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王放心,臣弟一定以祀宏為榜樣為吾王效力,不惜肝腦塗地。”放下爵杯,無忌表態道。隨後裝著不解的樣子道:“說起祀宏臣弟總會想到那個與祀紘長得像的人,他怎麼就死了呢?我從畫舫船救下他,一路搖櫓累死累活把他弄回府裡,就是想等他醒了好好問一問,或許能得到一些重要情報…… 可惜,我對迷藥的屬性不了解,也沒有聽管家的建議立即請巫師給看一看……” 見無忌一副不甘的樣子,魏圉調侃道:“管家也不過是順嘴一說,王弟以為他是仙人麼?” “可是在臣弟看來,他可不是順嘴一說。他稱那個迷翻的人為祀宏先生,還建議臣弟要請王宮巫師給他診療?這讓臣弟以為他真是吾王的老師,擔心他一旦醒了,說出一些宮廷機密的事情就麻煩了。所以臣弟就想等吾王見了他再召巫師不遲。 哪想,就是臣來宮裡的這半個時辰,他竟然死了。所以,臣弟很後悔,既然管家對這個迷藥很熟悉,就該聽他的,盡快采取救治措施。唉,臣甚是後悔哦。” 魏圉對無忌這番話很是意外,管家對迷藥很熟悉?他怎麼會對迷藥很熟悉?接觸過麼?他對管家的身份陡然起疑了。 見魏圉一副思索的神情,無忌知道他起疑心了。 他要的就是魏圉起疑心,便繼續添火道:“臣弟對這個死人身份很感興趣。畫舫船是達官貴人聚集的地方,能去的人身份不一般。況且大梁戒備森嚴,這個人在大梁畫舫船被迷翻,說明迷翻他的人有迫不得已的意味,反證了這個人身份的不一般。否則,為什麼要冒險迷翻他? 吾王離開公子府後,臣思慮考了千遍,感覺絕不能放過這些疑點,或許順藤摸瓜,能挖出一個天大的秘密,乾脆就來宮裡向吾王稟報,請吾王定奪了。” 魏圉無語了,無忌嘴上說著畫舫船,其實是借著追查死人身份為由,表達了對管家的懷疑,懷疑是管家害了祀紘。 他這是在逼自己為管家辯護。 如果自己為管家辯護,那麼無忌一定會猜忌管家是他的人。因為管家說了,他在宮裡見過祀宏,無忌很容易聯想到這一點。他當時沒有承認死人是祀宏,就是想掩蓋管家的身份。 可是,無忌還是懷疑管家了。他是在提醒自己,管家是個不可靠的人? 魏圉有點懵逼,管家是自己的親信……不對,是親信又怎麼樣,難道他不會背叛麼?從這點來說,無忌的懷疑是有道理的。 無忌把祀宏帶回了公子府,顯然是沒有害死他的意思。而他死的時候,無忌確實就在自己身邊,他是不可能害了祀宏的。那個時候,公子府是管家主事,家丁也是他手下,即便他不動手,可以指使他人的。 魏圉的手有了顫抖的感覺,背脊後感覺涼涼的,難道祀宏是被烓火出賣的? 要好好地審一下烓火,這個奴才或許已經背叛自己了,就像那個“長頸雉”一樣,悄悄地與秦國人聯係上了。 想到這裡,他裝著恍然大悟而又感動的樣子對無忌道:“哎呀,王弟是專門為這件事進宮來的啊?唉,如果士大夫們都像王弟專門盡心盡力,魏國何愁不兵強馬壯啊。來,喝酒。” 拿起爵杯喝酒,無忌跟著喝了一口。 “那麼,王弟你就好好地查一查這事吧,搞清楚事情真相。”放下爵杯,魏圉對無忌道。 “這個……”無忌裝著猶豫了一下,道:“臣弟在宮廷還是處在半隱身狀態,不便出頭露麵。畫舫船還是讓禁衛軍出麵調查比較妥當。至於管家,他是從王宮流出到公子府的,打狗還要看主人,臣弟審問他,恐怕下不了手。敢請吾王另派高人查為好……” 話說到這個份上,已經明確無誤地表達了自己的姿態,隻是想提醒吾王,並沒有插手宮廷的意思,審問管家的事情,你就用你自己家人吧。 看無忌淡然卻又堅定拒絕的神情,魏圉隻能相信無忌的拒絕是真的了。他心稍定,裝著無奈的樣子道:“好吧,既然是這樣,那寡人就另安排人吧。那……公子府沒有管家也不行,王弟可有打算?” “由於臣弟不日就要回秦國候正府,沒法顧及府裡的事情,而且臣弟也不願意折騰家務事,府裡的事情就交給我娘去處理吧。”無忌笑著解釋道:“因為來大梁以前,以往臣家中事都是我娘管的,她在這方麵也有經驗。再說臣弟多年不在她跟前了,從沒有表達過孝心,家裡的事情隨她的意思處理吧,管家也就由她安排吧。” “也隻能如此了。”見無忌以孝為由推脫,理由也是無可挑剔。魏圉隻能點點頭,放棄了繼續安插親信的想法。 “那麼,沒有特殊情況,臣弟就回候正府去了。秦國的風吹草動臣弟會及時傳遞消息。”無忌作揖道。 “唉,魏國的安危全係在王弟身上啊。拜托了。”魏圉作揖道。 “臣弟惶恐。”無忌躬腰作揖離開了。 聽管家叫出祀宏的名字後,無忌就確定祀紘身份不簡單,一旦魏圉認定祀紘比自己更重要、更有價值,一定會設法除掉自己以掩護祀紘。估計祀紘醒來要在一個時辰以後,他決定先去見魏圉,以避免管家先他報告魏圉,引起魏圉對自己的猜忌。 臨行他向菟蓉暗示了自己的憂心。 沒有想到莵絨這麼果斷,乾脆利落地解決掉了祀紘。 祀紘對王宮很熟悉,與姬家人熟識。但是,由於自己出生在宮外,幾乎沒有人知道自己的存在。所以,他們雖然同在洛邑太子府。但是,由於疑神疑鬼的魏圉從來沒向魏遫透露秦國太子府有自己的鼴鼠,所以魏遫也沒有告訴魏圉自己存在敵方哪個部門。這麼一來,盡管祀紘熟悉魏遫的臉,也從未懷疑過子青是姬家的人,所以才多次針對自己展開陷害、打擊行動,這一次竟然直接迷翻了自己。 其實,若祀紘與自己在太子府牽手合作,對魏國的貢獻應該更大。可惜,由於信息溝通存在障礙反而成為了對手。莵絨的出手隻能說是正當的防衛,畢竟祀紘帶來的威脅是很確切的。 這個損失隻能有魏圉自己吞下了。 轉念,管家的存在也是一個巨大的風險,很可能會導致自己後院起火。 他忌憚魏圉的疑心病,他往自己府裡安插的間諜的舉動,證明他對自己是不放心的。這讓他有毛骨悚然的寒意。他擔心無忌很感慨莵絨和武晟應對不了這個間諜,在管家這裡栽跟頭。所以,在回洛邑以前,必須將管家這個隱患除掉。 但是,如他自己動手,未免會加深魏圉對自己的猜忌。想起祀紘已經死了,他靈機一動,何不利用他的死挑起魏圉的疑心嫁禍管家呢?反正祀紘死的時候他與魏圉在一起,他再有猜忌,也不至於懷疑到自己頭上。 果然,魏圉對管家起了濃濃的疑心,一定會把他抓去嚴厲審問一番的,能不能活下來就看老天爺的意思了。 他回公子府去了。 莵絨與武晟正在客堂聊天。 他們正在談犀獣的詐降,武晟是一肚子的火:“……犀獣出賣了這麼多墨色聯盟的人,目的就是為了幫助魏國對付秦軍的蠶食。這給驚蟬的刺激很大。他認為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完全在於墨色聯盟已經完全蛻化成為趙王服務的專用鷹犬,已經失去了存在的意義。犀獣是看穿了這一點,才肆無忌憚地出賣墨色聯盟的人。 所以,我和驚蟬都認為夜鶯小組已經沒有必要存在了。驚蟬的意思是給大家發遣散費,各奔東西。可是我反對,如不是驚蟬一箭射破了石榴花盆,我們當時在儒林廬聚集的時候恐怕就秦國人一窩端了。後來又發生了信鴿被捕、雀鷹叛變、倉鴞犧牲、老雕成了奸細等等,哪一件不是讓夜鶯小組覆滅的事?算起來,我們都要死好幾次了。所以,我信服驚蟬,表示願意跟他走,做他的門客也行。 我想,我的這個看法其他人也應該有同感,就建議驚蟬給小組每個成員死信箱發征詢,問大家願不願意跟他走?” 莵絨明白了:“哦,原來夜鶯小組解散是這麼來的啊!” 無忌正好聽見莵絨感慨,笑問道:“感慨什麼呢?” “還真是不經念叨!”莵絨噘嘴道。 他們嗬嗬笑了起來。 無忌介紹了情況,與賈嬋、白瑩、莵絨商量了管家離開以後的安排,決定莵絨以夫人的身份兼任管家,賈嬋與白瑩負責照料忌子。 可是,由於處在喪期不便辦喜事,他很抱歉地對莵絨提起,她卻全然不在意。但是,儀式還是需要有的,當晚,他在堂屋與莵絨拜了賈嬋,然後拜了天地,就算結成了夫妻。 賈嬋吩咐管家多上幾個菜,一家人加上武晟和烓火,一起吃了頓飯。 隻是,飯沒有吃完,烓火就被家丁叫了出去,說是宮裡有人找他。 烓火聽了,朝無忌作了一個揖,離開了自己的案桌,出門去了。 無忌心裡暗自得意,魏圉不但疑心病重,看來還是個急性子,這麼迫不及待地采取行動抓捕管家,看來烓火是兇多吉少。 由於賈嬋、莵絨和白瑩已經事先知道烓火會消失,所以與無忌相視都露出了會意的笑意。無忌笑著對賈嬋道:“娘,以後家就交給你們管了哦。” 武晟聽了一頭霧水,疑惑地問道:“主公,那烓火乾什麼?” 莵絨樂了,道:“煨火,一旁呆著唄。” 武晟總算醒悟了。 大家都笑了。無忌道:“記著,武晟,以後家裡的事情聽我娘的。外麵跑腿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武晟作揖道:“明白了。” 晚餐後,無忌帶莵絨一起去了白瑩給她準備好的屋子。 莵絨的臉色緋紅,做夢都沒有想到這次來大梁城非但見到了子青,還成了他的夫人。她感覺自己還在夢裡飄,一點真實感也沒有。 進了房間,無忌摟著她就親吻起來,她感覺氣都透不過來了,使勁地掐了一下他的腰。他“哎呦”一聲,鬆開了她,愣愣地瞅著她。 “掐我。”她羞怯地道。 無忌懵逼了:“什麼?” 她重復道:“掐我。” 他變得糊塗了:“為什麼要掐你?” 她的臉更紅了,羞羞地道:“我感覺在夢裡……” 他笑了,伸手在她腰上擰了一下,她搖頭,嘆氣道:“不疼,原來真在夢裡啊。” 無奈,無忌隻能咬牙,手上加重了力量。剎那間,隻聽她大叫道:“哎呀,真疼啊!子青,原來不是夢,是真的啊。” 說著,她突然抱著無忌嚎啕大哭起來,是一種歇斯底裡的宣泄大哭,她念念不忘的子青終於娶她為妻了,所有的思念、鬱悶和折磨在這一刻都得到了補償,她是喜極而泣。 不明就裡的無忌嚇壞了,手忙腳亂地哄起她來。 哭聲驚動了內院裡的所有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連賈嬋都忙不迭失地趕了過來安慰她。 她這才不好意思起來,不哭了。 無忌被他哭得心有餘悸,訕訕地道:“你這是用哭聲代替炮竹聲啊,不說是震天動地,也是響徹雲霄……” “噗”的一聲,莵絨被他的話逗笑了,笑彎了眼睛。 隨即,無忌陷入在她的眸子裡,不由地捧住她的臉親吻起來。 過了兩天,無忌擔心離開洛邑秦國太子府太久,情況變化很大,欲回洛邑去。莵絨擔憂地道:“對太子府來說,祀紘和藤莉失蹤是件大事。喬詭一直對你抱有懷疑,再說移花接木行動夭折,樓庳也會回洛邑,你回太子府不是羊入虎口麼?他們正愁沒有地方找你吶。” “目前魏國對秦國的情報渠道隻有太子府這一個了,我不回去,魏國隻能是睜眼瞎。”無忌解釋道:“再說,魏圉現在對我有很大的戒心,我若不能給他提供秦國的情報,他早就利用祀紘的死將我置之死地了。如果我不離開大梁,他的疑心病就更重了。 所以我必須回洛邑了。 還有,府裡的丫鬟、夥計大多來自宮裡,不說他們全是吾王的人,估計也是十之八九是對魏圉忠心耿耿的,府裡有什麼風吹草動宮裡應該很快就會知道。所以,你們平時講話要謹慎一點。” 莵絨的心懸了起來,伴君如伴虎,公子府也不是世外桃源哦。 “魏圉怎麼這樣?連自家的兄弟都不信任?我看,大梁也非是我們久留之地,他既然疑心病這麼重,早晚會對你起殺心。”她忐忑又不滿地嘟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