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談判(1 / 1)

錫兵 親吻聖誕殺手 5616 字 8個月前

稍早時候,晚上十點。   弗蘭克·索倫薩和穿長袍的金發女子站在中央的黑傑克賭桌旁,靜靜地看著玩家和莊家你來我往。   “有把握嗎,琳?”弗蘭克低聲問身邊的女子。   名為琳的女子目不轉睛地看著牌局,過了一會兒,她山間湖水般的眼眸對上了弗蘭克的眼睛。她輕輕點點頭。   “要是沒談成,賺夠旅費後我們在外麵匯合。”   琳溫柔地摸了摸弗蘭克的脖頸,任由粗短的胡茬從她的手心上劃過。   “小心些。”琳說,“別勉強自己,能不注射那東西就別注射了。”   弗蘭克沒有說話,轉身離開。   走到大門附近時,一個穿黑色西服、麵貌普通的男人主動迎了上來,弗蘭克警覺地轉過身。   “先生,需要我幫您把車開過來嗎?”那男人用一種日常生活裡難得一見的嚴肅口吻問道。   “不用了,我隻是出去散散步。”   男人聽罷便走了,讓弗蘭克以為他隻是一個既緊張又熱情的門童。弗蘭克走出門,在停車場找到那輛上午剛換的白色商務車,環顧四周確認無人跟蹤後才上了車。   這輛七座車的後座,薇薇安就像關機了一樣,靜靜地坐在座椅上。在她身邊放著一個黑色的ABS工程塑料箱。   弗蘭克的後背上有什麼東西正不受控製地蠕動著,他拿過箱子,滿臉痛苦,頗為費力地打開,再將劇烈顫抖的右手伸進箱子,裡麵一排排整齊排列好的彈匣全部都被他碰亂。   摸索了一會兒,他摸出了一支注射槍和一支“進程”注射液。   對準靜脈,按鈕按下,整支注射液全部注入,空瓶落在汽車地毯上,發出輕微的聲響,就像一片樹葉落地。   弗蘭克的雙手不再顫抖,背上的東西也消停了下來,他落下袖管,遮住手臂上千瘡百孔的靜脈,開始麻利地將箱子裡的彈匣一個一個藏在外衣下。   一切就緒後,他在薇薇安麵前輕輕呼喚了一聲:“琳,聽得見嗎?”   薇薇安瞬間睜眼。她微微轉頭,看向弗蘭克。   “連接成功,遠程控製已經建立。”薇薇安張嘴說道,“操控這女孩的身體隻是分個心,對我這邊的牌局沒什麼影響。”   “我們出發。”弗蘭克先下車,伸手將薇薇安扶下車。   -------------------------------------   十點十五分。   張大夫的加長車剛剛在“蜂箱”的門口停穩,就有熱心的門童走上前,微笑著為他拉開車門。   緊跟在加長車後的幾輛車裡,一些打手也紛紛下車。   張大夫對門童的熱情服務很是受用,他大搖大擺地走進正門,揮了揮手,便有人帶著他走向他今晚訂下的那間包廂。   實際上這根本是多此一舉,等女招待把他們帶到包廂門口,早早就在旁邊蹲著抽煙的兩個男人馬上就迎了上來。   “老板。”那兩個人彎腰低頭,頗為恭敬地道,“我們在這裡看了半小時了,沒有人進去過。”   “嗯。”張大佬滿意地點點頭。   “上菜!”他對一旁的女招待呼喝道,隨即頭也不回地往身後的人群裡點了兩下,“你、你,你們兩個跟著去廚房,盯著廚師,別耍什麼花招。”   兩名打手領命而去,其餘人浩浩蕩蕩地走進包廂。   張蓋革,如今最為人熟知的名字就是張大夫,因為經營一家似是而非的中醫館,依靠一些包裝手段和運用藥物的經驗,有點快要成為一代名醫的意思。   他的身材臃腫,穿著皮鞋的雙腳和身體不成比例,留著兩片陳查理式的八字胡,膚色黑黃,粗短的脖子看起來十分柔軟。   他穿著一套內搭嫩黃色毛線衣的棕白格子西服,拿腔拿調地抽著一根長得像煙鬥的電子煙。   這身裝扮即使在蜂箱這種地方也顯得有些滑稽,但他總是因滿足而瞇起的那雙眼睛裡閃著謹慎狡詐的光。   張大夫還有一個名字。他身後跟著的十幾個打手,還有那些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而有求於他的人,在私下場合裡都叫他“張大佬”。   今晚他訂下的包廂是蜂箱會所裡比較另類的一間。   房間很寬敞,一改最為常見的歐式裝潢風格,這間包廂糅合著不同時代的中式風格,天花板下用於支撐的桁條雕有花紋,白色的墻麵上掛著一幅幅刺繡和原木色畫框的油墨山水畫。   地上鋪著厚重而昂貴的中式地毯,如果用手指戳進去,可以吞沒你手指的第一個關節。   餐桌和椅子都是柚木的,一側有古色古香的屏風,和兩根漆成暗紅色的支撐柱一起將餐廳和其他房間隔開。   張大佬在主位上坐下,笑瞇瞇地看向周圍的打手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十點二十五,冷菜上齊。打手們都停下了吵嚷,一起看向門外。   十點三十,門外傳來了腳步聲,聲音來得很慢,仿佛走過了一段漫長而沉悶的距離。張大夫微微瞇起眼睛。   門開了,一男一女兩個身影出現在包廂門口,他們的視線在房間內掃視了一周,最後同時停在坐於當中張大夫身上。   那頗為高大的男人走進房間便沉默著摘下墨鏡。   “你是弗蘭克·索倫薩?”張大夫問。   “是我。”弗蘭克說。   “那麼她是?”   薇薇安神情木然,她向旁側伸直右臂,“哢”一聲,白皙手臂的外層就呈翻蓋狀翻開,露出裡麵一瓶瓶整理排列好的“進程”注射液,約有十來瓶。   霎時間,桌上的視線都匯集於薇薇安身上,流露出無法克製的貪婪,張大夫也不例外。   “她……姑且算是我的‘公文箱’。”弗蘭克道,“不需要我費心照看,需要的時候還可以瞬間銷毀。”   張大夫的喉結上下動了動。   “讓我們挑一瓶。”張大夫道,“驗驗真假。”   弗蘭克一揮手:“隨意。”   距離門口最近的打手站了起來。他伸手從薇薇安的肩膀摸到手腕,又從手腕摸到肩膀,很難說是在拿藥還是在揩油。   “就這瓶。”他隨便取下一瓶,丟給張大佬身邊坐著的一個四眼仔。   四眼仔接住這瓶口服液一樣的東西,急不可耐地塞進他放在膝蓋上的一臺終端裡,動作就像蟾蜍捕食一般快。   過了一會兒,他用一種興奮的口氣說:“錯不了,老板。這就是瓦倫汀的‘進程’,而且濃度很高,依我看,稀釋一百倍都不愁賣。”   張大夫終於露出一個熱切的笑,他站起身來,用手指著桌邊的空座位:“好——好得很!快請坐!請坐!”   打手們也隨著老板的一句話熱烈起來,他們發出聲音,聽起來像是一群人聚在一起起哄時才會發出的那種哄笑,仿佛打算和他們接下來遇到的任何一樣東西都稱兄道弟。   他們也許是出於習慣,烘托出老板平日裡喜歡的那一種熱烈的氣氛,就好像交易已經完全做完了一樣。   但弗蘭克顯然沒打算領這個情,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張大夫,又從口袋裡摸出他的墨鏡,開始狠狠瞪墨鏡:“張大夫,你可不要誤會什麼。我隻是來做生意的。”   “三十萬一瓶,我有一百瓶,一共三千萬。我要得很急,如果你不行我就去找別家。”   打手們的聲音戛然而止,房間裡突然變得針落可聞,仿佛整個房間裡能傳播聲音的介質都消失了一樣。   張大夫將眼睛瞇得更小了,使得無人能準確判斷他的神色。   “哎呀,小兄弟,”張大夫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邁出輕快的步子,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弗蘭克身邊,還試圖拉住弗蘭克的手,但被弗蘭克躲開了。   張大夫沒有在意,他隻是笑道:“我猜你沒怎麼用古典的方式談過生意吧?我們要推杯換盞,觥籌交錯一番,然後才能敲定最終的生意。沒關係,沒關係,我也喜歡爽氣的年輕人。”   他往後踱了兩步,臉上顯出一番糾結的神色:“一百瓶……這真是很大的數目,不過我勉勉強強還是吃得下的。但是三十萬一瓶太貴了。”   弗蘭克冷聲道:“那你開價多少?”   張大夫的眼珠轉了轉。   “十五萬一瓶。”他說。   弗蘭克心不在焉地“哈”了一聲,聲音處於漫不經心、謹慎與憤怒的交界點,精明的街頭談判者都會使用這種腔調。   他還準備說些什麼,但是薇薇安原本木然的眼睛突然有了光澤,她扭頭看向弗蘭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急切地眨了眨眼。   還想說些什麼的弗蘭克猛然間收到正操控著薇薇安身體的琳的聯絡,她不久前剛剛把石離用噪音震翻,現在堪堪走出賭場。   得知有人正追捕他們,弗蘭克麵無表情的臉上出現訝異與憤怒柔和在一起的扭曲神色。   “我看我們沒什麼繼續談下去的必要了。”弗蘭克戴上墨鏡,薇薇安合上翻開的手臂,他們轉身欲走,但身後傳來一片推開凳子的聲音與腳步聲。   張大夫的十幾個打手都離開餐桌,他們早有預謀,將弗蘭克二人和包廂大門遠遠隔開。   “年輕人,不要太沖動。”張大夫在人群後悠悠地說道,   “你要知道你手裡的東西是燙手的山芋,你本身也身背瓦倫汀公司三百萬的懸賞。”   “我奉勸你一句,當你打算拒絕一件事情時,不要隻考慮你本應該獲得什麼,你更應該考慮的是:你能否承受拒絕的代價?”   “我這一路走來遭遇了不少自以為是的人,瓦倫汀也好,想要翻臉的流氓也好,他們沒有一個能夠攔下我。”弗蘭克的手已經摸上後腰,   “如果你也想試試,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給我讓開。”   僵持之際,包廂大門被人一腳踹開。   石離走進包廂,他的風衣已經不知所蹤,襯衫袖管卷至手肘,巨大的左輪彈巢在左右手的小臂中轉動著。   “我來說兩句。第一句:都給我往旁邊站開。”石離將手臂分別對準張大夫和弗蘭克,目光停留在薇薇安身上,“第二句:離這女孩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