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愛卿看看,朕這些兵的戰鬥力怎麼樣?隻要彈藥足夠,莫說六萬東奴,便是六十萬,朕也能殺光。任何敢在稅收上弄虛作假的,都是動搖國本,他們一定能把該收的都收上來。” 午休小憩之後,諸閣老和各部尚書來到萬歲山,一萬內操軍也來到了萬歲山。 王戰與孫承宗、諸閣老和各部尚書再一次站在了校閱臺上。 這一次,魏忠賢也站在了王戰斜後方。 最近一個月,魏忠賢很少有機會站在王戰旁邊,像以往那樣常伴左右更是沒有,但今天站在皇帝身邊,魏忠賢並無什麼高興的感覺,隻感到陣陣寒意,這寒意來自臺下。 諸閣老與六部尚書看著臺下也是驚異不定: 本來以為皇帝就是想個新花樣,沒想到皇帝竟然真練出了如此精兵,真不知是大曌之福還是大曌之禍。皇帝親自練兵、掌兵,若是掃平外患當然好,可接著會不會窮兵黷武?最重要最重要的,群臣的進諫還能聽得進去嗎? 不是他們職位低、沒見識——六部尚書放在彼世那是實實在在的高官,實權上還略高一點,而閣老更是內閣大臣國務卿一級,閣老中的首輔是純粹的國務卿,次輔則是副國務卿,實權上同樣也要更高一些,所以,他們已經是這一方天地最有權力最有見識的人——實在是他們從未見過這樣的軍伍。 臺下五千軍人,盔明甲亮,橫行豎列如刀切一般。 內操軍也是有隊形的,平日餉銀充足,在魏忠賢的威壓下訓練也堪稱嚴格,但是此時在皇帝的新軍軍陣麵前,立刻顯得雜亂不堪,可笑至極。 盔甲還都是以前見過的樣式,有布麵棉甲也有鐵甲,不過隻要是明甲,甲葉都像塗了油一般,在陽光照耀下簡直難以直視。一排刀盾,一排長槍,四排火銃,那火銃的樣式是沒見過的,銃身上有一節節的突起。這還不算什麼,最讓人感到威壓的是這些軍卒,如此暑熱的天氣,在下午的陽光下,紋絲不動,沒有一個人擦汗動上一絲一毫。 大家夥和內操軍進來的時候,皇帝親自練的親軍就已經站在那裡,直到所有內操軍全部進來,在場地一側列隊站好,直到內操軍不知不覺的將聲音小了下去,不約而同的開始肅然注視這隻寂靜無聲的軍隊,這隻軍隊自始至終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 沒有人動一個小手指頭,宛如一片寂靜的沒有生命的鋼鐵叢林。 剛才就在眾人麵前,隨著皇帝一聲令下,這片鋼鐵叢林猛然活了過來,齊刷刷的轉身,踏步前進,停止,刀盾兵和長槍兵蹲身,隨著曲折刺耳的金屬天鵝音,火銃兵一排一排的輪番射擊,遠處的人形靶子被齊刷刷的打倒。 靶牌上,王戰親自指導畫匠畫上去的東奴畫像栩栩如生、猙獰兇惡,如欲擇人而噬,如今都被擊穿、打倒,四排靶子,四排兇惡的敵人,一排排倒下,如同割草。然後是五千人迅速地變成一座空心的大方陣,一排排的火銃指向四周,被指著的內操軍一陣慌張騷動;大陣再變,變成幾個小空心方陣,彼此間距百五十步;再變,變成一個個類似鴛鴦陣的小隊,兩名刀盾手、兩名長槍手在前,四排八名火銃手在後,如同各自在應對散亂、小股的敵人;最後,隨著號令,所有的天子親軍踏著轟鳴的步伐又一次集結在校閱臺前,如同無數條小溪匯成一座大湖,隊列整齊如初,恢復無聲無息。 無聲無息的不隻是天子親軍,近萬的內操軍、臺上所有的閣老尚書們都無聲無息,連喘氣都不知不覺的變得小心翼翼。 “聖上真乃天縱之才,竟能練出如此強兵,有此強兵,平滅東奴北虜指日可待。”孫承宗雖然知道皇帝的意思,配合著發出的贊嘆卻仍然是發自肺腑,事實上孫承宗感覺還沒看夠。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皇上練出如此強兵,便是上古聖皇也比不過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還是魏忠賢最先反應過來,孫承宗話音方落,他就驚喜萬分的叩頭祝賀。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諸閣老、尚書和魏忠賢的一眾狗腿子如夢初醒,急忙抓緊時機的賀喜稱頌。而無論是真心忠君還是因為震驚、恐懼,此刻的稱頌絕對是發自肺腑、出於生命本能。 對於諸位閣老尚書們來說,看到這些新軍之後,因散朝前那道給東江鎮毛文龍的聖旨而產生的擔心雖未消失無蹤,卻也基本拋諸腦後。當時他們極力勸阻皇帝不要發那樣的聖旨,現在看來,皇帝手中確實有一定的底氣,雖然這底氣看起來還是少了一點,隻有五千。 進來的時候他們就看到兩排高桿上麵掛著幾十顆人頭,之前在外麵也聽說了一些殺頭抄家的事例,隻以為是有人不開眼惹惱了皇帝,以為是皇帝從未帶過兵、打過仗,練兵自然不順,又年輕氣盛,麵子無處安放、戾氣無處發泄,這些腦袋不過是與惹皇帝生氣的宮女類似罷了。是以雖然打起了幾分精神,實則並未十分放在心上。 現在卻完全不敢再做此想。 看了這些在烈日下紋絲不動、令行禁止的新軍,不是傻子的都能明白,那不是得罪了皇帝,那是犯了皇帝的軍法。皇帝能練出如此強軍,絕不會因為一己之怒而殺人,那是軍法無情。 隻不過更細節的東西他們不知道,那些人頭幾乎都是第二批加入進來的錦衣衛和京營之人: 這些新加入新軍之人既不肯在第一批就加入進來,便是因為身家背景都不錯,日子過得都比較滋潤,乃是看了最先加入進來的同僚的變化、聽了那些同僚的介紹和吹噓才又活分了心思,想要在年輕皇帝麵前弄個遠大前程,於是在第二批加入進來。 在他們想來,皇帝如此年輕,又急欲建功,自己那些平時根本看不上眼的同僚都混上了小旗班長,那皇帝對自己這樣官職在身、有背景的忠良之後還不得“禮賢下士”?也因此,這是一群急功近利卻又吃不得苦的。 然而結果是進了新軍就成了大頭兵,沒有因為他們原來的官身職位有任何任命,更不用說更進一步升個職;操練又是那麼嚴酷;而皇帝與新軍同訓同食的時候又比較和藹。種種疊加,給了他們錯覺,沒幾天就開始牢騷滿腹、怪話連篇。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雖還未敢當著皇帝的麵說,卻也造成了很壞的影響,訓練時也開始東倒西歪、散散漫漫。 也難怪他們,現在大曌的軍伍就是如此,欠餉、貪墨、役使士卒如奴仆,軍紀廢弛,怪話連篇。京營尤其如此,武勛將官子弟頗多,一般的上官也拿他們沒辦法。 王戰當然知道第二次的招募難免夾雜些投機之人,王戰隻希望新軍的熔爐能將他們重鍛,在與以前不同的大環境中成長。 可是一樣米養百樣人,顯然不可能盡如人意。 如此情況下,他們就倒黴了。 王戰的目標是什麼?豈能容得他們帶壞了眾人、敗壞了軍紀?王戰很清楚,一句怪話不懲治,立刻就會有一百句、一千句,人心人性如此。怎麼辦? 殺! 王戰親自主持公審,在所有新軍麵前,依據軍法中“謠言惑眾”、“禍亂軍心”、“敗壞軍紀”等律條落實這些人的罪狀,讓全軍不得不服,然後在這些人的痛哭流涕、哀嚎求饒聲中,毫不留情的斬殺,沒給任何人傳消息求人說情的機會。 人頭滾滾,懸首高桿,王戰之後一刻不停地派錦衣衛將這些人抄家,滿門老少交給刑部發配邊關,無論家中是什麼背景。 王戰還讓去抄家的人傳出嚴令,有說情者同罪。 殺人誅心,全軍肅然。眾開國武勛的國公後人們無一人敢來說情。 在此之後,全軍軍紀又上了一個臺階,訓練熱情高漲,戰鬥力急速生成。 然後便有了眼前令諸閣老尚書們震驚的、軍紀與戰力盡皆顯現的新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