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開那些花兒,每天陪伴我的還有那總是散發著熱量的恒星,我自認我還是用有著一身白皙的皮膚,不到半年的時間就和我遺棄在書架上的舊書一樣泛黃。不過我和太陽保持著一種奇妙的默契,那就是我永遠不會比他早。因為床上好像有一種奇怪的封印,又或者是生物鐘在作祟,反正我總是要等到七點過了才會起床,當然,這個時間越遲越好。畢竟人對於睡眠的渴求是貪婪的,活著想睡,死了也不想睜開眼。所以我從來沒有比太陽早過,倒是目送過很多次太陽的離開。 夕陽的退場多是讓人沉醉的,因為天幕被偷換成了金紅,雲彩也染上了絢爛,就如同在故事的結尾注入了一個小高潮,你明知道到此為止了,卻還回味無窮。不過美麗是短暫的,很快到來的星空便替代了屬於白晝的輝煌。我在這種變革中感到喜悅,但又滿溢出空虛,我知道生命中的某個日夜又從我的身邊檫肩而過,頓時又澆滅了那股熊熊燃燒的火焰。 隨著喘息趨於平靜,我會在第四級階梯開始拉伸,用於緩解疲憊的肉體。有時候我自己都受不了那股汗臭味,於是我的病又犯了,我都不知道自己這樣跑在圖什麼。減肥對我而言並不是什麼剛需,我費了力的折磨自己是為什麼呢?我既想要得到健康,又想要不那麼努力,這兩者顯然是沖突的。這使得我又開始抱怨了起來,為什麼有的人生來就在這一點上占優勢,而我非得欠缺不可呢? 所以我終於在一年後選擇和大庭葉藏一樣躺平,較為平靜的呼吸聲又回到之前如同雷霆般的鼾聲。不過好在我沒有辦法搞到嗎啡,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不失為一種減肥的辦法。我曾經在拔牙的時候注射過杜冷丁,第二劑的時候我就迷戀上了這種感覺,但很遺憾我不能和你們分享這種喜悅,這不是可以示人的東西。 把毒藥當做解藥不是聰明的做法,但也不是最愚蠢的做法,人的終末是可以選擇的,屆時什麼都將會是門票,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自己是否有足夠的資格離開。我確信我是不夠格的,但那也會是遲早的事,今年不夠就明年,明年不夠就後年,最多延續到下個世紀。 總而言之,我放棄了,這是我一如既往的風格。記得十七歲那年放棄了學業,工作後又放棄了進步的機會,再加上別的亂七八糟的人和事。不過它們偶爾也會像打水漂扔出去的石子一樣,被河水又沖刷回來,就比如這抽煙的惡習。這種畸形的操作很難不與我的頑疾聯係起來,我們通常將這種行為稱之為重蹈覆轍,再惡毒一些就是犯賤,做錯一次可以說是犯錯,做錯多次可不就是犯賤嘛。我其實是不想這麼刻薄的,但我又找不到足夠的理由來為自己開脫,我總不能說做出決定的那一刻不是什麼黃道吉日,又或者在某一年又犯了太歲,諸事不宜這樣的話,那樣就太可恥與可笑了。怨天尤人不是什麼有意思的事情,但架不住這是最解壓的方式,圖個心安理得比什麼都強。就像鴕鳥把頭埋下,看不見也是一種消失。想來這種方法沒有太大的實際意義,但現實又總是殘酷的。 於是我又在這種恍惚的想法之中沉溺了,把壞事變成好事,把不利變得有利。所以我試圖安慰自己,染上頑疾說不定亦是一種別樣的健康,至少在放棄跑步這一件事情上,對我的半月板恢復來說不是壞事。在肥胖與膝蓋之間,做出這樣的權衡倒是很容易的,我總還會有別的辦法,至於什麼時候可以找到,難說。 關於跑步也就到此為止了,接下來的路我得慢慢地走。 不過說到走路,我小時候可以說是很討厭這樣的,奶奶帶著我走親戚的時候,這山路一走就是好幾個小時,我既不如她老人家走得快,又還認不得那些路。如果非要我去形容那種窘迫的話,我想大抵就和林教頭帶刀誤闖進了白虎堂一樣,倒不是說我怕惹到了高俅,主要是走錯了地盤會很難辦。曾經我走錯了一條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還好是在上午,被熱心市民發現後送到了局子裡,還白嫖了一頓午飯。所以從那時候開始,我對於走錯了地方有一種恐懼。 除開這種心理上的陰影,生理上而言那也是一種極大考驗,我總是會覺得一路走下來,我的腳又累又疼的。等我活到十八歲的時候去報名參軍體驗,人家才告訴我,這是扁平足,不過那時候的我已經不厭煩走路了。人總是會變的,上了年歲就會喜歡些那時候不喜歡的東西,而我也沒能幸免。因為走過很多路,幸而見識過很多風景,隻是那個一直催著我走路的人頭發變得斑白,步履也逐漸維艱起來。他們管這個過程叫衰老,而我們把這個過程叫做成長。 不過談及最近一次的遠足的話,那麼去年的經歷肯定會讓我畢生難忘。在朋友的招呼下,我穿上了涼鞋我就紮進了山城。來的山城的話,爬個山很合理吧。當時還是七月,我們一乾人等就跑到了柏枝山,高一點的地方還是很涼快的。不過一開始就沒有選好位置,爬了一個多小時的公路,才到了我們預估的起點。 然後,大自然就開始給我們上強度了,倘若是在我每天鍛煉的狀態下,我想我應該還是可以承受的。爬了半個小時我就有些跟不上了隊伍,這時我朋友替我承擔了背包這個重量,讓我稍微輕鬆了一些。路上隻有幾座廢棄的房屋,但拍出來還是很有歲月感。越往上邊走,我才明白望山跑死馬這句話的含金量。我這時還沒意識到我所處的位置連路程的四分之一都沒有,但我的感覺良好,良好到覺得登頂是很一件容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