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青趁衛兵分心,一個鷂子翻身將他反壓在地板,一拳砸在他腦袋上,隨後扭斷了他脖子。緊接著他從袖袋裡掏出了一把黃豆,朝喬詭大喊道:“幕僚長,我來見你還有一件重要事情,是關於瞿茼……” 聽子青提起了瞿茼,喬詭的心顫了一下,朝子青轉過了身。 立刻,子青毫不遲疑地朝喬詭甩手射出了一粒黃豆,黃豆如箭一般“噗”地一下射在他胸口上,他猝不及防,頓了一下,“撲通”一下後仰著摔倒在地板上。 門外書記聽見響聲探頭朝門裡查看,子青毫不猶豫地也朝他射出一粒黃豆,隨後趕步向前抱住了他,把他拖進書亭裡,放在喬詭身邊。 喬詭還沒有死,手捂住胸前的血窟窿,眼睛瞪著他問道:“那個……那個……乧尺,也是……也是……這麼死的?” 子青笑了,道:“嗬,臨死還念念不忘舊案啊?是,就是這麼回事。但是,那時候我受了傷,功力沒有回復,沒能射穿他,就用腰帶勒死了他。” 他點點頭:“瞿茼……才是……真正的……夜鶯吧?” 子青笑了,道:“行啦,都死到臨頭了,還操心個屁啊?” 鮮血從喬詭的嘴裡湧出,死灰的眼睛始終瞪著子青。 子青看了一眼文書,也已經沒有氣息。 他翻箱倒櫃地搜了一下喬詭書亭,將幾份重要的絹帛藏在袖袋裡。隨後又瞅了喬詭一眼,他已經沒氣了。於是他把蒲團、櫃子堆在喬詭身上,將屋子裡燈盞的火苗撚大,點燃了雜物。 出了書亭,拉上了門,去了前院。 這個時候,天已經黑了,前院的火已經變成熊熊大火,眾人正在徒勞地上躥下跳,用水盆、水桶往火場潑水,忙得不可開交。 子青從地上撿起一個水盆,去了太子府前院門前,沖兩個護衛道:“把門關了,救火去。” 見子青發話,他們關上太子府院門,朝火場奔去。 院子裡的人,包括護衛、奴仆幾乎都在用水桶、水盆從洛水取水撲火。子青趁救火人的注意力都在火上,在他們身後來了一手撒豆成兵,霎時間慘叫聲一片。 接二連三地射出幾把黃豆,從前院到內院,院子裡再也沒有了人走動的身影。 這個時候,正如子青期待的,內院的火也起來了。 子青撿起護衛的腰刀,朝那些傷者揮去。 從外院殺到內院,太子府裡血流成河,腥氣彌漫,很快就沒有了活人的氣息。 然後,他將屍體全部移進了屋沿下,舉起燃燒的木材將內院還沒有燃燒的的屋子逐一點燃。 眼看大火已經勢不可擋,他欲出太子府時,缺發現火已經竄出屋頂,院子的大門也在熊熊燃燒,自己已經出不去了。 大多數屋麵已經燒塌,火勢猛烈,很炙熱。子青頓時惶恐起來,煙熏火燎的,感覺自己馬上就要被烤焦了。 府門前被圍觀的百姓圍了個水泄不通,眾目睽睽之下,是不能從那兒逃走。情急之下,他下了洛水,往對岸遊去。 水很冷,冷得身體發硬,動作緩慢。好在黑夜中百姓的視線都被太子府火勢吸引,誰也沒有注意到漆黑的洛水還有人在橫渡。 上岸後他急急地往小院子走去,途中正好有一輛馬車經過,他上了馬車趕回了愛多雅街。 瞿茼在危機時刻警示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但並不意味著候正府已經掌握自己是魏國公子的真憑實據。 查實尹子青的真實身份並不難,隻要細心就可以到。但是,翟嬋與賈嬋之間的勾稽關係是難以證實的。翟嬋墜崖後撿了一命,連自己都不信她活了下來,候正府又怎麼去證實呢? 所以,候正府所謂在證實中的話是自欺欺人,一個願望而已。 所以,自己魏國公子的身份並沒有暴露。 當然,如果候正府確認賈嬋生活在魏國公子府,自己的身份也就真的暴光了。這讓他有了隱隱的擔心。 公子府裡有魏圉安排的鼴鼠,難道他們會向秦國間諜透露賈嬋在公子府? 他堅信,他們絕不可能將賈嬋在公子府的信息透露給秦國間諜的。 除非他們是受命這麼做。 但是,魏圉是一個多疑而又怕事的人,自知道自己潛伏在候正府,一直忌憚自己的身份身份暴露。他擔心,一旦秦王得知秦國的候正府潛伏進了一個魏國公子,他的麵子會掛不住,一怒之下起兵報復魏國。所以,他是不會引火燒身的。 所以,為了掩蓋自己的身份,他要讓太子府來一個人間蒸發,以消除魏圉對此的擔憂。人死光了,也就沒有知道知道他這張臉了,這是釜底抽薪的一招。 回到愛多雅街小院子,從濕漉漉的長袍衣袖裡掏出絹帛放在灶臺上烘乾,然後翻出一套長袍穿上。 感覺有點涼意,又喝了半罐穀子酒。扭頭看門外,天色已經黑透了。 他又往袖袋裡藏了許多黃豆,看了看已經烘乾的絹帛,雖然字跡有點模糊,還是那個認出來。他欣慰了許多,用一塊圍巾包起,貼身紮在腰上。 出門,虛掩了院子門,他往陽衛戍軍大營走去。 範彝是熟悉自己的人,要掩蓋自己的真麵目,範彝必須死。若能成功,這樣就可以徹底消除自己留下的蹤跡。 畢竟,範彝掌握了自己太多的情況,是不能留這個活口的。 範彝避開自己抓了饒溪,現在要麼是在審問饒溪,要麼在本部討論饒溪的供詞。 饒溪的供詞對他們來說是想都不敢想的、令他們驚愕又讓他們振奮的事情,喬詭竟然是驚蟬? 震驚之餘,他們一定會興奮地將情況四百裡加急地送去鹹陽,請求立即逮捕喬詭。 範彝現在或許正喝著穀子酒想入非非呢,壓根就不會察覺太子府著火的事情。這是自己設計除掉他們的機會。 他租了一輛馬車,往陽衛戍軍大營趕去。 遠遠看去,衛戍軍門前士兵眾多,子青楞了一下,衛戍軍本部戒嚴了麼。他無視了門前衛兵,讓馬夫將馬車直接往衛戍軍本部裡趕去。 馬車踢踢踏踏地往院門前走。但是,沒等靠近院門,門前的衛兵一擁而上。氣勢洶洶地攔住了馬車。 子青隻得下了馬車,對其中的一個衛兵道:“我是洛邑秦國太子府間諜所博士子青,有要事通報範彝將軍。你對將軍說,驚蟬已經知道饒溪被捕了,已經逃往邯鄲。我要去追捕他,問他打算如何?” “諾。您請稍後。”衛兵惶恐,朝子青作揖後撒腿往院子裡跑去。 這是他聽泣紫說郭淳去追瞿茼後靈機一動想出來的一石二鳥之計。 喬詭一定判斷瞿茼是逃回邯鄲了,郭淳的追蹤線路肯定是去邯鄲的道。他可以以追捕喬詭為由,騙範彝出衛戍軍大營,自己既可以追殺郭淳和間諜所的人,也可以一舉殺了他。 過了一陣子,院子裡衛戍軍集合的鐘聲響了起來,範彝和衛戍軍間諜所博士趶燮急匆匆地來到院子門口。 “哎呀子青,喬詭已經逃跑了麼?什麼時候跑的啊?他怎麼知道饒溪被抓了啊?”範彝一臉的焦慮,見到子青立刻沖他嚷著問道。 子青隻能瞪了他一眼,沒有好氣地道:“你不知道洛邑衙門裡也有我們太子府的間諜麼?昨天下午得到確切的消息後,立刻向喬詭報告了。我今天在饒溪經常去的青樓候了半天也沒有看見他露麵,感覺奇怪,就回了太子府。哪知道太子府著火了,裡麵已經亂了套。郭淳說,夜鶯小組的饒溪被衛戍軍逮捕了,喬詭已經急著找將軍你交涉了。 我一聽就明白,喬詭已經逃跑了。嗬嗬,範彝將軍原來是將晚輩玩弄於股掌之中,來了一手捷足先登啊!” “不不,不是這樣的,子青你聽我解釋。這個人是自己跑來衛戍軍本部向我們自首的。”趶燮一臉委屈地道:“不然,要抓人,我肯定會向你打招呼的。” “好啦,誤會的事情以後再解釋吧。”範彝不耐煩地道:“子青,你認為喬詭是逃往邯鄲了麼?” “諾。我判斷喬詭就是夜鶯小組的驚蟬,饒溪就是他與墨色聯盟的聯絡人。一旦饒溪被捕,他唯一的去處隻能是逃回邯鄲。”子青分析道。 “嗯,有道理。”範彝很贊同地道:“這樣,我們現在就出發,星夜追趕,天亮前將他緝拿歸案。” “天亮前將他緝拿歸案?”子青疑慮地道:“他很可能是坐馬車逃跑的,我們得準備花上幾天時間……” 範彝嗬嗬笑了起來,道:“子青有所不知,最近宮廷給我們配了不少義渠好馬,我們已經組建了一支馬隊,日行四百裡裡沒有問題,肯定能追上他。” 子青恍然大悟,原來不僅是範彝得到了義渠馬,衛戍軍也得到了不少好馬啊。 說話間,馬隊已經集合完畢,伍長引到他們來到了院門前。 範彝讓一個士兵將馬讓給了子青,部隊隨即經野王向朝歌趕去。 義渠馬果然腳力非凡,竟然在子夜就趕到修武。 過了武修,子青對範彝道:“將軍,喬詭一天能跑的路也就是二百裡,不會跑過這個距離。現在,他一定在修武城裡某個地方睡覺。我看,我們就在這兒把馬藏好,人在這兒埋伏,等他明天經過的時候一舉擒獲他。” 範彝勒住了馬,看了一下環境。 月光下,四周全是烏漆嘛黑的大山影子,道路處在山坳間,確實是個可以埋伏的地方。 他扭頭吩咐趶燮道:“我看子青的辦法可行。這樣,趶燮你帶五個人埋伏到道對麵去,我和子青帶剩下的人埋伏在這邊。到時候聽我的命令一同行動。” 趶燮朝範彝和子青作揖,帶人到道對麵埋伏去了。 子青與範彝等人也離開了道,將馬拴在離道稍遠的樹林裡,然後分散隱蔽起來。子青跟著範彝躲在了一塊大石頭後麵。 範彝忽然淡淡地問道:“子青,你說喬詭會從這兒過嗎?” “他要去邯鄲,一定會從這裡過。”子青肯定地道。 “子青,喬詭是驚蟬,那麼祀紘一定是被喬詭陷害了。”範彝悄聲地談了起來,一臉的疑惑:“你們以前一直說,金蟾是驚蟬的聯絡員,是吧?可這個饒溪說,他的代號是老鷲,不是金蟾。” “是麼?”子青很驚訝:“這很出乎我意外。但是前輩你想,金蟾是個代號,他究竟是誰我們目前還不清楚。再加上喬詭的故意迷惑、混淆視聽,我們很難弄清楚夜鶯小組人員的真實身份。” “嗯,你說的有道理。”範彝點了點頭,繼續道:“這個饒溪見過金蟾好幾次,金蟾都是一身青衣,一臉胡子拉碴的中年人,許多年來沒有變過。最近一次的見麵,金蟾卻變成了一個虎背熊腰,腦門秀光的人,身形變化很大。但是,從聲音判斷,他們倆是同一個人。所以,我判斷很可能是真正的驚蟬在嫁禍喬詭。” 子青暗吃一驚,自己嫁禍喬詭做法竟然留下了這麼大的破綻?老奸巨猾的範彝已經察覺了自己的意圖,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那他們隨自己來這兒抓捕喬詭是將計就計,目的是另有所圖。自己驚蟬脫殼打算看來難於實現了。 他很忐忑,從範彝的問話中察覺,範彝對從饒溪那兒得到的供詞充滿了疑竇,他們確信喬詭是墨色聯盟的人。但是,卻不能確信他就是驚蟬。所以,喬詭還是要抓捕的。 但是,他們對自己的身份也起了疑竇,認為是自己故意拋出喬詭,轉移他們的視線,自己好逃之夭夭。所以,當他們聽到自己來報告喬詭逃跑時就商定了一石二鳥之計,要在抓捕喬詭的同時逼迫自己露出破綻,一舉揭露自己的真麵目。 所以才有一路上範彝對自己的試探。 原以為是自己在算計範彝,沒有想到他也在算計自己,是相互在算計哦。 但是,範彝的試探很成功,自己露出了太多的破綻。 現在,為了避免被逮捕,他必須趕在範彝動手前搶先下手。 見範彝還一臉疑狐地盯著自己,子青擠出了驚愕的樣子,遲疑地道:“喬詭與饒溪見麵時竟然有兩副嘴臉?哎呀,這真讓我吃驚。以前他打扮成什麼樣子我不清楚。但是,他沒有打扮去見饒溪的樣子,我可是親眼目睹的。既然饒溪說以前和現在見的確實是一個人,那我們以後就要好好問一問喬詭,他這樣易容的目的是為了什麼?” 雖然子青的話有強詞奪理的嫌疑,卻與饒溪的交代的事實相一致。範彝原本是意思,是要質疑子青有故意陷害喬詭的嫌疑,卻被子青的反詰問住了,一時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