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不死是看不出大漢表情的,回個微笑表示對他懂意思的鼓勵,完全不知道把那廝嚇個半死。 知道了也無所謂,不就是從烏鴉那裡得了什麼東西麼,誰還沒點秘密呢!藏著掖著隻會讓人更好利用。 打了個長長的哈欠,轉身進廟。佛落地,鋪架兩旁,毛驢總是喜歡做這樣的事,他是認同的。 師父有其事,弟子代其勞。 這道禮,大漢懂,所以把兩個鬥笠混身上下扒了個乾凈後,又去廟裡拿出鏟子,吭哧吭哧地將兩人埋在院中。 夜已深,風變冷,火漸矮,人息廟靜。 廟內,師父獨霸一方,拿大麾將自己裹做一團;徒弟虎踞一側,睡得四仰八叉。 有的人一閉眼,一晚上就過去了;有的人收獲嬰兒般的睡眠,睡一會兒醒一會兒。 常說,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有人酣睡都受不了,更何況那人還磨牙、放屁、打呼嚕、說夢話、吧唧嘴! 王不死怎麼也想不到,有人小小年紀,就把睡覺的分支技能練了個周全。 所以睡得很不好,起晚了些,邊打哈欠邊往外走,出廟門就看見大漢正往火堆上尿尿。 可憐江南飛鴉,也不知道前世造了什麼孽,被個混貨如此折騰。 殺了,埋了,還在墳頭燒火、撒尿,真真的墳頭,人頭那個頭。 走到大漢身前,攤開手掌,問道:“兩和尚身上有多少錢?”想起這廝沒洗手,連忙收回手,加強一句:“等會兒早飯,你會賬。” 大漢眼睜大,口張開,滿臉的不可思議:“早上還有一頓?” “你就沒吃過早飯嗎?” “也許不記事的時候吃過?十多年啊……” “你都沒察覺嗎?”不記事能算?不記事的時候你晚上也許吃好幾頓呢。 “對啊,我怎麼沒察覺呢?” 空氣突然間安靜。 兩人一個想笑,一個想哭。想笑的憋著,因為同情心。想哭的,憋住,是因為要麵子。 也許是過了許久,也許隻過一會兒。 想笑的,沒憋住,放聲大笑;想哭的憋住了,轉成苦笑。 明明都是笑,表達的情緒卻完全不同,怎麼就這麼奇妙呢! “莫非是你吃得太多,才沒人告訴你?”王不死也滿是疑惑,怎麼可能有人十多年沒注意到尚有早餐這回事。 “這是睡懶覺的懲罰?”似記起來某事,大漢恍然,卻馬上閉口不言。 得,沒得戲聽。 兩人打點行裝,主要是大漢的兩大包,甚至還有鍋碗筷,少見的帶全身家當闖江湖的菜鳥。 方出院門,王不死腳步一頓,望向一方林中,折向而往。 一棵蘋果樹,卻結了個聖女果,極大,若摘下,恐怕有尋常女子重量,能放半個床。 聖女果上竟有木瓜,兩個,被繩藝所勒,顯得非常碩大。 更奇特的是,聖女果額頭正中竟然有“伍仁”二字,似乎是個商標一般。 聖女果聽到聲音近,奮力掙紮,牽動吊繩,晃悠悠,晃悠悠,晃出了秀色可餐。 遞給大漢一個眼神,照會其注意捧哏,隧發出感嘆:“啊!” “師父,這是作甚?”大漢回個眼神,表示承接旨意。隻是回得貌似有些浮誇。 “徒兒啊,此時此地,此情此景,應當發出由衷的感慨!”見浮誇,順著浮誇,這是另一種表演風格。 “徒兒愚鈍!” “啊!感謝大自然的饋贈!啊!感謝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王不死表演的欲望強烈。 黑大漢翻了個明亮的白眼,卻也感覺這兩句有種說不出的味道。正疑惑著,難道這就完了? 又聽見,“啊,感謝狗拿耗子!”這味兒,就對了! “徒兒,先把她嘴裡布條扒開,為師有話要問。”有人不懷好意。 三驢子不疑有他,認真執行。 “啊哈,乖徒弟,你剛才尿完沒洗手吧?”某不良神經小夥硬生生等到扒完,方才開的口。 聖女聞言,美目瞪大,配合繩索晃蕩,左一眼右一眼掃在兩人臉上。這番場景說不出的奇特。 大漢眼觀鼻鼻觀心,反正我臉黑,你看不出我臉紅。 倒是聖女一會兒之後,臉紅耳赤,似受了好大的調戲,口中連連叫道:“解手解手解手……” “解什麼手?還沒想好怎麼處置你呢?讓你跑,都跑不掉,盡惹麻煩。” “師父,她是說解手。” “知道,沒看我沒想好主意麼?” “解手,那個她……” 聖女慌亂叫道:“解手,我快憋不住了。” 這下王不死才明白,看了一眼繩結,便伸手往那繩子各處一劃,都不見什麼多餘動作,繩子就紛紛斷開。 聖女掉落在地,輕輕一掙,就再無束縛,隻是吊得太久,氣血不順,連跌帶爬地往林中跑去,一路慌張急迫的樣子。 待到聖女不見了蹤影,王不死沖徒弟道:“走吧。” “不等她回來啦?” “回神,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回神,想什麼呢?” “不去抓回來嗎?”大漢總算醒悟。 “又不是我抓的。走啦,再晚就是吃午飯啦。”這徒弟怎麼今天笨了越多。 “師父,我沒想明白。” 王不死一手撫上額頭,思考著莫非是三驢子這名號壓得太狠,折了靈慧? “我都放過她一次了,自然對抓不抓她,無所謂,這她明白。” “那我去抓她。”大漢急眼了。 “先不說你能不能打得過,就說,她衣褲一解,你敢不敢過去?”王不死嗤笑,這徒弟白瞎了一張好麵孔。 “我……敢。”三驢子不是那麼自信。 “敢就去!” “我怕打不過。” “為師在呢。” 大漢氣哄哄地吼道:“那你為什麼不抓她?” 王不死笑了,漫不經心地說:“哈,我又沒需求,你有需求你又不上。” 說完,轉身邁步就走,幾步之後,發現徒弟沒跟上,苦笑著說道:“江湖裡爾虞我詐、勾心鬥角,虛虛實實真真假假的事多了去了。別人送禮你就收,就不怕那裡麵有個鉤子?” “我就是不明白!”三驢子犟道。 “你殺了瞿杉,再抓了聖女,不就坐實那什麼了嗎?” 這事其實沒那麼多彎彎繞繞,稍微一捋,就能瞧個分明。 這娃娃沒多少經驗,又身在局中,思慮的時候總把自己摘出去。 “抓了聖女不就沒人知道了嗎?你就是拿我做誘餌,想釣大魚!”所謂關心則亂,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