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10.21 戰事持續了十一天,埃斯瓦爾聯軍的將軍們群居在大本營。 到場的有城主古雷·埃斯瓦爾,埃斯瓦爾騎士團的古羅·埃斯瓦爾,北城口軍將軍娜麗妲·卡頓,帶西城口軍的湯姆克·奈特歐,哈蒙莫提軍的蘭布多·哈蒙莫提,奈休比爾三個騎士團的代表團團長夏爾林·羅迪南特,林森達爾的將軍米達西·蘭佩斯。 之所以這麼空閑地坐在一起,是因為第一階段的戰事宣告結束。 待所有人坐穩,古雷開口說道:“歡迎各位將軍。經過各位將軍和將士的熱血奮戰,援助叛軍的庫修比提軍和德蒙格爾軍昨晚相繼宣告退兵回城。兵家當乘勝追擊。古雷今天召集各位將軍,除了整理第一階段的敵我損傷和現有的戰力,更是為之後的反攻做安排。” 戰損匯報先由古雷講述敵方的損失,再到各個將軍匯報各種軍隊的戰損。 “據不完全的統計,庫修比提軍陣亡將領3人,戰死了約300的騎士,將近600士兵。算上我們看不見的傷亡部分,軍隊總戰損超4成。雖然沒將領陣亡,德蒙格爾比庫修比提損失慘重。可以數出來的有200騎士,超2000的士兵,實際戰損超7成。如此重傷,兩軍的退兵應該沒有詐。” 古羅想了想接道:“兩軍隻在第一天和第三天與我們正式交戰,其他時候隻是做救援用。兩度的交戰近乎要了他們的命。” 古雷繼續說起:“國家騎士團隻有第一天參戰。期間莫山比特·哈迪恩被江政忠溯請來的審判神所殺,莉安娜·梅特被審判神重創之後,由娜麗妲·卡頓將軍了結了性命。除了國家守衛騎士,國家騎士陣亡136人。被重創之後,東城口區的禁衛軍施壓控製住該區域的國家騎士團人員,國家騎士團之後應該不會再明目張膽地協助叛軍。叛軍的南城口軍和第三騎士團聯軍死傷也不少。陣亡的騎士超200,士兵1600有多,僅僅陣亡就占了他們總軍力的5成。目測叛軍的軍力隻剩騎士200,士兵2000。以上便是敵方的狀況。” 古雷結束,按著順序由古羅講述埃斯瓦爾騎士團的損失。 “埃斯瓦爾騎士團186名成員隻剩65人,大家都表示要繼續參與作戰。”古羅哽咽了一下才說出接下來的話,“其中,老將軍路普·卡頓被國家守衛騎士莉安娜·梅特所殺。” 埃斯瓦爾騎士團從頭打到尾,而且都是在最前線沖鋒,存活人數隻剩三分之一。如此大的損失,古羅和騎士團的騎士們心中有過預期。可是那位奮戰多年的老將,眾人不可多得的老朋友逝去,這讓存活的騎士們,尤其是古羅·埃斯瓦爾倍感傷感。 娜麗妲青筋隱隱蹦起,她接著話說道:“北城口軍陣亡的勇士有846人,包括4個副將。如今有禁衛軍保衛城區,北城口軍還能拿出300的兵力和敵寇決一死戰。” 湯姆克跟著匯報:“西城口軍大多是新兵,好在有埃斯瓦爾騎士團的人攜帶進攻才打出了模樣。上一場戰役陣亡騎士66人,陣亡士兵數359。除去傷員,目測還能提供騎士50、士兵500。” 之後輪到哈蒙莫提的蘭布多匯報:“因為我的大意,第一天讓伊麗婭·卡頓成功夾擊造成了預想之外的損傷。哈蒙莫提陣亡騎士91人,陣亡士兵770人。兵力重新整合,還能提供100騎士、1500士兵。” “到奈休比爾騎士團了。”女將夏爾林抬頭說道,“奈休比爾三個騎士團的損傷也較嚴重,陣亡騎士380人,能提供500名騎士。” 林森達爾將軍米達西匯報道:“林森達爾陣亡騎士133人,陣亡士兵186人。騎士團無力再作戰,隻能提供500名士兵。” “統計下來,我方總損失約為騎士800人,士兵2200人,能調用兵力約有騎士700人,士兵2800人。感謝各位將軍的匯報。古雷·埃斯瓦爾,為逝去的所有英靈致敬。” 城主古雷·埃斯瓦爾屈身行禮,其他將軍也一起閉眼屈身。沉默之後,古雷·埃斯瓦爾緩緩撐開潤出水感的眼珠。 “除了戰場上犧牲的人,我還有感謝為埃斯瓦爾鞠躬盡瘁的一個無名家族。他們是埃斯瓦爾的加維爾一家,庫拉頓·加維爾、米蕾·加維爾,以及女婿奈林·多利德。庫拉頓·加維爾接到我的命令潛伏德蒙格爾境內。此次戰爭他不僅為我們提供情報,還帶著死士攻陷德蒙格爾主城,逼得德蒙格爾分流兵力回防。奈林·多利德接我的命令潛伏於敵軍首領艾魯·艾比利提身邊,幾度為我們提供扭轉戰局的重要情報。庫拉頓·加維爾和前護衛隊的勇士歃血於異鄉,奈林·多利德因身份露餡而死,米蕾·加維爾為救埃斯瓦爾的翁主一行壯烈犧牲。加維爾滿門忠烈,古雷·埃斯瓦爾在此宣告他們的功績,將他們與眾位英靈一起供奉。” 派遣人員潛伏暗算他人,這不是能光明正大拿出來說的話題。但古雷·埃斯瓦爾還是選擇了公開加維爾一家的英勇事跡。 為犧牲者默哀之後,會議到下一階段的進攻安排。 “關於進攻一事,古雷有一愚見,不知各位將軍是否願意聽講?” 這隻是城主的謙稱,實際上將軍們肯定得參考他的意見。 “古雷想集中所有兵力攻打主城區,奪回埃斯瓦爾主城,重啟核心係統。” 蘭布多立即舉起手:“古雷城主。我對核心係統不了解,但聽說過開關係統需要兩個城主在場才能進行。此處有城主權限的隻有古雷城主一人,不足以開啟核心間。而我收到的情報稱,副城主的艾魯位於南城口區。所以我覺得需要先行攻下南城口區,再將艾魯·艾比利提捕捉押到核心間。” “關於這一點古雷有別的計策,還請蘭布多將軍不用擔心。” 古雷神神秘秘,蘭布多瞬間多了不滿。 “什麼計策這麼好?同袍而戰何必遮遮掩掩,能不能坦誠一點,說出來給大家聽聽?” 古雷點頭回答:“將軍要求到,古雷肯定會解釋。叛軍此次行動,最重要的一步是關掉核心係統,除去城主在城地的各種特權。然而當時我不在場,艾魯·艾比利提一人也成功切斷了係統。那時我就懷疑,係統的開關手段沒有我們想的那麼死板。奈林·多利德在死前持續調查這件事,他打聽到艾魯·艾比利提的秘技來源於長壺島的伊達諾絲導師。好多年前,艾魯·艾比利提用收藏在家中的伊格誌丹的‘一絕劍’,與導師交換了一樣能乾涉核心係統的導具。按我的猜想,那導具能提供一個額外的城主權限。而城主權限湊夠兩個,就能獨立行使被限製的功能。” 米達西發出質疑:“製作係統的是太導師伊格遊霖,伊達導師竟然能乾涉?” 這個疑問被夏爾林立即作出回答:“我小的時候與導師有過麵緣,她是我的恩師也是我的恩人。伊達導師實力高深莫測,又與伊卡洛斯大導師是師徒關係,她應該能做到。” 蘭布多想了想問道:“所以這個導具,古雷城主也問伊達導師拿到了?” “不,伊達導師出了點意外現在沒空。” 如此一聽,夏爾林焦急起來。 “古雷城主,伊達導師出意外了嗎?” 古雷隻遲疑了零點一秒,此外沒賣出任何破綻。 “導師隻是來不了埃斯瓦爾幫忙,不是很大的意外。而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們這邊還有另外一個持有城主權限的人。我和他一起進主城就能重啟核心係統。屆時不隻是叛軍作亂得以抑製,副城主的權限也能被凍結。我們能兵不血刃地拿下南城口區的所有逆賊。” “不用正麵交戰就能拿下來,這提議是很好。”多疑心的蘭布多·哈蒙莫提轉動眼睛追問,“一個城地隻有一人能持有城主權限,古雷城主怎麼準備多一個持有城主權限的人?” 古雷低眼一笑,緩緩道出心中的秘密。 “其實,古雷心中一直藏有一個秘密。如今各位都不是外人,古雷願意將秘密托盤而出。王選候補很可能自帶城主的權限,這是我觀察華桃墨素多年得出的結論。不過我為了防止華桃墨素濫用,所以沒把這件事告訴她,也沒有把重要的知識教給她。” 王選候補自帶城主權限,這意味著什麼?也就是說,隻要一個城主拉攏到了一個王選候補,他便可以隻手遮天完全控製城地。伊格伯特的城地設置是以正副城主相互製衡來維持政治穩定,而互相奈何不了對方才能有製衡的局麵。可若是王選候補能替代其中一個人的地位,協助一方強勢打壓另一方,這就打破了傳統流傳的力量平衡設置。 這情報可大可小,所以除了知情的古羅·埃斯瓦爾,在場的將軍都瞪大了雙眼。不過將軍消化消息需要的時間不多,他們很快接納了這個信息。 決定了方向,有了可行的方法,剩下的便是進攻的具體提案。將軍們按著古雷的思路展開,策劃著優先搬運城主古雷和王選候補進入主城的方法。 ——T10.21 來到醫療區的某個帳篷,此處有兩個人打著白色的石膏躺在床上動不了。簡·福納特和盧修拿著蛋糕和冷飲走進門,繞著圍裙的弗蘭西·多庫洛也跟著進來。 看著表情微妙的兩人,弗蘭西友好地問道。 “你們怎麼樣了?舒服一點了嗎?” 阿布諾拉憋著嘴:“很癢,非常癢,還不能動,真的很煎熬。” 她的病友瓦魯多·奈特歐導師不以為然。他含了一口簡喂的蛋糕,甜甜地作笑。簡傷得沒想象中的嚴重,經過畢麗媞的治療已經恢復如初了。 “斷肢能恢復,這點苦楚算什麼?” 瓦魯多不說話還好,一說話阿布諾拉整個人怒意生起。 “要是身體上的苦我還能忍受。可你試想一下,每一天從白天到黑夜沒停過看他們兩個調情。嗬,將心比心,你會咬舌自殺!” 緊接著,畢麗媞走進帳篷為兩人查看恢復情況。 “簡小姐的神經兩三天可以再生,但兩位是肉體直接缺了一塊。引導細胞重新分化分裂是個漫長的過程。幼兒從細胞到出生需要十個月,相比之下你們用時已經短了很多了。先讓皮膚注水形成原液,再用石膏抱住不讓皮膜破裂,大概一兩個月能形成穩定的形狀。到第四個月,你們才能使用新生的雙手,然後慢慢鍛煉回以前的感覺。” 瓦魯多聽著吞氣問道:“醫師,我什麼時候能揮劍?” “看回復的快慢因人而異。不過按之前遇到的病例,想靈活地乾重活怎麼也得一年之後。想完全恢復以前的感覺,時間應該會更長。” “至少一年……” 簡摸著瓦魯多的肩膀安慰他。 “一年不長了。你還年輕,未來有大把的時間練劍。” “但梅裡斯翁主的護衛工作怎麼辦?” 阿布諾拉喝著弗蘭西端著的飲料回應道:“梅裡斯翁主有伊多果爾王子跟著,你不在也沒所謂。我倒是不急,我的工作躺著也能做。” 瓦魯多細聲抱怨:“阿布諾拉,你非得多說幾句話刺激我?” 阿布諾拉轉動腦袋換個話題:“畢麗媞醫師,墨素小姐的情況如何了?” 畢麗媞搖著頭:“我這次來最主要是試著幫小姐恢復記憶的,但小姐的身體沒有大礙……額,不。小姐的腦部出現了小許問題,但我沒辦法解決。我剛才簡單地為小姐做了腦部按摩,小姐現在入睡了。” 華桃墨素對外稱是生病導致的失憶,而畢麗媞檢查之後知道記憶沒有失去,隻是被封印起來了。受江政忠溯所托,這件事她不能外傳。 盧修嘆著氣:“瓦魯多、簡和阿布諾拉都能恢復,就差小姐一個人了。” 阿布諾拉平淡地笑道:“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問題的。我們還是別瞎操心。對吧,弗蘭西?” 弗蘭西·多庫洛拿著飲料發呆,像是在認真思索著什麼。阿布諾拉看出他有心思,便試著追問道。 “弗蘭西,這麼認真是在想什麼?” 弗蘭西回過神搖頭回答:“沒什麼,就是忠溯和伊果拜托的一些瑣事。” “他們又想私下搞什麼活動嗎?” “不大準確,不過也沒差了,可以這麼理解。” 阿布諾拉認識弗蘭西·多庫洛許久了,她知道他的反應意味著事情不小。 ——T10.21 這天夜晚,江政忠溯一如既往地坐在大樹下自己埋頭苦乾。少女從背後一步步江政忠溯。臉上露出幾分壞心眼,她悄悄地上手捂住江政忠溯的眼睛。 江政忠溯舉起手:“爾希小姐別鬧了,我知道你在我背後。” 爾希·多利德轉了一圈,浮動的長裙甩成雨傘般的形狀。 “江政忠溯大人當然知道了,是大人約我出來的。很少見大人如此主動,找爾希是有什麼事情嗎?” 棕紅色的長發下眉清目秀,一舉一動有大家閨女的柔和又帶著幾分調皮,爾希·多利德無疑是符合江政忠溯審美的美女。 “我聽說昏迷的時候一直是你在照顧我,便想著找天和你暢談一下,表達我的感激之情。” “大人醒了十多天了,這才想起爾希啊?爾希在大人心中可真廉價呀。” “還在打戰嘛,總不好談情說愛。現在戰事告一段落,我想著正是時候。” “大人要和爾希談情說愛?”爾希一臉疑惑,“爾希的記憶中,大人不是會為報恩屈就感情的人,怎麼突然變了風向?” “你誤會了,我沒喜歡上你。我隻是很想聽聽你的故事。”江政忠溯拍了拍身邊的草地,“來,坐這邊。” 爾希又一次為江政忠溯的舉動猶豫了。不過她很快下定決心,捏起裙子靠著江政忠溯就坐。平日裡爾希非常主動,但此時的動作顯得有所顧忌,這讓江政忠溯感到些許怪異。 “今天怎麼了,這麼拘束?” “爾希覺得大人今天對我太好,反而有點不習慣。” “我對熟人一向很好很大方,這是真的。” 爾希無聲了笑了幾下:“爾希也算大人的熟人嗎?” “當然是熟人。往前看,在中央學院時期你就時常來找我。我受傷昏迷的時候,你悉心照顧了我幾個月。於我而言,這就是半熟了。” 爾希輕輕翹眼,用眼睛和嘴巴同時追問。 “那,爾希什麼時候才能成為江政忠溯大人的全熟呢?” “哈哈哈,你以為你是烤雞嗎?”江政忠溯按著腹部徐徐扭頭,“我說爾希,你想靠著我的肩膀嗎?” 爾希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江政忠溯繼續說道。 “沒關係。若你喜歡,你可以靠過來。” 獲得了允許,爾希沒有遲疑,她傾斜發絲一點點地落在江政忠溯的左肩。感受著江政忠溯的氣息,她笑得很是幸福,像是這一刻蜜蜂終於回到了蜂巢。 江政忠溯昂首看著星空,許久之後才接著長嘆。 “阿瑞,你變了好多啊。我都認不出你來了。” 爾希·多利德緩緩瞪大雙眼,又逐漸瞇出眼淚。幾滴委屈的淚水滑下,但爾希的語氣還是如同平時一般。 “艾爾文告訴你的嗎?” “聰明,一下子想到關鍵的人物。不過他也不知道你的來歷。他隻是告訴我,艾斯蒂當年去南城口區的時候偶遇到了你,而你的身邊有一個六臂的大漢。是希克斯的兇殘外貌讓我聯想到你的身份。” “希克斯是挺引人注目的。” “不過這隻是我確信的原因之一,之前我自己也有假設到這種情況。你的行李裡的木盒裡麵裝著什麼,你知道嗎?” 爾希輕輕吸了一下鼻子交代道:“那是一個九黎族的女人交給我的,說是必要時能用的法寶。但我沒打開過那個木盒,木盒上的封印太厲害了,我無從入手。” “那是伊格遊霖的導具,一件極其珍貴的衣袍。把東西交給你的女人叫吉,她是伊格遊霖的徒弟。當年她告訴我要把這衣服交給能用的人,我還以為有別的人在。現在想起來,她交給了假的華桃墨素。這麼一來,我便聯想到爾希和假華桃墨素的關係,並開始深入調查你。然後我知道爾希是個復名貴族,家族多利德是南城口區的管理貴族,與艾比利提家交好。你來自南城口區,對我的態度好得莫名其妙,我就想著會不會是這樣。” 江政忠溯躊躇了一陣子繼續說話。 “坦白說吧。你在艾斯蒂的幫助下,成了南城口區多利德家的女兒,成為艾爾文的侍從,跟著艾斯蒂打滾地下組織,甚至繼承了波斯拉的位置。這晉升路徑我是真沒想到。” “為什麼?因為我不想一個能乾的人?” 江政忠溯搖了搖頭:“不,你也算是我帶出來的人,能力上我沒有懷疑過。隻是當年我認識你的時候你是個小男生。阿瑞,你什麼時候學會的‘千變萬化’?” 爾希微微作笑,可明明臉上在笑,卻有種說不出的辛酸感。 “你該問我什麼時候成為男孩的。” 赫卓執著於阿瑞的理由,阿瑞的生活態度、生活習慣。江政忠溯回憶起以前的生活細節,如同醍醐灌頂。 “所以你在成為奴隸之前就會這種復雜的秘術。被赫卓折磨之後,你自己改造了身體保護自己,對吧?” “你說錯了。自我六七歲被拐成奴隸,我就開始對自己的身體進行改造調整。要是我繼續維持女性的樣子,你覺得我能活著走出這些地獄嗎?不過赫卓那個人渣到特別混蛋,他最後一刻都沒放過我。” 想起阿瑞,江政忠溯沉默著沒說話。 “我打算好好利用那個人渣,榨乾他最後的價值才讓他在飽受苦楚的狀態下死去。可惜,他被不知名的人殺了,十天前死在了某個馬廄裡。” 江政忠溯對這事情有印象:“是我乾的。他當時想傷害墨素,我出手削去了他的手腳。” 爾希聽著用力摟住江政忠溯的左臂,她這會兒笑得很是甜蜜。 “因果輪回,溯還是幫到了我。溯,你果然是我的唯一的比翼,讓我存活的根。” 麵對爾希的煽情,江政忠溯沒有太多表示,他思索了一會問道。 “阿瑞,你為什麼要攻擊埃斯瓦爾?是為了幫艾比利提嗎?” “一半半吧。埃斯瓦爾的人都是混蛋,我恨他們,恨得錐心刺骨。正巧艾比利提討厭埃斯瓦爾,敵人的敵人不是朋友也能合作。” “你恨埃斯瓦爾是因為了我失蹤了好幾年的事情嗎?那不是埃斯瓦爾家的鍋。而且我現在已經坐在你身邊了,你可以消停下來了。” “我恨他們不隻是因為他們傷害了你,更是因為他們從我身邊奪走了你。這幾年你知道我是怎麼過的嗎?如同一張誰都可以拿起來往屁股擦的破布。但是我忍受住了,因為我得為了你行動,我得活下去看到你的樣子,我得在你回來的時候成為你的左膀右臂。溯,你是我還活著的理由你知道嗎?” 爾希·多利德轉過身,拉著江政忠溯的臉靠上嘴唇,但被江政忠溯用雙指擋住了。 “我希望你能收手,不要再和艾比利提有瓜葛,放棄克拉姆首領的位置,不要再和埃斯瓦爾作對。” “你想讓我放棄這幾年打下來的根基?不是不行,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我要成為你的妻子,華桃墨素。” 爾希·多利德的條件讓江政忠溯目瞪口呆。 “華桃墨素是個人,你成不了她。” 爾希勾起半邊嘴角笑答:“你真的以為能騙得過所有人嗎?大部分可以被你蒙騙,但你騙不了我。我從小就會用‘千變萬化’,而且對你的性格了如指掌。不管你是男還是女,我都能認得出來。華桃墨素隻是江政忠溯拿來應付外人的皮套而已。既然是一個皮套,我為什麼不能成為華桃墨素?” 江政忠溯皺著眉,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這個條件不行,華桃墨素有別的安排。” “那恕爾希·多利德不能從命了。爾希打拚了多年才獲得了如今的力量和人脈,你一句沒任何報酬的話就想讓我放棄一切?江政忠溯,在你眼中我連破布都不如。” 爾希語氣中帶有懷恨,令江政忠溯心感責備。 “我沒說不給你報酬,我會盡可能補償你。但這個條件不行。” “不當華桃墨素也行,但我要當你的側室,我需要與你成婚。” 江政忠溯按著作痛腦袋:“這不隻是華桃墨素的問題。我待你是親近的好友,沒有之上的感情。我做不到隨性與不喜歡的人走在一起。所以我不會隨便和別人結婚,無論是妻子還是側室。除了感情方麵的事情,我都可以答應你。” 如此一聽,爾希用力捏著江政忠溯的手臂,眼睛像是閃著火光。 “所以你根本沒打算和我好好談,隻是單方麵地把自己的想法塞給我。既然如此,我也不會和你聊下去。” 爾希·多利德生氣地站起來準備後退。地麵突然軟化,她摔倒了一個兩米深的土坑。進去的同時,一塊鐵板封住了天花。爾希試著用術式擊穿鐵板,但她很快發現自己用不了術式。 江政忠溯抬起手,把鐵籠從地麵拔起放在一邊。爾希·多利德很快理解了這是什麼狀況,倔強的淚水徐徐下落。 “江政忠溯,你約我出來居然是為了算計我?這就是你給我的答案嗎?” “除非你冷靜下來答應我的條件,不然我不能放你出來。古雷城主和瑪麗莎長母都打算殺了你,但我不想這麼做,也不會允許他們這麼對你。阿瑞,你隻是被一時的怒氣沖暈了腦袋。至少,我是這麼堅信的。” “嗬、嗬嗬。” 爾希擦著眼淚不屑地笑了出聲。 “不能負責任別對絕望的人溫柔,既然救出了我的心就讓我跟隨到底。不能負責到底,當初為何要救我?為何要讓我茍活在這屎一樣的世界?拋下幾句話一去不回,我有多傷心你知道嗎?我為了你任由別人糟蹋,而你卻一個人收獲了幸福活得開開心心,像是我的付出、我賴以維生的願望沒有任何意義一樣!好不容易獲得了與你並肩的機會,你卻一句‘不好意思,我不喜歡你,但我要你放棄過去的一切’來打發我?怒氣隻是幌子,這才是逼瘋我的緣由!讓我的世界瘋狂起來的人是你,江政忠溯!” 爾希·多利德抬手瘋狂地捶打鐵牢,發出沉重的擊打聲。她的手臂撞出了多道淤跡,但始終沒有停歇。 江政忠溯幾度想反駁,話又被哽咽壓下喉嚨。在鐵牢前無力地站著許久沒動,他像極了一個無力的孩子。一旁的弗蘭西和伊多果爾不再偷窺,他們從軍營走過來陪江政忠溯發呆。 這次陷阱是三個人合力製作的。弗蘭西負責定製特殊的鐵籠。伊多果爾派人監視目標,並讓人在目標地點動工。然後江政忠溯負責引誘目標到目的地。 設計捕捉的過程非常繁瑣,不謹慎被察覺有可能會讓爾希跑掉,所以古雷和瑪麗莎才建議直接殺了爾希除去後患。 但江政忠溯做不到。 之前是,現在更是。 ——T10.22 半夜,江政忠溯、伊多果爾和弗蘭西坐在軍營了聊天。弗蘭西製作了特製的氣泡水,三個人喝得恨舒暢。而這一滴酒精沒加的氣泡水,幾杯就把江政忠溯乾倒在桌子上。江政忠溯知道自己沒有醉,他隻是讓腦袋撞著桌子清醒一下。 喝著氣泡飲料,伊多果爾看著斷情中的江政忠溯若有所思。 “論臉皮你長得也不是非常帥氣,比我還差幾分。論身份地位,我比你高上不少。這爾希·多利德怎麼就不見我好呢?你說你和爾希·多利德從小就認識,我很好奇你到底對她乾了什麼不為人知的事情才讓她這麼癡迷於你?” 江政忠溯扭動腦袋抬起抱怨的眼睛:“別說得像是我將爾希洗腦了一樣,我從來沒有乾過這些事情。” “那別的事情呢?”伊多果爾故意頓了一下,“比如身體接觸方麵的事情。” “別用你的猥瑣想法套在我身上,我沒碰過爾希一根毫發——”江政忠溯突然愣了一下,“好吧,我是有和爾希同床共寢睡過一段時間,但是期間我絕對沒有做見不得人的事情。” 伊多果爾笑著調侃:“會不會是你夜間獸性大發過,自己沒有記憶而已啊?” “伊多果爾,你個混蛋再汙蔑我,我就燉了你。” 感覺到江政忠溯有幾分真意,伊多果爾憋著嘴沒再說話。江政忠溯在桌子上滾了好一會,繼續給自己的胃倒下一杯氣泡水。 “你們說我該怎麼辦好?” 江政忠溯突然發問,伊多果爾和弗蘭西麵麵相覷。 弗蘭西·多庫洛畢生的熱情都在廚房上,對於他來說宰人肯定比討好人更上手。既然對感情一竅不通,他連忙搖頭示意伊多果爾接話。 伊多果爾試探道:“我可以說話嗎?” “我又沒有按著你的嘴。” 伊多果爾輕嘆著回答:“既然這麼在意,乾脆把她娶進門就好了。這爾希·多利德乾這麼多事,不就為了和你廝守嗎?她長得也算好看,你讓一步給她進門,所有事情迎刃而解。” “我知道我是個很過分的人。為了興趣愛好可以輕易地舍棄故友,不惜拉著人一起冒險,甚至一個人離家出走好幾年。坦白說,我覺得自己是個混賬。但再渣,唯有這事情,就這事情我做不到。” “為什麼做不到?你到最後都沒能說出個有邏輯的答案。” “伊果,你還記得以前我和你說過,愛情是怎麼樣的東西嗎?” 伊多果爾回想著說道:“你告訴我,愛情是完完全全的感性,找不出有邏輯的理由。但兄弟,這情況不一樣。你不喜歡她也可以給她個名分啊?伊格伯特又沒限製你迎娶側室。” “要是阿豬阿狗都要求與江政忠溯有名分,我是不是都得娶一遍?” “在你眼中,爾希·多利德和其他不認識的人同一個等級嗎?明顯不是吧?你若視她為陌生人,怎麼會為此借弗蘭西的飲料消愁?還破天荒地找我們兩個聊感情?” “你沒捉住我的重點。”江政忠溯把腦袋在桌麵橫放,“一旦我放棄了自己堅信的原則,之後便沒有原則可言。放任丟失一個原則,便可能有第二個、第三個。我本能地厭惡這樣的結局——” 江政忠溯眼前浮現起零散的記憶,緩緩撐大了眼睛細聲自嘆。 “原來如此,伊格遊霖,我們兩個還真他媽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人。” 伊多果爾想繼續勸說,但被弗蘭西舉手阻止了。 “他人的主觀意識你是決定不了的。你說的話忠溯應該想過,在深思之後他選擇了現在的做法,外人的我們最好別乾預。” “你這麼會說剛才怎麼不說話?有近道不走,非得在這裡死磕。我是真難理解這是什麼人。好了,我不說了。” 盡管伊多果爾意見不小,他也不再和江政忠溯死磕這個話題。弗蘭西聳了一下肩,輕輕敲打桌子問道。 “嘿,還要喝嗎?” 江政忠溯舉起三根手指:“今晚我們三個不醉不歸。” 伊多果爾和弗蘭西再次對視,這次他們沒忍住咧嘴笑了一會。當晚,這三個人一直喝到倒在桌子上昏睡不醒。 ——T10.24 畢麗媞到來,阿布諾拉雙手的恢復有了著落。但這好事沒改變華桃墨素要恢復記憶的想法。正因如此,華桃墨素才請求畢麗媞想辦法治療自己。隻是華桃墨素的情況和常人不同,她的記憶是自己封印的。麵對名為伊達諾絲的大導師下的封印,普通術者的畢麗媞無從下手。 治療大腦細胞,增強大腦活性,為大腦細胞“按摩”,畢麗媞將能用的手段試了一遍。想得沒得想了,畢麗媞決定不靠術式,試用書籍見過的物理治療法——催眠法。 光信號、集中精神用的道具等等,催眠有很多種方法,而畢麗媞隻會用比較簡單的方法。她借用藥物讓患者陷入半沉睡狀態,再對患者進行提問和暗示。直到患者睜著眼睛作白日夢,便代表成功被催眠。 吃下藥後,華桃墨素躺在椅子上,畢麗媞在她眼前緩慢地揮手。起初畢麗媞的手還很清晰,可是精神一步步進入恍恍惚惚的狀態,華桃墨素的眼前盡是手掌的殘影。 “你現在在一個純白的空間,空間裡隻有你一個人,你覺得寂寞嗎?” “寂寞……” “你最想見到的人來了,正從遠處向你揮手,這位是男性還是女性?” “男性……” “男人走了過來,你能看見他的臉嗎?” 腦袋隱隱作痛,華桃墨素皺起眉頭。 “很模糊,像是我不記得他的樣子。” “沒關係。男人準備帶你去以前走過的地方,你現在身處什麼場景?” “一間房間,擺著奇怪的工具的房間。” “男人他還在嗎?” “他在窗戶邊自己做事情。” “既然你有空,你可以看看周圍有沒有熟悉的東西,試著接觸一下。你現在手裡有拿著的東西嗎?” “一麵鏡子。” “從鏡子你看到了什麼人?” “看到了銀色頭發的我,和老師站在一起。” 畢麗媞想了想,繼續追問道。 “你的老師叫什麼名字?” “伊格——額!” 大腦膨脹的感覺使得華桃墨素全身發軟,畢麗媞及時扶住了她的腦袋。 “好了,想不起來名字就不必去想。深呼吸冷靜下來,你現在在哪裡?” “一間,教室。” “試著去找找其他親友,你見到了什麼人?” “很多小孩、大人,他們都是我的同學。” “他們在乾什麼?” 華桃墨素眼皮逐漸濕潤,她哽咽了一下接道。 “他們在指責我。” “為什麼指責你?你做了什麼不好的事了嗎?” “因為我害死了老師。” 說到最後,華桃墨素委屈的小嘴彎成了月牙,眼淚同時匆匆而出。畢麗媞楞了一下,繼續指揮道。 “這是不好的回憶,你閉上眼睛它就會過去。請再一次深呼吸,再慢慢睜開眼。墨素小姐,你現在在哪裡?” 華桃墨素迷迷糊糊地照著做,她很快收起了悲傷。 “在一間小房間裡。” “房間裡有其他人嗎?” “有一個人睡在我旁邊。” “看得清楚他的臉嗎?” “一個身材矮小的人,但是我看不清楚他的臉。” “這個時候,你感到悲傷還是喜悅?” “我很開心。” “所以這是一段令你愉快的記憶,你可以試著探索一下細節。比如說找找這個人的特征,有沒有帶什麼特別的東西,以及和這個人有沒有發生過特別的事。” 在畢麗媞的引導下,華桃墨素雙眼快速地浮離,這是她在回憶的表現。 “你想起了與他的經歷了嗎?” “我和他一起畫畫,一起吃飯,一起睡覺,還——” “還有什麼事?” 華桃墨素微微鼓著臉:“我們一起接吻了。” 畢麗媞聽著笑了笑:“這都是你的美好回憶,你可以帶著繼續走。來,把裝有記憶的杯子拿在手上。這是一個木製的特殊杯子,你可以裝著記憶走出來。一步,兩步,三步。你再一次看到雪白的空間,閉上雙眼,聽我掌聲指路。” 啪!啪!啪! 畢麗媞重重地拍了三下叫道。 “墨素小姐,你醒過來了。” 華桃墨素張開眼睛晃動沉重的腦袋,畢麗媞拿起準備好溫水的木製杯子。 “小姐,喝點水舒緩一下。” 一口下去還沒什麼,再喝多幾口,華桃墨素逐漸想起了暗示中獲得的記憶。疑惑,這是大部分人剛開始的反應。華桃墨素按著嘴唇五味雜陳,又順眼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鏈子。 “這是我的記憶?” “隻是一小部分,但都是小姐的記憶。” “我能通過這個方法想起所有事情嗎?” 畢麗媞停頓了一下,誠實地搖頭回答。 “不能。小姐的記憶封得很嚴實,不大容易拿出來。像是上了鎖的大門缺了鑰匙。找不到鑰匙,我隻能幫小姐從門的縫隙窺竊一部分記憶。” “好,我明白了。謝謝你,畢麗媞醫師。” 因為身體還有點不適,華桃墨素挨著椅子合上眼睛休息,順便在黑暗中繼續回味那幾段迷惑人的記憶。 ——T10.24 如夢初醒,後勁一來依舊是那麼動人。從催眠清醒後華桃墨素捏著手掌久久沒動,她沉溺於各種甜澀的模糊畫麵,心臟有種奇怪的騷動。 自己需要找到某個不知道問題的答案。 如此作想,華桃墨素走出畢麗媞的帳篷去找另一個人。她沒有回憶起當時的人是誰,但她直覺有個人能給她答案。繞了一圈路,華桃墨素打聽到江政忠溯在軍營中間的俘虜區,便跟了過去。 因為資源和空間有限,俘虜停留的環境條件算得上惡劣。單個兩米乘兩米的正方形特質鐵牢擠著四個人。此處關押著不下三百人,鐵籠平鋪之後還得往上疊,形成一棟棟臨時監獄樓。鐵籠之間隻留有空氣能透過的縫隙,位於中下方的人有多難受難以想象。 防止出現越獄,軍營的守衛大部分都在這裡,非特殊人員出入需要城主的許可。盛名在世,還是埃斯瓦爾家的人的江政忠溯和華桃墨素就是不需要許可的特殊人員。 “江政忠溯在嗎?” “見過華桃墨素小姐,江政忠溯大人在那邊。” 守衛指著監獄樓旁邊的一個別致的小帳篷。此時小帳篷裡,江政忠溯正端著水和麵包盤腿坐在鐵籠前像訓狗一樣溜某個不聽話的少女。 “我聽守衛說你這幾天都沒吃沒喝,你這是在和自己過不去。” 爾希·多利德坐在裡麵,兩隻眼睛盯著外麵的少年沒有回話。 江政忠溯笑著繼續說話:“知道嗎?這些能磕掉牙的麵包,淡而無味的茶水,北城口區提供的東西我剛開始也吃不習慣。這裡的夥食比科瑞特還要差,隻比當年的奴隸場好一點點。不過聰明的我改進了一下,灑點水進磚頭麵包,再輕輕地用火灼傷一下,味道會好很多。來,你試試。” 江政忠溯把拿著烤好的麵包伸手進鐵牢。 爾希起初無視了好一會,但江政忠溯沒有放棄一直等她過來。頂不過江政忠溯的倔強,爾希撐起身體像隻貓一樣婀娜地爬行,她隻用嘴一點點地舔食麵包。期間她翹起的雙眼目不轉睛地盯著江政忠溯,兩眼像是時刻閃著致命的電光。 “你這是想勾引我,還是想累死我?” 聽到抱怨的爾希大口咬住麵包,叼著回到自己的位置。 江政忠溯揉了揉有點酸的手:“我知道你有不滿,但這是我能提供給你的為數不多的活路了。阿瑞,你就聽話一點吧。” “活路?關在這種鬼地方?” 這抱怨是今天爾希說的第一句話。 “你要知道,你和外麵的人相比已經是VIP待遇了。有獨立的小房間,獨立的方便工具,不用緊湊著生活。外麵也有女騎士,她們得想盡辦法遮掩住才方便,還得和別人共用一個便器,你想一下有多痛苦。再而,你有我專門負責送飯,心情不爽還能罵我兩句,這種囚犯待遇往哪找?” 說著,江政忠溯從衣袍裡拿出一張寫著字的紙。 “更重要的是,隻要簽了這份契約,你隨時可以離開這裡。契約的要求就我說的那幾個,至於報酬,你要求到我會加上去。當然,要求得是除了結婚以外的事情。我推薦你去長壺島。那裡我有熟人也存有我的儲蓄,我的錢你可以隨便用,你可以無憂無慮地生活和學習。” 爾希不屑地笑著:“然後呢?好讓你留在這裡和那個華桃墨素結婚?讓我從此不打擾你們的婚後生活?江政忠溯,你覺得這樣做就對得起我了嗎?” 江政忠溯無奈了一會兒:“阿瑞,我是個人渣我承認了。雖然我自覺沒對你做過界的事情,但我當年的確是丟下了你,自己一個人離開了。然後你獨自在外折騰弄成了現在這個樣子。這是我的責任,是我的人渣體現。但既然我如此之渣,你又何必執著於我這個人渣呢?” 爾希嘴唇微微抖動,輕笑著回答道:“因為我是個婊子,一輛載過各種人的公共馬車。婊子配人渣,不是天造的一對嗎?” “所以你還是不打算放過我……”江政忠溯再次輕嘆,“不管怎麼說,我沒打算和你發生其他關係。” “和華桃墨素呢?” 江政忠溯遲疑了一下:“好吧,我說實話。我也沒打算和那個華桃墨素結婚。” 爾希瞇著眼睛怒吼:“你騙人,我看得出你喜歡她!” 江政忠溯苦笑了一會,低著頭回答。 “阿瑞啊,感情這東西得雙向才有結局。我和你,我和那個華桃墨素,都不符合這個條件。我最近想的東西有點多,慢慢地有點理解前人是什麼感受。我是個謀求成果的學者,隻會去做能有結果的事。不作死就不會死,不去碰棘刺就不會被玫瑰刺傷。感情這些虛無縹緲,捉不住要點的東西不適合我玩,我也玩累了。所以,是時候給大家一個自由奔放的機會。我也要回到我的初心,繼續我自己的旅途。” “你和華桃墨素定的婚怎麼辦?” “我已經想到了一個人也能演兩個角色的方法,到時候我自己演出就行。” 爾希試想了一下畫麵忍俊不禁:“嗬嗬嗬,自己和自己結婚,這種神經病式的事情你做的出手?” “有何不可呢?原本江政忠溯和華桃墨素就是同一個人。一條婚鏈,一個人戴著剛好夠用。” 江政忠溯低著頭默笑。 此時,肩膀上的白犬睜開眼睛,它轉動漆黑的眼珠盯著帳篷布。達茲是負責放哨的,好讓裡麵的對話沒別的人聽得到,但這次它沒有提醒江政忠溯。 “阿瑞你聽我的話,簽了這份東西吧。再拖延下去,我不知道還能不能從古雷他們的手下保住你。” 爾希絲毫沒有動搖,反而笑得更開心了。 “嗬嗬嗬嗬,你大可以放心。你不在的時候,希克斯成天嘮叨著教會了我生存的技巧,後來還有各種變態男人教會了我其他事情。隻要我想,我肯定能活得下去。這種垃圾籠子是困不住我的。” 江政忠溯咬著牙加重語氣:“你真的一定要和我作對嗎?” 爾希立即反問:“你真的一定要站在那一邊,死守你那無謂的底線嗎?” “如果你正麵和我們對抗,我說不定會傷到你。我不想這麼做。” “你已經傷到我了,還傷得很深,傷口血淋淋的。不過這也好。所謂打是愛,罵是情。或許我得堅持這種病態的關係,直到有一天你後悔了親自來找我。” 話雖說得瀟灑,爾希·多利德的眼角泛起紅潤。 “阿瑞,你沒必要當自己是個悲劇女配角。你是經歷了很多,但你還有足夠的資本和機會重新開始生活。” “你也別總是看得自己像個小說男主角。以你的視角定義我的角色無疑是一個恥辱。還有,我現在叫爾希,別再用你定的匿名來稱呼我,聽起來像是你的女兒或者妹妹。我不想和你這麼親。” “好,我——” “滾蛋,我沒心情聊下去了。” 爾希噗通一下側身倒地,轉過身閉上眼睛不聽不問。呆呆地看了一會,江政忠溯逐漸放棄了等待。 “好吧,我不打擾你了,明天我會再來。” 江政忠溯捏著大腿站起來,按著沉重的腦殼離開了帳篷。 ——T10.24 “我也沒打算和那個華桃墨素結婚。” “原本江政忠溯和華桃墨素就是同一個人。” “一條婚鏈,一個人戴著剛好夠用。” 這天夜晚,華桃墨素被各種記憶和話語擠壓地腦袋作痛,根本睡不著覺。 為了節省位置,古羅一家人睡在一個帳篷裡。男女分開,江政忠溯和古羅睡一邊,華桃英桂和華桃墨素睡另一邊。四個人擠在一起,隨便一個動作其他人都可能發現。不想影響他人休息,睡不著的華桃墨素像個人偶一樣張大眼睛固定著身體動作。 帳篷外叮當作響,聽到清脆的聲音華桃墨素轉眼看到某個小東西的聲音。她輕手輕腳的爬起來,想走出帳篷外一看究竟。 “墨素,你去哪裡?” 因為華桃墨素有逃跑的前科,敏感的老父親古羅·埃斯瓦爾第一個醒過來。 “去小解一下,很快回來。” 古羅瞧著華桃墨素的神情沒啥貓膩,點著頭合上眼睛。 華桃墨素是沒有逃走的想法,但她走出帳篷也不是真為了小解。跟著聲音轉動腦袋,華桃墨素找到了在不遠處走貓步的黑色物體。 “果然是你,這幾天去哪裡了?” 黑貓利巴回答:“有點私事要我去處理。” “我聽梅裡斯說,在公共的洗澡房經常能看到你被男生們抓出去。” “嗬,我可愛迷人,引人注目是正常的。若不是這該死的鈴鐺,他們更難找到我。” 利巴的脖子上扣上一條鐵鏈,因為鏈子中間掛著一個鈴鐺,所以它走路會發出清脆的鈴鐺聲。這是江政忠溯強行裝上去的,為的就是方便知道利巴的位置。 放下抬起的貓腳,利巴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問道。 “你是有什麼心事吧?” 華桃墨素有點奇怪:“你怎麼知道?” “我以前是你的好朋友,對你了解甚深。既然你找上我了,有什麼心事就說出來。即使我幫不了你,你的心裡也會更舒暢。” 華桃墨素坐在利巴旁邊,抱著雙腿觀往星空。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就是胸口有點不舒服。” “為了誰的事?” “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還是不想說出來讓自己知道?” “我……不知道。” 利巴望著華桃墨素躊躇的樣子,蠕動的眼球突然閃過某個畫麵。場景的黑發女人也是這麼抱著腿向自己哭訴,每一個表情,每一個神態細節都是那麼相似。 “我還是那句話。你沒能做出決定並因此心神不寧,說明你內心還期待著和某個人共度未來。既然如此,你應該更加大膽地去直麵,而不是躲在一邊委屈和後悔。” “你覺得我是喜歡上這個人了?” “誰知道呢?嗬嗬嗬……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我也沒能看透什麼是愛情,與友情和親情有和區別。所以我無法告訴你答案。” 利巴揉著出不了眼淚的眼睛張開貓嘴。 “人是種喜歡後悔的生物。有過人生經歷肯定少不了後悔。即使再成功,站在高光之下縱觀仰望你的萬人,你也會有‘當時這麼做會更好’的感覺。時間過去,累積下來的後悔成了遺憾,將死之時會無比難受。所以少女你應該奮起,順從本心行動,不留餘力地減少會讓自己後悔的因素。這樣做不到根絕人的後悔,但起碼能讓你活得安穩高興。” 華桃墨素沉默了一下問道。 “這就是你喜歡偷窺別人洗澡的原因嗎?” 利巴瞬間瞠目結舌:“你聽了我的大道理聯想到的隻有這個事情?” 華桃墨素再思考了一會兒:“額,我得再主動一點點?” “對,這才是我的重點嘛!啊呀,你真的是腦子開滿花了。” 利巴轉動眼睛,翹起屁股往後走。 “你去哪裡?” “白色的惡魔想抓住我,我得找個地方躲躲。有空再和你聊。” 利巴巴拉巴拉地往暗處逃跑,華桃墨素將頭往身後看。大道中間,達茲正一動不動地盯著這個方向。 ——T10.26 從埃斯瓦爾撤退回德蒙格爾,凱撒·德蒙格爾帶著軍官們通過北城口區往主城方向走。從北城口區到內城區,一路上人和建築都昏暗無光。城地的各種產業因為失去了供能的靈氣陷入停滯狀態,不知所措的民眾一抓一大把,外出乞討的人不可勝數。 與此相比,德蒙格爾的主城區是個天堂。靈氣停止供應,但貴族們可以買到靈光燈等導具,雇傭人供能便能恢復以往的生活。貴族的住宅是,中心的主城亦不例外。主城的水晶不亮了,但上千盞靈燈足以提供亮度。 主城被庫拉頓大肆破壞之後滿目瘡痍,調出來的人手忙碌於維修工作。但凱撒回到主城,內部的建築殘骸和陣亡將士已經被清理乾凈。 凱撒第一時間來到城主議事間。沒有靈氣開關門,大門需要守衛人力推開。原本隻有城主允許才能進的議事間,失去核心靈氣後隻有夠力氣推門,所有人都能進去。當然,即使核心被破壞,等級意識依舊存在,普通士兵和貴族不敢擅自闖入。 議事間之內,一位少女站起來向凱撒行禮。 “凱西·德蒙格爾,見過哥哥大人。” 凱撒似乎有點不滿,他大聲地提醒道。 “城主突然暴斃,世子會繼承城主之位。” 凱西·德蒙格爾隨即改動問候:“凱西·德蒙格爾,見過凱撒·德蒙格爾城主。” 見妹妹凱西如此識禮,凱撒頗感滿意。他坐在城主的座位之上,動彈身體適應這種手持權力的感覺。 “你我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妹,就不必多禮,叫回我哥哥吧。來,凱西你也就坐。” “謝哥哥大人。” 待凱西坐好,凱撒接著問道。 “長母和其他兄弟姐妹怎麼樣了?” “叛亂當天長母一行人及時逃離了主城區,如今在南城口區的別墅避難。” “居然沒有事,可惜了。” 說起繼母平安無事,凱撒露骨地感到氣憤。德蒙格爾的長母並非第一任長母,乃是哥傑·德蒙格爾的第二任妻子。凱撒·德蒙格爾的母親過世不足半年,哥傑便提拔當年的側室為長母,這事情凱撒和凱西都心感不滿。 “雖然長母不是我們的親生母親,但當下她是大長母,貴為城主的哥哥大人還得敬重她和照顧其他兄弟姐妹。” 凱西所謂的大長母即上一任城主的長母,改朝換代之後從長母升了一格成大長母。 “我知道,我隻是感嘆一下長母命大而已。何況這裡隻有我們兄妹二人,說什麼都沒乾係。凱西,你是我最信得過的親屬了。” “謝哥哥大人信任。” 坐在位置上定神了一會兒,凱撒·德蒙格爾逐漸皺起眉頭。 成為了德蒙格爾的新一任城主,拿到了主宰一個地盤的特權,這本該是可喜可賀的事情。可是城地遺留的問題實在不少,凱撒根本開心不起來。凱撒知道自己水平有限,所以決定依賴一下親妹妹。 “凱西,你上個星期就從學院趕回來了,應該知道不少事情。做個簡單的匯報吧。” “德蒙格爾麵臨的問題很多,凱西要說哪一部分?” 凱撒想了想接道:“從你覺得最重要的部分說起吧。” 凱西思索了一陣子回答道:“現階段最大的問題無異於核心被破壞。且不說能不能修復,及時能重啟也需要城主和副城主同時在場。但副城主一族全員遇難,核心係統如何重啟成了大難題。我想立即請人去長壺島找人維修,但德蒙格爾和埃斯瓦爾交戰,埃斯瓦爾西海岸軍不會允許德蒙格爾的人使用港口。” “這該死的埃斯瓦爾,破壞了我方核心水晶還不給我們用港口!” 凱撒·德蒙格爾咬牙切齒,仿佛自己才是受害的一方。 凱西繼續分析道:“之後的問題都基於核心係統被關閉。因為核心係統無法供能,以往的產業大多荒廢,商人們爭先恐後地前去奈休比爾紮根,兩個月下來經濟受到毀滅性的打擊。然後是安全上的威脅。雖然索加裡將軍帶兵鎮壓了內亂,還加強了兵力巡邏城區。但地下組織的活動日益猖狂,屢屢出現雇傭地下組織襲擊外出貴族的賊人。之前甚至有人潛入主城區,刺殺貴族或者偷取財物。” 凱撒皺眉怒言:“比起經濟損失,這才是大問題吧?城地的核心人群是貴族,住在最安全的主城區還被襲擊,這守衛也太不靠譜了。” “當時精銳的兵力都在戰場上搏殺,或者跟隨索加裡將軍應對內亂。貴族們又長期適應了鬆散的生活,安全意識不高才被賊人得手。經過這些天的守備調整,主城區內沒再出現在這樣的情況。” 凱撒用拳頭按著臉:“還有什麼問題?” “民生方麵問題也不小。失去了結界的庇護和核心的日常係統,平民的生活變差,反抗情緒也變強了。尤其是此次出師的目的和結局被以流言擴散。平民看似安分,實則敢怒不敢言。哥哥大人,你看接下來要如何是好?” “嘖。父親一死留下一大筐問題,如今積重難返,要我一個剛上任還沒有核心係統輔助的城主應對?誰他媽做的來?” 凱撒抱怨了一陣子,凱西抬起眼睛做出試探。 “要是哥哥大人不介意,凱西可以出智慧輔助哥哥大人。” 凱撒·德蒙格爾俯視著妹妹。雖然權力者很難信得過別人,但對直係親屬還是相對寬容的。而且凱撒知道妹妹詭計多端,是個能用的人才。 “我身邊數你鬼主意最多。既然你說出口了,說明你也有想法了吧?分享一下吧。” 凱西昂首回答:“我們要勸服貴族們重啟對埃斯瓦爾的戰事。” 這麼一句話給了凱撒當頭一棒。 “哈?我的好妹妹,你的腦子是進水了嗎?我們打了一場敗仗,好不容易才退回來,現在還想著帶著殘兵攻打埃斯瓦爾?你的白日夢做太多了。” 凱西接著解釋道:“這麼做的確冒險,但回報也很大。現在德蒙格爾內部矛盾太多,讓貴族和平民的視野繼續停留在內部反而不容易處理,甚至會萌生叛變的念頭。我們把所有罪名都壓在埃斯瓦爾身上,煽動貴族和平民敵視埃斯瓦爾,分散他們的注意。以畫蛋糕圈住貴族們提供武器兵力,號召空閑的平民參與鍛煉壯大聲勢。不僅能提高城地的戰鬥力,還能讓平民貴族有事情可以忙碌。而忙碌起來,貴族不說,平民肯定無暇於叛亂,內部的安穩有所提高。局勢安穩,我們才有機會建立新一代的城主統治。” 聽出了幾分道理,凱撒·德蒙格爾表情認真起來緩緩翹起雙手。 “你說煽動其他人,具體怎麼做?” “煽動不是難事。實際摧毀核心的是埃斯瓦爾的人,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實。配合這個真實再加點鹽醋,便能把責任推卸過去。比如我們可以對外公告說,這次的戰爭源於埃斯瓦爾派遣大量間諜入德蒙格爾,聯合地下組織準備政變。德蒙格爾不想失去先手,不得不提前進攻埃斯瓦爾。我們要讓民眾相信導致民不聊生的是埃斯瓦爾,而不是德蒙格爾。如今撤退是為了保存實力,為之後的總攻擊鋪墊。” “但即使我們繼續準備戰事,也打不過有哈蒙莫提軍幫忙的埃斯瓦爾啊?若是備戰而不戰,民眾的反抗會更加激烈吧?” “上次戰爭失利是因為後院起火,索加裡·孟城地將軍不得不率領精英回防。這一次出擊以索加裡將軍為主任,加上兩個騎士團的戰力,陣容上不會輸於之前。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而且我們隻是備戰,正式開戰的時期由我們定,半年之內能把民眾蒙在鼓裡。有這時間,我們大可以等哈蒙莫提等聯合軍都走了才進攻埃斯瓦爾。按以往的習俗,一度退兵休整,其他城地兩三個月內難以回調再支援埃斯瓦爾。而方才打了一場大硬仗,兵力大損的埃斯瓦爾獨力怎麼抵得過保有實力的德蒙格爾大軍?” “屆時我們出師有名士氣大漲,既能一雪恥辱,還拿到該有的東西……” 像是看到了勝利的曙光,凱撒忍不住作笑。 “這想法我喜歡。不過手無寸鐵的平民不說,勸服貴族有點困難吧?我們剛打敗仗回來,我又是剛剛上任的城主,怕控製不住貴族們。” 凱西翹嘴笑了笑:“哥哥大人,城主的權力不隻是你自己構成的。你可以集合忠誠於城主的貴族們,讓他們支持自己的新政策,特別是城地將軍的索加裡·孟將。沒有了結界保護,手握兵權又有能力掌控他人生死的人說話才算數。而將軍一家都死於埃斯瓦爾賊人之手,利用這個感情,將軍必生踏平埃斯瓦爾的決心。” 凱撒看著妹妹不懷好意的笑容,不得不點頭贊賞。 “不愧是凱西,想的事情夠縝密。” “哥哥大人過獎了,凱西隻是想盡微薄之力輔助哥哥大人而已。” 凱撒不算聰明,但他能看得出凱西還有別的算盤。雖然對凱西信任又疑慮,然而沒有主見的凱撒想試一試妹妹的方案。 而實際上凱西·德蒙格爾也是個提線人偶,凱撒連同德蒙格爾都被凱西背後的雙手牢牢把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