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結束了與趙琳母親的通話後,我去櫃臺拿了幾瓶水分給眾人。眼下的情況看來已經十分嚴峻,連警察都暫時派不上用場。魏飛還在不停地給家裡打著電話,他的情緒變得越來越急躁,劉劍盡管自己家人的情況也不清楚,也試圖去安慰魏飛,卻被魏飛一把推開,他大嚷著:“本來我在家待得好好的,你非要讓我出來!這下好了吧,所有人都回不去了!” 我們都知道魏飛是在無理取鬧,但都沒有人反駁他,眼下大家的情緒都低落到了極點,連被推開的劉劍也隻是呆立在原地,要是在平時,比魏飛性格更火爆的他早就罵罵咧咧的還手了。何白明把沙發拉到我身邊坐下,推了推鼻尖的眼鏡,對各位說:“現在這場景,不就跟喪屍電影裡麵一模一樣嗎?” 我給了何白明一拳,說:“這種時候你還有心情開玩笑?你是高材生,快想想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畢業於211院校的何白明一度是我媽嘴裡那種“別人家的孩子”,盡管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也經常一起玩樂,但這小子好像天生就很會讀書,成績每學期都是全年級前幾名。最氣人的是,他長得還很帥,這是最讓我嫉妒的地方。但我還好,同樣是一起長大的人,魏飛和劉劍,一個長得矮,一個高中讀到一半輟學,雖然這麼想我的朋友不太好,但是跟他們在一起不得不說我倒是挺有自信的。 對了,趙琳,我,魏飛和劉劍都是高中同學,這也是我們大家互相都認識的原因。 何白明又推了推眼鏡,觀察起四周,隨後說:“你們看啊,我們現在是在一棟兩層建築裡麵,二樓好像是一家健身館吧,如果要去二樓,除了走剛才被我們堵住的大門出去以外,還有就是後門,後門再走出去,是這棟大樓的保安門,如果我們能把保安門再堵上,外麵那些瘋子就肯定進不來了。但問題是,我們也很難再出去了。” “這好辦。”我站起身來,指著天花板說,“二樓有很多健身用的器材,那裡麵肯定有戰繩,隻有我們把戰繩都連接起來,就有辦法從二樓直接蕩出去。”劉劍比了個中指,說:“那是對你來說可行吧。我們這些人,連繩子都拿不住,就算我們勉強可以,趙琳怎麼辦?”魏飛似乎已經冷靜多了,他接著劉劍的話說:“還有,我們為什麼非要去二樓?現在直接沖出去不行嗎?” 何白明搖搖頭,說:“如果真是跟喪屍電影裡麵的場景一樣,我們沖出去就是送死。我們需要在高處觀察周圍,搞明白這個......暫時稱為傳染吧,搞明白傳染的途徑,還能等待救援。而且二樓的健身器材可以當作武器,也有食物儲備,雖然可能都是蛋白粉之類的,但短時間內應該能挺過去。” “如果,沒有救援怎麼辦呢?” 趙琳的問題讓我們陷入了寂靜。半晌,我安慰她說:“我覺得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不要被電影給洗腦了,在人類的武器麵前,就算是真的喪屍又如何,隨隨便便都能解決。” 我的話讓眾人平靜了不少,何白明點點頭,說:“那咱們就去把保安門也加固一下,這樣的話,整棟大樓就不會有外麵的東西能進來了。” 我們四個男人再抬起臺球桌,趙琳緩緩打開了後門,外麵格外安靜。她用手機的電筒在四周晃了晃,確信沒有那些怪物,然後飛快的跑向保安門將門鎖上,然後朝我們招手,示意我們過去。我們四個趕緊抬起臺球桌朝保安門沖去,將桌子豎著放倒在門上,再用繩子使勁纏了幾圈,這下除非是那些瘋子能開車來撞,否則絕不可能沖破保安門。 我拍拍手,向身後望去,臺球館後門有個階梯,階梯就通向二樓。我跟何白明交換了個眼神,打算上二樓看看,趙琳卻伸手拉住了我,說:“你們是不是還忘了什麼啊?” 我們四人互相看了看,然後幾乎同時拍了拍腦袋:“那老板還在呢!” 我們重新回到臺球館內,看著倒在地上,嘴上一開一合半死不活的老板,有些為難。他的血已經快流乾了,地上全是他頭上流出的血,正常人這種出血量早就昏厥了。我看著他這幅鬼樣子,說:“要不,給他個痛快吧。這人看上去,可能還真是喪屍啊。”何白明已經拿起了球棍,對準了老板的頭,說道,“當斷不斷,必反受其亂。” 話說完,球棍穿過了老板的頭顱,他的腦漿和血液瞬間噴射而出,黃色的粘稠液體在球棍抽出來時留了一部分在球棍上,趙琳和魏飛看見這幅場景瞬間就吐了,劉劍也轉身強忍著不去看,而我則又想到了兇案現場,渾身禁不住打了個冷戰,更讓我沒想到的是,何白明竟然會如此的果斷。 老板的頭顱隻剩一半,他的眼睛都已經被剛才球棍的戳刺給搗碎了,我再也不用看他那雙空洞的眼睛。他的嘴在繼續開合了幾次後,徹底沒了動靜。 何白明將球桿扔到老板的屍體上,轉身走進球館的儲物間,裡麵傳來一陣翻找的聲音,不一會兒他拿出一瓶花露水,我們正疑惑他要做什麼,隻見他把花露水擰開澆到了老板身上,然後掏出打火機,將老板屍體點燃了。 “找不到汽油,隻能用花露水了,這玩意兒的引燃效果也很好。”何白明看著在火焰中逐漸蜷縮的屍體說道。我們就這麼一直看著,都沒有說話,各自想著事情,直到那火焰燒的我臉上生疼,我才反應過來應該走了,於是我招呼幾人別看了,一起走向了二樓。 魏飛前腳走到階梯上時突然停住了,抬頭對已經上去的我們喊道:“我還是想回家去,我的爸媽,我真的想去看看。”我本來已經到了二樓門口,轉身又走下去,將手搭在魏飛肩上說:“飛啊,現在除了趙琳我們都不知道家裡人如何了,我也很擔心家人,但是現在這種情況真的去不得。等事態好轉,咱們立刻就回去好不好?” 其他人都各自安慰了魏飛幾句,他消沉的意誌又重新好轉,跟我們一起上了二樓。我也強忍著擔心父母的情緒,在眼下我必須堅強,作為幾個人中戰鬥力最強的人,也是最有求生經驗的人,尤其是在趙琳麵前,我可不能像之前那樣得過且過了,也許他們幾個都指望我呢。 走進健身房的大廳,這裡空無一人,我和劉劍迅速檢查了廁所和更衣室,確認這裡隻有我們幾個才放下心來。何白明先去查看了儲物櫃,發現這裡有很多蛋白粉,瓶裝飲用水以及穀物和肉類罐頭。他得意洋洋地朝我們揮了揮手上的食物,大家的心態都稍微變好了一點,但是一想到剛才老板死亡的模樣,可能這會兒也沒人有胃口吧。 健身房麵對大街的一側是一扇巨大的透明落地窗,趙琳走到窗前,看著大街上的景象,說真的也看不了什麼,這時連路燈都被損壞了不少,整個城市跟天空一樣漆黑,隻有遠處的火光,以及耳邊傳來的微弱爆炸聲。 我走到她身邊,仔細觀察著外麵。“比我剛才出去時,安靜太多了。”我自言自語地說。趙琳沒有接話,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是傍晚七點了,她有些略帶自嘲地說:“這個時間,隻要我在家我爸就會拉著我陪他看新聞聯播。”我也不知道應不應該笑,轉身看著她的臉。即使受到剛才那些沖擊,這個女人的臉上還是有種壓不住的清冷感,我當時喜歡的,可能就是她這種感覺。我對她說:“我一定會讓你回到父母身邊的。” “不要這麼說,”趙琳抬眼看我,我們四目相對,“你也應該回到父母身邊去。”我點點頭,無意識地將手放在了她的腰上,她也沒有閃躲,隻是默默地看著我。劉劍卻走過來,大吼道:“亂世愛情是吧?快過來幫忙!” 我和趙琳頓時紅了臉,我趕緊將手放開,跟著劉劍走了,趙琳則留在原地,又給父母打去了電話。走到拐角處,我忍不住踹了劉劍一腳,罵道:“你妹的,你沒看到氣氛正好嗎?”劉劍也不示弱的回了我一腳:“都什麼時候了還想著談情說愛,趕快數一下有多少吃的,夠吃幾天。” 於是我們幾個男人開始盤點物資,將水和食物合理分配成五份後,大概能吃三天左右。何白明摸著下巴思索著,說:“如果我們再省著點吃,應該能維持五天左右,隻能祈禱這五天裡有人會來救我們,或者,這場災難能自己結束。”我點點頭,接著說:“沒錯,現在我們都不知道外麵什麼情況,說不定要比我們想象中好多了。” “哎呀!我們都忘了一件重要的事!”魏飛拍了拍地板,像是醍醐灌頂一般:“我們有手機啊,上網看看啊!” 我們這才想起來,平時手機不離身的我們竟然在這最緊要的關頭忘了在網上查看資訊,看來我們真是受刺激了,竟然忘了手機還有這麼重要的功能。於是我們席地而坐,紛紛掏出手機準備登入各種APP。 但令人費解的是,我們每個人的手機都沒有信號,趙琳也走過來對我們說:“打到一半沒信號了,但是我爸媽他們似乎沒事。”何白明把手機扔到一旁,若有所思。魏飛則直接把手機摔了個粉碎。我示意他冷靜點,他罵了一句,又原地坐下開始抓自己的頭發。 這時,趙琳看向窗外,說:“下雨了。” 我們都朝窗外看去,果然有雨點打到了落地窗上,但跟尋常的雨不同,這些雨是黑色的。我對眾人說千萬不要出門,拉上了窗簾。隨後,雨聲越來越大,大到幾乎吞沒了我們的講話聲。何白明湊到我耳邊說:“這場雨下完之後,天氣一定會好轉,到時候就能知道外麵的情況了。”我點點頭,轉而湊到何白明耳邊說:“你覺得,外麵那些瘋子跟今天這詭異的天氣會有關係嗎?” 何白明聳聳肩表示自己不確定,隨後說:“地震,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壞天氣,發瘋的人,現在是黑色的暴雨,這樣的景象有沒有讓你覺得是世界末日來了?”我沒有回答,隻是盤腿坐著,心裡隻是擔心著家人。我試著打了最後一個電話給父親,手機卻還是沒有信號。不得不說,我有些絕望了,但是心裡依然期盼著,外麵的情況沒有我們想的那麼糟糕。或許這場沒來由的騷動,明天就會好轉,大家的生活又能回到正軌。 何白明抽完了他包裡的最後一支煙,對眾人說:“我們應該早點休息,眼下,保存好體力才是最重要的事情。等雨停了,天氣放晴,如果有救援來的話,我們或許就能出去。”大家都點點頭,何白明走到一個墻角坐下,開始醞釀睡意。我很佩服這種人,無論事態多麼嚴重,他都能理性的分析並隨機應對,並且很快的適應。與他相比,一直毛躁的魏飛就很不成熟了。 劉劍找到了幾件毯子分給眾人,自己睡到了一個躺椅上,魏飛則走到了何白明身邊,兩個人說起了話,似乎是在交流對這件事的看法。我和趙琳依偎在一起,一起蜷縮在另一處墻角,互相都沒有說話。趙琳摸了摸我的手,她的體溫比我高,我感覺到了一股溫熱從手掌傳遍了全身,下意識地我握住了她的手。她抬眼看我,微笑著說:“張瑞,我知道你一直都喜歡我,現在這種情況,能跟我在一起,你很高興吧?”我知道她在開玩笑,但我確實有些高興,卻還是搖搖頭,說:“我希望我們不要在這種情況下才是最好的。” 就這樣,我們度過了災難開始後的第一個夜晚。黑雨連綿,我卻幾乎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