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燙手山芋(1 / 1)

藤莉站起身子,右腳踩在小船舷上,一支手抓住了畫舫尾舷,一支用力握著了莵絨遞來的手。這時候,就聽“呯”的一下,船艙傳來了一個什麼東西砸在船板上的聲音。   藤莉楞了一下,卻感覺莵絨已經在用力拽她的手扯她上船,她左腳也就順著莵絨用力跨上了畫舫船。可是右腳還沒在畫舫船站穩,莵絨的匕首已經紮進了她的後背,她一個踉蹌,往後倒去,砸在小船上,掉進了濊水中。   莵絨看著她沉入水中,轉身上了樓梯去了上層艙房。   在莵絨故作慌亂地喊叫後,子青裝著困倦的樣子瞇起了眼睛。   祀紘進艙房後見子青依然躺著,一切如常。然後四周又看了一下,也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便笑嘻嘻地對子青道:“子青,我知道藥性已經過了、你已經醒了,就別裝睡了。一會我們就下船。我不為難你,你隻需告訴我移花接木行動的所有細節,我就可以放你回鹹陽,我們今後依然會是好朋友……”   見子青沒有動靜,祀紘突然想起他的嘴是被堵在的,於是上前,淡然地俯身去扯蓋住子青口鼻的棉被。說時遲,那時快,隨著他掀被子,子青迅猛地朝他劈了兇狠的一掌。   這一掌子打在他脖子上,他猝不及防,像一段木樁般被砸倒在地板上,昏了過去。   子青起身將祀紘五花大綁起來。   剛剛捆綁好,莵絨回來了,瞧著她手裡粘血的匕首,他問道:“殺了?”   莵絨點點頭,瞅著昏死的祀紘沒有吱聲。   “把酒拿來吧。”子青提醒她道。   “哦。”她退回船艙門口,拿起藏在那兒的酒罐子回來遞給子青。   他接過酒罐子,將醉仙桃迷藥酒灌進祀紘的嘴裡。但是,很快祀紘就被酒嗆醒了,想掙紮,卻被捆綁的動彈不得。很快,酒罐就見底了。   子青將酒罐扔進了窗外濊水中。   祀紘瞪著子青,氣得呼哧呼哧直吐氣。很快,他的氣息就平了下來,安靜了。   子青知道這是迷藥發作了,他解下捆綁的繩子,抱著祀紘的兩肋往船尾拖去。   莵絨先下小船去接應。子青托著祀紘的兩肋將他放下小船,莵絨接著,兩人齊心協力將祀紘擱在了小船上。   子青讓莵絨緊挨著祀紘坐下,手扶著祀紘不讓他倒下,自己則拿起竹篙去撐船。   低頭,見到了小船船幫上的一灘血跡,他心裡一陣驚悸,這應該是藤莉的血。這個曾經狂熱地愛過自己的女人已經葬身濊水了。   莫名的,他的心頭有了惆悵,使勁地撐船往前而去。   公子府在濊水左邊的街道上,沿濊水行,可以看到魏國公子府的大門。   他一半觀察著岸上,一邊把船往前撐。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距離濊水不遠的岸上,子青看了公子府的院門。他把船靠岸,係在河邊的木樁上,吩咐莵絨等著,自己下船往公子府走去。   家丁見他出現,慌忙通知了管家烓火和武晟。   “主公!”烓火和武晟迅速地趕到了無忌麵前,拱手作揖。   無忌吩咐一個家丁去通知白瑩準備一間閨房,吩咐烓火派了兩輛馬車,隨他一起回了濊水岸邊。   莵絨見到武晟很是興奮,急忙作揖問候。   武晟則對她的突然出現驚愕無比。   讓無忌疑竇的是烓火對祀紘的態度,他似乎認識祀紘,對木偶一般的祀紘很是關心。   但是,祀紘現在是開不了口的,無忌不擔心烓火與祀紘有交流。   看著烓火和家丁將祀紘抬上了馬車,無忌和武晟、莵絨上了另一輛馬車。   馬車往公子府趕去。無忌看了一眼後麵跟著的馬車,忌憚地對武晟道:“這個烓火似乎與祀紘很熟?”   “主公,祀紘是誰?”武晟一頭霧水。   “就是那個動彈不了的人。他是洛邑秦國太子府副幕僚長,一個高級間諜。”莵絨解釋道。   “這麼說,烓火是他的同夥?”武晟吃了一驚。   “我也不清楚,隻是疑惑。”無忌忐忑地道:“這樣,等他安排好祀紘的住宿,你把烓火叫到我房裡來。注意,不要驚動他。”   “我呢?”莵絨問道。   “你和我一起詢問烓火。”接著,他問武晟道:“回到院子裡的第一件事,你馬上給我拿一袋黃豆來。”   “煮了吃麼?”武晟隨口問道。   “不,你給我拿一袋來就是了。我自有用處。”正說著,馬車進了院子。   兩輛馬車進出院子,動靜很大,白瑩和忌子也來到了前院。   無忌上前摟了一下忌子,關照白瑩道:“閨房準備好了?馬上要用的。我有要緊事,忙完再來找你。”   白瑩瞅了一眼下馬車上的莵絨,牽著忌子進內院去了。   武晟急匆匆地去了儲藏室,烓火則指揮家丁將祀紘抬進院子中的一間屋子裡。   見家丁把祀紘抬進了屋子,無忌和莵絨進了堂屋。   一會兒,武晟進屋,把一袋黃豆交給無忌,悄聲道:“主公,已經告訴他,安頓好祀紘就過來。”   無忌點點頭,自己在上方蒲團上跪坐,然後示意武晟、莵絨也坐下。   無忌打開袋子,取了一把黃豆放在矮桌上,目光望著前院。   一會兒,烓火進來了,朝無忌躬腰作揖道:“主子,祀紘已經安頓好了,要不要給他請禦醫?”   “祀紘?你說那個人叫祀紘?你與他是什麼關係?”無忌裝起了意外,瞅著烓火沉下臉嚴肅地問道。   “我與他沒有關係。”烓火一臉的疑惑,瞅著無忌解釋道。   “沒有關係怎麼會知道叫祀紘?”無忌逼問道。   烓火明白了,無忌並沒有在他麵前提起那個人叫祀紘,他卻直接呼出了祀紘的名字,主人起疑了。他慌忙解釋道:“主公,是這樣,他以前常來後宮給魏圉太子授課。所以,奴才知道他叫祀紘。但是,奴才與他確實沒有關係。”   祀紘給太子授課,哪他豈不是太傅了?無忌有點懵逼。看來,祀紘是魏圉的人。如此,這個烓火也是魏圉派到公子府裡的臥底,是來監視自己的。如此,打狗看主人,自己就不能隨意處置這個家夥了。嗬嗬,魏圉,你就是這樣信任你王弟的麼?   祀紘是魏圉的老師,那麼,祀紘一定是魏國的安插在秦國的鼴鼠。他得知自己肩負可以封侯賜爵的使命後,出於對這個行動的擔心,攜藤莉來到了大梁。   子青分析,祀紘接到魏遫已經死的消息,卻沒有見子青回洛邑,他頓時坐立不安起來。隨即,他以追查驚蟬和夜鶯為名,攜藤莉來到了大梁,目的是要向魏圉報告秦國有針對魏國宮廷的移花接木陰謀。   隻是他來晚了一步,禦林軍封閉王宮周圍,他沒能與魏圉聯係上。   他頓感危機重重,惶惶不安了。因為魏遫既然已死,自己還在大梁,說明移花接木行動依然在進行中,他判斷,秦國冒名頂替陰謀的對象應該是魏圉。   他判斷,既然是秦國的陰謀,在大梁的秦國間諜一定會配合行動的,而自己的落腳點隻能是秦國間諜聯絡站。   情急之下,他不顧一切地采取了行動,用藤莉這個魚餌釣住了自己。   所以,他抓自己是為了解行動的細節,繼而采取行動,粉碎秦國的移花接木陰謀。   如此,祀紘就是一個潛伏在洛邑秦國太子府的鼴鼠,不過與墨色聯盟沒有任何關係,他是魏國的間諜。   而自己一直小心地掩飾在秦國的身份,魏圉出於保護祀紘的原因,也沒有向魏遫透露他的身份。所以,祀紘和自己雖然同為魏國人,卻不清楚相互真正的身份。   這才導致大水沖了龍王廟,鬧誤會了。   這就需要魏圉出麵講清楚事情原委,自己以後就可以與祀紘攜手合作,在太子府相互掩護,開創諜戰新局麵了。   祀紘在洛邑太子府的地位比自己高多了,他在太子府可以接觸到許多機密情報,對魏國來說是很重要的鼴鼠。所以,魏圉一定會設法掩護他重回太子府的。   但是,經過這場誤會,祀紘的身份已經被公子府裡的許多人知曉了,很容易傳出去的,這對祀紘繼續在洛邑太子府潛伏很不利。   祀紘與藤莉的姘頭關係在太子府是公開的秘密,祀紘到哪裡也都帶著藤莉。現在她已經死了,是無法隨祀紘回太子府的。如此,喬詭、浦宗會盯著他不放的,或許鹹陽宮廷也要追究他,他回太子府隻能是兇多吉少。   魏圉是個極有心計的人,父王就曾說過,他二十年前派人打入了秦軍內部,準備對白起動手,眼光看得很遠。更何況,祀紘是他精心安插進太子府的鼴鼠,是太子府的副幕僚長。比起自己這個王弟,他更信任的老師。所以,他對祀紘提供的情報是深信不疑的。   想到這裡,子青的心劇烈跳動起來:祀紘這次暴露,是出於擔心魏圉被替換而緊急采取的行動,是為了保護魏圉的安全。如果魏圉相信祀紘的話事情就麻煩了,他一定會認為自己為覬覦他的王位,故意掩蓋了移花接木行動最後的目標是要替換他。   而祀紘正是在關鍵時刻揭露了移花接木行動的陰謀。   所以,如此一來,自己必定兇多吉少了。   必須設法自救,必須阻止祀紘與魏圉見麵。   他暗下了決心。   想著自己剛回公子府,如果烓火有同夥,應該還沒有搞清楚狀況,還沒有把祀紘在公子府的消息傳遞出去。於是,他瞅了一眼烓火對武晟道:“祀紘是魏圉的老師,必定肩負吾王的重要使命,我們必須對他加以保護。烓火既然知道祀紘底細,也必須禁閉起來,就讓他呆在你屋裡,別再出門了,武晟你必須時刻盯住他。烓火,請理解我的安排,畢竟事關重大。”   “我理解,一切聽憑主公安排。”烓火點頭哈腰道。   無忌又吩咐武晟道:“我馬上進宮去麵見吾王。武晟你記著,把院門關了,吩咐家丁,我回來以前院子裡的人誰也不準出出去,有違者斬。”   “諾。主公放心。”武晟答應著,朝烓火道:“走吧。”   他們倆出屋去了,去了武晟的房間。   無忌瞅了一下四周的家丁對莵絨坦白道:“我是魏王的弟弟,魏國公子魏無忌。這個公子府就是我的家。先前你見到的那個婦人和小孩,就是我夫人白瑩和兒子忌子。你是知道我對你的感情的,你如果願意,就留下來,也做我的夫人,好麼?”   莵絨沒有想到無忌竟然單刀直入地挑開了她麵臨的困惑。現在,該是她選擇的時候了,幸福來得太突然,她瞅著無忌頓時羞紅了臉,一時無語。   無忌見她羞怩的樣子,想著自己還不知道她對脫離墨色聯盟的態度,便道:“我急著進宮,了了祀紘這個事情。知道羋瑕麼?他曾長期潛伏在魏昭王身邊,是秦國鼴鼠,給魏國造成了很大的傷害。我擔心祀紘很可能與羋瑕一樣,也是潛伏在魏圉身邊的秦國鼴鼠。我急著去見魏圉,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就是求證祀紘的身份。   當然,按烓火的說法,祀紘也有可能是魏圉派去秦國蟄伏的鼴鼠,是我的同夥。   奇怪的是,他出現在畫舫船的目的是什麼?是為了移花接木行動麼?”   菟蓉很是意外,祀紘迷醉無忌的目的,是要得到‘移花接木行動的所有細節’,意思移花接木行動的目標是替換魏圉。這點無忌已經告訴過她了,可為什麼又著重暗示了一遍呢?   心裡很奇怪,嘴上卻裝起糊塗地順著他的話再問了一次:“移花接木是什麼行動?”   “是秦國設計的,針對魏國宮廷篡權行動,從而一舉吞並魏國。”無忌瞅著莵絨簡短地解釋道:“可是,還沒有展開行動,魏昭王就先死了,移花接木也就胎死腹中了。”   莵絨更驚愕了:魏昭王都死了,祀紘為了了解移花接木行動細節竟然興師動眾地抓無忌,犯得著麼?   “祀紘迷藥早晚會退去,在他醒來以前,我必須向魏王奏報這事,以避桃李樹下之嫌。一旦他能開口說話,我們沒法在魏王麵前講秦楚了。”無忌說著往屋外走去。想想又不放心,回頭叮囑她道:“這樣,我們的事情先你別急著做決定,先住下來再說。沒事你可以去幫幫武晟。一個祀紘、一個烓火夠他喝一壺的,他可沒有你果敢。我走了!”   見無忌忌憚又忐忑地嘆氣,笑了,道:“我知道啦,忙你的去吧。”   無忌揣起黃豆,急急地出了內院,上了一輛馬車往王宮趕去。   莵絨見無忌的馬車出了院子,也就起身找武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