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崢的結拜行動最終還是以失敗告終。 一談到這話題就化身犟驢的五福硬是不鬆口叫哥。董崢對此毫無反應,他習慣了。 想擁有一個新弟弟怎麼就這麼難呢? 雖然習慣了,但他天亮之後還是偶爾唉聲嘆氣,在看到五福把玩腰間的玉佩時:“唉,早知道我就送你一個‘泰’了。” 這上麵刻的是個“福”字。 昨夜最讓董崢欣慰的一點就是,五福欣然接受了祝泰這個姓名。 “這樣吧,等你及冠再送。”董崢想了想,輕描淡寫地決定了五年後的禮物。 五福卻道:“那時該取字了。”也就有新的玉佩要刻。 董崢訝然看向他:“我都忘記還有這回事。” 然後他轉而輕笑道:“我爹肯定早就開始琢磨取什麼,改天我得讓阿玄問問。” 五福雖麵上無甚情緒外露,動作卻更敏捷,心情很好的樣子,遞給董崢狐貍要換的藥。 這黑狐不知哪裡來的脾氣,不讓五福接近,隻有會說話的董崢才勉強得它青眼。 被狐貍大王欽點的小崢子貼心地為其上藥。 “傷好得真快。”董崢看見邊緣有一塊指甲大的小痂隱隱翹起。 五福習以為常,低頭分米糕的培養品,接話道:“因為吃好喝好藥也好。” 然後他對米糕招招手。 白羊再不願意,還是扭捏地移步過去。 為什麼!它的腿怎麼如此不聽話! “喏。”五福舉起三片葉子。 白羊欲哭無淚地吃下去,越嚼越難過。 為什麼!它的嘴怎麼如此不聽話! 雙目盈盈的米糕小小年紀就體會到了身不由己的滋味。 “咩——” 蘊含著濃重悲傷的叫聲讓董崢停下動作看戲:“這怎麼還吃哭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它咽的是它親爹。 五福也呆了呆,不確定地說:“……太難吃了?” 從本味來看,至少在他的味覺下,這些植物不算非常具有沖擊力,相反有的還略顯優異。但白羊最近對此越發排斥的態度讓他忍不住懷疑米糕現在能夠“嘗”出隱藏在本味之下的“毒味”。 米糕無暇搭理他,而是在董崢出聲的一瞬間就“咩咩咩咩咩”地,似告狀似訴苦,沖到董崢身邊拱來拱去,拱得黑狐的藥差點敷歪。 狐貍長長地從鼻腔呼出不屑的怒氣,又閉眼,選擇對愚蠢的世界視而不見。 五福卻在第一時間的反思後感到十分驚喜。米糕也太活蹦亂跳了,吃了就像沒吃一樣。這種反應,明顯代表可以提前進入下一階段。 反思?那是什麼?不如加大力度! 哀怨的米糕絲毫未覺。它不知道,看上去已經足夠灰暗的羊生,未來還可以再黑暗許多。 董崢抹完藥,洗過手,安撫地拍了拍緊緊跟在身邊叫來叫去的白羊。 米糕獲得寥寥無幾的表麵安慰,但也足以撫平它一根筋心靈中的微小創傷。 更何況,接下來幾天令它開心的是,咩咩又會在給它吃之後喂好吃的食物了!米糕特別感動,好感度大增,並選擇短暫原諒咩咩一段時間。 提高劑量的五福:哦,加過頭了,還是得喂點解藥,可不能讓它死了。 於是在米糕天堂與地獄共存的極致體驗中,黑狐的傷徹底痊愈。 他們本來早就可以離開,但五福認為,最好讓米糕完成新階段的培養後再行動,不然這羊實在影響前進效率。 但狐貍在傷勢不影響行動後竟然還在周圍徘徊,偶爾還叼幾隻死鳥扔來,感覺像是報恩。 要說它想跟著一起走,那也不見得。它最近總是偷偷摸摸的,很少露麵,隻是偶爾能聽見樹叢中窸窸窣窣的聲音,讓董崢意識到這狐貍又來了。 “這個,要拆嗎?”五福看著簡單搭起的帳篷,上麵披蓋一塊防雨的油布。 他也知道最近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狐貍常來。但他們要走了。 休養時那黑狐最喜歡蹲守在這油布下。不如把這帳篷留著,就當他們留給它的禮物。 董崢說:“拆掉吧。” 五福便和他一起拆解。 “少爺當初為什麼要救它?”五福解開捆繩。 董崢不假思索,道:“它的眼睛漂亮。” 帶著生命的掙紮、不甘,像灼灼燃燒的火焰,如果就這樣熄滅,未免太過可惜。 “其實它的毛也很漂亮,摸起來說不定很舒服。”五福小聲道。最近米糕都不太讓他動手了,五福有些懷念那美好的觸感。 某趁著敷藥悄悄揩狐貍油的人贊同五福的觀點,並無炫耀的意味:“確實舒服。” “……少爺怎麼不讓它留下?”如果是他想做的事,最終一定會達成結果。 “嗯,覺得它不太行。” 躡手躡腳偷聽的黑狐咬牙切齒。 “漂亮的眼睛還是要留在能讓它變得漂亮的地方。”董崢疊著油布,“而且我以後還想去沙漠,去見識冰天雪地,去看海……帶著隻狐貍怎麼可以,想想就覺得不行。” 董崢也有過一瞬間的心動,隻是在考慮更多之後放下了。 這隻狐貍很漂亮,也很獨特。它最吸引他的是那份野性,是那種刻在姿態、骨血裡的桀驁。如果它被人馴服,它那雙動人的眼睛還能有如此耀眼的光芒嗎? 它本該生長在這鬱鬱蔥蔥的森林中,捕獵、玩耍、休憩,而不是與人類踏上無止境的奔波。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五福卻因為董崢的話笑了出來。他想到米糕未來竟然會經歷這些,正兒八經的旅途場景似乎變得過於詼諧。 “以後,以後我得把米糕送回南嘉。”五福仍然笑個不停。 董崢也懂了五福的笑點,收好油布,想了想,說:“米糕不一樣,跟著我們也很好,而且它都要和你差不多了吧?” 五福搖搖頭:“還早得很,但早晚有一天它能趕上。” “這羊還真是厲害,不過……”董崢看向對著行李蠢蠢欲動垂涎欲滴的白羊,“它要是能學會住嘴就更厲害了。” 暗地裡的黑狐伸出利爪不屑地劃拉土地:哪裡厲害?哪裡厲害了? 狐貍縮成一團沉浸在回憶中,等它意識到時,不遠處的營地已經恢復往常的寂靜。 它踩著輕快的步伐走過去,坐在邊緣。 此處已經空空如也,隻剩下熄滅的篝火,倒下的帳篷木材,早已失去溫度的石塊,被啃得坑坑窪窪的樹墩。 赤金的雙眼將一切納入腦海。 人類,真是無情的生物啊。 它還能感覺到自己的背部隱隱作痛。 “少爺,打它做什麼?” 董崢拋著石塊,說:“不能讓它覺得依靠,得讓它記住人是壞的啊。而且剛好可以試試最近練的準頭怎麼樣。” 最好讓它以後永遠戒備喜怒無常的人類,免得被惡人欺騙丟了一切。 黑狐煩躁地刨起土地。 人類。人類。偏不讓你如願! 它抖抖身體,發泄心情似地擤氣,循著氣味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