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危在旦夕(1 / 1)

子青裝著信任範彝的樣子解釋道:“佃嗀大人擔心祀紘和藤莉中了驚蟬的圈套。他給我分析幾件不可思議的事情,懷疑矛頭直指喬詭幕僚長。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他懷疑的驚蟬居然是喬詭!難怪樓庳大人查了這麼久都沒能查出來。”   範彝聽著陷入了沉默,好久才訕訕地質疑道:“可是,佃嗀大人也隻是推測,並沒有證據。子青把佃嗀大人的分析告訴喬詭,是在刻意討好他,以換取他對你的信任麼?”   子青楞了一下,範彝的指責表麵上像是對自己的不滿,實質上是指責自己在規避自己身上的嫌疑。他是站在喬詭的立場上分析問題,祀紘是驚蟬,自己就是金蟾。   他的心劇烈地抽搐了一下,看範彝咄咄逼人的架勢,他意識到周圍應該埋伏著刀斧手,時刻準備都自己下手。他故作鎮靜地朝範彝幽幽一笑,道:“前輩還是一如既往地不信任子青啊?”   “我隻相信事實。”喬詭一點退縮的意思也沒有,目光透著兇狠。   “事實上佃嗀大人已經把事實全部擺在了明麵上,就看個人的判斷了。”危在旦夕哦,子青也豁出去了,毫不畏懼地瞅著他道:“我是相信佃嗀大人的判斷的,並且按照他的思路對祀紘和藤莉的去向進行了調查,取得了一些進展。”   這話讓範彝很是吃驚:“你的調查有進展了麼?他們去了哪裡?”   “等案情公開,你就知道了。到時候,驚蟬的謎團也就水落石出了。”子青幽幽地瞅著他賣弄起了關子,意味深長地道:“但是現在……前輩,不是我不信任你,佃嗀大人吩咐我了,案情隻能向他一個人匯報。所以,你懂的……”   範彝顯然很不甘,瞅著他問道:“子青,你說,喬詭身上的疑點能夠得到證實麼?”   子青笑了,信心滿滿地道:“前輩稍微耐心地等幾日,我一定把證據放在你麵前。”   他無語了,隻能點點頭,嘟囔道:“如此最好,我就靜候佳音了。來吧,喝酒。”   放下酒杯,兩人各懷心事,氣氛變得有些壓抑。子青看出來,範彝對自己有著很大疑竇,他一定會開口問的,隻有在問答中,自己才能裝著說漏嘴,將喬詭是驚蟬的證據透露給他。   喝了一會悶酒後,範彝似乎剛想起來,道:“子青,我記得,佃嗀來陽和洛邑的消息是在佃嗀回鹹陽後我告訴你的。你當時還是一副懵逼的樣子,對喬詭沒有將他與佃嗀見麵的事耿耿於懷,這與你現在的說法大相徑庭哦。”   子青笑了起來:“唉,佃嗀大人吩咐的,讓我與他見麵的事情嚴格保密。若不是喬詭逼得我沒有辦法,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透露的。所以,抱歉了,希望前輩能夠理解。不過,說實在的,也虧了我聽佃嗀大人的吩咐,才出其不意找到了喬詭的破綻。”   “我理解。”想起上次喝酒時,子青曾經向自己暗示過喬詭有問題,範彝露出理解的微笑,馬上又疑惑地問道:“可是,你為什麼這麼說呢?”   “喬詭做夢也沒有想到佃嗀大人見了我,還把對喬詭的懷疑告訴了我。他以為我一直在尋找祀紘的去向,被藤莉失蹤案壓得喘不過氣,根本就沒有想到我在調查他。”子青得意地道:“知道麼,他一點也沒有察覺我的跟蹤,竟然在我的眼皮底下與人接頭了。”   這麼重磅的線索扔了出來。可是,範彝的臉色很淡然,沒有打斷他的話,仿佛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隻是朝子青舉了一下杯子,喝了一口酒。   子青也喝了一口酒,裝著興奮的樣子繼續說了下去:“我跟蹤了那個人,然後對他進行了調查。發現他老婆與你以前抓捕的雀鷹唳諗的老婆交往密切。我們間諜所當時調查的時候,因為沒有發現這兩個男人有過見麵,就放過了這對夫妻。但是,唳諗是夜鶯小組的人是確切無疑的。當初,喬詭還因為前輩你抓捕了雀鷹鬧到了浦宗那裡。你忘了麼?因此,這個饒溪也是夜鶯小組成員,應該是確鑿無疑的了……”   “哎呀,子青,你說得這些可是機密啊。如此,說明子青對我還是信任的。子青,我很欣慰。”範彝嗬嗬笑了起來,如釋重負。   聽範彝這麼說,子青懵逼了,察覺自己說漏了嘴,連忙道:“哎呀,說漏嘴了,我不該說這些的。前輩,你權當沒有聽見哦。”   範彝似乎恍然大悟,憤憤地罵道:“特麼的,果然喬詭心裡有鬼,我說他當時為什麼要鬧到浦宗那裡去,他是要救雀鷹啊。現在這個饒溪在哪裡?”   眼看範彝上當,子青心裡高興,臉上卻擠出一副焦慮的樣子哀求範彝道:“哎呀前輩,你就別問啦,我現在已經在佃嗀大人麵前難交差了……”   “子青為難,我就不打聽了。”他舉杯,大度地道:“來,子青,我們乾了,期待你早日把喬詭這個大鼴鼠挖出來。”   “謝前輩理解。”子青很滿意範彝的表態,舉杯應道,把杯中的酒喝了。   他清楚衛戍軍在洛邑衙門有鼴鼠,隻要有名字,饒溪斷然沒有逃跑的可能。   範彝有興致勃勃地要了一罐酒,給子青和自己倒了滿滿一杯……最終,兩人喝得搖搖晃晃地回房間睡覺去了。   子青知道,範彝是裝醉,他一定是召集人手去抓饒溪了。饒溪這個見錢眼開的家夥,早晚是個叛徒,就讓範彝去教訓他吧。   他很佩服自己今天上午的先見之明,把自己易容成了喬詭的模樣。饒溪肯定會叛變的,他能描述的驚蟬也隻能是喬詭的樣子。   而憑著範彝的敏感,他一定會聯想起喬詭。這樣,喬詭就成了衛戍軍的抓捕目標。   當然,鑒於喬詭太子府幕僚長的身份,範彝是要派出快馬回鹹陽,向衛戍軍請示的,一來一回得八九十天,抓喬詭的時候應該在第十天以後。   他必須要采取行動了。否則,喬詭一旦被捕,饒溪見了就會否認他是驚蟬,自己也就露陷了。   翌日,子青賴在自家房間裡睡了懶覺,沒有去太子府點卯。   今天,瞿茼的前未婚夫會讓郵差送口信,說她父親病重,望能在走前見瞿茼一麵。瞿茼應該有一場悲戚、號喪般的哭天搶地的表演,自己就沒有必要現身了。   出了院子,去秦川街吃了早餐,瞥見跟蹤的人又出現了,他放棄了去紫街查看太子府動靜的念頭,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他相信,瞿茼是能夠安全脫身的。   拖到近晌午,他假模假樣地去了饒溪的家,躲在窄巷中觀察,發現饒溪家附近有三三兩兩的人在附近溜達,顯然,衛戍軍要采取行動了。   他立刻著急地上了一輛馬車,朝陽衛戍軍本部趕去。   急匆匆地去了範彝的辦公室。   預料之中的,範彝不在辦公室。他又急匆匆地來到本部院門前,問衛兵道:“範彝將軍出門去了嗎?”   “不知道啊。”衛兵一臉的懵逼。子青知道衛兵在裝蒜,立即沉下了臉。他裝著心急火燎的樣子,沖衛兵吼道:“你們守在門口,怎麼不知道他外出了呢?”   衛兵一臉的蠻橫,辯解道:“將軍又沒有留下話讓我注意誰出門去了,老子操那閑心乾什麼?”   “你……混蛋!”子青大怒,揮手就要揍衛兵,霎時驚動了許多院子裡的人,很多衛兵出院子圍了上來,把他們拉扯開……出來了一個衛戍軍伍長,他知道子青的身份,抱歉地道:“子青大人,您大人不記小人過,衛兵是個單純的人,沒見過您,得罪了。請息怒、息怒。”   “什麼人啊!”子青氣極了,卻又無計可施,又轉身攔了一輛馬車朝饒溪家趕去。   可是,明顯的,抓捕行動已經結束,饒溪家大門敞開,屋裡被翻得亂糟糟的,空無一人。   他轉身又往陽衛戍軍本部趕去。可是這次,沒等靠近院門就被衛兵攔住了,不讓他進院子了,說是範彝將軍的命令,太子府的人一個也不準進。   應該是範彝得知自己來衛戍軍大營門前鬧過,乾脆地對太子府關閉了大門。   是太子府的人一個也不準進。如此,喬詭也得不到消息,見不到饒溪。子青放心了,隻能裝起無奈的樣子,怏怏地回小院子去了。   但是,衛戍軍在洛邑抓捕人,這麼大的事情,早晚會傳到喬詭耳朵裡去。而且自己調查的對象被衛戍軍抓起來了,他不能不向喬詭報告。   子青決定翌日一早再回太子府向喬詭匯報,以掩護瞿茼撤退。   夜半的時候,他察覺有人摸黑進了自家小院子。   自己剛被衛戍軍和太子府釋放不久,除非有新的證據,他們斷不可能再次抓捕自己。所以,他們不可能是秦國間諜。想到這裡,他躡手躡腳地起身、躲在了門邊。   門被推開了一個門縫,黑暗中一個瘦小的身子鉆進了進來。子青立刻用手臂夾住了來人的脖子。   她猝不及防,被夾得動彈不得,嘴裡叫道:“子青,是我。”   “瞿茼?”聽見她說話,子青吃了一驚,趕忙鬆開手。   她捂嘴咳嗽幾下,起身,黑暗中盯著子青的的眸子亮晶晶的。   “你怎麼來了?”子青很是惶恐。明天一早她就會離開洛邑,這個時候出現在自己房間裡是很危險的。   瞿茼沒有說話,把一張絹帛塞進子青手裡。   子青湊到燈盞前看了起來——   洛邑太子府喬詭幕僚長親啟:近期,候正府在整理羋瑕的資料時,復核了洛邑太子府尹子青的戶籍資料,發現子青原來名賈子囿,其父是義渠司馬賈圭,賈圭病逝後隨其母在義渠生活。後其母賈嬋參與義渠兵變被俘虜,被吾王賞賜給大將尹雄,賈子囿也就改名尹子青,成了尹雄的長子。尹雄戰死後,其母改嫁項悉,尹子青則投在了樓庳的門下,成為太子府門客。   ——這不是自己的戶籍內容麼?他吃了一驚,自己是尹雄繼子的身份暴露了?   他驚詫地問道:“這份絹帛從哪裡得來的?”   “我在書記亭與泣紫聊天時發現的,看絹帛的樣式,應該是一份機密函件,我趁泣紫不注意,把它偷拿了出來……”   “胡鬧!”子青沒等她說完便憂心忡忡地打斷了她的話:“泣紫調到書記亭已經四年,也是老資格了。少了絹帛她豈能不知道麼?明天一早你就要離開洛邑,怎麼能在這個時刻生事?這下還能離開麼?”   瞿茼皺眉,一臉的憂心地道:“哎呀,事關你的生死,我能不來麼?”   子青隻得忍住焦慮,看起函件——   ……尹子青的照身帖是其母用義渠舊照身帖改換的。她行賄衙役,私自改動了尹子青戶籍記載,虛增了十歲,同時隱匿了尹子青入尹雄家以前的戶籍記載。所以,尹子青的戶籍疑點很大。   現在,尹子青的母親賈嬋已經被項悉休了,下落待查。   經宣太後回憶,樓庳(時名為羋瑕)當年曾追殺過魏遫寵妃翟嬋的兒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翟嬋與賈嬋是否為同一人待查證。   如果翟嬋與賈嬋為同一人,那麼,尹子青即可證實是魏遫的兒子。   據魏國大梁間諜傳回的消息,大梁魏無忌公子府中居住著一位老婦人,麵相、歲數與賈嬋相似,如果證實她就是賈嬋,那麼子青即可證實為是魏國公子無忌。   這項查證正在落實中,為防尹子青察覺逃走,請即刻拘押尹子青。   ——子青看完了函,恍然大悟,明白瞿茼著急的原因了,現在自己是危在旦夕,她是怕自己回太子府被喬詭拘押啊。   他感激地摟住了瞿茼,道:“哎呀瞿茼,你這是救了我一命啊。”   瞿茼顧不上回應他的摟抱,催促道:“那你還等什麼麼?快撤吧。”   “不用慌。”子青還有疑慮,拖住她問道:“你先告訴我是怎麼拿到這個絹帛的?”   “我不是在喬詭的書亭大哭了一場麼?”她笑道:“我與泣紫關係一向不錯,姊妹情深。她見我哭得傷心,就讓我隨她一起回了書記亭,安慰我一番後去了茅廁。她去後不久,我發現了這封還沒有拆開的函件。憑我的經驗,像這樣的函件往往是極為機密的,內容一定很重要。我想,反正我已經要走了,就偷偷藏在身上帶了出來。”   “還沒有啟封?這麼說,喬詭還沒有扛過這個函件?”子青眼睛一亮。   “是的。”   “但是,泣紫很快就會發覺的。”子青判斷道:“你必須立即逃走了。”   “可是,我放心不下你……”瞿茼很忐忑,眼巴巴地瞅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