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出乎意料的要求(1 / 1)

察元在局部退讓,黑棋已由劣勢轉為小優。   觀戰者精神大振,紛紛在盤外追加下注,就賭無名客獲勝。   杜若飛和察元開局時下得極其乏味,之後又有眾高手擺棋分析,所以,當陳義喚醒絕藝時,棋局已進行第41手。   無形中,以換人的形式完成了“先人後狗”的策略。   而且,正如胡肇麟說的那樣,杜若飛在前41手的應對並無不妥,更沒有虧損多少。   如果不是因為身體不適,未必不能下出五五開的結果。   陳義按照絕藝的推薦落子,得到六四開的局麵時,剩餘AI手數依然十分充裕。   他淡定之餘,也開始用心體會雙方的招法和思路,在外人看起來,很像在專心行棋的樣子。   在絕藝淩厲攻勢下,察元依舊勉力支撐。隻可惜,人工智能與三品下的差距是巨大的,白棋的劣勢越來越明顯,黑棋的領先越來越不可動搖。   在黑棋連續下出幾手“保守棋”,擺出一副鞏固優勢,不乘勝追擊的架勢後,察元終於投子認負。   頓時,麗春院內響起如雷的掌聲。   拿下這一局實在太重要了,不但避免揚州棋壇被剃光頭,更意味著揚州不光有胡肇麟這樣的老棋士,年輕一代也可以撐起場子。   陳義從沉思中抬起頭,看向對手。他本以為,一個人在輸掉這麼重要的一局棋之後,肯定非常痛苦,或者極度惱怒。   然而,察元隻是略顯疲憊,臉上卻沒有一絲戾氣。相反,臉上隱隱露出一絲心滿意足的微笑。   “無名君,你的棋藝令人欽佩,受教了。”   察元站起身鞠了一個躬,恭恭敬敬地完成了整套對弈禮儀。   陳義連忙起身還禮,道:“過獎了,你也很厲害,以後必定大有作為。千萬不要把這局棋放在心上,我隻是湊巧發揮得比較好而已。”   “不,你過謙了。”   察元擺了擺手,壓低了聲音又道:“你和之前的女棋士,都非常厲害。本人自愧不如,輸得心服口服。”   “啊!”   陳義沒想到,對方非但早就看出換過人,還知道第一個對手是女的。   更沒想到,對方連續兩次發現有古怪,卻一直忍而不發,心無旁騖地完成了對局。   “那你……怎麼沒說破?”   “隻要是下棋,和誰下並不重要。對我而言,能在對弈中有所領悟,已經很滿足了。非常感謝,無名桑。”   說完,察元便轉身走下擂臺,去麵對同族人的怒火。   陳義則呆在原地,心中不禁肅然起敬。   對方年僅十三四歲,就有這份胸襟格局,真是太難得了。反觀自己,還經常利用AI贏棋,偶爾還沾沾自喜,境界確實差遠。   陳義換回原本衣服,重新回到雅座。   胡肇麟發出豪邁的笑聲,重重地拍在勝利者的肩膀上,眼中滿是欣賞和贊許。   “沒想到,沒想到啊!你竟贏得這麼漂亮,為揚州父老爭回臉麵了。”   “場主過獎了,”陳義覺得自己贏得一點都不光彩,所以受到嘉獎也沒有想象中高興,“僥幸贏了一局而已,都是瞎蒙的。”   “贏便是贏,有什麼僥幸不僥幸的。這次,你想要什麼獎賞。”   “獎賞?”   “贏了這麼重要的棋,當然要有獎賞。你隻管說,隻要胡某人能辦到,絕不會皺半分眉頭。”   此承諾一出,張永元立即露出羨慕的眼神,張世昌也點頭微笑。   胡肇麟可是揚州有名的大鹽商,又是西湖道場的老板,對於棋士能想到的要求而言,他拿不出來的東西還真不多。   比如說直升甲子園,成為道場今年的沖品少年,就是非常合適的要求。   成為沖品少年,意味著高達四兩的月例銀,還有道場提供的各種便利。最重要的是,可以參加年底的全國圍棋比評,向四品頭銜沖刺。   哪怕沒出息一點,厚著臉皮討點銀錢賞賜也不錯。以胡老板的作風,出手沒有一百兩,也有五十兩。   陳義猶豫了一下,忽然抬頭道:“弟子聽說鬆江錢長澤先生最近在編輯一本新棋書,我想以道場弟子的身份,去見識一下。請場主成全。”   所有人都露出驚訝的表情,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錢長澤一年到頭都在寫棋書和棋譜,最近是否在寫一本厲害的,誰也不得而知。   就算真在寫一本絕世秘笈,難道就不能等書成之後,再重金買一本來看,非得還在寫的時候,就去湊熱鬧?   胡肇麟皺著眉頭道:“你想去鬆江遊歷,去就是了,何必浪費一次領賞的機會。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是覺得胡某人能給出的獎賞,就值這麼點?”   “場主誤會了。”   陳義斟酌了一下言辭,又道:“隻因弟子家中還有一個十歲的妹妹,如果弟子遠行,恐無人照顧。求場主讓她到道場乾點雜活,一來維持生計;二來,也好有道場的師兄弟們照應。”   “就這個要求?”   “對,除此之外,別無所求。”   陳義十分堅定。   經此一戰,所有人都已知道,他能完勝察元這樣的高手。留下來,為了掩飾絕藝的存在,隻能日復一日地靠AI來贏棋。   這樣下去,漲棋的速度並不快。   不如應錢長霖之邀,看看鬆江那邊是否可以學到新的東西。   “嗯……”胡肇麟猶豫了一下,又向王管事問道:“道場那邊,有適合女孩的雜活可以乾嗎?”   “有是有的,隻是……”   這時,杜若飛忽然走了進來,臉上依舊慘白。   “不就是一個人,有什麼值得托來托去的。陳星這麼大個人,莫非你這當哥的不管,人家就能餓死了?”   杜若飛嗆了陳義一句,又向胡肇麟道:“爹,她妹妹與我相熟,就來家裡陪我下幾天棋好了。”   ……   離開麗春院的時候,陳義感覺一身輕鬆。   在西湖道場學棋近兩個月,漲棋的速度雖快,卻時刻受到約束,不能自由自在地鉆研棋藝。   或許暫時離開一陣,是最適合的做法。   第二天一大早,他便拿起份新刊印的《絕藝譜》匆匆出門,走向了揚州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