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內外交困(1 / 1)

子青自以為是地認為饒溪是一個老資格的墨子會成員,做夢都沒有想到過他會背叛。   他有焦頭爛額的感覺,沒有想到竟然被內外夾攻了。也許,首先應該穩住這個饒溪?   他現在還能保持冷靜,嗓音也沒高起來。子青看得出來,饒溪雖然鐵了心要變節了。但是從間諜本能來說,他還算是理智的,穩住他是有可能的。他決定假意同意將他遣散費再給漲上點。   看了一眼周圍:隔壁鄰桌們正在悶頭吃飯;離鋪門不遠,兩名體胖又都蓄著黑須的秦人正在對酌;他們背後,一名年輕人正在以驚人的速度飛快地在絹帛上寫著一封冗長的書信;一個秦人家庭的老老小小,正在津津有味地共享著一碗甜羹;櫃臺後麵的女掌櫃正在扒拉算盤。周圍的一切,當然也包括子青在內,看上去有點假模假樣,怪滑稽的。   門外的衙役似乎多了起來,有些人一眼看就是秦國人假扮的,子青頓時緊張起來,察覺到了危險的逼近。   饒溪也察覺到了,笑了起來,是擠出來的笑:“你明白嗎?我隻要喊一嗓子,那些衙役就會拘捕你。而到了衛戍軍大營,我就會作為證人,把你的情況告訴給他們,我就能得到賞賜。你知道衛戍軍監獄是什麼樣子的嗎?”   “不知道。不過最近我倒是常夢到過這個。這麼說你是知道的了?”子青調侃道。   “不錯。可是,那裡實在是個恐怖的地方,夢夢就行了,千萬別真進去。”饒溪一味地繼續威脅道。   子青雖然已經繃緊了神經,還是心平氣和而且不雜一絲火氣地回復饒溪的威脅:“你當然可以讓我在監獄裡待上一段日子。”   “是至少。”他兇惡地道。   “不對,是最多。這個我懂,這點時間也不短了。不瞞你說,我一定會覺得那裡的日子挺不錯的,跟你想象的完全不一樣。”他瞅著饒溪收起了笑臉。   “有何不一樣?”他疑惑了。   他特別憎恨饒溪,這個惡棍,這這樣的節骨眼上竟敢敲詐自己。他決定了,不屈服他的敲詐,冷冷地道:“秦國終將打垮各諸侯,一統天下。我作為秦國間諜解散夜鶯小組,圓滿地完成了使命。以後,我將打入墨色聯盟高層,從內部打擊他們。而你,就是一個跑腿的,竟然腳踩兩條船,想揭示我的身份,你想過後果麼?我先給你撂下話:我不出事就不說了,如果出了事,那你這輩子就休想再在任何一個諸侯國太太平平地混日子,秦國將追殺你到天涯海角。到那時,你連個喪家犬都比不上,死無葬身之地。”   “你……你是秦國間諜?”饒溪完全沒有想到子青說出這樣一番話,頓時張口結舌,悻悻地盯著子青不吱聲了。   子青笑了起來,這個自以為是的家夥,終於有所醒悟了。他覺得該是自己付賬走人的時候了。   “再好好想想吧,饒溪,”他最後警告道,“如果你還想在洛邑茍活下去,那你已經知道了該怎麼做吧?”   他的臉色變得灰白,自以為能夠拿捏得住的事情,竟然飛了?他的額頭全是冷汗。   雖然子青不清楚自己的話對饒溪產生了什麼樣的震懾,心裡沒有一點底。但是感覺自己還是應該理直氣壯地走出門去。   出了食鋪,見街上出現了不少秦國衛戍軍士兵,他們默默地掃視著街上的每一個人,目光聚焦在了自己身上。子青的心狂跳了起來。   洛邑作為東周的國都,秦國人以往還是很尊重的,軍隊從不公開進入洛邑城。這一次竟然冒天下大不違,頂著冒犯各諸侯國的風險闖進洛邑。可見,衛戍軍是真的急了,鐵了心要抓自己。這讓子青非常忐忑,就怕饒溪不甘心地追出食鋪,阻攔自己不讓走。   忍不住他握住了袖袋中的一把黃豆,饒溪如果敢大聲喝喊,他就用撒豆成兵送他回燕國去。   好在最後關頭饒溪慫了,忐忑地沒敢動彈。   喬詭將對祀紘失蹤的分析和對佃蔭失蹤的擔憂寫信告訴佃嗀以後,想不到佃嗀竟然過了三年才過問這件事,還親自趕來洛邑見他。   顯然,佃嗀是將信將疑。藤莉是吾王的表妹,如果祀紘真有問題的話,藤莉旦有三長兩短,自己難逃罪責。他假模假樣地先去了陽與範彝見了麵,指示陽衛戍軍立刻會同太子府一起追查祀紘和藤莉的下落。   隨後他來到了太子府見了喬詭。卻對喬詭懷疑祀紘是鼴鼠很質疑。   因為他當時就在洛邑,祀紘說他懷疑太子府有魏國的間諜,他要去大梁調查。由於佃蔭在大梁潛伏過,熟悉大梁情況,所以請求佃嗀讓佃蔭去大梁配合他調查,佃嗀這才派佃蔭隨祀紘行動的。   雖然他們三人已經失蹤很長時間了,對他們不抱有生的希望。但是,祀紘既然聲稱去大梁查案,那至少應該在大梁出現過。況且有兩個美女相隨,行蹤不難追蹤。所以,佃嗀建議喬詭派人去大梁尋找看看,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獲。   喬詭搖搖頭,很堅定地道:“魏昭王已經去世多日,喪葬期間大梁戒備森嚴,我們的人查找了很長時間都沒有發現蹤跡,現在再去找,也是大海撈針。再說了,太子府裡的鼴鼠是魏國的還是墨色聯盟的尚難確定,祀紘憑什麼說是魏國間諜?而且,候正府懷疑藏在太子府的間諜就是祀紘。所以,他宣稱去大梁是欲蓋彌彰啊。”   “說祀紘是鼴鼠,不過是懷疑,並沒有實證,不宜現在就下結論。再者,祀紘在太子府大權獨攬,日子很逍遙,怎麼會玩突然消失?一個藏得很深的鼴鼠,會有一點點風吹草動就抱頭鼠竄,逃之夭夭麼?   況且他身邊還有和藤莉。”佃嗀將頭搖得如撥浪鼓,咄咄逼人地瞅著喬詭道:“我感覺他們應該是出了意外。唉,藤莉是吾王的表妹,佃蔭是‘秦國之花’,我懷疑祀紘帶她們去見什麼人,中了別人的圈套。”   喬詭聽他這麼說很是驚愕,祀紘中了別人全套?也就是說,佃嗀是信任祀紘的。他穩了穩神,感覺還是保持沉默為好,便朝佃嗀作揖道:“是的,確實,祀紘是疏忽了,讓秦國失去了兩個最重要的女人。”   他聽懂了佃嗀的話。自己雖然認為藤莉的嫌疑很大。但是卻不敢說破。在外人眼裡,她是吾王的表妹,是不可能背叛秦國的。所以,佃蔭和藤莉他們倆對吾王的忠誠是毋庸置疑的。她們能隨祀紘叛逃麼?   佃嗀的說法無懈可擊,他對此也是無可奈何。或許還正如佃嗀分析的,祀紘遭到了別人的算計?   如果是這樣,算計他的人隻能是祀紘級別高的人。霎時間,他想起了樓庳,難道樓庳真的是雙重間諜?   如此,樓庳難道也是墨色聯盟的人?他是由於犀獣叛逃的原因,拿祀紘報復墨色聯盟麼?那這下墨色聯盟賺到了,收獲了一個幕僚長、一個是“秦國之花”和一個秦王的表妹,從他們身上可以挖出不少情報。   佃嗀點點頭,吩咐喬詭抓緊時間查找藤莉,他便回鹹陽去了。   瞧著佃嗀頤指氣使地為祀紘辯解,喬詭很是無奈。   顯然,佃嗀信任祀紘,更信任佃蔭。可是,佃蔭就是這麼無懈可擊麼?想起了金蟾與佃蔭的卿卿我我,他腦子忽然跳出了一個大膽的推斷,子青應該就是金蟾。   他被自己的大膽推斷驚了一跳。   想當初佃蔭可是去風采畫鋪鑒別過子青的,並且確定子青不是金蟾。可是,上次用犀獣反叛的情報釣金蟾的時候,佃蔭收到金蟾的信,讓她趕去河灘與驚蟬見麵。那時候,祀紘和子青都在河灘,她肯定見到了子青和祀紘,她認識他們倆,這麼不打招呼掉頭就走了呢?他沒有必要避祀紘,這麼說是在避子青?為什麼要避子青?   因為她鑒別過子青,知道子青就是金蟾!卻沒有將鑒別的真實結果告訴自己。在河灘的時候,她見祀紘也在,心裡立刻起毛了。因為她知道祀紘的真實身份,擔心他要誘捕金蟾。所以故意一走了之,以掩護金蟾。   唉,這個“秦國之花”,竟然因為愛情而背叛了秦國!   喬詭醒悟,那次驚蟬和金蟾都出現了,他們已經信任夜鶯了。可惜,竟然功虧一簣,自己的努力被莵絨的愛情擊敗了。   喬詭很憤然:好可惡,夜鶯小組的驚蟬和他的聯絡員,竟然都潛伏在太子府!簡直太可笑了。如此,移花接木行動就是子青告訴祀紘的。   可是,將這些告訴佃嗀,他會信嗎?這個佃嗀就是個老滑頭,完全是順著自己的話說,沒有談他自己的丁點的觀點。他一直在為佃蔭貼金,也就是在為自己貼金。他的言辭頗有威脅自己的意味,自己再囉嗦隻能是自討無趣。   而且,當初自己配合佃蔭在大梁開展的情報工作所取得功績有目共睹,為陽之戰獲得勝利立下了汗馬功勞,佃蔭由此獲得了“秦國之花”的最高榮譽。   後來雖然損失慘重,傀儺父子被送上了斷頭臺。但是,自己說了,這個失敗的原因是洛邑秦國太子府出了鼴鼠導致的,而最終還是自己將佃蔭救出了監獄。   這些說明,佃蔭的身份是沒有問題。但是,說他為愛情而背叛了秦國,說出去誰信呢?   佃嗀走了,佃蔭的事隻能這樣了。問題是,祀紘真的被墨色聯盟掠走了麼?   好在佃嗀確認,是祀紘提出去大梁開展情報收集工作的,這也就確定了祀紘的去處,他去大梁了。他們去大梁乾什麼,難道因為移花接木行動,驚蟬要向魏國宮廷示警?   回想起當初他和泣紫等三人去大梁配合佃蔭活動,那三份透露他們身份的畫像,隻能是祀紘從太子府檔案室竊取的。   祀紘應該就是驚蟬,而子青就是金蟾。   他決意不理會佃嗀的態度,堅持自己的判斷,立即請求範彝的衛戍軍對子青采取行動。   看喬詭信誓旦旦的樣子,範彝即刻同意了喬詭的請求。   隨即,陽衛戍軍強化了對子青加以監視。   喬詭很有信心。他相信,子青在長期監視之下,一定會露出破綻的。   果然,子青沉不住氣了,跑來自己的書亭來尋求所謂的“幫助”。他偏偏不動聲色,加大了對他的威懾,就是要逼著他跳將出來。   他很得意,判斷子青很快就會亂了陣腳,抓捕子青的機會就要來了。   子青離開食鋪後上了一輛馬車,回了砝碼街寓所。   撤去易容後,他在街上重新上了馬車,回了愛多雅街的小院子。可是,剛到門口,就被一群沖出院子的衛戍軍劫住了。   顯然,是衛戍軍的人在守株待兔。   雖然是預料之中的事情,子青的心還是劇烈跳動起來。   他被衛戍軍的士兵們抓了起來,帶去了衛戍軍監獄。   喬詭已經在監獄審訊室坐定,瞅著子青進了書亭,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意。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他很欣慰,這次總算是逮著他了。   可是,當他得知,子青是在家裡被逮捕的,他很是意外:子青竟然回了自己的家?難道他沒有逃跑的意思?   他與子青相互瞅了很長時間,見子青一副坦然的樣子,他無奈地開口發問了:“子青,你明知跟蹤你的是衛戍軍,為什麼讓戚逵抓他們?”   子青笑了起來:“佃嗀對我說過,我調查祀紘和藤莉的下落,可以不用理會其他人的乾擾。可是,衛戍軍的行動已經嚴重乾擾了我的行動,我必須排除乾擾。”   這下輪到喬詭驚訝了:“佃嗀見過你?”   子青笑道:“你以為他隻見了你麼?其實他對我們太子府充滿了疑竇,懷疑驚蟬另有其人,懷疑祀紘被嫁禍了,成了替罪羊。”   自從聽範彝說佃嗀來洛邑見過喬詭,子青心裡就想好了應對喬詭的說辭。現在,麵對喬詭給自己造成的危局,他必須奮起反擊了。   不管怎麼樣,佃嗀身在鹹陽,喬詭是沒有辦法去核對自己說辭的,自己先訛一番喬詭再說。   喬詭有點懵,佃嗀隻是聽自己分析祀紘存在的可疑點,從沒有談他的判斷。現在,他果然是有他自己的判斷啊。他恍然,瞅著子青問道:“他是怎麼判斷的?”   “佃嗀說,祀紘來太子府前,在他手下乾了十年,為秦國立下了汗馬功勞,他對秦國的忠心不容置疑。太子府將他判斷為驚蟬,完全是別有用心,是在掩護真正的驚蟬。”聽喬詭的口氣軟弱了不少,子青知道他疑惑了,又故意閃爍其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