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失控(1 / 1)

錫兵 親吻聖誕殺手 6550 字 8個月前

::外來設備嘗試……   :未知入侵!未知入……   如有電流順著脖頸沖擊大腦那般,有未知之物沖進石離的大腦,隨即在思維當中炸開。   這是數據,是生物電,是化學反應,是針對義體改造者本身弱點的信息攻擊。   眩暈與疼痛,刀尖與致幻藥,麻痹,狂亂。世界給了你狠狠一拳,把你的腦漿在顱骨裡搖勻,然後像一輛列車那樣離你而去。   石離的身體晃了晃,並非是因為外物,而是自身內部,有什麼支撐他站立的東西已然變得不穩。等到薇薇安將手指抽離,“哐當”,石離在她麵前跪下。   在薇薇安身後,弗蘭克用他的全部觸手爬來,一把槍指向石離的額頭,但薇薇安伸出手去,壓下了弗蘭克的槍口。   “我們走。”薇薇安說。   弗蘭克盯了她一眼,放下了槍。他將內附護甲板的外套罩在她身上,抱住她的腰向門外沖去。   零星幾個趕到門外的嘍囉隻能稍稍降低弗蘭克的移動速度。無人追擊後,他的全部觸手都用於移動,便化身為真正的全地形生物,在墻壁間、天花板的角落、樓梯間遊走,引得周圍的人驚叫連連。   “為什麼要阻止我殺死他?”飛簷走壁間,弗蘭克突然問。   控製著薇薇安的琳沒有說話。   “你已經給他下了病毒,不是嗎?要讓他再也不能追捕我們,隻需要一擊……”   “你太累了,”琳抱緊手裡的護甲片外套,“他已經無法行動了,沒必要浪費力氣。”   “我不累。我還有‘進程’。”弗蘭克拍了拍褲子口袋。琳抬起頭,看向他布滿血絲的眼睛和不時緊咬的牙關。   弗蘭克的神經反射速度很快,但他對義體的耐受力並不高。能夠操縱這八根觸須堅持到現在,一切都是倚仗高濃度的“進程”。   弗蘭克感到懷中的人握住了自己的手。   “我一直在等你來找我。”琳輕聲說,“你不知道,當你來到我麵前的那一刻,我有多麼高興。”   “我們終於可以擺脫公司了,終於可以擺脫這樣的生活了。”   “隻要有錢,我們就可以去無人知曉的地方,幸福地生活下去……”   那些琳暢想過無數次的畫麵因前方傳來的打鬥聲而中斷。她痛苦地看到,剛剛平靜下來的弗蘭克原本正打算說些什麼,但他不得不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他看向前方,再次繃緊了精神。   推開通往大堂的門,弗蘭克驚訝地看到,那個他以為是門童的麵貌普通的男人正堵在大門口。   他的左手已經完全變成一塊巨型防爆盾,右手則用一根結實的黑色警棍耍著棍花,慌亂的客人和員工一邊努力遠離這個男人一邊湧出蜂箱會所,而任何膽敢挑戰他的人都被當頭一棍,直接放倒。   “圖靈警察辦案,無關人等迅速離開現場。”賀斌一眼就看到了弗蘭克,他的喊聲被他喉間的警用擴音義體擴散出去,   “弗蘭克·索倫薩,還有你身邊的疑似人工智能,立即投降。暴恐機動隊就在屋外待命,這是你們最後的機會。”   “小伎倆……”弗蘭克緊張了一秒,隨即就意識到被騙,琳的本體已經在蜂箱會所外,如果有暴恐機動隊接近,他不可能不收到琳的預警。   但這個圖靈警察是實打實地堵在門口的。作為曾經的瓦倫汀公司安保乾部,弗蘭克自然清楚這些職業警探的驅動特征一都是“戒備”,而左手機殼下釋放出來的巨型防爆盾就是“戒備”最直觀的特征。   過去這麼多年,職業警探沒有像職業記者之類的舊日職業體係那樣,被大企業完全擊敗和封鎖,自然是有自己的獨到之處的。   就比如賀斌正全力施展的“驅動特征一:戒備”,輔以每名警探都練習過的義體格鬥術“逮捕術”,是出了名的難對付,極難從正麵將之擊潰。   即使能夠做到,也要花費不少時間。   張大夫和他的手下們還在後麵緊追不舍,弗蘭克此時最缺的就是時間。   “我不是人工智能。”琳飛快地思考著對策,“我是人類。這件事不應該由圖靈警察管轄。”   “小姐,”賀斌又一棍子打翻一個不知死活的嘍囉,“這句話聽起來可能有點奇怪,但你是不是人工智能,這事兒可不是你說了算。”   他接著道:“瓦倫汀生命和企鵝重工的那場大戰本來是不應該發生的。有什麼東西修改了瓦倫汀公司車隊的行進路線,還操控武器係統率先攻擊了那幫企鵝,這才導致兩家公司打了一場遭遇戰。”   “事情做得這麼漂亮,而且沒有被瓦倫汀的安保AI發現,人類是不太可能做到的。”   “隻有人工智能才能完美地欺騙另一個人工智能。”   琳還想解釋什麼,但弗蘭克已經拿起他的注射槍:“我可以解決他,隻要……再打一針……”   “不行!”琳抱住他的手臂,“‘進程’不是萬能的,而且你已經快要到極限了!”   雷鳴般的槍聲打斷了弗蘭克和琳的對話,弗蘭克頭側不遠處的墻壁轟然炸開,裝飾木板被打得粉碎,木屑紛飛,刺得弗蘭克臉上生疼。   張大夫和他的手下們出現在另一頭,此時的張大夫氣急敗壞,風度全無,西褲褲腳已經被延展出的義體撕碎成根根布條。   他一蹦一跳地從墻壁這邊飛到另一邊,速度隻比弗蘭克慢一丁點。   “沒辦法了!”弗蘭克用力一掙,手臂脫離琳的懷抱,“我必須……”   “轟!”   這聲爆響比張大夫的槍聲誇張得多,以至於房間裡所有還站著的人都驚愕地轉過頭去,想要尋找爆炸聲的來源。   “轟!”   又一聲巨響。人群在巨響結束後的詭異寂靜中左顧右盼,還是沒有人有任何發現。   “轟!”   這一次,墻麵和地麵似乎都開始震動。   “別慌!”張大夫大聲對自己身後的手下們說,實際是擔心惴惴不安的手下們影響他辨認聲音來源。   張大夫從來都舍得為自己花錢,他身上的聽力義體是他和他的手下裡最好的。而他感覺自己就快要聽出什麼東西來了……   “沙沙”,張大夫終於聽見了什麼,但他沒說話,似乎還想確認一下。直到他發覺,身側的墻麵正在猛烈地顫動。   他臉色驟變,隻來得及“嗷”地一聲向前撲倒,那肥碩的身體尚未完全觸及地麵,身側的墻壁就發生劇烈地爆炸,猛烈的音爆幾乎將張大夫的耳朵震聾。   一團火球擦著他的後背,飛進身後的人群,響起一片慘叫。   張大夫抬起頭,他看到走廊裡多出了一個人影,距離那個人影最近的手下們滾落一地,燃燒著,隻有一兩個還有力氣匍匐打滾,試圖滅火。   張大夫抹了抹臉上的汗:“媽的……這是什麼東西……”   和手下人畏畏縮縮往後擠,幾乎就要落荒而逃的樣子不同,看那東西消停下來,張大夫大著膽子,大踏步走上前去,當然,兩把巨型左輪都提在手中。   硝煙和灰塵稍微散開了些,露出了一個人形。他低著頭,單膝跪地,雙手無力地下垂,雙臂中的彈巢還在不斷旋轉,發出撞針空擊後的“哢哢”聲。   弗蘭克和薇薇安在第二聲轟鳴時就已經跑出走廊,他們頭也不回地沖進大堂,這時也顧不得就站在不遠處的賀斌了。   弗蘭克是一個直覺敏銳的人,他本能地想要離開那條走廊,雖然他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張大夫手握兩把威力巨大的左輪,小心翼翼地向那個單膝跪地著的人踏出一步。預想中的槍火、猛撲或者任何一種猛烈襲擊都沒有發生,反而是一聲響徹整條走廊的咆哮:   “啊——啊——!”   “這聲音……!”弗蘭克倒吸一口涼氣,“這是人能夠發出來的?”   控製著薇薇安的琳忍不住捂住了耳朵:“他好痛苦……”   站在門口的賀斌悚然一驚,這個聲音雖然扭曲得不像樣子,但他竟然覺得有些熟悉。   他眼神一凜:“……石離?”   張大夫嚇得後跳一大步,他唯一能夠做到的就是看清楚了,這個單膝跪地的人形確實就是那個叫石離的武士。   但他在發出一聲瘮人至極的咆哮後就沒有了其他動作,他還是跪在那裡,像一臺未啟動的機器。咆哮聲消失,反而是一個機械、毫無感情的女聲響起:   “檢測到機體損傷。外部肌肉層損傷率:10.54%。戰鬥預警。戰鬥預警。”   “鐺鐺鐺鐺”,“鐺鐺鐺鐺”,鐵鏈拖動般的聲音從石離身體裡傳出,就好像有什麼金屬打造的東西藏在他的體內,正打算往外爬一樣。   咆哮,鐵鏈,怪聲,這都是你不怎麼願意和人體聯想到一塊兒去的東西,場麵實在太過詭異。張大夫此時腸子都悔青了,他拔腿就跑,頓覺自己不該上去招惹這個形態古怪的武士。   機械化女聲再次響起:   “請求操控員接入解限器,準許戰鬥程序啟動。”   嗯?正落荒而逃的張大夫停住了腳步。他一轉頭,看到石離依然跪在那裡,他的後背上,錫灰色的人造肌肉正在和金屬脊柱緩慢分離。   “鐺”,什麼東西頂到頭的聲音,張大夫看到石離的脊柱向後翻轉、變形,變成了一個鎖芯一般的物體。   “重復:請求操控員接入解限器,準許戰鬥程序啟動。”機械的女聲再次響起。   張大夫聽得清清楚楚,他愣了愣,小眼睛轉了又轉。過了幾秒鐘,就仿佛是靈光乍現,他“嗬”了一聲,隨後便放肆地“哈哈哈”大笑起來。   “原來如此!”張大夫撫掌大笑道,“莫非是把我當成什麼操控員,不惜一路炸墻壁也要來到我的身邊啊。”   “早就聽說你們戰場上回來的義體改造者都不正常。”張大夫掏出槍來,一步一步走向石離,   “你這裝的是什麼義體?中了病毒,腦子壞掉了卻能啟動。啟動了居然自己不能使用,非要找什麼操控員。你這樣子,還能算是個人嗎?”   “就好像是武器沒人使用,奴隸沒有主人,充其量不過是個工具罷了,你的本質竟然如此的不堪。”張大夫舉槍對準石離的額頭,   “你這一身義體在耐打方麵確有獨到之處,就是太危險了點。等我把你崩了帶回去好好拆解,肯定能賣一個好價錢。”   “你這義體,”張大夫哈哈大笑著扣下扳機,“何其可笑!”   “登”,一聲響,張大夫卻發現自己扣扳機的手指怎麼也扣不下去了。石離頭也沒抬,但他伸出手指,插進左輪彈巢的孔眼裡,將彈巢牢牢地鎖死,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旋轉不了分毫。   “檢測到致命火力。應急模式啟動。”那個毫無感情的女聲再次響起,“驅動特征三:極限,‘尖兵’分支,不完全加載完畢。”   “執行任務,排除目標。”   張大夫經過特殊改造的手腕被石離一把握住。張大夫努力往外掙脫了兩下,意外地發現居然輕鬆掙脫了,他看了一眼,卻發現自己已經隻剩下了流血的斷臂。   在生命的最後一秒,張大夫看到石離那個鎖芯般的脊柱已經再次變形,無數長且細的機械臂帶著一塊塊裝甲從脊柱中脫出,在石離身前層層疊疊地拚合成一塊巨大的裝甲板,那已不再是人的模樣,是一個鋼鐵構成的錫灰色怪物,完全顛覆了張大夫對義體的認知。   他張開嘴,驚恐地想要鬼嚎一聲,但聲音和聲帶一起被合攏的裝甲板切成無數碎塊,鮮血飛濺。   緊接著,一挺轉管機槍從裝甲板後彈出,對準了目瞪口呆滿臉驚恐的張大夫的手下們。   一開始是慘叫和推搡的聲音,之後是轉管機槍旋轉的滋滋聲和黃銅彈殼落地的叮當聲,火光照亮了整條走廊。很快,慘叫聲完全消失,機槍旋轉和彈殼落地的聲音也停止了。   鮮血如同溪流,從走廊流淌到大堂裡。腳步聲沉重、遲緩。一個堡壘似的東西,踩著流動的鮮血,步伐緩慢地走到走廊盡頭,染血的活動裝甲板像活物那樣蠕動著。   弗蘭克、琳和賀斌都不敢輕舉妄動,那裝甲板中的機槍來回掃視著他們,在這種東西麵前,最細微的機會也要抓住,才可能有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