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羽說得簡單,實施起來卻毫無頭緒。 不知道魔族身份,也不知道那魔現在哪裡,更別提就算碰上了那個魔族,以徐三思現在的水準也根本不是對手。 “大爺,換個簡單點的方法唄。” 乾羽悠悠地嘆一聲,告誡自己不能著急。 這小子跟以前的不一樣,本事也沒有,人脈資源更沒有,它得一步步地教。 “我能讓這秀才腦子裡的東西回來一個月,就是暫時從他腦子裡壓製那個詛咒,那個魔族腦子裡我管不到啊。” “況且,這又不是非要接的任務,你不是賺了幾個銀子嘛,咱們快快回你家找殺你的兇手才是正事呢。” 徐三思是轉過這個念頭,說到底,他也隻是個隻練了幾個月武的普通人,裝出了一副了不得的樣子而已。 但是他看到了秀才這副模樣,心中無法不動容。 但是一柄劍能理解嗎? 徐三思在黃秀才的書桌前站了好一會,當黃秀才都忍不住又抬頭看向他時,才開口:“我能解決你的問題,相信我。” “乾羽大爺,我想給自己鍛煉鍛煉嘛。更何況,這秀才一副痛苦的今晚要去上吊的樣子,我自己的事不急。” 徐三思接住黃瀚文從椅子上突然站起又要暈倒的身子,微微笑了笑。 再說,他可不是孤身一人。 乾羽同意了。 徐三思拖著黃秀才讓他爬到床上,冷冰冰地對他說:“你哪裡都不要去,待在這別動。” 問了問乾羽壓製詛咒要什麼條件,被告知什麼都不需要後,徐三思沉默地打開了房間大門。 這可不行,解決問題怎麼能讓別人覺得毫不費力呢? 沒條件他也要製造條件。 院子裡空蕩蕩的沒人,隻有那片小竹林在秋風中沙沙作響。 徐三思正要找黃夫人,便聽得大門口傳來腳步聲,夾雜著黃夫人匆忙解釋的聲音。 黃老爺回來了。 黃老爺大步流星地向著東屋方向走去,黃夫人緊緊跟在他身後,一臉緊張地向前張望著。 院子不大,黃老爺幾步就看見一個蒙眼少年抱著劍站在他兒子的門前,他身姿欣長,正麵朝著小竹林的方向思慮著什麼。 黃夫人幾步追上,匆忙解釋道:“這位是最近鎮上有名的修士大人,幫了不少家的忙,我就是請這位過來看看。” 被黃老爺瞪了一眼後,她原本猶豫著要說明的話梗在了嗓子裡。 黃夫人眼眶通紅,心思被戳破的氣道:“看我做什麼!我就這一個兒子,你忙你的生意做你的買賣你心大,我來救兒子” 她捂著胸口看了看東屋緊閉的門,輕聲:“你看見兒子那個樣子了,這定是邪術,是妖術!”隨後咬著牙盯了黃老爺一眼:“你不許插手。” 黃老爺沉了口氣,跟著黃夫人走近徐三思,不再說什麼,隻是挑剔著打量著徐三思。 少年似乎聽到了腳步聲,轉頭向他們的方向行了個禮,隨後微微歪頭,略帶疑惑:“這位是?” “是我家老爺,聽說大人您到家裡了,不放心就過來看看。”黃夫人笑道,又瞪了眼一言不發的黃老爺,問:“大人是否看出我家孩子的問題了?” 徐三思早已想好了說辭:“正要講起,黃少爺似是神童之名太盛,在考試路上造人嫉恨,被下了詛咒中了邪氣。這詛咒頗為陰毒,正是要讓黃公子頭腦混沌,思緒繁雜,猶如在迷霧中行走,蛛網中掙紮,終日不可脫身。” 黃老爺目光一凝,黃夫人聽了更是嚇得要暈過去,她蒼白著臉抖著嘴唇不知要說什麼。 徐三思看不見他們的表情,隻自顧自的說下去:“不過不必驚慌,我有方法可去除邪氣,需為我準備玉石三件,朱砂一碟,桃木幾枝,再要幾件黃少爺趕考的舊衣。在明日正午前準備好,我於那時會在院中做法將邪祟除去。” 黃夫人掉著淚連連答應,又忍不住詢問秀才的情況。黃老爺卻仍懷疑地看著徐三思。 徐三思輕咳兩聲,老神在在地說:“黃少爺已經清醒,我已用手段暫時壓製,夫人有問題可以直接問黃少爺。” 料想那黃秀才現在被他驚出了點希望,可以正常跟人講話了。 夫婦二人驚住,黃夫人含淚幾步奔進了屋子,黃老爺正欲進屋看看,卻又停下腳步,向著徐三思行了個禮道:“我本不信瀚文被這些纏住了身,瀚文不與我們交談更是束手無策,若是在向他問清情況,真如大人所說,我黃家必重金酬謝大人。” 他說得急,隨後匆匆地進了屋子,裡麵傳來嘈嘈切切的問答和哭泣聲。 徐三思默默地走遠了些。 風好大,這竹林也太吵了些。 待哭聲差不多停了,徐三思才又進了屋。 一家人差不多已將話說清,黃秀才在他母親的攙扶下起了身,又獨自朝著徐三思跪下,帶著愧意道。 “剛剛失智冒犯了大人,我實在羞愧難當,不知該如何報答大人的大恩。” 徐三思還不知發生何事,聽到頭碰地的聲音才連忙偏身,讓黃秀才起來。 黃秀才搖搖頭,想起徐三思看不見,又開口:“大人若今日沒有需要,我們家便記下了這個恩,來日再還。” “我們夫婦是早年逃難來到此地,年輕時忙於經商,年過三十才老來得子有了瀚文,家中也隻有我們三人。”黃老爺接聲,他如今心中才開始後怕起來。 “原本我隻以為瀚文是承受不住考試的壓力,隻道請幾個大夫,並未將夫人的話放心上。可並不知原來在我兒身上真的發生了此事。” “若是大人沒過來看,我兒指不定這輩子就毀了。”他說完恨恨地咬牙道:“不知哪個挨不過三天的畜生,走這些惡心的歪門邪道,咒他扒皮脫骨,千刀萬剮也難解我心頭之恨。” 他做生意做了大半輩子,可算開了眼了。 黃夫人在一旁攥著手,眼裡也恨的出血,好歹忍著沒在徐三思麵前罵出來。 她堵著氣道:“待明日大人做了法後,我再好好查查與瀚文同行的有哪些人。”想起來什麼事,又驚一聲望向徐三思:“大人今晚可在府中休息,聽聞大人每日隻白天在鎮上,不知晚上可有歇息之所?” 想了想又敲了下腦袋:“大人也不曾告知如何稱呼,鎮上也不敢隨意問詢大人。” 徐三思本隻站著靜靜聽著,這下握著劍行了一禮:“我隻是一介宗門弟子,外出歷練而已,不欲聲名在外。” 見三人了解,又慢慢說道:“倒是有一個小請求。” 黃老爺連忙答應下來,也不管徐三思到底說什麼。 “我這把劍,名為乾羽,它能在修士手中鋒銳有力,又如舞者行舞一般華美流光。”蒙眼修士說著,忍不住輕輕撫過蒙著布條的劍身。 “隻不過種種緣故,它的劍鞘丟失了。”徐三思嘆了口氣,“若是能找到工匠為我的劍重打一把劍鞘,我便別無所求了。” “好好好!我必當為大人找到鎮上最好的工匠,為大人的劍打造劍鞘。”黃老爺連聲答應。 徐三思今晚便在黃家住下了。 他吃飽喝足,躺在剛收拾整齊的客房的床上洋洋得意,布條也全給他摘了下來。 “怎麼樣啊乾羽大爺,你有新衣服啦!” 乾羽忍不住戳他:“現在是高興了,可別忘了你一個月內就得把那個魔族殺了。” 自己給自己加任務呢這小子。 徐三思倒想通了:“我隻要找出來那個魔族是誰就行了,剩下的乾羽大爺不會不幫我吧?”他可憐兮兮的向乾羽求著,這時候倒有點十幾歲人的樣兒了。 乾羽哼一聲,看在有了新劍鞘的份上,殺個魔族還是小事。 它看著徐三思哼哼唧唧地睡了過去,又操著心飛向他,探起了徐三思的身體經脈。 短短幾個月,盡管不是天才,徐三思卻已比普通入門的修煉速度快了。 他勤奮,每天不是修煉靈氣就是鍛煉劍術,到了鎮子也每天抽著時間打坐。 修士修煉要讓靈氣運轉於體內十二經脈,隨後匯入丹田儲存。 要是做到利用靈氣才算真正走進了修真的大門,讓天地靈氣經自身轉換,成為人類能掌控的真氣。 乾羽一直隻是碎片一樣的教給徐三思東一塊西一塊的知識,然後讓他自己摸索。一是它並不知道人類在修煉方麵的術語,而另一方麵…… 它想培養可能性。一個它也不會知道方向的可能性。 靠自己摸索出來的修士,沒經過宗門體係訓練的修士,隻有一柄劍的修士,乾羽想看到這樣的徐三思。 而現在,徐三思自己的初步修煉讓乾羽很滿意。 徐三思的丹田裡沒有靈氣。 乾羽甚至開心的想要長個嘴笑出來。 它探遍了徐三思的身體,靈氣彌漫在徐三思的經脈裡,在身體各個角落流轉,主人沒有將它們納入丹田的意識,隻會笨拙地將它們填補到身體各處。 時間一長,誰能知道經脈能不能承受住這麼多靈氣的壓力呢? 或許會令徐三思爆體而亡,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或許也能讓他發現一種新的修煉方式,但乾羽想看的隻有後者。 它能做到在徐三思發現新方法之前一直保著他的命,但徐三思要遭的痛苦它不會乾涉,畢竟人類不是有句話嗎:置之死地而後生。 所以,它確實會殺了這次遇見的魔族…… 隻不過,是在徐三思完全落敗、生命垂危的情況下。 月光透過窗照進了房間,乾羽冰冷的劍身在月光下盈盈生輝。 徐三思難得睡了個好覺,第二天一早便神清氣爽的起了床。 “乾羽大爺,早上好啊。”徐三思笑瞇瞇地向乾羽打完招呼,又拿起布條纏上了眼睛。 黃老爺急急忙忙地把他要的東西給他送來了,黃夫人則一大早氣勢洶洶的查起了與黃秀才一路的考生名單。 黃秀才倒是仍閉在屋子裡不出來,想必是要一直等到徐三思驅邪。 “今天才算是做上老本行了呢,我可不吹牛,我其他的不行,但裝神弄鬼的本事可是一流的。“ 徐三思一臉驕傲。 乾羽笑話他,被少年一臉氣地朝著虛空揮了好幾下。 等到了將近中午,徐三思讓黃秀才坐在院子的中心,等待太陽上到最高處。 今日晴朗,但深秋的風還是吹的呼呼作響,院子裡那片小竹林吹得落下兩片枯黃的竹葉,也被黃夫人緊張地叫著人掃去,黃老爺推去事務,一同在旁看著。 徐三思叫人在黃秀才麵前擺上了火盆,燒著他去考試那天的衣服。 秋風吹得更猛烈了些,徐三思深吸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