”子青解釋道。 “什麼?浦宗將軍怎麼會如此沖動?”喬詭一臉的驚愕,根本就不敢相信。 “是真的,好多人都目睹了。犀獣不服浦宗的指責,說如果耽誤軍情也應該有郃泧將軍負責,誰讓他言而無信的?他很鄙視浦宗將軍,囂張地說浦宗無權殺他。浦宗將軍是氣極了,這才動了手。” “浦宗平時不佩劍。”喬詭很疑惑:“這次怎麼會特意佩劍去了駐屯軍大營?” “不,那把劍就是浦宗將軍的,他就是佩著劍來到了駐屯軍大營。與犀獣發生言語沖突後,他氣憤地拿拔劍劈向了犀獣。哪料到,藺媚這個時刻竟然沖到浦宗麵前去為犀獣求情。事發突然,浦宗將軍沒有收住劍,將藺媚劈死了。犀獣見狀,掏出了布包裡的匕首,甩刀紮死了樓庳大人。” 喬詭明白了,嘴裡“嘖嘖”著直搖頭。 他們都沉默了,思索起這件事可能帶來的後果。 “祀紘怎麼說?”喬詭緩過神來,想到了其他事情。 “一千兩金子失蹤了,他正在指示戚逵抓捕案犯。”子青搖頭道:“但是,鹹陽衛戍軍的人摻和在裡麵,能不能追回就難說了。當時,為了撇清我身上的嫌疑,祀紘還命令戚逵徹底搜查了我,好在我身上連個金子的毛也沒有……” “這個祀紘,對手下人是一點信任感也沒有啊。”喬詭忍不住吐槽道。 這個時候藤莉擦著手來到了門口,道:“喬詭博士,我買了一些家常刺身,匆忙間做了鍋燴麵,在湯頭中放入白蘿卜、蔥、牛蒡、大白菜、菇類、南瓜等,還放了一些雞肉。你一起嘗嘗吧?” 喬詭笑著躬腰致謝,道:“那就打擾了。” 子青躬腰回禮道:“前輩不必客氣。” 藤莉將滿是刺身的鍋端進了屋裡,然後盛了三碗燴麵,一碗一碗地端上了矮桌。 子青拿了三隻酒盅,開了一罐穀子酒,倒好了酒。笑著朝喬詭示意道:“前輩,請。” 喬詭躬腰道:那我就不客氣了。說著,他從燴麵裡挑起了一根很粗的麵條放進嘴裡嚼了一下,點頭贊道:“哎呀,太好吃了。沒想到藤莉的燴麵煮得這麼好吃……” 藤莉笑道:“謝謝。喜歡您就多吃點。” 子青端起了酒杯:“前輩,請。” 喝了酒盅裡的酒,喬詭說起了正事:“子青,藤莉不是外人,我有些事情想與你溝通一下。” 子青躬腰道:“前輩客氣了,有事吩咐就是。” “還是與犀獣有關。”喬詭瞅著子青夫妻,淡淡地道:“由於他給我們提供了墨色聯盟的作為密碼的帛書,情報分析室室將這幾年截獲的情報都破解了。內容大都涉及外事方麵。也就是說,泄密很可能是通過書記亭這個渠道。因為太子府的信息最後都要匯集到書記亭的。” “什麼?”藤莉頓時惶恐萬分。 子青的內心也很忐忑。喬詭今天是有備而來,他把矛頭對準書記亭,懷疑的目標不言而喻,就是藤莉。但是,現在他已經放棄了藤莉這個渠道,可以冷眼旁觀。 但是,瞅著藤莉一臉的恐懼樣,他感覺還是要幫藤莉一把。明顯的,喬詭是得知他們夫妻失和才公開來向藤莉質疑的。如果藤莉崩潰,自己難免受牽連,會有大麻煩的。於是他裝模作樣地盯藤莉的眼睛,很疑惑地道:“藤莉,你們書記亭平時都有誰常去啊?” 他這一打岔讓藤莉有了說話的機會,她蹙眉道:“來書記亭的人多了,太子府各個幕僚、來取信息的在洛邑、陽的相關人員,很多人吶,很雜。”盡管藤莉的臉色由於恐懼而皙白,話語卻變得理直氣壯:“誰記得住啊?” 子青繼續調笑道:“那你緊張什麼啊?看你的臉都嚇白了。喬詭博士說泄密很可能是通過書記亭這個渠道,又沒有說是你泄密的。” “唉呀,萬一真的是從書記亭泄密的,我們書記亭的過失就大了。”藤莉順著子青的話倒出了內心的不安。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她虛情假意地瞅著喬詭道:“喬詭博士還是趕快找出那個泄密人才好,省得我提心吊膽的。” “犀獣說,夜鶯小組組長代號驚蟬,今年五十一歲了。他也是根據情報內容判斷驚蟬蟄伏在太子府。”喬詭看著他倆的表情,滿臉的疑狐:“可是我發覺,幾乎就沒有這樣歲數的男人在書記亭出現過。所以,我懷疑,驚蟬不一定蟄伏在太子府……” 子青疑竇頓起:“可是,喬詭前輩,驚蟬一定是男的麼?就不會是一個女人?” 喬詭楞了一下,不解地看著他:“女人?你的意思……” “那個與杏蒾死在一起的女人是不是符合這個歲數?”子青懷疑地瞅著喬詭:“不然杏蒾為什麼要纏住她一起死?杏蒾肯定在後悔向她出賣太子府情報,所以才報復她……” “可是她們都死了,我親眼看見過她屍體。而且,她死後,太子府的情報依然在外泄。”喬詭搖搖頭否定了子青的懷疑:“不可能是她倆。” “總不見得是藺媚吧?”子青猶豫了片刻,嘟囔了一句。 喬詭笑了,道:“你怎麼就不懷疑藤莉呢?” 這一句話很嚴重,是在嚴重地質疑藤莉的忠誠,刺激的藤莉渾身顫栗起來。 “我與藤莉結婚這麼多年,除了在家裡在我頭上作威作福,在外麵就是一條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在家裡是這樣,在太子府也是這樣,我是就想懷疑藤莉也沒有依據啊?”緊要關頭,子青裝著很不在意他的話的樣子,笑著瞧著藤莉,一臉譏諷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