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青很想將範彝和喬詭懷疑的視線朝樓庳身上引。他知道這個難度很大,弄不好會引火燒身。但是,要想報仇雪恨,這能走這條道。 他決定靜候機會。 由於三年來子青對藤莉或者祀紘的調查一點也沒有進展,喬詭很生氣,都沒有好臉色給子青了。 子青分析他是故意朝自己甩臉。而且子青感覺喬詭對自己防範很嚴,間諜所名義上自己是博士,實際上喬詭都跳過自己直接指揮郭淳在行動。他也很清楚,自己被喬詭架空了。他估計,喬詭很快就會對自己采取行動。所以,他的行動更加謹慎、小心了。 那日,子青見廊道裡無人便進了資料室。 他現在已經很少進資料室。 瞿茼也是小心翼翼,盡管非常思念子青,每日都在資料室裡聽廊道裡子青與他人的寒暄的聲音,還是避免與子青相會。她知道,子青為了保護她的安全,總是避而不進資料室。無數次,瞿茼經耐不住性子朝廊道探望子青,渴望廊道中無人,她可以與子青親熱一番。但是,想起子青的吩咐,她隻能看著他的背影離去,或瞅著他去以前是喬詭的書亭。 現在,見子青進了資料亭自然是喜出望外。 進了內室,兩人一番纏綿後,瞿茼整理了一下衣服和頭發。相視一笑,子青準備出去了,她拖住了他,給了他一張絹帛,悄聲道:“是太子府在大梁新組建的間諜小組名單。” 子青聽了驚了一跳,回身抱住她,悄聲責怪道:“誰讓你這麼做的?你不要命了麼?” “沒人讓我這麼做。”她靜靜地瞅著他:“我就是想幫你……” 她比以前跟沉穩了,又時候還會利用與泣紫的親密關係跑去書記室偷窺資料。但是,子青不想她這麼做,一旦暴露性命難保。“胡鬧。”他有點惱怒,忍不住打斷了她的話:“我可不想你為我丟了命,我們的好日子還沒有開始吶。” 她笑了,道:“別擔心,沒人知道這些……” “別自以為是,你寫的字會暴露你的身份的。”子青瞧著她固執的樣子無奈地解釋道:“記住,有要緊資料,隻需讓我看一眼就行。以後千萬不能再寫了。” “哦。”她點頭答應了,瞅著他問:“現在怎麼辦?” “我一會拿到我的書亭去燒掉。”子青說著看了一眼資料亭門,感覺有人來了。 果然,門被敲響了,子青一陣心驚肉跳,很是擔心自己手裡的這份絹帛是喬詭用來釣自己的誘餌。 瞿茼出了內室,見敲門的是郝娀,立即嚷道:“郝娀,你有事進來就是了,敲什麼門啊?” 郝娀笑了:“怎麼,驚擾你的好夢了?哎,看你臉上緋紅,是不是在做春夢啊?” “滾你的……”她板起臉叱了一句,自己卻忍不住先笑起來。 “喬詭走的時候關照,他不回太子府了,讓你做好資料亭的防範。”郝娀終於說起正事。 瞿茼點頭:“我知道的。” “走了,我回家了。明天見。”郝娀轉身離開了。 見她走遠,瞿茼回了內室。子青再次悄聲告誡她道:“看見了吧?你的四周全是眼睛。記住,別再乾傻事,一定要記住我的話,別讓我擔心。” “知道啦。”雖然挨了子青的訓,瞿茼心裡還是暖暖的,嘴裡損他道:“你怎麼比女人還囉裡囉嗦呢?” 子青很是無語。 他沒有回自己的書亭,在書亭燒絹帛也很危險。 他出了太子府,很小心地回了愛多雅街的小院子。自從藤莉離開以後,院子已經沒有人打掃了,屋前落葉很多,一副敗落的樣子。 回到屋裡,細細地看了瞿茼寫下的情報,全是在大梁的間諜小組情況。看來,太子府已經重建了在大梁的情報組織。 他出了屋子,將院子裡的落葉掃攏在院子中央,然後進屋點上了燈盞,用燈火引燃了樹葉。 樹葉燒了起來,煙熏火燎的,他將絹帛也扔進了火裡。 漸漸地,火熄滅了,變成了一堆黑灰,子青舉著燈盞進了屋子。 夜半,衛戍軍的士兵又一次沖進了小院子,他被押往了衛戍軍審訊室。 這次,範彝和喬詭都在,他們的問題集中在一點:他手裡的握著的祀紘把柄到底是什麼?眼見祀紘已經失蹤,他們手裡也沒有其他線索,他的“護身符”該交出來了。 自己剛燒了一張絹帛,喬詭就急不可耐的動手了,看來他們是怕自己毀了祀紘的把柄啊。 他裝模作樣地否定自己與祀紘關係親密。 “子青,你與祀紘的關係不由你來評定。而是要看實際情況。其他不說,在犀獣來洛邑期間,他指定你參加接待犀獣的宴請、讓你調查犀獣的下落。這涉及犀獣身上的許多機密,若不是與你關係密切,他能讓你參與麼?所以,子青,你想與祀紘做切割是很難的,藕斷絲連哦。”喬詭盯著他的眼睛,一臉的脅迫的煞氣。 範彝很不耐煩接著喬詭的話道:“子青,閑話少扯,你說,你把脅迫祀紘的東西藏在哪裡了?” “其實是藺媚給我寫的一份保證書。我把他藏在洛邑郵遞所管理員那兒了。如果祀紘對我下手,郵遞所見我兩個月不露路麵,就會把我留在他們那兒的資料寄給浦宗將軍……”子青裝著無奈,幽幽地吐了實情。 “怎麼取回來?”喬詭興奮地問子青道:“你不會說,已經被銷毀了吧?” “我沒有銷毀它的意思。”子青搖頭:“銷毀它我豈不是成了祀紘同黨了麼?” “趶燮,你帶著他去郵遞所,把存在那兒的函件取回來。”範彝急切地下令道。 “諾。”趶燮答應著,指揮軍士帶子青出屋去了。 子青與趶燮一起去了秦川街郵遞所,取出了存在那兒的絹帛資料。 回到衛戍軍本部,子青向範彝和喬詭說了絹帛資料的來龍去脈—— 當時,我受範彝的委托甄別藺媚時,發現她在出賣太子府情報,而且發現祀紘和藺媚關係確實不一般。而後發現,藺溱與藺媚的關係也不一般。荊絭死後,我聽了喬詭博士對荊絭死亡現場的描述,懷疑藺溱有作案嫌疑。於是我悄悄地搜查了藺溱的寓所發現一份絹帛,發現上麵繪著荊絭家位置簡圖。 我們間諜所的人對同僚的住所並不知情。但是,我想藺媚在書記亭工作,得到荊絭家位置不是難事,懷疑這個簡圖是藺媚繪製的,懷疑是藺溱和藺媚合夥殺了荊絭。 鑒於藺媚與祀紘的關係,而且也沒有發現祀紘與藺媚涉案有牽連的線索,我向祀紘透露了藺媚涉案的情況,想提醒他與藺媚保持距離。 沒有想到祀紘說,荊絭與藺媚有私怨,讓我閉眼不用管。 可是,已經死了間諜了,怎麼能不管呢?我沒有表態,既沒有答應他,也沒有不答應他。 接著藺溱就死了。 隻是我沒有有想到,當晚藺媚就拿著一千兩銀子來到了我家,搬出祀紘威脅我,說如果不收下銀子我以後將難以在太子府立足。 被她這樣威脅我很生氣,就一把捏住了她脖子,讓她把事情經過寫在了絹帛上,說不寫就掐死她。她沒有辦法就寫下了這個絹帛,我也無奈接受了她拿來的銀子,並且交給了藤莉。 我真的怕揭露藺媚會導致祀紘報復自己。所以,接下來,我就按祀紘的意思把藺媚的嫌疑壓下了。 我對藺媚很是忌憚。為了自保,就將藺溱的匕首、藺媚畫的荊絭家位置簡圖和她寫的保證書寄存在了郵遞所,當成了我的護身符。 所以,我被衛戍軍抓去,聽審問我的那人意思,是祀紘在陷害我。我就想起了藺媚寫的保證書,決定孤注一擲,與祀紘賭一把了。 ——子青說完了。 喬詭看了一下絹帛的收件人,果真是浦宗。 看書寫內容,確實如子青所說,藺媚的五個血指紋觸目驚心,是妥妥的要挾祀紘的把柄! “子青,你太讓我失望了,我信任你,讓你去查荊絭被殺案,不是讓你去討好祀紘的。”喬詭的臉色沉了下來。 “是啊子青,我把祀紘與藺媚關係密切的消息透露給你,是要你去甄別藺媚的,你怎麼能袒護藺媚呢?”範彝也非常不滿地道。 “我很抱歉。範將軍、幕僚長,當時祀紘是太子府副幕僚長,我害怕得罪他沒有好下場,請你諒解。”子青訕訕地道:“而且,這個案子也就是荊絭和藺溱為藺媚爭風吃醋惹出的血案,不涉及間諜情報,犯不著較真……” “已經涉及到人命了,還不較真麼?”喬詭怒不可遏。 子青很無奈:“你要是這麼說,我認栽。” “範彝將軍,那就將子青押回鹹陽審查吧?”喬詭瞅著範彝建議道。 範彝瞅了喬詭一眼,猶豫著沒有表態。子青捏著祀紘這麼大的把柄,祀紘無奈地為子青澄清身份是可以理解的,在投桃報李的心態下,重用子青也是未必不可能。喬詭知道這一點,卻讓自己做決定,表麵是讓功給自己,實際是嫁禍給自己。 況且,子青受候正府器重,掌握著不少內幕情況,被他反咬一口也很麻煩的。 他正掂量著,子青確不服氣地爭辯道:“喬詭前輩,要較真的話,很多人是要送鹹陽審查的。就我知道,兇殺案不止這一起,很多都沒有被追究。範彝將軍也遭遇過兇殺,還是我救了他吶。事實上那些殺人犯也被我抓住了。可是最後不也是不了了之了麼?” 喬詭頓時楞了一下。 “有這樣子的事情麼?”範彝一聽不樂意了,他對那次的刺殺始終沒有放下,一直耿耿於懷。 “是的。”子青毫不遲疑地道:“那幾個殺手來洛邑是來太子府間諜所應聘間諜的,審查他們的是喬詭博士,他們的底細喬詭博士應該很了解。這幾個人察覺喬詭博士對範彝將軍心存芥蒂,就對您下了手……” “子青,你怎麼可以誣陷我們間諜所的人?”喬詭立刻翻了臉。 子青笑了:“幕僚長,恕我實話實說。其實,在你趕到之前,我就已經查實了案情。最後被你殺了的三人都是一個間諜小組的,他們都坦白了,說是受命殺範彝將軍的。那次出現場的衛戍軍小隊士兵和那個伍長可以證明我的話,追查兇犯是當著他們的麵進行的……” 範彝氣得臉色鐵青:“喬詭,你太下作了……” 喬詭急忙申辯道:“範彝將軍,子青捕風捉影的話,你也信麼?” 範彝已經拿定了主意,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起身道:“好啦,糾纏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有意義麼?以後誰也不要提了,眼下追蹤祀紘的下落才是正事!但是,子青,你對祀紘調查的進展太慢了,必須抓緊了。” 子青心裡忽然有了一個嫁禍樓庳的念頭。樓庳已經三年沒有消息了,應該是失去了秦王的信任。而喬詭作為他的親信,是不敢公然為喬詭喊冤的。他裝起為難的樣子搖頭道:“將軍、幕僚長,事到如今,有些事情我索性都講開了吧。其實,在我發現藺媚涉及兇殺案以後,我就將情況報告給了樓庳幕僚長。可是,樓庳大人說我多疑了,祀紘是不會參與這種事情的,我隻能采取這樣的辦法自保。兩位大人也清楚,樓庳對祀紘是非常信任的。我也清楚樓庳大人的為人。若換著其他人,一定會懷疑他與祀紘是同夥……” 對子青這番話,喬詭吃了一驚,範彝也頗感意外,兩人頗有所思。 樓庳竟然庇護了祀紘?不敢相信。可是,樓庳畢竟三年沒有音訊了,他們倆的心態有了不同的變化,陷入沉思不吱聲了。 喬詭很惶然,默認了範彝對子青下一步調查祀紘的安排。 子青的話讓他很忌憚,他與樓庳關係太密切了,多年來一直在調查祀紘,從他的角度,祀紘的所作所為就是墨色聯盟的驚蟬,如果樓庳與祀紘是一夥的,樓庳的身份就有大問題了。所以,現在追查祀紘的下落也是當務之急。 子青總算鬆了一口氣,總算在喬詭的心頭插進了一根刺。但是,與喬詭的梁子已經結下,接下來,還是要防備他的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