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中秀站在門外，冷老師愣了一下，臉色一暗，馬上又笑道：“請進。”和以前不同，中秀進了門之後，有點縮手縮腳，就連看貓的眼神，也是飄忽的。冷老師指著電腦桌上的紙，笑嗬嗬地說：“你的文章，把事情交待清楚了，寫得不錯啊。要是能再改一改，把前因後果寫明白，文章就完整了。”中秀臉紅到了耳根，溫柔的嗓音乾澀起來：“文章不是我寫的，是別人寫好了，叫我抄的。”說完，像完成了一樁大事似的，神情輕鬆了許多。“那人的文筆不錯嘛。”冷老師笑著說道，“告訴他，堅持寫下去，一定會有光輝的未來。”中秀歪著腦袋問：“你為什麼不問是誰寫的文章，為什麼讓我抄？”“這是你和他之間的事情，與我無關，為什麼要問？”冷老師笑了笑，說道，“人活著，沒有必要關注不相乾的事情。知道得越少，生活越輕鬆。”“你太傻了！”中秀搖了搖頭，“有人算計你，不想讓你評職稱，你還不當回事。”“我這職稱能不能評，”冷老師笑了笑，自信地說，“不是由無中生有，腳下使絆的人決定的。” 　　中秀用力地點了點頭，又疑惑地問：“我到學校裡找茬，你怎麼不恨我？”“你這話犯了兩個錯誤。”冷老師認真地解釋，“第一，家長去學校，當麵給老師提意見，是為了孩子的成長，不是找老師的茬。第二，別人批評我，對我隻有好處，我怎麼能恩將仇報，心生怨恨呢？”“你傻，也可愛。”中秀拍了拍胸脯，“我是直腸驢，有話就說，有屁就放，不會藏著掖著。”“心直口快最好。”冷老師緩慢而堅定地說，“人生最重要的，是做好自己，戰勝心裡的魔，而不是眼睛向外，關注別人的做法。我時常告誡自己：目標越大，格局越大，天地就會越寬敞，人生就會越美好。我這樣說，是不是有點不知天高地厚？” 　　中秀眼裡忽然有了水珠，亮晶晶的，臉上卻洋溢著無限的愛意：“我要把身子給你，這次是真心的。”冷老師冷著臉，冷冷地說：“你要是再東一句，西一句，人一句，鬼一句，我就不得不攆你走，並且宣布你是永遠不受歡迎的人了。”中秀離了沙發，跪到地板上，舉起雙手：“老天爺，我要是騙人，害人，你就叫雷神劈我，讓我斷子絕孫！” 　　中秀動手解衣扣，冷老師將頭轉向一邊，閉上眼。門被撞開，一個男人沖進來。冷老師睜開眼時，胸口挨了男人一拳。冷老師還在錯愕中，男人又將雙手推過來。冷老師後撤兩步，勉強站住。男人抬腳踹向冷老師。中秀跳起來，一把抱住冷老師，替冷老師挨了一腳，卻又不由得叫了一聲：“媽啊！”男人指著冷老師和中秀，朝門外喊：“老師耍流氓，叫我捉奸拿雙了！” 　　梨花跑進來，捧著手機，對準中秀和冷老師一陣猛拍。中秀搶過手機，摔到地上。手機殼迸飛，像出膛的炮彈，撞到南墻上，跌落下來。看到手機屏炸裂，仿佛窗玻璃上開滿了冰花，梨花顧不上姐妹情，指著中秀雙乳吼道：“臭貨，賠我手機！”中秀先將手機踢飛，又一腳踹向梨花。梨花早有防備，往旁邊一跳，躲開了。中秀用的力氣太大，鞋子飛了出去。梨花愣一下，跑過去，撿起鞋子，跑回來，幫中秀穿上。中秀卻不領情，一腳踢在梨花身上。梨花躲閃不及，被踹倒在冷老師身邊。冷老師伸了手，要拉梨花。“別拉他！”中秀喊道，“別臟了你的手！” 　　冷老師還是拉起了梨花。梨花將冷老師和中秀指了一遍，問道：“你們乾這事，怎麼對得起人？”冷老師看了看男人，看了看梨花，問中秀：“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的劇本到底是怎麼設計的？”中秀滿臉的羞愧，滿臉的委屈，指著梨花罵道：“你個婊子，敢耍我！” 　　“公了，”男人看著冷老師，聲色俱厲地問，“還是私了？”冷老師走到電腦桌前，拿起手機。男人跑過去，抓住冷老師手腕：“你要乾什麼？”冷老師低聲而威嚴地命令：“鬆開你的手！”“你要找人嗎？”男人鬆開手，拍了拍胸脯，“來多少人，我都不怕！”冷老師平靜地說：“我報警。”男人用十分鄙夷，又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冷老師：“你睡我老婆，什麼便宜都占了，還要報警？” 　　冷老師輕鄙一笑，但還是感到了難堪，就像自己被剝光了，赤條條地站在大街上，街上站滿了親友、同事和學生。最讓人難堪的是，孔老師和朱老師聽到吵鬧聲，跑了過來，一個滿臉都是緊張，一個臉上帶著藏不住的鄙夷和厭惡。 　　男人瞟一眼孔老師和朱老師，拍了拍胸脯：“來人再多我也不怕！”孔老師問：“怎麼了？”冷老師回答：“我可能中了圈套。找書苑 wｗｗ.zhａoshuｙuan.com”男人指著冷老師：“你摸我老婆了，睡我老婆了，還想倒打一耙？”朱老師皺起眉頭，將鄙夷和厭惡的臉轉向一邊。“我就是給摸了，”中秀挑戰似的看著男人，“你想怎麼辦？你能怎麼著？”冷老師對中秀說：“沒影兒的事，你怎麼可以亂說？”“賠錢！”男人大聲嚷道，“賠錢！賠我錢！”中秀輕蔑地看了男人一眼，將臉轉向冷老師：“好漢做事好漢當。我給你摸，你又沒摸，怕什麼？” 　　作為資深語文教師，孔老師聽出了中秀的邏輯混亂，想笑，又意識到這個時候的笑，既可能讓冷老師誤解，以為是對他的不尊重，還可能讓中秀難堪，某種程度上破壞了家校關係。可是，越想忍，越覺得有錯不糾，不光傷害到了語言的純潔性，也對不起語文教師的身份，是失責、瀆職的表現。終於，忍無可忍，不能再憋的時候，“撲哧”一聲笑了。 　　朱老師看了孔老師一眼，跑了出去。回來時，手裡提個包，打開，拿出一遝人民幣，對男人說：“兩千塊，這事到此了結。出了這門，誰也不準提這事。”這樣說時，臉上的鄙夷和厭惡不見了。“兩千？”男人冷冷地問，“兩千就夠了？我要十萬，一分也不能少！”冷老師質問朱老師：“你怎麼也不明事理，幫助別人朝我頭上扣屎盆子？”朱老師笑了笑：“身上沾了屎，趕緊用水沖掉。不然，越抹越臭。”“兩千塊錢太少了！”男人這樣嚷了之後，馬上又將立場後退了一大步，“得兩萬！起碼五千。”“得賠我手機！”梨花嚷道，“我要華為！我是中國人，支持國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