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青朝範彝作揖道:“我前段時間在執行一個行動,涉及大梁。我懷疑祀紘的動向與這個行動有關。” 範彝瞅著他問道:“什麼行動?” 子青望了喬詭一眼,低頭不說話了。 馬上,範彝和趶燮的目光都盯住了喬詭。 喬詭見眾人的都瞅著自己,笑道:“我們都是按宮廷的命令行事的,隻是承擔的任務各不相同,太子府擔負的行動與衛戍軍擔負的任務也不一樣。” “我接到命令,陽衛戍軍負責配合候正府在大梁的行動。”對喬詭的暗示,範彝立刻明白了,陡然對祀紘有了懷疑:“祀紘也是知情人麼?” 喬詭想了一下,道:“這個行動由於魏昭王的突然死亡而夭折了……” 範彝楞了一下:“你是說移花接木行動?” “對。”見範彝點明了,喬詭也就不藏著掖著了:“將軍也知道這個行動?” 範彝點點頭。 眾人沉默了。鑒於藤莉與範彝的關係,他們都懷疑藤莉從衛戍軍本部或者就是從範彝那裡得到了移花接木計謀,隨後透露給了祀紘。 但是,他們都怕激怒範彝,個個把懷疑窩在了肚子裡。 範彝卻看穿了他們的疑竇,搖頭道:“可是移花接木行動是秦國最機密,我誰也沒有告訴,包括趶燮,更不可能告訴藤莉。祀紘是不可能從藤莉哪裡得到消息的。有沒有從其他途徑泄密的可能?” “不。這個行動從謀劃到執行,太子府隻有樓庳大人知道細節,我是後期才知道的,屬於絕密。”喬詭瞅著子青介紹道:“按照行動計劃,子青就是那個替代者。即便如此,子青也是在接受任務的時候才知曉了這個計劃。” “來人!”範彝聽喬詭這麼說,立即大聲喊叫起來。 立刻,兩個軍士沖了進來。 “逮捕他。”他手指著子青下令道。 軍士不由分說邊上前扭住了子青。子青很是愕然,傻楞了。 範彝憤恨地道:“事情已經很清楚,移花接木行動已經泄密了。毋庸置疑,泄密嫌疑子青是最大的。他既知道計劃,又是藤莉的前夫,他一定把秘密泄露給了藤莉。 而藤莉現在與祀紘勾搭成奸,她又告訴了祀紘。而子青有墨色聯盟嫌疑,且祀紘曾經為他擔保過,他們是一丘之貉。” 大家對範彝的突然出手很意外,一時間都有點懵。 子青瞬間就明白了範彝的目的所在。他現在很惶恐,若祀紘的身份真有問題,那藤莉肯定是出事了。 而範彝一直沿襲著浦宗將軍路子,以藤莉的靠山自居,以與藤莉的家人套近乎。現在藤失蹤了,宮廷如果追究責任,那他就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了。所以,範彝出於自保,是必須找一個替死鬼的。眼前人中喬詭老奸巨猾,不好糊弄,隻有自己最年輕,在他眼中是可以拿捏的,所以這個替死鬼他選擇了自己。 但是,他很坦然,現在自己可是在候正府掛了號的,喬詭能聽憑你胡作非為地甩鍋給太子府麼? 他被軍士押了出去。 “將軍,你這是做什麼?”喬詭瞅著子青被帶出屋子,詫異地問道。 “我剛才說了,子青知道移花接木行動,他是藤莉的前夫,以前一直有墨色聯盟嫌疑,並且祀紘曾經在衛戍軍審訊室為他做過擔保,說明他和祀紘之間關係密切,是一丘之貉。現在祀紘失蹤了,再不抓他就晚了。”範彝解釋道。 “你的懷疑有道理。”喬詭淡淡地道:“但是,子青離開洛邑去鹹陽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況且,他深受樓庳候正大人信任。祀紘與藤莉離開太子府的時候他正與候正府管家一起執行任務,根本沒有條件與藤莉或者祀紘接觸,也沒有泄露秘密的環境條件。我分析,祀紘應該是從其他渠道察覺到了什麼,才與藤莉匆匆離開了洛邑。” “你的意思,他是攜帶藤莉去了大梁,向魏國宮廷示警去了?這麼說,他是魏國間諜?”範彝倒吸了一口冷氣,又換上了一臉疑竇:“可是,行動還沒有開始魏遫就死了,行動胎死腹中,他還趕去大梁報信,不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麼?再說,魏遫已經死了這麼多天了,他們也該回洛邑了。” 喬詭搖了搖頭,瞅著範彝的目光怏怏地作揖道:“將軍,據我掌握的情況,我懷疑祀紘是墨色聯盟夜鶯小組的組長驚蟬,與魏國沒有關係。他若得知移花接木行動情報,也隻能向趙國報告。墨色聯盟的總部在趙國,他隻能去了趙國……” “哦。”範彝沉著臉應了一聲。 他想找甩禍的理由,可是喬詭已經攤開了底牌。且不說祀紘是不是真的得到了移花接木行動情報,是哪個環節泄露了情報?這些都無關緊要,關鍵的是藤莉也失蹤了。 藤莉身份不一樣,她的死會震驚秦國宮廷,自己作為陽衛戍軍將軍,範彝深感責任重大,秦王若追究,一定不會放過自己的。他不想束手待斃,瞅著喬詭忐忑又不甘地問道:“那樓庳候正是什麼意思,有什麼交代你了麼?” “候正府管家來過太子府。他說魏昭王死後,魏國太子遷怒於隨行的出宮宦官,將他們全殺了,棄屍於荒郊野外。”喬詭鬱悶地道:“不幸的是,我們的鼴鼠也在裡麵,遇難了。現在,我們在魏國宮廷裡已經沒有了眼線。管家交代我,祀紘不值得信任,要我立刻著手建立新的情報渠道。” “祀紘不值得信任?”範彝聽又驚了一跳。 喬詭沒有理會範彝的疑問。 事實上他與範彝一樣,對子青與祀紘的關係懷有深深的疑竇。 子青與郭淳從大梁逃回洛邑後,祀紘懷疑子青是夜鶯小組的驚蟬,請求浦宗對子青進行審查。但是,在審問進入關鍵問題的時刻,子青察覺自己是受祀紘陷害,怒不可遏,竟然朝審問官吐槽,說掌握有對祀紘不利的證據。 有趣的是,在後麵監聽審問的祀紘竟然坐不住了,慌忙地闖進了審訊室,終止了審訊。 喬詭很驚愕祀紘的表現。看來子青說得是真的,他手裡應該捏著祀紘什麼把柄。如果祀紘不出麵為子青澄清驚蟬的嫌疑,當時的浦宗將軍將會得到這個證據。 不然他不會沖進審訊室終止了審訊,還願意為為子青作擔保,請求範彝將軍釋放他。 懷疑子青是驚蟬的是祀紘,提請衛戍軍抓子青的也是祀紘。然而在關鍵時刻,卻在子青的威脅下,為子青澄清嫌疑。 所以,祀紘與子青有藕斷絲連的關聯關係。 顯然,範彝也記住了這件事。現在,祀紘失蹤了,他首先拿子青開刀,也是沖著確信祀紘有把柄落在子青手裡,所以才這麼對待子青的。 但是,鑒於在移花接木行動中子青的表現很受管家溫獰的贊賞,說子青值得信任,說明候正府是信任子青的。如果自己不為子青說話,他擔心子青對自己升任太子府幕僚長一事會從中作梗。 範彝聽喬詭的說辭頓時無語了,揮手吩咐趶燮去將子青放了。 喬詭與子青一起進了馬車廂,回了太子府。 “子青,還記得你啟動大梁間諜小組回來後被抓到衛戍軍大營的事麼?還是祀紘為你解除了嫌疑、擔保你出了審訊室的吶。但是,你不知道吧,其實是祀紘懷疑你是驚蟬,他請浦宗抓捕你,就是為了搞清楚你的身份。”喬詭決定還是要搞清楚祀紘與子青之間的關係,笑著問道:“顯然,剛才範彝也是有所指,懷疑你與祀紘關係密切,認定是你向祀紘透露了移花接木行動。我也不明白,你到底掌握了祀紘什麼把柄,讓祀紘那麼心急慌忙地跑到審訊室為你澄清身份?” 子青心裡一陣忐忑,喬詭看似好奇的問話,其實正是在刺探自己與祀紘的關係。 他嬉笑道:“藺媚違規為別人辦理了出入陽的特別通行證,索賄的事被我抓住了,並且她還寫下了保證,說這事祀紘副幕僚長也知情,希望我放她一碼。我就把她寫的保證當成了護身符。嗬嗬,果然很好用啊。” “是這樣啊,難怪祀紘慌成一團。”喬詭仿佛鬆了一口氣,跟著笑了起來:“嗬嗬,這是管不住下半身的後果啊。” 馬車很快就回到了洛邑太子府。 說實在的,子青對自己剛才的說辭能否在喬詭麵前過關是不抱有希望的。見喬詭沉默,他意識到喬詭根本就沒有信任自己,他要利用這件事又一次甄別自己了。 也難怪,這個說辭漏洞百出,一個小小的包庇受賄事件,是不足以威脅祀紘的。 當時,自己為了結束審訊,逼迫祀紘出麵為自己澄清嫌疑,也有將喬詭的懷疑的視線引向祀紘的意圖。 那時候,祀紘是洛邑太子府副幕僚長,他判斷,是沒有人去查祀紘底細的。所以,他就肆意妄為了。給人的印象是自己了解祀的底細,與他有打斷了骨頭連著筋的交情。可是事到如今,時過境遷,祀紘回不了太子府了,自己當初的言行也到了清算的時候。 自己必須給喬詭一個令他信服的說辭了。否則,就以往自己與祀紘的交情,不被牽連是不可能的,藕斷絲連哦。 想起祀紘在接待墨色聯盟的投誠分子犀獣時,是那麼放心大膽地使用自己。顯然他是利用自己為魏國戰略服務。但是,在外人看來,這就是出於對自己的信任。畢竟查找犀獣下落的這樣重大事情祀紘也是交給自己辦的,如此,喬詭不犯疑才怪! 所以,喬詭會逼迫自己交出所謂祀紘的把柄的,自己要小心了,必須給喬詭一個可以讓他閉嘴的理由! 喬詭著手接管了太子府事務,讓子青全權負責間諜所的工作,郭淳作為助手輔助子青。 泣紫生了孩子以後回太子府了,喬詭讓她暫時頂替藤莉的崗位,負責書記室工作。 接著,泣紫就發現了藤莉藏銀子的箱子,幾乎滿滿一箱子的金銀,讓她驚訝的合不攏嘴。她立刻報告給了喬詭。 喬詭心裡立刻有了疑竇,吩咐泣紫不要吱聲。 藤莉擁有這麼多金銀,是與她收入不相配的。他懷疑這些銀子是藤莉出賣情報所得,換句話說,藤莉是墨色聯盟的鼴鼠。子青作為她的前夫,不可能不知情。 但是,自己不能公開藤莉的嫌疑,惹怒了吾王,沒有好果子吃。 所以,隻能把目標對準子青了。 裝模作樣的,他把查找藤莉下落的事情交給了子青。 這是一項完全沒有頭緒的任務,很難有結果,很可能是白忙活。 所以,他可以趁子青不備暗中調查子青與祀紘的關係。 他要從子青號稱捏著祀紘把柄事情入手打破子青的戒備。 子青的解釋雖然合理。但是,太缺乏威懾的急迫感,分量也太輕了,祀紘能接受這樣的威脅麼? 看著子青離開了自己的書亭,他叫上郭淳去找佃蔭了。 他必須核實祀紘的身份,搞清楚他與子青的關係。所以,必須向佃蔭了解一下夜鶯小組的動靜,或許會有線索。 但是,令喬詭驚訝的是,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佃蔭也消失了,道堂裡的人說,她已經離開有二十日了。 又是一個二十日! 他疑竇頓生,立即找了郵差快馬加鞭地趕去了鹹陽,向鹹陽衛戍軍間諜部佃嗀了解佃蔭的情況,言明佃蔭曾經配合太子府偵查夜鶯小組的情況,現在不知道她下落,很擔心。 在信裡他詳細介紹了範彝對祀紘的懷疑和目前祀紘失蹤的狀況,言明範彝已經向宮廷報告了祀紘情況,等候吾王的旨意。 他把線索寄托在佃嗀身上,希望很快就有回復。 一晃就過了新年,魏國新王魏圉正式登基了,稱安釐王。 鹹陽傳來了消息,秦王對藤莉失蹤已久很是震怒,認定是魏國間諜害了她,下旨對魏國進行報復,對魏國進行蠶食戰爭。 子青很疑惑,秦王這麼就認定是魏國的間諜害死了藤莉了? 書記亭現在的書記員是泣紫,子青沒有可能從她那裡得到情報。現在就靠著瞿茼的檔案為魏國提供情報。但是,進了資料亭的情報都是晚了一步的消息。 三年過去了,祀紘和藤莉自然是沒有半點消息。 奇怪的是,三年來,樓庳再也沒有回過洛邑,沒有了一絲的消息。子青心裡竊喜,或許是自己蠱惑侯正府管家溫獰的話起作用了,溫獰向秦王報告了對樓庳間諜身份的懷疑,秦王惱怒,才會開始向魏國發起了報復性蠶食戰爭? 如此,說明秦王是偏向樓庳的身份確實有疑問的。自己為何不設法再加重他的疑竇,讓他認定樓庳確實是雙麵間諜,滅了他九族,也好為父王報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