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江到達醫院後,立刻給哥哥王海打去了電話,要來了警察和醫院的聯係方式。一路小跑,醫院裡消毒水的氣味讓它不間斷翻湧的胃抨擊的越發猛烈。一路尋來,找到了目的地——醫院的太平間。太平間裡李濤睡在那裡,就像幾十年來睡在自己家的床上。安靜,不鬧。唯一的不同是,周圍多出來好多人。年輕的時候是他的爹媽,成家後是他的媳婦有時也會是兒子。現在人多了,有些熱鬧。他們的參與感很強,一直不停的在他身上弄著什麼東西,一會摸摸這裡,一會摸摸那裡。一會交頭接耳互換意見,一會又拿著針管在他身上抽取些什麼東西。 王江站在太平間的門口,被一個約莫四十多歲的中年警察給攔下。硬朗粗礦的身形讓人容易聯想到金戈鐵馬。背挺的筆直,像一堵墻。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散發出老成沉穩的氣質。在一雙疲倦且帶著精神的雙目的注視下,張開了躲在胡茬裡的嘴。 “你好,你就是王先生叭,我們剛通過電話,我姓劉” 王江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深出手去拉劉警官的手客氣的回應劉警官。 “您好,您好。我是王江,太平間裡躺著的是我的堂哥,您看現在這件事是怎麼個情況” “我們接到報案後,第一時間出警。到達現場時人都已經死了。開車的是一位女司機。你堂哥,李濤騎著個自行車在大街正中央亂晃,還逆行。看樣子是喝酒了。”劉警官向王江解釋到。 王江沉默了一會,然後擠出了個微笑,走去拉了拉劉警官的手。向劉警官表達了自己的感謝。 劉警官指了指旁邊椅子上坐著的一個女人。王江順著劉警官的手指指向的方向。一個披散著頭發蜷縮在哪裡。王江明白他的意思,雙方默契的點了點頭。劉警官便離開了。 那個披散著頭發蜷縮在椅子上的女人是李濤的妻子,他的堂嫂——張楠。此時一股死寂的落寞徘徊在她的周圍,她正失魂落魄的盯著被燈光照的鋥亮的瓷磚失了神。 王江放輕腳步走了過去,喊了七八聲嫂子才將張楠喊的驚醒過來。遲鈍的抬起頭看向他點了點頭。一雙紅彤的眼睛裡還有淚水的淤積,臉上的淚痕像是雨後的鄉間土路被車壓過那般清晰。身體上微微的抖動。素色羽絨服上還有斑斑血跡。 李濤同張楠的婚姻是有一些騙婚的成分在裡麵的。在比李濤活著的時候還要再年輕二十歲的時候。去過部隊,在部隊裡聽說就是吊兒郎當的。後來退伍回家後也是一直在四處晃悠,有種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戲弄。他的脾氣也是很大的,有時候能揮著拳頭捶他爹的,有時候也能掄起手掌扇他媽的。與同村人在一塊時,他總是那個知道的最多,看不上的人和事最多的。他是能有人一句話說不到他心坎裡去就要扯著嗓子同人家罵一個急赤白臉的。他是壓不住心裡的火,追著人家要打的。再加上後來不知道在哪裡傳出一股子風聲,說是李濤犯了事,進局子了。 就這樣的名聲四鄰八村是不好說媳婦的,是沒人敢給他保媒拉纖的,是誰家有待嫁的姑娘唯恐他上門的。就這樣李濤也是不急的,他認為村裡的姑娘是配不上他的,他心意的姑娘怎麼樣也得是個戶口是縣城的。 這樣才能顯得出他有本事,能耐大。你還別說,到最後還真讓他給帶了個城裡姑娘回來,圓潤飽滿的臉,黑溜溜的大眼睛,一頭烏黑的長達紮成高馬尾青春洋溢。一米七五的個頭,站在李濤身邊還要比他高半頭。時髦洋氣的穿搭,說的也是城裡的普通話。這讓王大哥夫婦好好的炫耀了神氣了一把。隻是登記結婚的時候張楠才知道同他共度餘生,白頭到老的男人比他大了整整十歲。隻是木已成舟,沒有了退路。她還是抱著對婚姻的美好期待,希望眼前的這個男人能夠一如既往的對她好,疼惜她,愛護她。至於其他的,別無所求。 接到派出所電話時,張楠已經休息了。上了一天的班,她也是極累的。派出所打了五六遍電話,她都沒有聽到。等到第六遍電話時。刺耳的電話鈴聲終於將她喊醒,起先她是生氣的,因為這個電話來的很不是時候,擾了她在夢裡與在寄宿學校上初三的兒子見麵的機會。她迷迷糊糊的將手機拿起,送到耳邊。手機的另一頭開口的第一句就讓睜開了半迷瞪著的眼。 “你好。是李濤的家屬嗎,我們是縣派出所的。” “嗯嗯。我是,我是李濤的妻子。有什麼事嗎?”張楠肯定的說 “您丈夫李濤在常青路遇到了車禍,請您抓緊過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