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五號舉起右手,照向走廊右邊的黑洞。“這個門是開的。” 雪白的光束四處掃射,顯現出門前乾涸的血腳印。眾人挪到門口,影子退開,房間內交疊的屍體一覽無餘。 “這是個會議室。”二號舉著槍跨過門檻,房間內的血液凝固成了一層膏,他險些滑倒。 “屍體很新鮮,是這兩天的……血液有分層,死亡時間有間隔,有人在這裡停留了一段時間。”五號跟著邁進房間,低身翻開死者的衣領,沒有編號。他接著將攝像頭對準他們的臉,半分鐘後,七號發回掃描結果,沒有匹配。“這些都是冗人……全是槍殺,近距離一擊斃命。” 五號站起來,抬高手電筒,檢視屍體四周,很快留意到凝固在血泊中的包裝紙。他提起來,翻看了一下:“文字全是亂碼,這是冗人的東西。它在剛生成時就被打劫,甚至沒來得及編出身世。” “腳印是向前走的。”三號站在門外,手電沿著越來越淺的血跡伸進遠處的空門。 “剛剛的消息,劉龒靐也確認死亡,在西邊。”一號說道,“所以這位大概率就是我們此行的目標了。” “何睿恩,是他。”最裡麵的二號扯下白板上貼著的一張紙,擋在手電筒前展示給眾人,上麵用血寫著“何RE”。 “他知道會有人來找他,這個小王八蛋。”二號忍不住笑了一下。 “這張紙上麵寫的什麼?”五號問道,他接過紙,一邊瀏覽上麵的文字一邊總結:“蛇眼號潛艇出發命令……為期六個月……聯邦歷前四十年……” 五號把紙還給二號,又環視了一圈:“這地方已經有一百多年了。” “但異變是最近才發生的。一定發生了什麼事。”一號說道,“第二批小隊會跟著我們的軌跡進來,繼續前進吧。” ………… 另一邊,得知最後一個幸存者的蹤跡也被發現後,龍筏停了下來,轉向隊友。 “各位,我們的救援任務已經結束了,現在進行投票,是原地轉為探索任務,還是返回飛船?” “隊長,我們還什麼都沒乾呢,就這麼回去不是白來了?”一個隊員說道。 “對啊,我們不能辜負鐘隊的希望。”另一個人也接道。 “好,好。”龍筏麵露欣慰,正當他想來幾句動員的話時,身後的天花板上,一根水管緩慢地垂下來,高度銹蝕的管殼沒有在燈下的黑暗中反射出任何光澤。 一節水管帶著另一節,如同節肢動物的細腿,在本人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從龍筏的右頸處悠悠伸出,探進了光裡。 “隊長!右邊!”凱爾第一個注意到了異常,她蹬地起步,左手扇耳光一般攬過龍筏的腦袋,右手抽出短刀揮向水管,“鐺”的一聲,水管末節應聲而斷,一股黑色汙水噴射出來,剩下幾節水管頓時如無人握持的花灑一樣亂甩。走廊上方躁動起來,仿佛有一股股高壓的紊流正湧過密密麻麻的金屬管道。 龍筏在凱爾壯碩的胸膛內短暫地感受到了安全感,但很快就被一把甩到地上。凱爾左手也抽刀,擋下第二根刺來的水管。 “不要停在這裡,往前走!”水管們蘇醒後,山海頓時如同置身蛛腹下,來路的頂部,數不清的水管跟著影影綽綽地垂下。 “趴下!趴下!”龍筏倒在地上,恰好躲過一根擦身的尖刺,連忙大聲喊道。 小隊成員紛紛撲倒,但還是有一個人呆呆地立在原地,數道手電光照射過去,隻見幾根水管已經亂七八糟地插進了他的身體,傷口處血肉外翻,如同被抓爛的豆腐麵團。剩下的數根水管在空中亂刨了一陣,最終也妥協般紮進他的血肉。凱爾挺身想搶,但密密麻麻的水管就像收縮的括約肌,將那名不幸的隊員吸麵條一樣收進了天花板上垂直的管道,走廊內沉寂下來,回蕩著山海隊員們粗重的呼吸聲,數秒後,零散稀碎的血肉腹瀉般從管道中落下,砸到地上。 “他媽的,是小林。”一位隊員心有餘悸地說道。很快,眾人重新穩定下情緒,陸續看向龍筏。 “繼續走。”他下令道。 ………… “哐哐。” 門後是金屬網麵地板的樓梯間,血跡在這種地麵上更不明顯。五號豎起手電上下察看一番,指了指下麵。 “溫度升高了。”張天生開口道,“有股臭味。” “聞著像發酵肥。”三號抽抽鼻子,“底下傳來的。難不成這種地方還有人自己種菜吃?” 他們很快得到解答,六折階梯後,一扇密性門出現在底層。門後不再是一片黑暗,暗淡的紫色燈條照亮了這個房間。 “還真是農場啊……”五號感嘆一聲。眼前的房間內,一列列多層種植架如同超市的貨架整齊排列著,疲憊的紫外線燈條或懸或貼,仍舊忠誠地照亮著黑褐色的植物殘骸和汙穢的土壤。 植物已看不出品種,它們統一黏稠的枯萎了,少量風乾的根莖仍然立著,大部分枝葉則沉進了土裡,在不知名的力下形成了畸形的漩渦,黏漿中隱約可見葉脈。 “臭味就是這些植物散發出來的。”三號悶聲道。他們在聞到味道的第一時間又戴上了麵具,它能在過濾時讀取空氣參數。 “地上也是黏的。”二號嘖了一聲,他隨即想到什麼,手電散射,看到一串貨架後伸出的腳印。“嘿,他往那兒走了。” 五號辨認了一下,腳步有些淩亂,那人似乎在房間來回參觀過。他確定是同一人留下的腳印:“走,跟上去。” “這個房間溫度好高。”張天生摸了摸燈管,“我記得書上說紫外線是冷光,不發熱的。” “大概是恒溫室吧。”四號左右看看,沒找到墻上的控製器,但沒多在意。 五號已經跟著腳印走到了房間盡頭,他推開虛掩的門,回頭看了同伴一眼,走進去。 門後是另一個向下的水泥樓梯,寬敞許多,但氣溫驟降。通道的三個方向都布著粗大的管道,它們時不時震動,發出渾厚的噪音,不知去向。 “已經在海拔之下兩百米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地方到底是做什麼的?”走了一段,五號喘了口氣,靠到墻上。距離他們進入設施已經過了兩個小時。 一號適時地提議:“休息一下吧。” 這段樓梯很長,五號注意到中段的右側有一個小平臺,便拐了進去,席地而坐。 其他幾人也走進去,平臺長寬五米餘,水泥麵,墻上掛著一個配電箱。五號的目光移過去,又站了起來。 “怎麼了?”一號問道。 “手印,有人來過。”五號把手湊上去,比了比,避開手印,打開蓋子。 “他打開了種植園和淋浴室的燈……補光燈和浴霸。”五號看過箱內的開關,說道。 “是我們的人嗎?”四號看向一號。一號在終端上查看一番,搖了搖頭:“沒有同僚到過這裡。應該是何睿恩。” “他為什麼不把開關全部打開?”張天生問。 “會不會是能源不夠?”四號猜測,他把手放到另一個開關下,左右看看,扣了上去。 “他也是第一次來,怎麼會知道能源不夠?”張天生又問。 “對啊……而且種植園是我們剛剛經過的地方吧,他為什麼要照明已經走過的房間?”三號也提問。 “是為了給我們信息嗎?告訴我們他過了這裡。”二號猜測。 “信息的話腳印已經足夠了,何況這裡隻有一條路。”五號說著,退到樓梯,照向底下:“腳印很亂,如果隻有他一個人,他至少走了個來回。” “要我說,咱們關了試試?”四號的拇指按住開關,轉頭看向隊友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