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佃嗀怎麼判斷的麼?”子青瞅著喬詭一臉的意味深長:“太子府書記亭三個書記死了兩個、一個失蹤;而在百匯客棧被毒死的間諜所間諜顯然是被太子府的間諜所害。本來,順著這條線索是可以追查到驚蟬的。但是,間諜所卻不往下查了。說明是驚蟬插手,不讓往下查了。而能夠下令終止調查的人是誰?” 喬詭搖頭:“這件事我清楚,真是祀紘不讓查下去的,認為就是一個桃色死亡事件。” “是祀紘下令的麼?”子青盯這他問道。 “這倒不是,是我按他的意思終止調查的,而且,確實也沒有線索可以繼續調查的線索……”他解釋道,忽然意識到了事情的詭異,緊張地盯著子青問道:“佃嗀的意思,是懷疑我是驚蟬麼?” 子青嗬嗬笑了起來,幽幽地道:“你剛意識到麼?” 被子青倒打一耙,而且還是佃嗀的判斷,喬詭勃然變了臉色,寒心地道:“臥槽,這事這麼清楚,他是豬腦子麼……還有麼?” “當然。”子青笑著道:“也就是祀紘讓我去大梁啟動間諜小組,差點死在大梁的事情。他認為是有人故意陷害祀紘。而陷害祀紘的人隻能來自太子府。我是被害人、而陷害的對象是祀紘。喬幕僚長,你認為他在懷疑誰?” 喬詭聽出了弦外之音,臉色變得鐵青,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子青瞅著他頹廢的樣子,不緊不慢地繼續說道:“還有一件事,秦國之花佃蔭被派去大梁,事情非常機密,卻被魏國人一舉破獲,而與她一起工作的人卻僥幸逃脫。關鍵的,竟然是逃脫的人將佃蔭從監獄裡救了出來。如果不是驚蟬這樣神通廣大的人,秦國之花能逃脫成功麼?” 這樁樁件件的事情,矛頭直指喬詭。喬詭吃不住勁了,一下子跌坐在地板上,汗如雨下。過了半晌才弱弱地道:“怪不得當時他隻問我問題,不發表看法,原來是對我疑神疑鬼……” “你能解釋他的這些懷疑麼?”緊盯著問道。 他傻楞了一會,沮喪地搖了搖頭。 子青笑道:“所以,隔閡往往就是因為沒有交流而產生的。佃嗀大人也是這樣,相信他也一定是聽了祀紘的一麵之詞,如果能聽你的解釋,還會有這樣的誤解麼?我這麼說,是因為我了解喬幕僚長您的為人,打死我都不相信您是驚蟬。反過來,您卻對我藏著掖著,對我滿是猜忌、懷疑。現在,竟然讓衛戍軍的人跟蹤我,我太心寒了。你對我有疑問,為什麼就不能問我一下,讓我有個解釋的機會呢?” 聽子青這麼問,他來了精神,瞅著他道:“佃蔭曾冒名夜鶯打入夜鶯小組,我與他有過合作。我對你的懷疑是因為佃蔭曾經利用聲音甄別你是不是驚蟬的交通員金蟾。當時她的結論是否定的。 但是,那次金蟾約佃蔭在河灘見麵,我尾隨佃蔭來到了河灘,看見你和祀紘也在河灘。佃蔭認識祀紘,知道他是太子府的副幕僚長。照理,她應該上前與祀紘和你打招呼的。因為佃蔭甄別過你,知道你不是金蟾。但是,她卻轉身走了。顯然,她是忌憚祀紘在場。為什麼忌憚呢?是因為你的存在。我聽佃蔭流露過,金蟾作為驚蟬的交通員對她心有愛慕,她也對金蟾情有獨鐘。所以,她是怕金蟾中了祀紘的圈套,故意抽身離去。所以,當初甄別時就確定你就是金蟾。不過出於所謂的愛情,她對我隱瞞了真相。” “啊,你對我的懷疑原來是出自你的想象啊。”子青笑了起來,調侃道:“那麼,接下來你就能推斷驚蟬就是祀紘,驚蟬和他的交通員都藏身在太子府的結論了。” 喬詭眼睛亮了一下:“難道不是麼?” “關鍵是你自己相信這個推斷麼?”子青收住了笑認真地注視著他。 他聽莵絨講過加入鹹陽衛戍軍的過程,除了祀紘,隻有佃嗀知道佃蔭是怎麼進的鹹陽衛戍軍間諜部,了解她的底牌。但是,這無關緊要,在這個英雄不問出處麼的年代是無人質疑佃蔭身份的。 如果祀紘是驚蟬,那麼佃嗀一定會意識到佃蔭的身份有問題、他被祀紘蒙蔽了。 但是,他是不可能承認這一點的,那意味著他將會毀滅。 如此,他是不會與喬詭麵談這類話題的。他在喬詭麵前的態度隻能是絕對信任祀紘。 所以,子青判定喬詭並不知情,哪怕範彝在監聽審問,自己完全可以理直氣壯地這麼說。 果然,如子青判斷的,喬詭早就想過這個問題,他聽子青話中有話,頓時懵逼了,支吾著說不出話來。 既然佃蔭已經失蹤,祀紘也已經沒了蹤影,死無對證的事情佃嗀是斷然不容喬詭拿來抹黑自己的。喬詭如此懷疑佃蔭,佃嗀一定會懷疑喬詭想借題發揮打擊自己,他一定不會容忍喬詭這樣的懷疑,必定會下黑手對付喬詭。喬詭以前之所以一直沒有公開質疑自己的身份,就是不想讓自己陷入無妄之災罷了。 見喬詭一臉忌憚的表情,子青想到了另一個情況。佃蔭可是喬詭從監獄裡救出來的,是見證佃蔭為秦國立下汗馬功勞的人,他如果指認佃蔭叛國,不是抽自己耳光麼? 所以,從這點來說,喬詭也不想公開質疑佃蔭的身份。況且,這兒是衛戍軍監獄,範彝可能就在隔壁監聽,喬詭心裡也應該是忐忑的。 如此,喬詭就是在訛詐自己,想通過逼自己承認是金蟾去打擊佃嗀! 想通了這一點,他頓時輕鬆起來,理直氣壯地笑道:“嗬嗬,佃蔭是秦國之花,會這麼徇私枉法麼?再說,我對你說過了,那天我是被祀紘臨時拉到河灘去釣魚的,這一點,您可以去向戚逵聯絡官求證的。我一個被臨時拉去的人能是金蟾麼?” 喬詭被他說楞了,尷尬地笑了起來,故作姿態地道歉道:“抱歉,子青,我的分析確實有臆斷的成分。也怪,犀獣的案子過去這麼久了,你怎麼還與戚逵聯絡官有聯係呢?” 子青嘆了一口氣,解釋道:“太子府拿出的那筆贖回犀獣的金子不是失蹤了麼?駐屯軍很關注這些金子下落。這可是一筆巨資啊,駐屯軍想把它追回來。所以,那天戚逵聯絡官來到我的書亭,我們討論、分析起來。過了不久,祀紘興致勃勃地進來了,聽說我們是在討論、分析贖金的事情,很是不以為然。說,時過境遷,當事人都死了,別白費勁了,走吧,我們去河灘釣魚去。就這樣,我才隨他去的河灘。” “哦,原來是這樣啊。”喬詭像是鬆了一口氣,感嘆道:“哎呀,正像子青說的,沒有溝通真是太可怕了,我就是誤會子青了啊。” 他這是礙於佃嗀的報復不得不變相地向自己致歉,並不意味著他認輸了。子青裝模作樣地道:“子青惶恐。” “哦,看起來就是一場誤會啊。行,這事就算過去了。那個……藤莉下落,調查的怎麼樣了?”他瞅著子青,希望能從他臉上看出一些端倪。 但是他失望了,子青隻是淡淡地回看著他,道:“佃嗀大人關照過我,藤莉的事情屬於機密,隻限向他一個人報告。” 子青話的意思,是肩負著宮廷交付調查任務,其他人不得乾涉。如果想繼續扣押子青,勢必會得罪佃嗀大人,喬詭沉默了,惱火卻又感覺很棘手。 他恨恨地盯著子青,想就勢把他定性為金蟾,一了百了。可是想到衛戍軍兩個監聽的家夥,他沮喪地屈服了,朝子青揮了揮手,道:“行,今天就到這兒了,你回去吧。” “諾。”喬詭的意思是自己自由了麼?子青沒有想到喬詭這麼快就屈服,也就不再說什麼了,朝喬詭躬腰作揖地退出了審訊室。 他有點意外,喬詭就這麼嚇回去了?就這麼算了?不應該的,按喬詭的秉性,沒那麼容易放過自己的。或許今天自己搬出了佃嗀,他被攪懵了,理清頭緒後一定會有新的反撲。 他去了範彝的書亭。但是,他書亭空落落的,範彝不在。顯然,他是在監聽喬詭對自己的審訊,現在可能還在與喬詭交流看法,沒有回來。 就在範彝的書亭門外等了一會。見一個士兵牽著一匹馬從自己跟前走過,贊嘆道:“哎呀,這馬好矯健啊,從哪裡來的?” 士兵笑道:“大人好眼力。這是鹹陽給範彝將軍新配的義渠馬,日行四百裡沒有問題。” 子青楞了一下,能夠將這麼強壯的馬匹配給一個不參與戰事的將軍,說明秦軍的騎兵部隊已經獲得了大批量的配置,也就是說,秦軍騎兵部隊的移動能力和速度已經今非昔比。 過了好一會,範彝總算回亭了,相互作揖後,子青道:“範彝前輩,今晚喝酒哦,我請客。” 範彝笑道:“好啊,來百匯客棧吧,我們好好聊聊。” 他答應的很痛快了,沒有一絲以往假惺惺推諉的作態。 子青判斷,這次抓捕自己一定是太子府和衛戍軍采取的聯合行動,聽了自己在審訊室的解釋,他們對喬詭的判斷有了疑惑。 剛才喬詭與範彝一定商量了,用範彝來探自己口風、摸底自己與佃嗀還有什麼沒有抖露出來的秘密?嗬嗬,也好,正合自己的企圖,自己也需要這個煽風點火的機會。 他微笑著與範彝作揖告別。 上了一輛馬車,他往洛邑趕去。看車廂前後,已經沒有人跟蹤自己,他立馬讓馬車趕去了法華街。 下了馬車,他去了法華街三十一號,直接上了二樓,敲響了雲燕家的門,兩長一短。就聽裡麵一個女人問道:“誰啊?” “老金在麼?我是驚蟬。”門開了。 夫妻倆都在。 子青吩咐道:“事情緊急,我長話短說。你們明天一早就將船劃出去,去溫,這兒就別回來了。到溫以後,把船停在河水碼頭上,在船上晾一件紫色的襖裙等一個女人上船。” 金夫人穿過紫色襖裙,掛在船上做標誌,瞿茼應該不會登錯船。 “上船的人自報名瞿茼。你們隨即開船,把她送到大梁去,交給烏鴉。 你們到達大梁以後就不要回洛邑了,烏鴉會安排你們。以後,你們就居住在魏國公子府裡。” 金淦夫婦很興奮,他們與烏鴉配合了多年,相互之間非常熟悉,開心地連連點頭,笑了起來。 子青吩咐他們道:“另外,你告訴烏鴉,就說是驚蟬說的,秦軍已經得到了大量義渠戰馬,行軍速度可以達日行四百裡,要防止秦軍的偷襲行動。” “知道了。”他們鄭重地作揖道。 “那就這樣。你們一路保重。”子青朝他們作揖後離開了。 他在紫街一家食鋪吃了晚餐,然後磨磨蹭蹭地往百匯客棧走去。自己在百匯客棧的房間還保留著,愛多雅街的小院子已經好久沒人打掃,以後乾脆就住在這裡好了。 在房間榻上躺著,呆呆地想了心思……看窗外不知不覺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天都已經黑了,他起身往酒肆走去。 範彝已經坐在酒肆裡了。看起來,他有點迫不及待。 他們在蒲團上跪坐,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範彝笑道:“子青,先前在大營不方便問,我見你被士兵押進了大營。發生了什麼事?” 子青放下酒杯,不滿地道:“前輩到現在還要與我打哈哈麼?貼身監視我的可是衛戍軍的人,他們沒有得到命令敢這樣做麼?我沒有得罪你吧?” “別生氣子青,我也是身不由己。”範彝不好意思地笑道:“你知道的,我上麵有佃嗀大人,他與喬詭關係密切。他們設計的事情,我怎麼敢向你透露呢?隻能裝糊塗了。” 這話說得合情合理,確實,許多事情不能強人所難。子青點頭笑了,道:“所以,我還是約前輩喝酒了,就是因為子青信任您。” 又一次舉杯,各喝了一口酒,範彝奇怪地問道:“子青,我聽喬詭說,佃嗀大人與你談話的時候,對喬詭身份有很大的懷疑,懷疑他是夜鶯小組的驚蟬?是佃嗀親口對你說的麼?” 顯然,範彝監聽了喬詭對子青的審訊,清楚知道問話內容,在套子青的話。 子青笑道:“他就告訴你這些啊?沒有說佃嗀大人所舉的例子麼?” 範彝裝著一頭霧水的樣子:“沒有。” “是這樣,佃嗀大人嘴上說祀紘去了大梁,其實懷疑祀紘去了趙國邯鄲,去大梁不過是虛晃一槍。所以他特地吩咐我,在找調查藤莉下落的時候,要特別注意邯鄲方向。”子青一本正經地裝起回憶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