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新】 ,! 克雷頓很快進入了另一位先祖的記憶。
這位先祖不像薩迦,它沒有固定的巢穴,也沒有同伴,而是一直獨身遊蕩在叢林之中,不言語、不建立房屋,如同真正的野獸一般生活。
渴的時候就去河邊喝水,餓的時候就去獵殺動物,受傷了就去找一點可能有治愈效果的藥草吃,到了要睡覺的時候,就去找山洞,或者原地刨一個足夠大的坑洞棲身其中,一切都順其自然。
沒有對未來的提前準備,也沒有與同類的溝通,這位先祖就一直保持狼人的形態,在廣袤的自然界漫無目的地四處遊蕩。
直到有一天,它看到了一條會嗚嗚叫的鋼鐵長蛇,便驚奇地在旁邊的森林裡住了下來。
克雷頓不知道這是什麼年代,但是他相信這段記憶來自於一個較為靠近當代的狼人。
證據就是這段記憶裡出現了火車,不過是非常古老的款式,大概有兩百年的歷史,這種車廂還不分貨運和客運的區別,乘客都必須和貨物一起站在車廂中,稍有不慎還可能從側麵拉門的位置摔出去——不過沒什麼生命危險,這種老式火車比人跑快不了多少,乘客通常還能重新爬上來。
他的這位先祖長期與世隔絕,對於人類和人造物都保持著畏懼和好奇並存的態度。
它常常躲在森林裡,一旦覓食結束,便到鐵軌邊的樹林,用它的好眼力慢慢觀望蒸汽煙霧的靠近。
觀察火車對它來說似乎是一種樂趣,但隻要有鐵軌維護工人出現,它就會悄悄地躲去更遠的地方,像羞澀的少女一樣偷看他們,直到那些人工作結束離開這裡,它才會興沖沖地跑到鐵軌邊尋找乘客丟下的可用之物,人類的食物是它喜歡的東西,而一些工人掉落的簡易工具更是讓它愛不釋手。
生活安逸的要命。
這位先祖雖然不怎麼與強大的生物爭鬥,但克雷頓還是很好地代入了它的視角。
這種生活作息簡直和他平時工作一樣,甚至它後來還摸清了簡單的機械構造,開始學習做手工了。
具體的來說,它在拆鐵軌。
在經過連續四個夜晚的奮戰,這位狼人先祖在鐵軌維護工人的工作間隔期之內將一截不短的鐵軌破壞掉了,成功讓一列有六掛車廂的火車側翻在森林旁邊。
直到克雷頓發現這位先祖在看到火車側翻沒有任何驚訝時,他才意識到這根本是早有預謀。
對人類的學習破壞了它原本的淳樸生活。
這輛側翻的火車上本來有許多乘客,在火車脫軌後都隻能下車,搬著行李去鐵軌邊的林子裡紮營,等待鐵路運營公司的救援。
到了夜晚,狼人悄悄潛入了他們的營地,但沒有傷害任何人,隻是偷走了一部分行李和食物,帶回自己的臨時巢穴裡去一一嘗試,它甚至還學會了使用鏡子和香水。
克雷頓好像在看《演化論》裡描繪的原始人飛速進化成當代人。
然而在薩迦所在的年代,他的祖先都還能與人溝通,談吐也富有智慧,也不知道這一代為何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這中間一定經歷了非常慘痛的事。
在察覺到食物被偷之後,那些人類都不得不想辦法去森林裡狩獵,否則他們的食物儲備可能不足以支撐到救援到來。
而克雷頓的這位先祖在第一次偷竊後也沒有就此罷手,而是變本加厲地繼續偷竊。那些凡人對它有所防備,但它有一種奇特的匿蹤方式,並非是巫術或特異功能,隻是純粹的肢體能力和經驗構成的技術——隻要有一片陰影,它就能藏進去隱匿身形,不靠近就很難察覺到它,因此還是能屢屢得手。
不出幾天,他們之間的身份就好像互換過來了。
人類開始像原始人那樣鼓足了蠻勁在森林裡狩獵,而克雷頓的先祖則偶爾出來偷窺他們,或者來偷東西,剩下的時間就待在自己的小窩裡吃工業罐頭,還有從人類那裡偷來的新鮮獵獲,自己則不再出去打獵了。
這種美好的生活在鐵路公司的救援隊抵達後就結束了,他們帶著虛弱的乘客離開了,有人指控森林躲著怪物,但鐵路公司的人不以為然,後續並沒有派人進入森林調查。
鐵軌得到修復後,克雷頓的先祖沒有再次試圖逼停火車,它隻是恢復到往常的生活中去,但是每天還會來看火車。
又過了不知道多少年,一些工人來到這片森林砍伐樹木,開辟出一片空地用於建造燒窯用於製炭。克雷頓的先祖在意識到他們不可能離開後就毫不留戀地離開了這裡的“家”。
它隻帶了一點自然風乾的肉塊,趁夜色爬上了一列行進中的火車。
它本身就手腳輕盈,而火車上的乘客也因為勞累睡得很熟,沒有人發現這樣一個怪物出現在自己的頭頂上。
在火車頂部,強風迎麵吹動狼人臉上的毛發,耳邊則是鐵輪與軌道摩擦,還有蒸汽噴發的聲音。
克雷頓能感到這位先祖的感情,麵對這一場未知的旅行,它就像涉世未深的孩子第一次去參加郊遊一樣激動。
它抬頭看著黑夜中呈現灰色的蒸汽雲,那遮住了大片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