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迪鎮上隻有一家酒館,一直沒有名字。居民都直接稱呼“酒館”。 酒館的老板是裡斯先生,一個年過半百的單身漢,脾氣稍差但為人慷慨。賒賬是常有的事,但即使是流氓之輩,也會在之後補上上次的賒賬。居民對酒館的評價極佳。 芒特是酒館的常客。這個老家夥的妻子兩年前因病去世,他隨後便不時地去酒館喝上幾杯。 今天芒特也是一如既往,感覺喝的差不多了,便起身離開。 天色已晚,微微有些落雪。羅迪鎮上還有幾盞照明的煤燈。芒特踩上小鎮地上的積雪,向自己的家走去。 芒特已是稍醉,所以當他看到迎麵走來的男人時反應就慢了半拍,兩人相撞。男人匆忙說了句“不好意思”,繼續向前。 芒特有些迷糊地回頭看了看,男人路過了酒館,轉身走進酒館旁的小路。 此時芒特也困了。他回頭繼續向家的方向走去。 男人走進了無人的小路。他一路走來並沒有減緩步伐。在確認自己離芒特夠遠之後,他從自己懷中掏出一個皮夾。 是剛才從芒特身上偷的。他並不認識芒特,不過既然剛才隻有他一人,那順手也就偷了。 走出小路,也快走出羅迪鎮了。羅迪鎮不大,酒館已是較靠近邊緣。男人並不認識羅迪鎮的路,他又想轉身走回去。 “先生,這麼晚了,您一個人嗎?”一個女人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男人回頭一看,一個女人剛從酒館的後門出來。 雖已是夜晚,但還能聽到酒館內的嘈雜聲。借著酒館後門前的煤燈,男人隻能看出這是一個身材苗條的黑發女人。她的打扮似乎比較隨意。難道…… “如果您是一個人的話,需要有人陪陪嗎?”女人溫柔地說。 男人的注意已經被這個女人吸引了。現在是夜晚,還在下雪,他還是第一次來羅迪鎮。幾乎沒有更好的選擇了。他看著女人,微微一笑。光線太差,女人看不見男人的表情,但她知道男人開始考慮了。 “價格很實惠哦。考慮考慮吧,先生?”女人說道。 男人邁步,緩緩走向女人。隨著男人走進,女人漸能看清他。這個男人長相醜陋,帶著一個較大的帽子,如果不是他此時抬頭,女人還看不清她的全貌。不過乾她這一行的,倒是無所謂這個。 女人笑笑,也上前兩步。男人停住腳步,兩人看著對方。 “去我家吧。”女人說。“我的名字叫莉莎。一定會讓您渡過一個愉快的夜晚。” 莉莎的家不大。在離酒館不遠的另一邊小鎮角落。男人後腳跟著女人進屋,看來今晚就在這落腳了。 男人脫下外套,卸下裝備左輪手槍的皮帶。莉莎家裡的壁爐燒著柴火。 兩人沒說什麼廢話,很快便進入正題。莉莎讓男人很是滿足。 淩晨時,兩人完事。“睡一覺起來再給錢吧,先生。”莉莎說。 “你倒是挺特殊的,”男人開口。“之前找過的,很多都是急著要錢。”他坐在床上笑著說。 “我並不著急。因為我知道我比她們更有魅力。”莉莎回答。 男人笑出聲來。他心想這婊子怎麼還給自己立起牌坊來。這女人確實漂亮,但在他眼裡也就是花錢發泄的工具。 男人注意到墻邊桌下有一個上了鎖的鐵櫃。他看了看鐵櫃。 “你的錢都存在櫃子裡嗎?”男人問。 莉莎沒有多想,她看了看櫃子,回答:“是的。” 男人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片刻後,他又開口:“對了,你認不認識一個女人?” “叫貝蒂。好像是姓亞當吧。也是乾你們這一行的。” 莉莎思考片刻。 “不認識。”她回答。“我確定這個鎮子上沒有叫貝蒂,也沒有姓亞當的同行。有的話我一定是認識的。” “好吧。”男人回答。“我隻是幫朋友問問。” “我會留意一下。先生不是這個鎮的人吧?下次您還可以找我,如果到時候我知道了您說的這個人,我可以在床上告訴您。” 羅莎起身,去廚房倒水。 男人無奈地搖搖頭,起身走到衣架前,在自己大衣的內側中掏出一把匕首。 “對了先生,”莉莎沒有回頭,她在櫥窗中拿出兩個水杯,“可以告訴我您的名字嗎?下次我可以……” 話沒說完,手裡的水杯也才剛擺在桌上。一把匕首從背後刺進莉莎脖頸。 劇烈的疼痛和窒息感使莉莎清楚地意識到她馬上就要死了。即使感受到無盡的恐懼,她卻隻能瞪圓了雙眼,張著嘴,發不出任何聲音。 男人把莉莎拖到床上。他拔出匕首,莉莎已經死了。 可惜這麼好一張臉了。男人心向。他還是改不了愛殺人的習慣。 男人在莉莎家中翻找,最終在她的床頭櫃中找到一塊鑰匙。 這便是打開那個鐵櫃的鑰匙。 男人拿出鐵櫃內所有的鈔票,再把莉莎的項鏈和一些便宜首飾拿上,立刻離開。 “兄弟們有了新發現。”羅德裡副警長說。 “在死者家裡的床底下發現了一個懷表。根據死者妹妹交代,這不是死者的東西。而且當我們打開懷表後,發現裡麵有把鑰匙。” 坎通納有些驚訝地看著羅德裡。 “這麼說,這懷表和鑰匙很可能是兇手留下的?”坎通納說。 “是的,極有可能。”羅德裡說。 “懷表,除非有特殊的紀念意義,不然丟了也就丟了。”坎通納邊思考邊說。 “但是鑰匙……如果這把鑰匙是用來打開某個重要的鎖呢?” 聽到坎通納的分析,羅德裡表示贊同,也思考著現在的情況。 “看來我們可以試試守株待兔,羅德裡。”坎通納說。“我猜兇手有可能冒險回來拿這把鑰匙。如果此人是梅森·貝克爾,那就更好了。” “我們等他來,然後將他一舉抓獲。”羅德裡附和到。 梅森急忙滅掉帳篷旁的柴火。發現懷表不在身上的第一時間,他無比急躁,卻無能為力。 他怎麼會蠢到不檢查一下有沒有帶上懷表就離開那個叫莉莎的妓女的家? 懷表落在那個婊子的家,如果拿不回懷表裡的鑰匙,他怎麼打開藏身處的那個櫃子?櫃子裡裝的都是現金,是禁不得炸的。找不回鑰匙,他這幾周殺的人,從他們身上搶的錢算得了什麼? 這麼重要的東西丟了,而他一天後才他媽的發現! 自從警方開始重金懸賞梅森和他的團夥之後,他的手下要麼被警察抓到處死,要麼被賞金獵人殺死。到最後隻剩他和他最得力的手下蘭科。 兩個月前,警方的追捕讓他斷掉了和蘭科的聯係。他隻知道蘭科的老相好是一個叫貝蒂的妓女,在蒙大拿州。而他現在知道貝蒂不在羅迪鎮。要通過這個女人找到蘭科是難上加難。 梅森唯一的選擇就是回羅迪鎮拿到鑰匙。他沒時間管蘭科了。藏身處的錢夠他遠走高飛了。他認為自己已經做得夠好了,蘭科沒理由埋怨他不帶著自己一起跑路。 找回鑰匙,帶上藏身處的錢,跑到沒有通緝他的州去生活。這是他最好的選擇了。 “你好啊,貝克爾先生。” 背後的說話聲伴隨著扳動擊錘的聲音響起。梅森急忙轉身。 眼前這個男人打扮有些花哨。時髦的過冬外套加上肩上的皮製子彈帶,帶著黃色的圓帽,手裡拿著的帶有花紋的左輪手槍正瞄著梅森。 這毫無疑問是一個賞金獵人。他身材較瘦,沒有胡子的臉上帶著輕蔑的笑。 “你又出名了啊,梅森。”賞金獵人繼續說。 “據說你的賞金翻倍了。我也不清楚真假,不過你本來的賞金也不錯了。” 這裡是梅森隨便紮在森林裡的一個營地。這個賞金獵人肯定是在之前發現了他,一路跟蹤觀察。 “是嗎?”梅森擺出輕鬆的樣子回答。 “我都不知道我現在這麼值錢。” “那可不。你看,幾年前你還是出名的流氓頭子,現在混到要被我抓去領賞金的地步了。”賞金獵人勢在必得般地說。 梅森卻並不慌張。 “看來你的經驗還是不夠啊。”梅森說。 “你真的以為我跑了這麼久,一直都是一個人嗎?”說著,梅森看向賞金獵人身後。 對方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意識到了什麼,立刻轉身欲圖開槍,卻發現身後空無一人。 已經上當了。賞金獵人又立刻回頭,但已經太晚了。 梅森已經舉起左輪。扣動扳機。 槍聲在森林中回響。 這個傻逼怎麼這麼好騙。梅森感到不解,按理說能發現在他沒有察覺的情況下走到他麵前,至少也是能確定梅森孤身一人吧? 果然,賞金獵人裡也有不少混飯吃的菜鳥。梅森想著。 他剛才聽到這個賞金獵人說自己的賞金翻倍了。這意味著會有更多賞金獵人來抓他,警察也會更加重視。他必須爭分奪秒,回到羅迪鎮拿到鑰匙。這兩個月他已經殺過3個賞金獵人了,情況隻會越來越糟糕。還好接下來會下雪,他的蹤跡將會被掩蓋。 趕到羅迪鎮時已是下午。不過梅森沒有著急,而是先在偏遠處觀察,隨後再進入。 梅森騎著馬,仔細觀察。他事先知道警察有極大的可能守在莉莎家裡。如果警察找到了懷表,很可能已經拿到其他地方了。 路邊的居民看起來很正常。梅森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的人在觀察他。 估計為了不擾亂居民,莉莎的死警察沒有公布吧。 此時正在下雪。梅森把馬拴在一旁的郵局,下馬走向莉莎的家。她家離郵局不遠,如果有突發情況,還來得及逃走。梅森已經能看到莉莎家的窗戶拉上了簾。 他壓低了帽子,盡量不露臉。他知道莉莎家裡很可能是有警察在等著。他已經想好了對策:將門踹開進入,盡量殺死屋內的警察,然後迅速尋找懷表。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懷表隻會在莉莎的床位附近。他沒有在莉莎家裡過多走動過。 這一切都要建立在懷表在屋內,而且他能順利殺死屋內的警察的情況下。 如果懷表不在屋內,他破門的聲音也一定夠響了。到時候盡快抓一個看熱鬧的居民當人質,逼警察交出懷表。 當然,如果警察已經最好了全方位的埋伏,那將會更加麻煩。 最終,梅森選擇在夜晚行動。現在實在是太冒險了。他又大概觀察了一下羅莎家後,回到郵局,騎馬離開。 明知道白天行動基本沒戲,但他心中仍然焦慮萬分。他就在羅迪鎮外的樹林中等待著。他不敢生火,即使下著雪讓他感到寒冷也無可奈何。 這也許是梅森度過的最漫長的半天。從下午等到晚上,似乎過了半載。但一直到夜晚,梅森也沒看見有人從靠近他樹林的出口這邊進入或離開羅迪鎮。 終於,羅迪鎮已經夜深人靜。梅森安置好栓在一棵樹旁的馬,步行緩緩進入羅迪鎮。 時間不等人,但梅森還是先觀察了周圍。他可以確認周圍沒人,就是不知道莉莎家裡有沒有警察在埋伏了。 隻能放手一搏。梅森身上已經沒什麼錢了,攢下的所有錢都在藏身處的櫃子裡。 走到了莉莎家門口。門前的地板上有些積雪,沒有腳印。可能是被後來的雪覆蓋了,也可能是梅森最期待的情況:屋內沒有警察。 梅森深呼吸,他已經做好了惡戰的準備,甚至是失敗的準備。 隨後,梅森拔出左輪手槍,踹開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