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深淵惡種(1 / 1)

弒莽 還改 6084 字 2024-03-16

這是甘九枝第一次感受到藏在她修築之崖最堅固之處的那顆尋靈蛋的存在,她的心跳也與裡頭那沉睡了十四年的小家夥第一次同頻,她伸手懵懂的觸到了它的額頭,但她不知也不會覺得那是她給那蛋殼落下的第一個試探的溫軟的吻,指尖冰涼後的溫熱讓她的眼睫輕輕扇動,她在熱鬧聲中安靜的碎開了許多堅硬的殼。   脆薄的靈氣屏障在生咒的壓迫下欲將碎裂,好在甘九枝穩住了心神並將注意力貫注在額間沉睡的尋靈眼上:“吾族之異眼,因不公不平生,更因不公不平睜!瀚水之靈,行則至疾,雖初為葡鯽,然群生也能碗碗溢!”   話語間,她獨特的尋靈眼在漫散的金光下睜開一條縫隙,狀如遇強光而虛瞇的眼……   生咒之手破開靈氣自蘊的屏障,一尾葡萄大的五彩鯽魚從她微張的尋靈眼間躍然而出,隨即便朝著下壓的生咒之手兇唧唧的呲咧著嘴,突如其來的變故滯緩了生咒之手欲行的動作,而就在甘九枝的一呼一吸之間,生咒之手指腹上的五隻眼睛齊整整的眨了下,忽又迅疾的朝她拍來,生咒輕蔑的舉動激怒了生而烈性的五彩葡鯽,它怒沖沖的飛速旋轉著小巧的軀體,隻在瞬間就分裂出成千上萬個銀黑色葡鯽,而這些銀黑色葡鯽似乎正依照著某種特定的列陣方式,首尾相接的旋繞成一個巨大無比的葡鯽群,以小積大的沖暴之力直接沖破龐大扭曲的生咒山。   遭受精準打擊的生咒山頃刻破落為四散的碎石,而這些狡猾多端的“碎石”則趁機離散以求得逃避葡鯽群的攻擊,五彩葡鯽見狀隻是慢悠悠的晃蕩著漂亮的尾巴,它指揮著葡鯽群轉變列陣方式現出一個精妙絕倫的吸力圈,接連將四散的生咒吸而碎斷……要不是不能在此使用承襲靈術,甘九枝也不會為了護住樹化的蓮香,逼迫自己壓著恐懼將流動著桃花色光芒的樹乾緊緊抱住,以防止失控的葡鯽群誤傷到蓮香。   而不被承襲靈術控製的葡鯽群在五彩葡鯽興奮放縱的指揮下,席卷起更為誇張的沖暴之力,將原本死死鑲嵌在生咒指腹上的眼睛碾碎成一灘灘的汙濁。   “饒了我吧!饒了我吧!”   碰壁逃竄的生咒泣聲討饒,五彩葡鯽在此起彼伏的討饒聲中稍稍消氣,而在看見生咒一個接一個的屈服於它,並伏低做小的靠著淵壁伏背跪下後,五彩葡鯽徹底出了氣,它旋轉的速度變緩,葡鯽群的體積逐漸縮小……   就當甘九枝風中淩亂的以為一切都快要結束時,一個生咒卻突然從五彩葡鯽的身下探出一隻被削去一半指頭的手,並一舉將其捏在殘餘半隻眼的指尖。   甘九枝雙目瞪的溜圓,她盯著那隻越來越用力的手驚恐的大喊:“你快把它放開!”   五彩葡鯽極其難受的掙動著尾巴,小嘴不斷張合,斷斷續續的吐出一串五彩泡泡。   “被我捏在手心中,你能耐我何?”生咒扭動著身體站了起來,將麵目難辨的頭顱歪向五彩葡鯽的左邊:“把你截成兩段,你又能耐我何?”   甘九枝深吸一口氣雙手雙腳帶動著臀部往上挪,她忙中分心,不死心的道:“我勸你一句把它給放了!”   生咒卻是將捏住五彩葡鯽的殘手轉向她,指腹上殘餘的半隻眼渾顯出貪婪的汙濁光斑:“新娘新娘……”   話未說完,它捏住五彩葡鯽的手指瞬間被其進化膨大十倍的尾巴振的碎成粉末。甘九枝見狀,雙腿雙臂緊緊交插,臀部往上聳,她閉著眼生無可戀的對著蓮香樹化頭顱道:“對不起了,那小家夥瘋起來連我也要打!我隻能靠你了!”語畢她圓潤的臀部又往上挪了下。   五彩葡鯽狂躁的呲出兩顆亮紅色的尖牙,朝著退無可退的生咒嘶出尖銳的聲響,而被它吐出的泡泡一個接一個從裡破開,躍出比它稍大些的五彩葡鯽。   五彩葡鯽瘋狂的甩動著巨大的魚尾,用著和甘九枝一模一樣的嗓音吼叫道:“爹爹,娘親,兄弟姊妹們都給我轉起來!”   話落,除它以外的六隻五彩葡鯽立即高速旋轉,頃刻聚起鋪天蓋地的六團葡鯽群來,五彩葡鯽發出乖張的笑聲,亮紅色的尖牙交互摩擦,閃出的火花被它擲入六團葡鯽群裡,頓時葡鯽群進化為高速流動的火球沖撲向各自逃竄的生咒,生咒指腹上的眼睛被灼燒成灰黑色的煙氣。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甘九枝騰出一隻手想要撲滅被火球無意擦過而冒出火星的衣衫屁股   生咒在葡鯽火球的猛烈攻勢下隻撐了不到十秒,而怒火還在狂燒的五彩葡鯽開始毫無章法的甩動著大尾巴,指揮葡鯽火球撞擊淵壁和甘九枝下方的十幾階還未消失的冤階,冤階在葡鯽火球連續的進攻下接二連三的碎開了……   甘九枝見狀便顧不得躲開火球了,她立馬跳在冤階上等站定後便環抱住樹乾,全身用力欲要將樹化的蓮香連根拔起。   “皎淵幽蓮一脈自傳承即避世起,無一人澤天光之恩,遂三旬逢十,族中少有百人喪於化骨之痛,而幸者無一人不嘗之,此為吾族積年之憂疾。族人試百法,皆不振顫,卻得六字,天譴之,妄抗之,字無半威,穿爛千年,空夢想絕。”   甘九枝在聽見熟悉的聲音後,愣了兩秒後反應過來這是先前在幻化的半掛虛無之浮前聽到的異族聲音,便立馬紮了個結結實實的馬步,臀部往後坐,使出了吃奶的勁兒一張汗津津的小臉漲的通紅……   原來還囂張的五彩葡鯽在看見從冤階裡跳出的巨大物種後,大尾巴迅速縮小成五彩小圓球,傻眼道:“這俊俏的怪物咋那眼熟……是是!玩,玩脫了啊!   葡鯽群迸濺蔓延出得火紅燒灼著冤行裡貧瘠的空氣,在不知從何處蒸騰而上的朦霧中,身如白魚,尾如鳳羽麵容卻是潑墨之發下白紙符文的上古深淵惡種八子之一—皎尾,以生咒現世。   “忽傳地界之異以脊支天,各族有絕天譴之望!族中無人不喜,眾盼淚垂,故君甚惜民也,窮畢生之力棄器化原觸譴,額之有溫,譴中有隙,雖手腳皆殘,然喜情溢眼。”   它伸動著柔軟祥吉的長尾,從懸鏡之下輕輕卷起花轎中沉睡的新娘,新娘一身素白衣衫,裸露出來的手腕足腕上皆是深可見骨的掙鏈之傷。   皎尾低側著被符文掩去的臉,柔觀麵容完美無瑕的新娘,他仰起脖頸渾身顫抖的振動著臉上的符文,玉白的頸項間跳動的血紅符脈像是要烹破他蔽於天日的皮肉。   “為全兩族之夙願,君父贅告,兩心生斷,喃語見癡,孱行入妄,無言麵見,命蛇相送,願妻啟琦,珠飾羅裙,旖發昕顏,春盛不及,然轎落無回路,鼎墜香滅,彩鐲炬灰,美玉貶成石,吾妻緘蛇,自吞黍離,知她安吾,不見親信,天譴梏告,不會容音。”   心虛作祟的五彩葡鯽悄咪咪的晃動著屁股後的五彩小圓球,偷偷指揮著葡鯽火球排成一排將它給擋住,後又迅速遊到甘九枝的臀下,使勁用小腦袋往上頂想是為了助力甘九枝徒手拔樹的壯舉。   臀下傳來的癢意讓甘九枝分了些神,她側身偏頭往臀下看去,就見五彩葡鯽朝她僵硬的咧著嘴,一雙大大閃閃的眼睛裡澄澈的映出甘九枝同樣怔懵的眼睛。一人一魚對視三秒後,心有靈犀的朝對方鄭重其事的點了下腦袋,五彩葡鯽屁股尾巴向後高高撅起,死死咬住甘九枝的衣衫屁股,甘九枝本人則是更加用力的抱緊樹乾,一人一魚跟發了癲似的朝前朝後來回搖擺,意圖先將根部弄鬆軟。   皎尾的動作似乎是僵硬了一秒,他在試圖理解這兩個憨愚的地界生物,雖他被冤行封印了近千年,但身為上古深淵惡種八子之一的它,雖是生咒卻能完全曉知在這近千年的慢澀日子中發生在冤行裡的所有事情。   隻是乎他常日混混沌沌,現要想起這些不入心的事卻是需多費些腦子,不過那不仔細看還看不見的五彩小圓球,雖沒規沒矩卻是誤打誤撞的將他最外層的封印撞碎了,也好,他收回視線,不過他妻喜靜,倒是那一人一魚聒噪了……嗯……或許那黴樹也聒噪。   皎尾順憑著心意將鳳羽之尾惑出招搖的雲霞,而他最引以為傲的三根柔軟強韌的鳳羽暖裹住他妻纖細的軀體:“吾妻蓮裊,可安安睡兮。”   甘九枝在一陣天旋地轉中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為什麼先前她呼喚淵王的時候並未得到回應?難道?難道!難道!!   她恨不得空出一隻手來拍自己腦門兒一巴掌,自己怎麼能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了啊?!她同淵王離開了梔珠後,就隻能通過靈識來相互溝通。   甘九枝自罵道:“蠢死了!蠢死了!蠢死了!”   五彩葡鯽喘著粗氣:“累死了!累死了!累死了!”   “淵王!淵王!淵王!”   “九九……我在呃……方便。”淵王高貴的虎臀下是剛挖好的坑。   甘九枝:“啊?……哦……   淵王有些窘迫:“我呃……快了快了……”   甘九枝“……”   “那你加油……”   淵王:“……你也加油”   “你是異力者?”   這道從白紙符文下傳來的聲音讓甘九枝渾身一僵,就連五彩葡鯽也能在承襲靈術之外感受到甘九枝修築之崖的振動。   我為什麼能感知到它的麵容?   甘九枝凝視著飄懸在空中的皎尾,久久不能語。   白紙上的符文像細水一樣流動,皎尾飄散的墨發突被憑空而生的玄金發簪高高錮起,而被他小心柔抱的蓮裊在破散成煙中化為一枚純凈的玉環被一根柔硬相合的黑色絲線穿過再沒有比這更合襯的貼掛於它皎白的頸項間。   皎尾將鳳羽長尾向下一甩,生在冤行尾端的兩色深潭幽蓮翩翩搖動流光溢彩,鳳羽長尾之下的平懸鏡麵若潦水頻微霞怯捧點點光,被其深深吸引的甘九枝瞠目結舌的看著他的鳳羽長尾如將士披盔般幻化成冷光燎空的玄金利器。   “你是尋降靈客。”   “你認得我祖宗?”   “我記得你先前說的話。”   “不好吧?畢竟……是淵王的私事啊!”   “……你怎麼和你祖宗一樣?”   “這話我是不是聽過?”   “……”   “這世上還有我的故人嗎?”   “啊?您老哪年的?”   “往昔之景隨故人故而故,世事怎會在天譴之內變了?你既是尋降靈客的後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又闖動了這封塵千年的冤行……也罷,你快些離去,我既欽佩於你祖宗,替你解決鏡外之人的窺切也當是我在千年之後再次朝他走近些。”   甘九枝糊裡糊塗的:“他?”   “你祖宗。”   “我祖宗?!   甘九枝趕忙端端正正的站好,雙手抱拳向他行了個禮:“怪我有眼不識祖宗之友!叨擾了您老人家,不過這地久不見光又潮濕得很,您老年事已高,怕是會常常感到骨痛不適,小女有一法可讓您老同我一同去到天光庇護之處,就不知您老的意願如何?”   “像。”   甘九枝抬眼。   “你和你祖宗真像。”   她下意識的問道:“可問是我的那個祖宗?”   “哈哈哈……天譴之下千年又千年,可笑之輩誆我世有異力者百年之內必被屠絕!可奈何千年又千年,世間異力之極尋降靈客綿延又綿延!你殺不盡的!可笑之輩!你殺不盡一個又一個的勢破天譴之心!”   “你名為何?”   甘九枝乖得很:“甘九枝,九根樹枝的九,九根樹枝的枝。”   “哈哈哈……好一個甘九枝!你祖宗甘折天若知他的後輩之中有同他一般不凡之人,怕是那笑天人釀造的笑天酒能再喝三百盅!”   和她祖宗甘折天一樣的不凡之人……   甘九枝眼圈突然一紅,她的祖宗甘折天乃是梔珠一脈從古至今最強的人,曾經在喝了笑天人釀造的三百盅笑天酒後,隻手持一把金紋殺豬刀,僅一刀就砍破了桎梏人族的天譴,這樣強的人她和他一樣都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