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在粟照下馬與邪教對峙之時就低著頭弓著身子盡量不與任何人產生視線交際,盡量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血本,你誤會了...”少年聽著眼前的邪教徒與許陽交談之時,突然一股陰風從背後吹向自己,這股風像是陰冷的潭水一般從身後將自己整個人包裹住,接著視線與意識跌入無盡的黑暗當中。 黑...黑的什麼都看不見,忽然自己覺得身體異常腫脹。 在一片黑暗中少年很清晰的感覺到自己身體內好像存在著另一個小人,它用冰冷的手摸過自己的心臟,捏了捏自己的胃,撫過自己的脊骨,自己想叫喊出來,但是張開嘴一隻眼睛在嗓子眼這裡堵著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少年能感覺到那雙手在拉扯自己的腸子,劇痛的感覺讓自己發瘋,可是無法動彈無法叫喊的的感受隻能讓自己絕望。 就在這時感覺到有什麼要從嘴裡嘔吐出來,一根手指,兩根手指,一隻手掌,一節手臂,一整個胳膊從自己的嘴裡伸了出來,少年此刻隻有一個想法:快點讓我死,讓我死!可是在現實少年隻是翻著白眼伏在馬背上毫無任何動靜。 灰黑色的手似乎要挽住少年的脖子,然而卻碰觸到少年脖子後的那個黑色的小拇指大小的黑痣。 一瞬間灰黑色的胳膊突然頓住了,接著一股巨大的力量傳來,手臂想脫離少年的脖子,但是似乎黏在了上麵一樣,無法抽走,接著手臂開始變形扭曲,一點一點被融入進黑痣內。 此時的少年已經痛到意識模糊,似乎聽到一聲尖叫。 接著吸力順著那隻灰黑手臂傳達到自己身體內,讓自己感覺自己的內臟被這些東西黏住了,此刻這東西正在被拽走,同時連帶著自己身體內所有的內臟似乎全部都要被從喉嚨扯出去。 少年疼痛感受達到極致,如同吹滅火燭一般,意識消失,徹底的昏死過去。 廣度持刀駕馬沖向此刻手拿已經彎折的殘刀狠狠盯著他的許陽,一刀劃過“鐺!”彎折的殘刀勉強擋開,但是依然被刀鋒劃開肩膀,鮮血瞬間噴流而出。 勒馬回身的廣度開口道“我果然還是不太適合與人交戰,可你也是何必呢,我並不喜歡折磨人。” 許陽沒有回應廣度隻是吐了一口口水雙手執刃等待廣度的下次沖鋒。 許陽發現廣度確實如其所說,其武力並不好,甚至較差,力量不大,劈刀招式滿是漏洞,如果不是自己被那麵具男的那一刀重傷,武器也幾乎報廢,剛剛那一下自己有把握不受傷還能給他一刀。 廣度看著許陽吐口水也不惱怒正欲駕馬再次沖殺之時餘光看到了讓自己愣住的一幕。 馬上趴著的少年身體處周圍的一切在消失,化為黑色,身下的馬接觸到黑色的一瞬間倒在地上死了,接著開始乾枯接著就化作了白骨,僅僅一息之間,一匹壯年馬就化作一地的白骨。 正於人群中廝殺的粟照趁著有人看向另一邊晃神時一刀劈開,一身傷勢沖至許陽身旁。 “那少年果然有問題,大人你怎麼樣。”粟照小聲詢問道 許陽也是看向黑暗處道:“還好,你怎麼樣。” “不太好,在下準備搏命拖住他們一時,大人趁機快走,如果大人能夠得以逃脫,還望大人能關照小人的妻兒老小。”粟照環顧周圍,看了眼麵具男與廣度等人之間的站位,心中做著打算。 許陽看了粟照一眼點頭答應下來心裡想道:這寧州刺史馬建秋倒是給我找了個忠勇之士,不過可惜了。 廣度此時呆滯的看著不遠處漂浮在不遠處的散發著黑暗的未知少年。 他是知道苞女附身到這個少年身上的,但是一直沒出來首先就很不對勁,殺一個用不到這麼久,而此刻則是徹底感應不到苞女,而且還生出如此變故。 然而廣度也僅僅隻是一滯,並未做過多思考回過頭來高聲喊道“不要再耽誤時間了,所有人先殺了這巡察使。”接著看向麵具男“攔著這個捕快。” “大人快逃。”粟照緊握鋼刀準備死戰,就在各方即將動手之時異變突生。 那漂浮著的少年散發的黑暗剎那間如同墨水侵染一般爆發開來,所有接觸到的草木瞬間枯敗死亡,朝著眾人快速蔓延而來。 見此情形廣度急忙朝其他教徒大喊到“趕緊全部散開!”同時立刻策馬打算逃離。 但是黑暗襲來的太快,沒有給眾人反應的機會瞬間包裹過來。 所有被黑暗接觸到的蒙神教徒瞬間失去意識,當摔落到地麵之時已然變為白骨,連同廣度皆盡死去,甚至沒有哭喊慘叫,隻有白骨碰撞的哢哢聲,安靜的令人絕望。 此時許陽與粟照見此情形來不及慶幸也是轉身欲逃,然後那黑色一視同仁沒有停滯的襲來。 粟照見此伸手一掌拍在許陽身後,將許陽推出數米,而自己也在拍出這一掌後被黑暗包裹化作一具白骨散落在地上。 而被推出的許陽沒有絲毫遲疑繼續向前逃去,眼角的餘光看到那一直在周圍找機會偷襲的麵具男此時爆發出驚人的速度,眨眼間消失在密林之間。 他也不敢有任何停留,誰也不知道這黑暗能追到哪裡。 饒是被粟照推了一把的許陽依然無法躲過襲來的黑暗,轉頭間看到已至身後的黑暗心中不免升起絕望之意“跑不掉了,完了。” 黑色頃刻間包裹住許陽,繼續向前蔓延過去。 站在黑暗當中的許陽看著自己身上包裹的白色微光隔絕了黑暗的侵襲,但是很明顯,與這黑色相比白光太過弱小,似風中殘燭即將吹滅。 黑暗如風一般席卷了周圍,地上的野草通通死亡被風吹散露出地麵。 回過神來的許陽也不打算這會兒找出這白光的根源從何而來繼續打算往前逃去,可是就在沒走兩步時,黑暗倒卷而回,頃刻間全部收回至那少年身體,接著那少年從空中跌落下來毫無動靜。 許陽看著周圍盡是草屑,乾裂的樹木以及滿地的白骨,似乎這一片的生機全部被那黑暗抽走。 “啪!”一聲清脆的聲響從許陽胸口傳來,感受著胸口的異樣,連忙從懷中取出一物,一顆已經黯淡無光的珠子已經裂成兩半。 那是自己母親曾經回隴右娘家時見災民遍地,於心不忍遣人修建粥篷布施救濟時遇到一苦修僧人所贈予的一枚據說是大德高僧的舍利子,後來自己母親收下後製成護身符給了自己。 沒想到今天卻實被此物救了一命。 重新將裂開的舍利塞回懷中看了不遠處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少年心中做著打算,畢竟保命的東西已經沒有了,誰知道會不會再來一遍。 突然那一動不動的少年發出痛呼從地上翻過身來感受著內臟以及身體依然殘留的痛楚不斷的哀嚎。 被少年突然的動靜嚇了一跳的許陽當即打算跑,可是看著似乎並無異樣,繼續站在原地緊緊的盯著在地上打滾的少年。 等了好一會兒後少年才從地上爬起來坐起來依然捂著自己的肚子,可是看到眼前的景象也是被嚇了一跳。 此時的地麵上隻有白骨和泥土,連草皮都消失了,呆滯的看了眼周圍後茫然的看向了唯一還站著的盯著自己的許陽。 許陽在經歷過剛才的事情後對此少年完全處於戒備狀態,沒有回答他反而問道“你究竟是誰?” 少年被問的反而摸不著頭腦“你也失憶了?” 許陽死死盯著少年的臉,似要從中看到些異樣,但是隻看到了一臉的疑惑。 從地上撿起一柄刀慢慢走過來直接架在少年脖子上厲聲斥道“你到底是誰,如果再不說我一刀斬了你!” 少年感覺著脖子上的寒冷心中一驚但還是咬牙盡量保持冷靜說道“我不記得我是誰了,我已經跟你們說過很多次了,我真的不知道我自己是誰。” 許陽看著眼前閉緊雙眼的少年,聽著他話語中的憤慨,心中也是在做著打算。 他也不敢直接一刀砍了這少年,畢竟剛剛的狀態太過嚇人,萬一砍下去又成剛剛那樣,這麼近的距離就是神仙菩薩都保不住自己。 許陽收回刀刃道“起來,跟我走。”此時少女隻好被命令著站起身來跟上。 許陽走到剛剛拾起刀的地方看著地上散落的一具白骨,用著包裹在上麵的衣服將骨頭一塊塊撿起裝起來,最後將包好的白骨命令少年抱起道“拿好。”接著提刀繼續朝前方走去。 而少年也似乎忘記了,自己的腿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恢復如初沒有任何的傷勢了。 此刻,在不知道有多遙遠的世界之外,一個盤坐在虛空當中的人影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一般,睜開了眼睛,一雙紫紅色的眼瞳。 ----------------- 走了整整一夜,許陽找到一條小溪簡單的休息了一下,連水壺都沒有隻能是捧著水喝。 看著水麵上倒映的自己,滿眼的血絲,頭發散亂,領口還有自己吐的血,像是隻爭鬥失敗的雄獸。 側目看向一邊直接對著溪水大口大口喝著水的少年心中依然滿是疑惑,但是卻也是盡是無奈。 接著也是簡單的環顧了一遍周圍,畢竟昨天晚上那個戴麵具的蒙神教徒逃走了,自己沒有看到屍骨,可能沒死,不得不防。 “起來,繼續走。”許陽扯了扯自己的衣服說了一句後往前走去。 少年剛擦了擦嘴聽到許陽的話心中苦澀,已經走了一整夜了才剛剛停了一會兒,但是看著眼神淩厲的許陽,隻好按捺住心中的不滿繼續跟上,畢竟性命在人家手上。不過同時也在心中計劃著逃跑的可能。 太陽即將下山,夕陽染紅了天邊,雲彩赤紅的像是神話中的朱雀神鳥般印在天上,如此美景此時抱著大包的少年卻是絲毫沒有心情欣賞。 他此時已經快要感覺不到自己的腿了,隻有每一步從腳底傳來的痛楚刺激著自己。 許陽看著眼前的驛站上大門上的三個大字:鹿臺驛,深深的呼出一口氣。 一路上的行走以及提防著那漏了的麵具男全方麵的消耗著自己的心神,此刻終於是抵達到了驛站。 驛站的門口處有著一個人影,當看到許陽時趕緊跑來,正是昨夜分開的一名捕快白進生,白進生抱叉手禮道“大人。”許陽看了一眼他問道“剩下的人呢。” 白進生回道“都沒回來,隻有我一人回來了。” 許陽閉眼嘆了口氣道“先進去吧。”白進生點頭稱是接著前方引路。 夜裡驛丞帶著郎中從許陽屋內恭敬的退出,許陽對著鏡子將衣服穿上遮住傷口後將所帶簿子打開正欲提筆寫些什麼,接著一頓,想了想又將簿子合上。 另一間屋內,少年此刻正躺在床上休息,可是心中卻是昨夜自己失去意識後做的一個夢。 當時在暈過去後的夢中自己似乎是長在一條大蛇身上之物。 這是一條巨大無比的蛇,遨遊於寰宇之中,接著一道光襲來似乎是什麼利器砍中了大蛇。 自己與其他很多的鱗片都炸裂開來,大蛇憤怒的咆哮著,隨著身體劇烈的擺動著,自己與其他鱗片被蛇軀一掃四散開來飛往未知。 很長一段時間內,自己在被不同的人搶奪,那不能稱之為人了,簡直就是神仙,巨大的身軀炫目的法術。 但是少年卻感覺他們都沒有之前的那條大蛇強大,自己甚至有些瞧不上他們。 接著又是很長一段時間,自己被一個怪物找到了。 它像是一顆粗糙不堪的石球,有著無數黑色細小的眼睛布滿在表麵。 它想吃掉自己,張開它的嘴將自己吞了進去,石球怪物的肚裡像是無數的嶙峋的巖石交錯在一起互相摩擦,力量巨大將自己碾壓摩擦了很久很久。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自己越來越小,直至即將徹底消失之時,一股大力將自己從它肚子中噴出。 自己看到自己貫穿了一個大鼎,接著聽到一聲驚天怒吼,接著自己似乎很累就要睡過去了。 最後自己看到了自己似乎穿透了一側厚厚的但是軟軟的一層雲,隨後便醒了過來,同時間痛感襲來。 這個夢稀裡糊塗的,讓自己完全無法理解,而且自己也很疑惑,按理說自己被鬼附身後應該會死才對。 可是自己現在卻一點事都沒有,除了那會兒的痛,倒再也沒有任何其他問題。 而且為什麼那些人全都變成了白骨,而且所有的草木都變成了那樣。 那個叫許陽的也突然對自己無比警惕,難不成那些人變成白骨是自己乾的? 想了想自己都覺得不可能,自己要有那能耐還能給腿摔斷了? 想著想著看了眼周圍,正好與另一床上的白進生對上了視線,再對視兩秒後側過身去。 一夜無話。 等到天亮之後白進生已經準備好馬匹。 許陽翻身上馬說道“直接回寧州府。” “是”白進生心中暗呼一口氣:終於結束了。 本來隻是受刺史之令協助巡察使巡察轄區邪教活動情況的,沒想到大半的人手都折了進去。 白進生想到這看了看綁在許陽馬後的那一個包不禁感到一陣後怕。 “駕!”許陽馬鞭一抽策馬而出,白進生轉頭對著少年說道“抓穩了,不要耍花招,駕!” 少年點了點頭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