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見,延安白家,夥房內,一位臟呼呼的老人左抱著酒缸,右拿著燒雞,嘴裡滿滿當當,同時也不忘吐槽:“老夫逍遙了一世,就算死,也定要做個飽死鬼!” ...... 白方絮躺在床上,他母親正幫其上藥,清涼的藥膏輕輕撫過他身上的傷痕。就聽白方絮嘶嘶哈哈地悶哼,嘴也不饒人,正埋怨著自己父親的暴行。 白方絮母親揉了揉他的腦袋,打斷了他嘴中傳來的抱怨,就去其母道:“方絮啊,你爹他脾氣就真樣,不要怪他,一天沒吃東西了,餓了嗎?” “嗯”白方絮點頭。 “哏哏,娘就知道,我早讓廚子做了你愛吃的燒雞,你爹他你也不是不知道,他表麵上不說,背後悄悄把酒藏了起來,意思就是原諒你了,讓你去吃飯。你酒量不好,這酒啊,往後要少喝。” “就算我喝酒誤事,可是他也不至於動那麼大的氣呀!” “他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方絮啊懂點事,別往心裡去啊,娘啊替你爹向你道歉了,答應娘,明天你說點你爹愛聽的,這事就過去了,啊......” 白方絮點點頭,後道:“知道了娘,您先回去歇息吧,我自己去廚房吃些。” ...... 不多時,白方絮溜進夥房,這時隻看見一個白發老頭,身著白衣,隻不過他這身白衣臟亂的有些不忍直視。 在看看桌子上亂七八糟的飯菜。白方絮怒道:“你你...你個老......” 白方絮話聲未落,就被逍遙子一掌拍暈。“聒噪,沒看見老夫正偷你家東西吃呢嗎?你怎麼一喊,讓他人發現,老夫還吃不吃了?話說你家的酒為何還要藏起來啊?” ...... 雨後泥土濕潤,陳玄依舊癱坐在其父親墳前,正抱著一壇子黃酒痛飲著。 “陳隆那小子前天生病了,我去王老漢的豬肉鋪裡拿了兩斤肉,給陳隆補了補,他下午就能跑了,還有這兩天下雨了,咱家房頂漏了......” 不知陳玄是因為飲了酒,還是過量地思念。這時他的話語有些許多了,滔滔不絕,把自從父親走後這些日子裡的故事講給他聽,林中的晚風也不再淒涼,吹打樹梢,似在回應他的念想。 荒郊野嶺中,即使是孤身一人也不懼那荒野,倘若真的出現了亡靈,那便是他日思夜想的親人。 “明月穿空照,清風解人惱。 前路哪方尋?獨問忘憂君。” 黑龍將戎興朝躲在大樹後麵,呢喃而出,他靜靜的看著這個瘦弱的小子。看著他喝得爛醉,在逝去的父親墳前,沒完沒了地說著一些有的沒的。 看這個瘦弱的小子,心中有種莫名的感覺,像是這誨人不倦的命運特意讓兩人相遇般,於是他現身笑道:“哈哈哈,別看身子弱,吃好了,身子壯了,是塊當兵的料。” 陳玄下意識揉了揉眼睛,似要遮蓋自己流過淚的痕跡,把自己的懦弱埋藏,後才轉過身回道:“吃飽都難,何談吃好?你站夠了?” 戎興朝:“哦?你何時知道我來的?” “不久前,大概有半炷香,你站多久了?” 戎興朝:“比你早到。” 陳玄聞言“哦”了一聲,後沒有了下文,把沉默還給了這裡,隻聽風吹有葉聲,鳥唱蟬鳴響。 戎興朝先打破了這份寧靜,看向了陳玄提著的酒壇子:“如果你小子不介意的話...”話聲剛出口,興朝就見半壇子酒就朝著自己飛來。 “接著。” “好小子,爽快!” 兩個素不相識的人,卻在這天夜裡一同飲酒閑聊起來...... ...... 一身著戰甲的士兵向馬上那魁梧將軍道:“大將軍,前方便是延安城。” 將軍“嗯”了一聲,隨後問:“有黑龍那老家夥的消息了嗎?” 士兵答:“暫還沒有。” 將軍聞言,握緊了手中九環大刀,看向城外某處,正是前幾夜白衣老翁與黑甲將軍交戰的之地,搖搖頭,後嘆道:“逍遙子,黑龍老將軍,這兩個蠢貨。” “將軍?” “回去告訴皇上,就說老將軍和逍遙子一同死了。”那位將軍揮了揮手。 ...... 延安城內。雨後未乾的泥土再次被浸透,從內散發出腥臭難聞的血腥氣味,蒙蒙亮的天空上漂浮著零零散散的浮雲,不知為何而忙碌的鳥兒們驚恐而逃。 城中慘叫聲、嘶喊聲、啼哭聲此起彼伏,他們渺小、可憐、無助而又絕望,等待他們的無非是即將死亡的命運。 李書生看著眼前熟睡的兒子,因為用新買的彈弓打了一天鳥,累了,就沉沉睡去了,如死人一般。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李書生顫聲說道:“外麵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了,你爹我覺得咱倆要去見你娘去了。” ...... 把時光的指針調快些,月亮把這片大陸照得明亮,延安城中的水窪被鮮血染得格外鮮紅,支離破碎的延安在此浮現,又有風來,把此蕩漾開來,如煉獄一般。 城內大火放肆地燒著,不知多少無辜的人們喪命於這個深夜裡,明亮且赤紅的延安城中演繹著血腥的藝術,卻又殘留著一絲人性。 大火淹沒了一切,到處是淒涼、恐懼與絕望的氣息,皆在延安城中久久不能散去...... ...... 幾日後。 唐國的鐵騎迎著因為充斥著鮮血而刺鼻難聞的風走出了延安城。他們的鐵騎去往了閆國的國城,想必不久後,又會是一場腥風血雨。 午時,延安城內,白家夥房。不對,已經沒有白家了,更沒有延安城了。 一片廢墟中,這裡原是白家的夥房,一位白衣青年揉著劇痛無比的腦袋,迷茫的看了看周圍,這裡除了殘骸還是殘骸。 白衣青年正是白方絮,他已經昏迷不知幾日,他惱怒的大罵道:“小爺的燒雞呢,還有那個邋遢老頭是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是什麼破爛地......” 他罵著罵著,就有眼淚不爭氣的從眼中流出,他認出來自己的家。 正在白方絮茫然時,延安城西邊,陳玄從林子中走出,遠遠遙望著這片廢墟。他幾日沒有合眼,雙眼赤紅,默默地看了最後一眼自己的故鄉,轉身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