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心情不錯嘛”,我笑著說道。 “那當然,老師當官,學生受益,有句話叫雞犬升天”。胡老四邊說邊理了理打滿補丁小麻褂,把小辮放在前麵來。 “來,少爺,我背你,準備出發走啦。”隨即他蹲下。 “終於可以出門啦,哈哈,在屋裡都快憋死了,四哥快走”,我開心的說道,飛速爬到他背上,他摟著我起身就跑了起來。 父親整理著小長衫,急忙在後麵跟著來了,喊道:“你們慢點,又不是不帶你們出門”。 父親跟上我們,說道:“虎子,你要收斂一下,別讓人看著像怪物”。 “少爺本來就是怪物,那麼小就能說會道,嚇死人了”,胡老四接著說道。 “額,我曉得,我不得隨便說話的”。我嘟著嘴說道。 “那我們從河邊那幾家到開始走走一直到馬家梁到趙家灣上去,從銀杏樹破裡往回走,估計也走不完”,父親安排到。 沿著水井灣小路一直走大概二十分鐘,才走到河邊馬家灣一帶,這個時候大多都在吃早飯,首先看到的是馬財主家的瓦房院子,這個房子我認識。 父親停下來指著前麵幾戶人家說到:“中間瓦房是馬家三兄弟,靠近我們頭就是老大馬金成,也就是馬財主,上次來我們家,你見過,那頭是老二馬銀成和老大馬鐵成”,挨著這幾戶草房是,這邊是趙瘸子家,馬家那邊是李仕貴家,她們的娘去世早,屋裡有五個弟兄,目前除了老二,其他都還沒討到老婆,日子苦啊,那中環李那個獨草屋就是張嫂家,翻過那道梁就是趙家灣”。 我們接著走,不一會兒就走到趙缺子家門口,三間草屋還比較結實,一子排開,左邊門口一個大木桶,用來裝水,堂屋門口,一個乾廋的老頭坐在一條黑色的板凳上,一條破麻布圍在腰間,光著腳,黑黝黝小腿和腳背,正在編竹背篼。 “老趙在家呀,編背篼額”,父親打招呼問道,並向門口走去。 “額,是杜秀才啊,這是到哪裡去啊,進屋坐會兒”。老趙頭放編織背篼,趕忙起身,癲著腿,把身後的這條板凳,順著放正,讓我們坐。 “你個人在家,吃早飯沒了”父親隨後轉身坐下,並問道。 胡老四也把我放下來,把我抱在懷裡。 “是啊,狗娃子在馬家做活路,他娘在坡裡割茅草,給屋頂加一點草料”。他坐在門口的一個木墩上,說到。 “今年糧食收完了嘛,收成好不,”?父親接著問道。 “哎,不提了,今年雨水多,地裡收成還可以,就是馬老財又漲地租了,交完地租,留下不到三成左右,明年肯定青黃不接了,農閑時節一天吃一頓就夠啦,吃多啦,浪費呀,還早著了,嘿嘿”。他接乾笑著回答。 “這個是小少爺吧,長的很俊俏啊,你看我這也沒啥吃,沒啥好玩的給他耍,”他站起來搓了搓手,四處看了看說到。 “小孩子家,不用慣他,在屋裡翻精的很(調皮、淘氣),所以把他帶上,到處走走”,父親說到。 “額,虎娃子那天撿了錦雞毛,我去給小少爺拿去玩,”隨後就進屋裡去了,一會兒手裡拿兩根金黃色羽毛,有二十公分長。 “拿去玩吧”,他給向胡老四懷裡的我。 我看著很喜歡,就伸手去拿,心想兩根羽毛插在帽子上就像美猴王羽翎。 “你就慣他嘛,你還一點都不客氣”,父親看我一眼,說到。 “他喜歡就給他玩嘛”,四哥也接口道。 “小少爺喜歡就好,也不是啥貴重東西”,老趙頭坐下,接著編背篼。 隨後他們又聊了一會兒家常,趙老頭家,這幾年還勉強能過日子,他們自己還有一兩畝旱地,加之他會編篾,一些木匠活,還有幾個女兒家裡接濟,基本生活還可以過下去,他們也聽說了父親任裡長。 然後我們就走到下一家李仕貴家,這家隻有兩間草屋,旁邊還有一個人字形小茅草屋,門口板凳都沒有,隻有幾個黑木樁,小院子裡幾乎沒有其他任何家具,屋裡門口一張大床,是四根木頭做支架,上麵鋪稻草,一張竹席子鋪上麵, 沒有被子,門都竹板編製得那種,院子裡一個兩個小孩子,大概七八歲,光溜溜的,看見我們,小的那個就跑進屋裡去了,老大好奇的看著我們。 “你是秀才老師,你們找我爸嚒,他們乾活去了。”那個大一點孩子說到 “你是四娃子吧,”父親問道 “嗯,我是老四,那是我弟兒”?他說到 “那你們繼續玩”父親說道。 然後繼續走下一家,路上聽父親說了下李家情況,李家五個孩子,李在田一個帶大,老四都十歲了,也不長身高,上麵還有一個哥哥,兩個姐姐,大姐嫁河對麵去了,家裡沒有一畝地,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一家估計是最困難的了。 “他們家教如何,我們還是幫幫他吧”,我心裡有點可憐那幾個孩子,說到。 “他們外來戶,李仕貴他娘是同治年間逃荒上這山裡來的,李家收留了他們,李仕貴隨李姓,長大娶了姚家啞巴幺女,然後就被分家出來,一直是馬家佃戶,還比較安分守己”父親回答到。 一路看著才被收割的稻田和玉米地,看著收割的稻草,全是種的高山冷水稻穀,俗稱“六百棒”,意思是穀穗很長,很大,有600多顆,但是僅僅不到三分之一顆粒飽滿,其餘全是空殼,不分苗,沒苗也就分兩三株苗,株高近一米,栽植密集,沒有足夠行間距通風,出穗時候風一吹,滿田腹倒,導致通風不夠,大多數顆粒無法授粉,隻能是空殼。玉米地裡禾苗枯桿,也是又細又高,老百姓為增加產量,隻有密集度,行間距普遍三十公分,與後世玉米行間最低五十公分的要求,差距甚遠。 第七甲還是人口密集的區域,大多是靠近河邊的土地都被耕種,但是水田較少,旱地多。滿眼望去雜草豐茂,半坡上各處星星點點分布著茅草屋,大概也有五六戶青瓦房,幾絲青煙從屋頂飄出,田地裡還有幾頭牛撒歡,幾個穿破褲衩小孩在玉米地裡尋找甜玉米桿,當做甘蔗啃,看見我們也生份,繼續放牛,啃“甘蔗”。 這樣一路聊聊,看看又走了兩三戶,太陽都到頂了,父親說:“我們走的也慢,下午這樣做,老四你去把幾個牌長叫到趙家灣祠堂大院,我們開個小會,商量一下後麵的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