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護犢心切(1 / 1)

無忌匆匆掃了一眼告示:“……鑒於王宮宦官擅自慫恿吾王離開王宮,導致吾王龍馭上賓,隨吾王出宮者罪不可赦。魏圉殿下諭旨,三日後在菜市場全部處斬。”   嗬,為了殺“長尾雉”,竟然陪綁殺了其他同行宦官,魏圉也是心狠手辣啊。   他瞅了一眼溫獰,他的臉色已經變得鐵青。   眾人上馬車後,出城向黃池方向趕去。   到了黃池後溫獰讓馬車停了一下,讓子青下車,隨後往安城繼續趕路。   子青望著他們走遠,去了一個大車鋪,租了一輛馬車回了大梁。   大梁城門已經掛起了白綢挽帶。   公子府也掛起了白綢挽帶。   院門前的家丁也穿上了白色喪衣,披麻戴孝。   進了堂屋,隻見正麵案條上放上了魏遫的靈位牌,牌位下香煙裊裊,眾人寂寞無聲跪坐在靈位牌前。   白瑩和忌子披麻戴孝跪在前排,管家烓火、烏鴉武晟在一旁躬腰佇立,唯獨不見賈嬋。   “主公!”見無忌進來,烓火、武晟默默地朝他躬腰作揖問候,給他穿上了孝服。   無忌很悲痛地倒伏在靈位前,不久前才與父親匆匆一別,音容笑貌尚在眼前,如今卻已經陰陽兩隔。   在靈位牌前跪了一會,與白瑩見麵,忍不住潸然流下。好在自己當機立斷,讓父王在生前見到白瑩、忌子,也應該見到了賈嬋,他可以瞑目了。   管家烓火遞給他一塊很漂亮的玉佩,淡灰色的很透亮,中間一抹粉紅色,青黑色的絲帶係在其上。   這是太子給無忌的進入宮廷腰牌。   周朝對佩玉有嚴格的規定,雖然禮樂崩壞,各國出於宮廷管理需要,佩玉還是的規矩還是很嚴格的:天子佩白玉,用玄色的絲帶;諸侯佩山玄色的玉,用朱紅色的絲帶;士大夫佩水蒼色的玉,用緇色的絲帶;太子佩美玉,用青黑色的絲帶;士佩瓀玟,用赤黃色的絲帶。佩著不同的玉和,象征著地位,也是進入宮廷的特別憑證,可以自由出入王宮。這塊美玉顯然是太子魏圉自己佩戴的。   把自己的佩玉賜給無忌,魏圉表明了對無忌的器重。無忌明白,魏圉給這個玉佩目的,是讓他進宮去覲見。   但是,自己必須先與賈嬋見麵,安撫一下自己的娘。   他匆匆去了內院。   賈嬋愣愣地跪坐在矮桌旁的蒲團上,臉色煞白,卻沒有一絲的悲傷。   見無忌進屋跪坐眼前,她怏怏地問道:“他們都撤了?”   “是的。”無忌點頭:“他們得知魏遫病逝後立即收手了,已經撤回了鹹陽。”   “唉,老天不幫忙,關鍵時刻竟然把魏遫招走了。”賈嬋悲傷心來,忍不住流下了絕望的淚水:“這麼一來,無忌,你回宮是無望了。”   “天意如此,娘,我們就不要糾集了,順天意吧。”無忌知道賈嬋口中的回宮是指成為魏王的意思,他搖起了頭。   “可是我就是不服。若不是你那愚不可及的父王,他魏圉憑什麼坐在王位上?”賈嬋倔強地扭頭道:“他為了對緈太後盡愚孝,生生斷了你巔峰之路……”   無忌嚇了一跳,趕緊用手擋住嘴,“噓”地一下示意賈嬋輕聲。   無忌悄聲解釋道:“府裡的管家和所有下人都是宮廷安排的,難免混有魏圉的人,這種話傳到他耳朵裡就不好了。”   賈嬋楞了一下領悟道:“是哦,那一個君王不是疑神疑鬼的?無忌,你今後的日子恐怕不會太平。要想活的安逸,還是要設法坐上王位才是……”   “娘,別說了。剛才都已經說了,要順天意。”無忌心驚膽顫地再次提醒道:“現在,他已經坐在王位上,我們不過是螻蟻,要活下去,就要規避三尺,不讓他踩到。所以,娘有畏懼的心,一定要慎言,防止禍從口出。”   “唉,現在不畏懼能怎麼著?別無他路。”賈嬋嘆了一口氣,朝他道:“娘知道了,忙你自己的去吧。”   看賈嬋一臉不甘的樣子,無忌很忐忑,無可奈何地出屋去了。   他帶著白瑩、忌子,和烓火、武晟一起去了王宮。   王宮裡很肅穆,沒有什麼人在走動。   宦官通報了以後,無忌和白瑩、忌子進了大殿。   魏遫的靈柩放在大殿正中,魏圉和眾王親國戚在靈柩旁守靈。   無忌伏地叩拜、祭祀一番後,與魏圉和其他姬家王親國戚作揖相見。   這就算認祖歸宗了,無忌心裡自嘲了一番,隨後跟著魏圉去了偏殿。   魏圉這是要私下與自己麵談。   再次躬腰作揖後,兩人跪坐下來。魏圉長嘆道:“唉,想不到,父王為了我們倆,竟然不惜自己的性命……”   無忌楞了急忙問道:“太子殿下,無忌惶恐,怎麼是‘為了我們倆,竟然不惜自己的性命’?父王不是病逝的麼?”   “父王身體雖然有恙,卻不至於龍馭上賓。”魏圉搖搖頭,淚水潸然而下:“是秦國的移花接木實在過於毒辣,魏國如果公然揭露這個陰謀,必然會激怒秦王,惱羞成怒之下,他一定會傾全力進攻、蠶食魏國,以挽回秦國顏麵。這樣,魏國就危了,以魏國現在的實力,根本就無法抗衡秦國的進攻。孤也就真的成為了一個孤人,失去了江山社稷。所以,父王決計拚死一搏,利用‘長尾雉’不動聲色地粉碎移花接木行動,舍棄生命化解魏國生存下去的危機。”   聽了魏圉的話無忌非常驚愕,他的父王為了魏國的江山社稷居然連命也放下了?   “太子,你怎麼能同意父王這麼去做呢?我都說了,要死也是我去死,這個陰謀由我來對付。怎麼能夠讓父王為我們去犧牲……”魏圉的話讓無忌感到非常悲哀。他的父王,為了魏國的江山社稷,竟然連自己的命也算計進去了。而他的這個王兄,卻已經理所當然地接受了魏王的安排?   忍不住,無忌對魏圉有了怒火。   “哎呀,你以為寡人願意麼?”魏圉惱火地道:“主要是父王擔心秦國會對你進行追殺,為了掩飾你的身份,保證你的生命安全,必須假裝不知道宮裡有‘長尾雉’這個鼴鼠。所以,父王關照寡人,他死後,以孝的名義斬殺所有隨他出宮的宦官。”   他自稱“寡人”,而不是“孤”。他是迫不及待地要登上大位,巴不得父王早點死。所以悲戚是假,樂在心裡。   無忌心裡很惱火,這個虛偽的家夥。   魏圉激動繼續辯解道:“寡人是堅決的反對父王這個決策的。可是你知道麼?父王非常非常的固執人,甚至用劍鞘把寡人的腦袋敲出了血。即便這樣,寡人也沒有答應他。後來,他是私下從巫師手裡取了毒藥,瞞著寡人出了宮,隻是給寡人留了絹帛,讓寡人照計行事……”   無忌無語了,顯然,魏遫早就有了赴死的決心,即便自己在,也是沒法製止的。唉,一個君王,為了江山社稷、為了血脈代代相傳,竟然不惜舍棄了一切,說起來也是很拚的。   轉念,父王的是死與樓庳的算計脫不了乾係,這筆血債必須要向樓庳討回來。他非常憤恨樓庳,父王的一生多次遭到他算計,他一定要為父王討回血債,以慰父王在天之靈。   他的淚水也嘩嘩地流了下來,抽泣道:“唉,可憐父王一片真情,天地可鑒哦。我一定要為父王報仇雪恨。”   “你想乾什麼?無忌,不可沖動哦,激怒秦王,先王的心血就白流了,這不符合先王的用心。我們眼下能做的,就是兄弟同心,把姬家的江山更穩固地維持好。這樣,才不辜負父王的一片心血啊。”魏圉規勸道。   “那是一定的。”無忌點頭,察覺魏圉話中有話,表態道:“無忌聽王兄調遣。”   “父王回宮時,已經確定‘長尾雉’已經向秦國發出了父王已經出宮的消息,那以後才喝了毒藥,以病重為由下旨趕回了王宮。”魏圉介紹道:“所以,秦國人不會有懷疑,一定認為他們自己行動晚了。所以,危機已經過去。寡人下旨殺父王身邊的宦官,也是在‘長尾雉’發出情報之後,也不會有人懷疑你了,你也安全了。但是,現在的宮廷情況你是知道的,雖然魏齊擔任了相國。但是,能力與田文不能比,他和那個芒卯司徒沆瀣一氣,在宮廷呼風喚雨,孤很擔心壓不住他們。所以,孤想將信陵封給你,讓你以信陵君的身份留在宮廷輔助孤……這也是父王的意願。”   “王弟一定傾全力輔助朝政,肝腦塗地在所不惜。”無忌有了忐忑,瞅著魏圉道:“隻是,臣身份特殊,是在秦國掛了號的,如果過早暴露身份,會對魏國不利,父王好不容易拿性命換來的安定局麵就會毀於一旦。”   魏圉聽無忌這麼說,臉頓時沉了下來。這是他第一次對無忌提要求,卻被他拒絕了,頓感尊嚴被冒犯了。但是,也隻是稍縱即逝,他立刻恢復了常態,嘆氣道:“唉,內憂外患,寡人怎麼做都為難啊。”   “臣有一個辦法。”無忌瞅著魏圉道:“臣的手下有一個人,叫武晟,宮廷上下幾乎沒有一個人認識他。我就讓他易容成我的樣子在宮廷代替我出頭露麵。當然,也不能頻繁地出頭露麵,不能太風光了。等移花接木的事情雲消霧散,我就撤回大梁來,專心助力殿下處理朝務……行嗎?”   “唉,也隻能這樣了……”魏圉無奈地應允了。   於是,無忌出殿喚來了武晟,把事情經過給武晟介紹了一下,然後把他引薦給了魏圉。   以後的公開祭祀活動都由武晟以無忌的名義參加了。   無忌住進了一家客棧。這個客棧距離太子府在洛邑的一個間諜小組很近。這樣,即便被人撞見,他可以借來聯絡間諜小組作為理由搪塞。   他準備在大梁呆到魏遫的頭七後再回洛邑。   他每天天不亮進宮去祭祀魏遫,出宮後躲在客棧中不再露麵。現在是治喪期間,他擔心自己在宮廷、或公子府露麵,一旦被秦國太子府、或候正府的哪個人窺見,自己就是渾身是嘴也辯不清了。所以,不露麵為好。   這天晌午,無忌剛回到客棧,在客棧店堂迎麵撞見了一個女人正在往外走。   她是藤莉。   子青頓時警覺起來,藤莉這個時候與自己撞見,不會是碰巧的。他瞅著她問道:“你怎麼也在這兒?”   “怎麼,許你在這兒住?就不許我在這兒住麼?”她笑了,伶牙俐齒地反擊道。   “我不過是隨口一問,沒有許不許的意思。”子青不願意與她糾纏,說著抬腳往客房走去。   “哎呀,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們做了這麼久的夫妻,你就這麼不待見我麼?”她不滿地朝他道。   “看你說得什麼話?”子青搖頭道。   “見麵沒說三句話就急著走,這是待見我的樣子麼?”她生氣地道:“至少裝模作樣地假裝關心問一下,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似乎自己也沒有必要躲著她,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子青站定了,問道:“你我已經分道揚鑣,你來大梁乾什麼與我有關係麼?”   “沒有關係。”她乾脆地道:“隻是我已經決定離開太子府了,能夠在這兒遇見你,讓我與你有一個告別機會,也是老天憫憐。嗯,這樣,我們一起吃個飯?”   藤莉無辜獻殷勤,一定包藏禍心,子青猶豫了。她見狀鄙視地道:“行了,不用為難的,像我向你討飯吃似的!我就這麼不堪麼?哼,好心當做驢肝肺,不是看在多年夫妻情份上,我才懶得理你吶。”   她這麼一說,倒讓子青覺得自己小家子氣了,不過是吃一頓飯,藤莉能拿自己怎麼著?於是他道:“我一會有事……這樣,晚上我在味蘚食鋪等你,我們不見不散。”   “那好,我們晚上見。”見子青這麼說,她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意。   她出客棧去了。   她的笑讓子青感覺她不懷好意。看著她離開客棧,想跟蹤她,看她與誰一起來的大梁?可是又擔心被保護她的人盯上。於是,他放棄了跟蹤,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這個時候在大梁出現,一定是有什麼目的。奇怪的是,怎麼就沒有看見祀紘呢?藤莉說離開太子府了,是與祀紘一起離開麼?   借著喬詭懷疑祀紘是驚蟬的契機,自己借著喬詭添的名義油加醋告訴祀紘,喬詭懷疑藤莉極可能可能是夜鶯小組的夜鶯。子青懷疑,他們怕喬詭捏造了證據,害怕遭秦國候正府的調查自己卻無法辯解。逼迫之下,他們隻能被迫離開了太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