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6.6 “怎麼樣了?” 與艾斯蒂秘密會見的傍晚,華桃墨素回到自己的房間。用吊兒郎當的聲音詢問的是趴在華桃墨素床上的伊卡洛斯。 “你能不能別占著我的床?” “現在都是女人,你害臊什麼呢?” “這不是害臊的問題,我不喜歡別人占用我的東西。你的床在那邊!” 華桃墨素強烈抗議之後,伊卡洛斯從床上坐了起來。 “好吧,不惹你生氣。話說你有發現嗎?女性化之後,你的性格扭曲了不少啊。” 華桃墨素頓了一下,回答道:“我當然知道了,以前我也有類似的體驗。身體變化會引起心理變化,這種變動我習慣了。” 伊卡洛斯笑著說道:“你知道就好。你現在任性了不少呢。” “別打岔,滾出我的床位。” 華桃墨素繼續推搪伊卡洛斯出自己的床位,這讓伊卡洛斯不大高興。 “你這樣對我說話真的好嗎?你應該有事要求我吧?就不怕我之後鬧脾氣不答應?” 這麼一下被說到痛點了,華桃墨素不得不停下手。 “所以你又讀我心了?” “不用讀心,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憋了一肚子的話。”伊卡洛斯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別鬧脾氣了,坐這邊慢慢說吧。” “我沒鬧脾氣……應該沒有。” 華桃墨素輕嘆著,聽從伊卡洛斯的指示坐在她的身邊。 “伊斯,你記得伊多赫提吧?” 伊卡洛斯點頭回答:“當然記得,前些日子那個小公主還一直在你的身邊打轉呢。” 華桃墨素單起眼問道:“所以,你是知道艾斯蒂就是伊多赫提的。為什麼不和我說當年是你幫她調整身體的事情?” 伊卡洛斯攤開手反駁:“你又沒問我,我乾嘛要說呢?而且,我跟你說了會有什麼不同嗎?” 華桃墨素仔細想了想:“的確,我知道了也沒有什麼不同。” “對吧。” “不過,艾斯蒂和塞維麗斯的身體因為你施加的術式病病殃殃,我覺得你要去幫她們。” “這話說的不對。當年的事情是她們自己決定的,我警告過她們會有副作用。如今她們是自食其果,這個賬不能算到我頭上。” “你不願意醫治她們?” “不願意。”伊卡洛斯轉過眼睛,“我是個公平的人,沒有必要不會出手幫助任何人。之前幫她們是因為艾魯·艾比利提給了我想要的報酬。現在沒有報酬沒有理由,我為什麼要去幫一些不乾事的人?” “你還真是冷酷無情啊。” 見華桃墨素有抱怨之意,伊卡洛斯用兩指夾了一下華桃墨素的額頭。 “世人待我如何,我如何反饋於世人,一切都是因果順流罷了。傻妞,好人是最不好做的人,濫好人更是不可取。當你施舍善心,內心便會積累對應的恨意。若你付出了善心一直沒得到回饋,紅色的心會成為黑色的核,乃至陷入憎恨。善心需要謀求一定的東西來平衡心態。” 華桃墨素摸著額頭問道:“追求回報,這就不是善心了吧?” “嗬,你敢說你做好事的時候,內心不求半點回報?若是你幫助他人,他人隻是理所當然地接受,而不對你有半分感謝,你會怎麼想?” 華桃墨素試想了一下很是揪心。 善者不一定有善報,這是最損傷善意的現實。華桃墨素,或者說原型的江政忠自覺自己也不是濫好人。無論在地球還是在特斯德,他做善行大多時候會謀求一點回報。 “你說的事我明白,我本人也有類似的經歷。但一事還一事,這次我還是想先幫一幫艾斯蒂。我覺得善意也有分對象,對朋友總可以多加一點不求回報的善意吧?” “這麼說,你是鐵了心要救她們了?”伊卡洛斯湊到華桃墨素耳邊接道,“你求我啊。” 華桃墨素瞬間豁然開朗:“所以你說那麼多話,就是想讓我求你而已啊?” “求還是不求都由你自己決定,你可以不做。” 華桃墨素憋著嘴:“好了,算我求你。” “這話一點‘求’的意思都沒有,我不接受。再嬌一點,再軟一點。” “法克……” 華桃墨素擠出畢生的演戲能力,拉著伊卡洛斯的手臂來回搖蕩。 “伊卡洛斯老師,幫幫我的朋友嘛。墨素求你啦。” 被嬌氣攻心,伊卡洛斯按著酸出血的鼻子連綿點頭。 “額、嗯,伊卡洛斯老師答應你。” 此時此刻,華桃墨素覺得自己的節操遭受了無法愈合的重擊。華桃墨素靠著墻壁出魂,伊卡洛斯接著問。 “話說,小公主的事情你不打算和小王子他們說嗎?他們也許能幫到小公主。” “這事情我也想過,但還是暫且放下來了。”華桃墨素重新坐直身子,“我覺得最近的事情都有點奇怪。艾斯蒂設計挑戰正選,卻被對麵完全抓住計劃的漏洞,順其道而製之。這怎麼想都不自然。” “所以你是懷疑起內部有敵人的眼線了。” “不錯,正因如此,現階段不宜把艾斯蒂她們的事情分散出去。”華桃墨素偷偷瞄著伊卡洛斯,“出賣艾斯蒂的人是誰,某人心裡其實一直有數吧?” “嗬嗬嗬,說什麼呢,我根本聽不懂。” “罷了,感覺你也不會告訴我——” 至此,華桃墨素終於發現了自己坐著的地方有異常。發動身體強化,華桃墨素拉起裙子,一爪從長裙地下抓出一隻黑色的貓。眼前是兩個想殺了自己的女人,利巴僵硬地搖著貓爪子。 “哈、哈哈,晚安。” “利巴,我真的快忍不住了。不要逼我把你粉身碎骨。” 利巴試著解釋道:“你這話就不對了啊。我一直都在那裡,隻是你自己坐上來而已。” 華桃墨素一聲不吭地打開窗戶,黑色的流星從三號宿舍樓飛去學院結界邊緣。 ——T6.6 黑色的流星路過正上演著諜中諜中諜的一號宿舍樓。 王族宿舍的十樓,伊多諾亞正躺在斜椅上咬牙忍痛,兩個女醫師為他鬆開右手綁著的石膏繃帶。 “伊多諾亞王子,請動一下手。” 伊多諾亞咬緊牙關,成功扭動了一下手腕。 醫師繼續問道:“還有痛楚嗎?” “沒有了,但關節處還有僵硬的感覺。” “王子有好些天沒動過手腕,關節定位過久,一時間不順暢是正常的。” 伊多諾亞反復確認傷情,緩緩點頭:“沒事了,你們都退出去吧。” “是。” 待女醫生離開,伊多諾亞捏緊拳頭找上自己的隨從。 “蘭斯,找到他們沒有?” 蘭斯向前一步回答:“還沒有找到。不過調查中央區邊門的人回來了,據情報他們沒有逃往埃斯瓦爾。我想艾斯蒂小姐一行人還在中央區。” “奴隸商怎麼說?前幾天開始收不到艾斯蒂的信號是怎麼回事?” “這點奴隸商也表示不知情。按道理,奴隸紋是與奴隸主有持續的聯係的,但現在聯係被切斷了。” 伊多諾亞咬牙怒吼:“不管用什麼手段都得給我把人找出來。我要將歸方建玉挫骨揚灰!要讓艾斯蒂那個婊子一輩子做我的寵物!” 王子如此盛怒,蘭斯趕緊附和:“蘭斯會繼續跟進情況,定當把那兩個罪人抓到王子麵前。” 伊多諾亞靠著椅子氣了好一會。心境平復了一點,他接著詢問道。 “另一方麵準備得怎麼樣了?” “還在和貴族沒交談中,但以我們的實力,要獲得大多數貴族同意很困難。” “困難也要做。如今失去了王牌,我必須搶到另一張。” 蘭斯細想著給出諫言:“伊多諾亞王子,江政忠溯大人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人,華桃墨素小姐更是個連國家權力都不畏懼的怪物。對付他們,王子真的得好好打算。” “從伊多洛提屢屢吃癟我就知道了,還用你說?”伊多諾亞抬起頭,“照著我說的做就好。聯係蘭妲,讓她多開點茶會和其他貴族小姐交流,力求更多的人支持我們。” “是,我這就聯係蘭妲妹妹。” 此時,十樓的下一層九樓,伊多洛提正拿著水晶作笑。同樣拿著水晶的哈薩也聽到了伊多諾亞的對話,他看著伊多洛提問道。 “伊多洛提王子,我們要怎麼辦?” “沒怎麼辦也不需要多辦。既然伊多諾亞想設計華桃墨素,我們讓他設計便是。” “但是王子,你不是喜歡先下手為強的嗎?” 伊多洛提隱隱皺眉:“哈薩,你覺得我現在失去了庫修比提的支持,失去了獲得艾斯蒂·艾比利提的機會,一籌莫展了。若這一次再失敗,中央的其他貴族也不再會支持我,對吧?” 哈薩沒有出聲,伊多洛提笑著接道:“就是你們每個人都這麼看我,我才有勝算。槍打出頭鳥,這一次我不走在前麵了。讓伊多諾亞替我開路泵水,我順著他泄出的水流動便是。” “但是王子,事情會如你所願嗎?伊多諾亞王子是個心眼極深的人,沒那麼容易被王子利用。” “那個偽君子以前確實心眼多,但現在他被失敗蒙住了雙眼,我有把握拉他下水。事實證明,自受傷之後,他的警惕性低了許多。我收買那幾個女醫師,輕而易舉就將偷聽用的水晶布置在他的房間,哈哈哈。” 伊多洛提躺在沙發上思索了一陣:“哈薩,你也去召集一點支持我的貴族,讓他們跟著伊多諾亞的計劃。” 哈薩有點不情願,但還是點頭回應:“是,王子。” 畫麵再上到最頂層,伊多修爾很是歡喜地作笑。伊多修爾的王妃,魯魯娜拿著自己泡的紅茶走到他的身邊。 “怎麼了伊修,這麼高興呀?” 伊多修爾回答:“沒什麼,就是聽到一些搞笑的事情。” “伊多諾亞和伊多洛提又要搞什麼了嗎?” “差不多是這樣,不過不影響我們。” 魯魯娜坐在伊多修爾側對麵:“那兩個蠢貨王子還沒發現自己被監聽吧?” “我布置下去的東西隻有十三層的被清除了,他們應該還不知道。” “十三樓……不愧是伊多摩亞,半點破綻都沒有。”魯魯娜環視一周,“伊修,你說我們會不會也被監聽著?” “可能性五五開。我們的警惕性是夠的。但手段總比問題多,無孔不入是常態,我也做好了被伊多摩亞監聽的準備。我和伊多摩亞注定要互掐對方的脖子。” “伊修,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伊多修爾緩緩收起笑容:“你還在說伊果的事啊?” 魯魯娜輕嘆一聲:“我隻是覺得,我們有必要處理好與伊果的關係。伊果是個極其聰明的人。我敢說上一次來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是我們心中的一道坎。” 伊多修爾點著頭:“伊果他確實是個聰明人。” “他是個障礙。新的王選候補出現,不少支持我們的人暗下轉移陣腳,準備往他那裡跑了。伊修,這點你是知道的。” “我是掌握伊爾家實權的人,當然知道。”伊多修爾背靠沙發,“但是魯魯娜,我不想對自己的弟弟下手。” “伊修,感情會誤事。” “魯魯娜你變了,以前的你不會說出這麼無情的話。伊果身邊還有你的親弟弟,若是對他們下手,意味著什麼你知道嗎?” “我是帝王之妻。”魯魯娜放下茶杯正襟危坐,“自從嫁給你,我就做好了各種心理準備。而就我所知,自你決心光復伊爾家之時,不也一並拋棄了天真爛漫了嗎?” 伊多修爾緩緩瞇起眼睛:“這和天真不一樣。殘骸手足,這是有損天性的行為。何況對象是我一手帶大的親弟弟。” “伊修——” “得了,這事情不必多談。即便會一點點失去現有的力量,我也不會對伊果下手。” 看著伊多修爾下定了決心,魯魯娜沉下臉不再糾纏。 “好,我不說便是了。” 此時,昏暗的第十三樓玻璃窗印著某個咧嘴嗤笑的女人。她也不大想笑出聲,隻是實在忍不住了。 “哈哈哈,虛偽。”伊多摩亞按著肚子好一會兒,“多虧我這厚顏無恥的王兄,我好久沒這麼笑過了。” 沒多久,莫山比特走到伊多摩亞身邊單膝下跪。 “公主,狐貍有報告。” “說吧。” “據情報,華桃墨素今天喬裝外出學院,前不久才回到宿舍。” “華桃墨素這行動,看來她是找到了王姐她們了。”伊多摩亞思索著,“不,是她在幫王姐她們藏身了……有跟蹤到她的行蹤嗎?” “回公主,華桃墨素非常聰明。她不僅使用了術式隱身,還用身體強化繞著學院周邊跑,普通人跟不上她。” “真是個麻煩的女人,就不能爽快一點讓給位置給我?嗬嗬,不過這事情也不急。我那蠢弟弟正好有個用得上的計劃。跟不上就算了,沒必要做無用功。” “那公主,我們要放任華桃墨素的行動嗎?” “當然不是了,這事情後續我自有安排。” “是。” 伊多摩亞轉過臉追問:“莫山比特,正選間的情況如何了?” “回公主,因為我們嚴加封鎖現場,公選日的今日沒有一個人敢靠近一號樓。至於內部,我們以之前的襲擊為幌子試過各種破壞手段。雖然六七層的樓層被嚴重破壞,但王選間和正選間內沒半點損傷。” “嘖。不愧是那個伊格遊霖製作的東西,還真頑強。”伊多摩亞長嘆一聲,“哎呀,到底怎麼樣才能把這煩人的術式破壞掉?” “公主,要邀請長壺島的術者嗎?” “不了,容易把我們試著破壞術式的消息散出去。這事情不著急,放著等機會就好。現階段,還是先把王選候補們一個個拔掉吧。” “是。” 各種主意閃過伊多摩亞的腦海,覺得有點意思,她笑得很是開心。 ——T6.8 兩天之後,華桃墨素第二次外出學院看望艾斯蒂。 此時的華桃墨素是瓦魯達,即穿著江政忠溯的男校服,幻化成了瓦拉多的哥哥瓦魯達·奈特歐的樣子。學院裡大多數人戴著自己設計的防襲眼鏡,但沒有一個人認得出華桃墨素。 這就是防襲眼鏡的弱點——防襲眼鏡其實就是通過鏡片發動“方位探知”的術式,和能看破一切術式的審判之眼有天差之別。戴著眼鏡能感知隱形的人的身影,但感知是看不清楚人的樣子的。總結一句來說,用“移形換影”幻化成另一個人,單用眼鏡是看不出來的。 當然,這設計缺陷華桃墨素本人清楚不過,她也沒打算改進。因為有這麼個缺陷,她才能輕而易舉地溜出學院。 “配上防襲眼鏡,眼前皆是真實。”——這是弗蘭西使用的眼鏡廣告語。 和王族用結界絕對安全的謊言限製學生的危機想象一個道理。大夥被眼鏡帶來的安全感麻痹了警惕,眼皮下存在的空子最好鉆。 保持謹慎,華桃墨素繞著學院周邊轉了好幾圈。在無人的天臺幻化成瓦魯達·奈特歐,再下地表混進行人裡前往艾斯蒂所在的安全屋。但從小巷下到地麵,華桃墨素立即感覺到不對勁。 華桃墨素發動大範圍的“方位探知”,站在原地觀察著周邊的人流。白天的街道人來人往,但也有呆呆站在一邊沒有動的人群。從他們的動作,華桃墨素判斷是訓練有素的護衛或者騎士。 “真的假的,我移動又變化,還有人能跟得上?” 華桃墨素的確吃驚了。 喬裝著的華桃墨素試著移動。果不其然,那些站著的人也跟著過來了。不僅僅是原來站著的人,更多的人從四麵八方聚集到華桃墨素身邊。 華桃墨素心想:光天化日之下想避開正麵開乾,混在人群裡會更安全。但若對麵啥都不顧直接襲擊過來,無辜的人群便會成為我的障礙。該怎麼辦才好? 正當華桃墨素猶豫的時候,正前方又多了四個全副武裝的護衛。護衛都戴著防襲眼鏡,他們叫開人群走到華桃墨素麵前。 “這位小姐,請跟我們來一趟。” 再次強調,華桃墨素此時幻化成瓦魯達,從外觀上是個男性。 “小姐?這位大哥認錯人了,我怎麼看都不是什麼小姐吧?我乃瓦魯達·奈特歐,是埃斯瓦爾騎士之家的貴族。把我堂堂一騎士當成是女人,未免玩笑開得有點過了。” 最前麵的護衛轉眼看著身後的護衛。從他們疑惑的表情,華桃墨素判斷他們其實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女性。 “艾斯蒂·艾比利提小姐,你還是從實招來吧。我們帶著特殊的導具,能夠識別你的幻化。” 護衛明顯故意加大嗓音,讓周邊的人能聽到自己說話。艾斯蒂的事情已經在中央區公開,大多數人知道艾斯蒂是罪犯,所以吃瓜群眾紛紛停了下來。與此同時,原來跟在後麵的人也封鎖住華桃墨素的後路,眼看被圍得水泄不通。 至此,華桃墨素弄明白了這是一出什麼戲碼。 “原來如此,強加之罪何患無辭。看來會利用這眼鏡的還不止我一人。” 簡單一點來說,不管眼前的人是誰,隻要戴著傳聞中“能看見真實”的特殊眼鏡,由巡邏的護衛一口咬定眼前的人是艾斯蒂,在眾人眼中她就是“艾斯蒂”。“艾斯蒂“是犯下謀反罪的罪犯,被綁起來砍個頭不奇怪吧。 老實說,華桃墨素也沒想到眼鏡還能用來強加罪名,她也覺得長見識了。不過華桃墨素可沒想過束手就擒,瓦魯達版的華桃墨素也加大嗓門吶喊。 “你們是眼瞎嗎?我看上去哪裡像女人了?” “艾斯蒂小姐,請跟我們回去。” 護衛掏出手銬絲毫不給情麵,華桃墨素便發出最後的警告。 “我勸你們別碰我,貴族是有自衛權的。” 忽然,一直箭矢從後麵筆直地射向華桃墨素的頭部。來自死角的攻擊華桃墨素本該反應不過來,好在有達茲的爪子提醒了一下,她及時展開了纏繞身體的蝕界,使得箭矢在碰到頭發的瞬間化為了烏有。 護衛隨即笑著調侃:“在中央區能使用術式的除了王族隻有王選候補。艾斯蒂小姐,我看你還是束手就擒吧。” “我有點好奇,要是剛才那一箭射死了我,你們又會找何種借口。” 說話的同時,華桃墨素解除了“移形換影”的術式,露出烏黑的單馬尾。 “我是華桃墨素,不是艾斯蒂·艾比利提。我也是個王選候補自然能使用術式。” 可即便華桃墨素再三證言自己不是艾斯蒂,護衛還是沒有讓路的意思。 “艾斯蒂小姐,請不要再幻化成其他人的模樣了。” “好吧,我是誰由你們說了算。”華桃墨素深呼吸抬起略帶怒意的墨色瞳孔,“但我會不會束手就擒,便是由我說了算。” 對麵明顯沒想過讓華桃墨素活下來,數不清的箭矢從四麵八方襲來。不過箭矢飽和式射擊沒有一支到達華桃墨素的衣服表麵。 蝕界·纏! 不把蝕界撐開,而是讓蝕界纏繞在身體上,即可作為堅硬無比的盾,也可作為無堅不摧的矛。靈氣消耗減少、防禦力會減弱,但華桃墨素不覺得周邊的雜碎攻擊能擊穿自己的蝕界。纏繞著紫光的華桃墨素向前一步,護衛們連續後退拉開距離。 “怎麼了?怕了啊?” 一個大膽的護衛上前揮劍。但和箭矢一樣,劍身碰到華桃墨素便被消去。指揮的護衛舉起手,十幾個煙霧彈丟到華桃墨素的腳下。噴出的煙霧吞噬了華桃墨素的身影,但護衛們能靠眼鏡識別她的位置。 “旺!” 聽到達茲的提醒,華桃墨素迅速按著鼻子:“我也猜到會下毒了,蝕界應該能過濾掉。” 身體強化·什級! 煙霧中,三個人從背後襲擊。華桃墨素發動身體強化轉過身子,瞄準襲擊者的手臂連續批掌。手掌劃過的肉身被蝕界吞噬乾凈,失去手臂的三人倒在地上慘叫。十幾顆水晶從天而降,華桃墨素發動“浮空術”高速移動離開原地。閃光和爆炸隨之而來,沖擊掀翻了道路四周的物件。 移動出煙霧的範圍,一個男人抬起小孩往華桃墨素丟過去。華桃墨素一驚,立即取消了“蝕界”飛身接住小孩。幾乎同時,背後的道路沖出火光,把華桃墨素炸上了半空。華桃墨素半空回旋,好不容易調整好姿態。從空中重新落地,華桃墨素把小孩放下地麵。 “你快走。” 盡管華桃墨素這麼說,被救的小孩還是關心地問了一句。 “姐姐,你流了好多血,沒事吧?” 畢竟硬生生地吃了一發炸彈,華桃墨素的後背皮開肉綻,破開的校服被血液染上鮮紅色。若不是身體有經過“千變萬化”的改造,剛才那一下便是致命傷。 人沒有了術式保護,便是如此脆弱的生物。 護衛們接著圍上來,華桃墨素厲聲吶喊:“別那麼多廢話,快走!” 小孩不再迷茫,連跑帶爬離開是非之地。 二十餘人站在華桃墨素麵前,人數上處於絕對的劣勢。但華桃墨素不在乎,人數論是建立在實力相當的基礎下的。 “你們不是護衛也是騎士吧?剛才那種事情也能做得出手?” 護衛依然如同復讀機一般:“艾斯蒂小姐,請跟我們走一趟。” “你們知道嗎,我是真的沒打算下狠手的。”華桃墨素挑起眼睛,濃濃的殺意覆蓋全場,“這是最後一次警告,誰敢再邁出一步,我不會讓他好受。” 護衛舉起手,所有人同時迸發向前。華桃墨素尋回江政忠溯發狠時的感覺,強力壓製感性,用冷漠充斥全身。 究極思索·感官輔助!究極思索·思考加速·兩倍! 身體強化·什級!蝕界·纏! 華桃墨素沒有後退,筆直地沖入襲擊過來的小隊。用視覺捕捉所有人的微動作,對下肢鞭腿,對上肢劈掌。一時間鮮血飛濺血流成河,但一滴都沒能粘在華桃墨素身上。 “啊啊!” 意動術! 又有幾個小孩被拋過來。這次華桃墨素頭也沒回,把幾個小孩吊在空中滑到戰區之外。兩腳緊扣迸發,華桃墨素一掌劈開男人的腦袋。注意到有人拿出水晶,華桃墨素瞄準發動新的術式。 究極思索·多重思考·兩重!激化術! 能夠提前引爆術式的術式,奧尼蒂斯自創的術式。因為覺得好用,江政忠溯在臨走之前買了下來。 所有即將發動的水晶提前自爆,拿出來的人統統自食其果。趁著混亂,華桃墨素順勢砍下了呆住的人的四肢。地麵之上無一人平安無事,非死即殘。即死者,把小孩當沙包的3人,其餘21人紛紛被砍下四肢倒地不起。 看戲的群眾統統避開,人來人往的街上此時沒有人敢接近這個地方。華桃墨素站在血泊之上,平靜下來之後身體微微顫抖,但很快又被理性遏製住。 “華桃墨素不夠堅強啊……” 不遠處,又一隊全副武裝的人趕過來。華桃墨素眨動疲憊的眼睛,大步邁去準備迎戰。帶頭的少女見狀,極力揮手示意自己沒有敵意。 “華桃墨素小姐,是我啊!多尼·阿莫尼!” “多尼·阿莫尼?”華桃墨素逐漸找回了記憶,“粉絲協會的多尼?” “還有我呢。” 另一個少女脫下頭盔露出瀟灑的寶蓋頭。 “克裡斯蒂。你們怎麼在這裡?” “我們是收到消息,前來保護小姐的——”克裡斯蒂望著前方的地獄繪圖,“眼看沒有必要了。” 華桃墨素解開所有術式喘了幾口氣:“襲擊者大多數被我折斷了四肢,及時止血還有得救,能麻煩你們嗎?” 多尼搖頭回應:“他們是襲擊王選候補的逆賊,華桃墨素小姐不需要管他們的死活。” “這話不對。就是因為是王選候補,我才不能做得太絕情。民眾看在眼裡,我需要為王選候補討個好印象。” 華桃墨素轉動眼球看著四周眼底隻有畏懼的人們,又看了看自己的“傑作”,緩緩皺起眉頭。 “即使不是好印象,也得讓印象不那麼壞。” “好。”多尼點頭吶喊,“華桃墨素小姐的命令!為受傷的逆賊包紮!傳醫療兵!” “是!” 一聲令下,跟在兩人身後的護衛分工散開。待眾人離去,華桃墨素接著找上克裡斯蒂和多尼。 “我說,你們兩個出現的這麼準時不是偶然吧?” “不不,都是偶然,對吧多尼?” “對,偶然。” 克裡斯蒂默默地與多尼對視一眼,多尼也略帶尷尬地做出回答。這兩人的說辭,華桃墨素半點沒信。 “我出來的時候用了‘移形換影’幻化成他人的模樣,還故意繞了路線,正常人不可能追蹤得到我。說是偶然,能偶然到準時收到消息,還帶著一群護衛過來?你們老實交代吧,華桃墨素粉絲協會究竟是什麼東西?為純愛服務這種蠢到天際的口號,我還真的不相信。” “我們是我們,和粉絲協會沒關係,對吧多尼?” 多尼宛如自動點贊機接道:“對對,沒關係。” “你們兩個說謊注意一下表情,太容易穿幫了。”華桃墨素輕嘆,“不說也罷,以後我就不去粉絲協會了,你們自個加油。” “啊啊?這……” 克裡斯蒂相當苦惱地看著多尼,多尼想了好一會,不得不向華桃墨素屈服。 “華桃墨素小姐,能用‘通信’說話嗎?” 華桃墨素發動術式:“現在可以了?” 多尼再三確認道:“真的要說實話嗎?” “不說我就切斷了。” “我說、我說。”多尼解釋道,“華桃墨素粉絲協會的確是為支持華桃墨素小姐愛情而建立的協會,隻不過它的內部還暗藏有另外一個分組。如掌管中央區護衛隊的阿莫尼家,邊境要塞之一的福斯希爾家等,加入協會的大多數成員是國王派係的人。” “國王派係?你們是受命於國王?” “正是。我們是由國王陛下傳達旨意,由支持國王陛下的貴族之家安排組建的王選候補護衛隊。負責跟蹤調查可能是王選候補的人,以及保護和擁護現有的王選候補。” 華桃墨素摸著下巴作想:“這麼來看,國王是真的想讓王選候補完成王選?” “國王陛下的確是這麼打算。但王族內的阻力很大,國王陛下知道若是放任不管,王選候補很可能在參選之前就被其他王族除去,所以才私下建立了這支隊伍。” 多尼抬眼望著華桃墨素,小心翼翼地接道。 “小姐,你知道艾斯蒂小姐和歸方建玉大人的行蹤吧?” “我是知道,你們也想知道?” 多尼搖著頭:“不,還請小姐不要告訴任何人。其他王族的眼線不知道布置在哪裡,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風險。” 華桃墨素笑了笑:“你能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小姐若是找到了艾斯蒂小姐她們,也請告誡她們切勿相信除王選候補之外的人。” “好,我會這麼做的。” “話說——”多尼望著華桃墨素的後背,血淋淋的狀況令她也難受,“小姐不治療一下嗎?我看著都覺得痛。這裡交給我們處理就好了。” 其實華桃墨素也覺得痛,不過她本人的治療技術不佳,她害怕亂搞會落下毛病。 “你們不用擔心,我現在去找能治療的人。” ——T6.8 結束街邊惡鬥繞路來到安全屋,華桃墨素趴在床上讓畢麗媞幫自己治療傷勢。畢麗媞細細地構造術式,一段時間過去便讓傷勢完成愈合。 “還好小姐沒傷到內臟,傷勢今天就能恢復如初。” “多虧了畢麗媞你妙手回春般的醫術。” 因為華桃墨素治療需要脫下衣服,兩個男生都被趕了出去,如今房間裡隻有四位女性在。華桃墨素一邊治療,一邊講述了剛才發生的事情以及多尼的警告。艾斯蒂和塞維麗斯坐在另一張床上靜聽。 “華桃墨素小姐,按著現在這個情況,你還是少點出來為妙。” 華桃墨素趴著點頭:“我也覺得。我本來想再了解一下艾斯蒂的身體情況,下一次就帶著伊達導師過來。但現在的情況來看,還是先緩一緩為好。我這才第二次外出,敵人就想到了襲擊我的方法。頻繁出入很可能會暴露安全屋的位置。” 艾斯蒂瞇著眼睛思索:“應該是伊多摩亞。能讓手下乾出用平民小孩當武器這般卑劣的事情的王族,隻可能是她們一家。” “不管是哪一家,現階段我也奈何不了王族。眼看中央區越來越危險,我想還是早點帶著梅裡斯她們離開這裡為好。” “華桃墨素小姐——” “墨素就行了,以前不都這麼叫的嗎?” 艾斯蒂笑了笑:“墨素小姐,你為何不去挑戰國王正選呢?” 華桃墨素歪著腦袋很是疑惑:“我嗎?為什麼?” “以我看,墨素小姐是唯一一個夠實力自由出入正選間的人。既然有如此機會,為何不拿下國王資格,一舉平息現在的動亂?” 華桃墨素貼著床麵晃了兩下腦袋:“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我實在不想當國王。” “艾斯蒂能問原因嗎?” “原因啊……”華桃墨素苦思冥想了一會,“我這次從長壺島回來,主要是想幫梅裡斯脫離與伊果的婚約,順便糾正諾修斯腐爛掉的人格,根本沒想過當國王這個選項。如今諾修斯性格好了一點,梅裡斯和伊果過得很開心,我的目標完成得差不多了。而且等到一切平穩下來,我還有別的地方想去。若是成為了國王連方便的時間也沒有,更別說離開這個國家。” 艾斯蒂低下眉眼感嘆:“這太可惜了,艾斯蒂覺得墨素小姐非常適合當國王呢。” “哈哈哈,艾斯蒂你是知道的。”華桃墨素轉過臉與艾斯蒂對視,“我是誰,是何種身份、何種血脈。比起我這種人,擁有王族血統的你和伊果更適合。” “伊格伯特的國王講究的從不是血統,隻是很多王族在長期執權的過程中忘記了這件事情。” 艾斯蒂提起眼睛接道。 “國王正選間有一個隱藏的術式,能幫助在正選間的王選候補迅速脫離現場。觸發術式的口令是‘緊急逃脫’。這是小時候我的母親不經意間告訴我的,我也是靠著這個術式才逃出了伊多摩亞的手掌心。若墨素小姐想去正選間,或者知道有人想去正選間,就把這個逃生方法告訴他吧。” 華桃墨素能轉告的王選候補實際上隻有一人。 “好,我會告訴伊果。” 完成治療再聊了聊天,時間來到了黃昏。 “對了畢麗媞,這個東西給你。” “這是傳書導具吧?” 在回去學院之前,華桃墨素把一本筆記本交給畢麗媞。畢麗媞是有經驗的人,一眼看出了這是什麼。 “沒錯,好在丹娜讓我把這東西帶給你。之後我盡量不會過來,緊急的時候我會用這本書聯係你。” “好,我明白了。” 華桃墨素離開安全屋,加緊警惕繞路返回學院。 ——T6.8 當天夜晚,華桃墨素窩在被窩裡徹夜難眠。有情緒會現場激發,亦有情緒後知後覺,華桃墨素便是後者的狀態。 華桃墨素在街上打開殺戒的事情當晚就傳遍了學院。走過路過,她能看得出來其他人的視線有點奇怪。像自己是個怪物,而且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怪物。 實際上,華桃墨素也覺得自己是怪物。 自從與波斯拉對決,第一次下殺手之後,華桃墨素、江政忠溯應敵都不再軟心腸了。今天動手的時候猶豫逐漸消失,甚至有點殺紅眼的傾向。女性的狀態時,事後還有點受驚嚇。但若是江政忠溯,怕是連眉頭都不會抖一下。 到底是什麼改變了原本連雞都不敢殺的書生? 華桃墨素閉上雙眼,但很快又重新睜大眼睛。因為黑幕會讓她回想起血液飛濺的畫麵,那種殺戮感會支配她的身體。床板搖晃了幾下,華桃墨素背對著問道。 “你過來乾什麼?” 伊卡洛斯回答:“我看你睡不著,關心一下你。” “我沒事。” “你真的,連反應都變得個女孩似的。”伊卡洛斯把手搭在華桃墨素身上,“睡覺吧,別想那麼多了。” 華桃墨素縮在被子裡好一會:“伊斯,你殺過人嗎?” “術者活到我這個年齡,不多不少手上都沾有鮮血。而我是曾經的勇者隊伍成員,殺過的人種和魔種的數量更是數不清楚。” “你有害怕過自己習慣了殺人嗎?” “當然有了,凡是行走世界的人都有過這樣的時期。” “所以你是習慣了就沒有這種感覺了?” “若是用習慣來掩飾殺人的罪惡感,那便是殺人狂魔了,自然不能這麼做。” 華桃墨素轉過身撥開被子:“那怎麼辦?” 瞧著華桃墨素清澈的眼珠子,伊卡洛斯像是回憶起了什麼,默默感嘆了一會如今不再暖和的心。頓了一分鐘左右,她給出自己的回答。 “每個人的答案不同,而我的答案是無愧於心。這裡不同於你的世界,相對混亂不安。若敵人把刀放在你的脖子,你抵抗是理所應當的。抵抗過程中殺了人,不能算是自己的過錯。畢竟敵人是想殺了你的,而你不是萬能的神仙,被殺了就會死。你冒著生命危險,敵人也應承擔被殺的風險,這才公平。” “你的意思是,別人想殺自己的時候便下殺手?” “這是我的判斷準則之一。我要先判斷對方是不是想取下自己的性命,再選擇動手的方式。這給自己增加後出手的劣勢,算是足夠的讓步。當然,還有一些無惡不作、惡心到我的人,我也不會放過。這方麵就交由你自己定義。” 華桃墨素試著想了想,心裡有點妥協下來。 “怎麼了,還行吧。” 華桃墨素緩緩點頭:“安心了一點。” “那就睡覺吧。明天你還得找小王子呢。” “你又讀我的心了?” “猜的。別那麼多廢話,睡覺去。” “哦。” 這天夜晚,華桃墨素沒嫌棄伊卡洛斯搶自己的床位。她轉過身子背靠著伊卡洛斯,暖暖的氣息從背後卷席全身,安撫繃緊的精神逐漸陷入夢境。 難得的,這一回她沒有做噩夢。 ——T6.9 次日上午,在二樓聚會廳解決早晨之後,華桃墨素幻化成江政忠溯跑到伊多果爾的門前。從弗蘭西提供餐車開始,華桃墨素一次都沒去過食堂。從昨天開始,不隻是食堂,華桃墨素連房間都不想出了。 王選候補的身份引人注目,再加上昨天大開殺戒的事情傳開,華桃墨素走出宿舍樓會被刺眼的視線搞得如坐針氈。盡管不想外出,華桃墨素還是有找伊多果爾的必要。她需要把多尼的事情和艾斯蒂的提醒轉告給伊多果爾。所以,她才要變成江政忠溯。 做浮梯上到王族宿舍的七樓,江政忠溯按了兩下大門鈴等候開門。房間的大門緩緩打開,江政忠溯一下子驚呆了。伊多果爾說自己的宿舍隻有自己和魯魯德居住,可如今出來的是一位少女,而且還是江政忠溯熟悉的人。 “梅裡斯,你一大早在伊果這裡做什麼?” “誒?”梅裡斯眼線浮離了幾圈,“我隻是路過而已。” “路過能上到王族宿舍的七樓?” 梅裡斯苦思冥想,然後瞪大眼睛:“對,我是來送餐的。” 梅裡斯緊接著把早晨的餐車拉出門外。 伊多果爾等王族享有叫餐服務,一個“傳書”餐廳便會製作好食物,推餐車送到他們的樓層。事後隻要把餐車放在外麵,便有專人送走。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江政忠溯覺得自己的妹妹有點奇怪。 “梅裡斯,你該不會是留宿了一晚吧?” 梅裡斯明顯驚了一下:“啊?怎麼會呢?梅裡斯是個愛惜名節的貴族,即便是未婚夫的宿舍,也不能一個人留宿。姐、忠溯你多慮了。” “我等一下回去找露易斯確認。” “啊啊?” “沒做虧心事,你啊什麼。” 江政忠溯心感不滿,匆匆走進伊多果爾的房間。梅裡斯放下餐車後也跟著他進門。來到套房裡的大廳,江政忠溯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梅裡斯坐在江政忠溯對麵,扭扭捏捏地沒敢多說話。 “梅裡斯,餐車拉出去嗎——” 伊多果爾穿著睡衣走出大廳,看到江政忠溯的樣子立即返回房間。房間一陣怪響,伊多果爾穿著校服重新走出來。 “嘿,忠溯,這麼早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我的確有事要找你,不過在這之前,我想聽聽別的事情。”江政忠溯抬起眼睛,瞳孔閃動著冷光,“伊果,魯魯德在哪裡?” “我交代了魯魯德一些事情,他這幾天都在外麵替我跑腿。” “魯魯德不在,想必昨晚睡得很舒服吧?” “哈、哈哈哈。”伊多果爾僵硬地作笑,“不怎麼舒服。沒了魯魯德陪著,怪孤單的。” “有個女嬌娥陪著還會孤單嗎?” “哈哈。忠溯你說什麼呢?梅裡斯是今早找我有事才過來的。” “對、對啊,我是今早找伊果有事。” 江政忠溯友善地笑了笑:“梅裡斯,你剛才跟我說你隻是路過此地。怎麼現在又變成是找伊果有事了呢?” 伊多果爾搶著回答:“路過是真的。我前幾天答應了梅裡斯要送她一件禮物,但因為忙碌我忘記了這事。今早梅裡斯經過一號宿舍大門想起了這事情,便來譴責我馬虎大意了。” 梅裡斯接著點頭:“嗯,對。” “所以伊果,你招待自己的未婚妻會穿著睡衣?” “匆忙嘛,魯魯德又不在,我就沒換衣服了。” 江政忠溯轉眼看著梅裡斯:“梅裡斯,你早上過來找伊果,校服衣領能沾上他的銀發?” “誒?” 梅裡斯不自覺地摸著衣領,伊多果爾接著強行解釋。 “可能是年紀大了,我最近脫發有點嚴重,毛發飛到梅裡斯身上而已。” 江政忠溯嘆著氣,解除了術式露出華桃墨素的樣子。 “你們兩個是打死都不說真話了,對吧?” 梅裡斯左顧右盼:“忠溯,你變成姐姐的樣子做什麼啊?” 華桃墨素舉起手說道:“不用擔心,伊果知道這事。” “啊?伊果,你知道姐姐的事?” “嗯,我是知道。不不,這不是重點。”伊多果爾調整姿態,坐在正中間的主人位,“回到主題吧,今天找我有什麼事嗎?” “主題就是你和梅裡斯是怎麼回事?” “大姐,這事能不能先放著……” 華桃墨素盯著梅裡斯,語氣中略帶幾分怒意:“梅裡斯,你該不會是傻傻地把自己送給這狼吃了吧?” 伊多果爾迷迷糊糊:“狼?我嗎?” 梅裡斯趕緊搖頭:“姐姐說什麼呢?我沒這麼做。” “那你從實招來,昨晚是不是在這裡過夜了?沒有做虧心事,乾嘛要遮遮掩掩?” 梅裡斯和伊多果爾對視一眼,緩緩垂下眼睛。咕嚕了好一會,梅裡斯絕對說一點真話出來。 “我昨晚是在這裡過夜了……但是我沒有做奇怪的事情,真的沒有。我隻是在,額,客房休息。” “你撒謊了,你睡在了伊多果爾的房間。” 華桃墨素斬釘截鐵地回答,讓梅裡斯不得不繼續招供。 “好吧,我是睡在了伊果的房間。但伊果的床很大,我們隔著還挺遠的……” 聽著,華桃墨素按著額頭頗感無語。傲嬌被攻陷之後居然成了任人宰割的傻白甜,華桃墨素不得不為梅裡斯感到擔憂。 “梅裡斯,沒結婚之前這種事不要再做了。傳出去不好聽是一回事,若是伊果是一個死變態,你會被吞得連渣都不剩。” “哦……” “不不不,我才不會怎麼乾呢。”伊多果爾自信地笑著,“相信我的定力吧大姐。昨晚孤男寡女,我不也挺住了嗎?” 華桃墨素淡淡地回答:“若你沒挺住,我現在就要把梅裡斯丟回埃斯瓦爾讓瑪麗莎長母管教,然後在結婚之前你都別想再見到梅裡斯。” “這,好在我挺住了。” “所以你們昨晚是為什麼要一起睡覺?梅裡斯,你給個理由我。” 梅裡斯憋著嘴回答:“這幾天伊果不怎麼高興,昨天下午我便和弗蘭西、瓦魯多、簡一起過來看望他。中途弗蘭西帶著瓦魯多走了,見兩人久久不回來,我便讓簡去找他們。魯魯德不在,伊果又消沉,我就想著留久一點安慰一下他。然後不知不覺待到了半夜,我就順勢住了下來。” 伊多果爾舉起手接道:“這是我的鍋,別怪梅裡斯。是我想著裝得可憐一點就能留住梅裡斯。” 梅裡斯一聽覺得不對勁:“你是故意的?” “一半半吧,我的確有消沉啦。” 梅裡斯有點氣了:“昨晚你說的鬼話有多少是真的?” 伊多果爾雙手舉起:“都是真的,請相信我。” 華桃墨素拍了拍手:“好了好了,你們要鬧等一下鬧就是。伊果,你最近的確沒什麼精神,原因是在王選候補這事上吧?” 一針見血,伊多果爾和梅裡斯都有點意外。 伊多果爾正經起來:“好吧,我的確是位這事情煩惱。我成了王選候補的事影響到了伊爾家的勢力分布。如今支持我的人越來越多,使得我再不願意也要麵臨與伊修王兄分裂。” “伊修,是伊多修爾王子嗎?” “沒錯,我的親哥哥伊多修爾。” “伊多修爾王子和你鬧翻了?” “還沒有,不過我能感覺到關係已經瀕臨崩潰了。”伊多果爾昂首長嘆,“我是伊修王兄一手帶大的。對於我來說,他和伊爾家女主人,我的叔母梅麗蒂一樣亦親亦師。兄弟同心,其利斷金。小時候我們如此宣誓過。我的前半輩子大多是為王兄服務,王兄視我為手足,對我也是極好。我真的很難想象要和伊修王兄敵對。” “但現在容不得你想與不想。勢力的變動不是你一個人可以左右。即便你沒有這個意識,你已經是臺上的人偶,受各種絲線牽連。” 伊多果爾苦苦作笑:“正是如此。沒有能解決的辦法,所以我才悶悶不樂。” 華桃墨素摸著下巴抬起眼睛:“悶悶不樂,所以你框我的妹妹陪了你一個晚上?” “這事稍候再提可以嗎?能不能先把注意力放在我的問題上?” 華桃墨素思索了一會說道:“你有沒有試過開門見山,和伊多修爾講清楚你的心情?” “我有試過,但我覺得伊修王兄和魯魯娜王嫂不會信我。所以我才讓魯魯德去找支持我的貴族,表明伊爾家的主人是伊多修爾而不是伊多果爾。” “你這還不夠,可以再狠一點。不過——” “不過什麼?你有好的想法?” “我有一個不算好,但力度大一點的想法。但我不覺得適合你。” “說說看唄。” “若是你真用了,有可能會失去身為王子的地位。” 眼看華桃墨素如此猶豫了,伊多果爾很快想到了她所說的是什麼方法。 “破釜沉舟,直接宣布直接不當王子是吧?這方法我也有想過。” “那你為何不試一試?” “因為……” 伊多果爾望著梅裡斯沒說話。 華桃墨素理解了他的苦楚:“也對,若你不是王子,與梅裡斯能不能順利成婚都是問題。” 一直懵懂的梅裡斯大聲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但婚約的事情我已經定下來了。不管伊果是不是王子,父親大人是否反對,我都沒打算解除婚約。大不了——” 梅裡斯紅著臉憋了一會:“大不了私奔就是了。” 華桃墨素趕緊揮著手:“你是翁主,翁主私奔這事多難聽啊。而且要是你因為我的提議,選擇和伊果私奔,我會被古雷城主恨一輩子的。” “自從我和伊果定了婚約,城地裡繼承人的位置已輪不上我。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定了婚約,水潑出半路,之後落到哪裡由不得其他人顧著。” 華桃墨素是想梅裡斯有個幸福的家庭,但她不能同意如此極端的手段。 “梅裡斯,你這年紀沖動是正常的,這事情還得從長計議——” “我知道,所以這是最後的手段。我隻是以此來表示我的決心。”梅裡斯盯著呆住的伊多果爾,“我的未婚夫應該不是讓我落得如此下場的窩囊廢吧?” 伊多果爾連綿點頭:“絕對不會!” 瞧著這對越發親密,甚至有多過激的新情侶,華桃墨素內心猶如經受十級地震一般動蕩起伏。 ——T6.9 坐了好一會,華桃墨素喝下兩大杯茶成功鎮靜下來。這時,伊多果爾也晃過神了,他似乎猜到了華桃墨素此行的目的。 “對了,華桃墨素,你今天過來為的是昨天的事情吧?” 華桃墨素轉動眼球問道:“你知道了?” 伊多果爾拿出幾顆水晶晃了晃:“我和弗蘭西有聯係,他知道的事情可不少。” “這是‘通信’用的術式水晶吧?我勸你們還是小心點用。這東西設計上有缺陷。雖然可以連接配對的水晶進行內部通話,但散播出去的靈氣信號能被類似構造的水晶接收到。被偷聽到的概率不是零。” “還有這樣的風險啊。好,我會注意。” 梅裡斯實在把握不住話題,皺著眉追問:“所以昨天是發生了什麼事?你們倒是說呀。” 華桃墨素把昨天在街上的事情,克裡斯蒂和多尼是王選候補護衛隊的事情,以及之後艾斯蒂交代的正選間秘密告訴了兩人。當然,華桃墨素沒有把艾斯蒂的身份爆出去。 “王選候補護衛隊、正選間的逃生方法……弗蘭西沒把握到的事態也不少。弗蘭西隻告訴了我昨天你被一個小隊的人襲擊,然後在大庭廣眾之下虐殺了他們。他原本當心你會被問罪。沒想到有別的勢力乾預,替你正名之後把襲擊者收押進大牢審問。按你的話來想,保護你的應該是所謂的國王派係的人。” 華桃墨素試著問道:“伊果,你覺得是誰下的殺手?” 伊多果爾這次沒帶猶豫:“我同意艾斯蒂的說法。” “你也覺得是伊多摩亞?” “沒錯,隻有伊多摩亞王姐會光明正大地屠殺王選候補。她競爭上位的理念簡單粗暴,即把所有的競爭者除掉,她便是勝利者。為了這一理念,連親生的兄弟姐妹都不會放過。伊多蒂亞王姐,你在長壺島有遇過她吧?” “有,我們關係還算友好。” “三年前,伊蒂王姐被曝出賄賂學院上層,試圖將自己打造成假的王選候補的醜聞。大多數貴族贊同伊多摩亞王姐的提議,想私下處死伊蒂王姐。是我和伊修王兄合力將她的懲罰改成放逐長壺島。” 伊多果爾這麼一說,華桃墨素越發覺得奇怪。 “從名字看,伊多蒂亞公主也是伊亞家的人吧?姐姐提議要處死妹妹?這家人也太‘有愛’了吧?” “伊多摩亞王姐就是這樣的人。哪怕是完全同血緣的伊諾王兄,她也會想辦法除掉,何況伊蒂王姐隻是同母異父的妹妹。” 梅裡斯有點擔憂了:“伊果,你現在既是王族又是王選候補,她會不會對你下狠手?” 伊多果爾攤開手頗感無奈:“當然會啦。而且想搞定的我不止她一個。從我這套房裡裝著大大小小的監聽水晶來看,想對我下手的人可不少。” “這麼說,我們一直被監聽著?” 梅裡斯想了想,偷偷瞄著伊多果爾。 所以昨晚這兩人到底乾了什麼事?——華桃墨素把問題咽下肚子。 華桃墨素解釋道:“這一點不用當心,我前幾次來的時候已經把水晶處理了。為了讓監聽的人放鬆警惕,我故意把水晶留在原地沒拿走。我還設計了新的水晶,把開啟監聽水晶的總開關給了伊果。隻有伊果打開開關的時候,其他人才能聽到我們說話。水晶沒有壞也沒有被除去,敵人遍不會找其他手段潛進來,這樣更能保護自己的隱私。” 伊多果爾心生幾分自滿:“比起沒完沒了地挖空地麵找老鼠,倒不如一開始就找個地方喂它們,好讓它們別搞其他破壞。這也是我的主意。” 華桃墨素瞇著眼反駁:“不,這是我的注意。” “是我們同時說出來的,也算我一份。” “明明是我先說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才說‘我也想到了’。這點弗蘭西可以作證。做人誠實一點,馬後炮不算是你的想法。” “哎呀,要不要我找弗蘭西過來?” “找啊。” 兩人差點為雞毛蒜皮的小事吵起來的時候,梅裡斯逐漸意識到奇怪的問題。 “伊果,你的姐姐的關係真好啊?” “準確一點來說,是我和江政忠溯的關係很好。” “但你早就知道忠溯是墨素姐姐了,對吧?” “是有這回事,但——” “也就是說,你在知情的情況下還和姐姐關係如此密切,對吧?” 伊多果爾被梅裡斯眼神嚇住了:“額,我的重復一遍,我是把她當成江政忠溯相處的。我對這女人沒有別的意思。而且我要說明,我們在一起的時候,魯魯德和弗蘭西大都在場,不存在能引起誤會的畫麵。” “我突然想起來,之前姐姐也在這裡留宿過吧?”梅裡斯咬著嘴唇,“你昨晚說我是第一個在這裡過夜的女生。這句話是騙人的對吧?” “哈、哈哈。梅裡斯小姐,這江政忠溯是個男生啊,我當時還不知道他是誰呢。” 華桃墨素嫌事情不夠大:“不不,當時江政忠溯和華桃墨素都住下來了,和知不知道沒關係。” “你丫的——” 沒等伊多果爾解釋,梅裡斯站起來轉身沖出房間。伊多果爾大驚失色,望著華桃墨素咬牙切齒了數秒,大步跟上梅裡斯的步伐。 “梅裡斯,你聽我解釋啊,我真的沒騙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