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靜立在文德殿中,等待著李大人前來,朝服與狐裘壓得我有些疲憊。 “大理寺卿李勛求見。”宦官向我通報,我點了點頭。 李大人進殿正要行禮,我立即開門見山地打斷:“李大人,不必行禮,我要看看你早朝時想呈上的文書。” 李勛當然知道我為什麼找他,立刻拿出那封信,不等宦官呈上,我上前兩步從李勛手中拿過信。 這封信的確錯漏百出,例如在這封信落款的時間正是黑水澗之戰前兩天,盧靈飛這封信中還在與金國“你儂我儂”,轉頭卻讓副將於殺了被俘的金國王儲。而且就在等候的間隙,我大致查看了李勛的親族、門生,與盧靈飛並沒有太多接觸,至少明麵上如此。 我通讀一遍這簡陋的偽證,朝李勛微微欠身一拜,順勢靠近他,看著他的雙眼,微不可察地搖搖頭。 李勛托住我的肩膀,跪倒在地,朝我一拜:“求陛下明鑒。” 我抬手示意宦官去扶他起來,將那封信扔在地上,用有些童稚地口吻說:“李大人,盧靈飛叛國這事,朕也很難過,隻是這證據確鑿呀……”李勛接著又是兩拜,用更加懇切的語氣請求:“求陛下明鑒。” 我隻能無奈地嘆了口氣,親自去扶他一把:“你再怎麼磕頭這事也板上釘釘了。”李勛依舊不起,我有些生氣地飛起一腳踢在他身上,直踢得他仰倒在地,接著扔下一句:“盧靈飛通敵叛國一事證據確鑿,不必再審,直接交由刑部裁定。” 現在盧靈飛的生死已經不取決於他是否通敵叛國,而是取決於宋能否在戰場上取得對金的優勢,李勛隻不過配合我演了一出戲——刑部尚書楊彬今日朝會上不贊同議和條件,並不會為了議和殺人;刑部右侍郎是盧靈飛副將韓德忠嶽丈的門生,為了自家利益也會保一保盧靈飛;加上已經被我定罪,盧家不必再受刑,日子也會好過些。 我能做的也就這些。 金國強勢,朝臣也不服我這個兒皇帝,想要把盧靈飛撈出來,恐怕要多幾個人費工夫。 我緩步走回寢殿福寧宮已經是用午膳的時候,我終於可以放鬆下來。 盡管偏安一隅,我的膳食也沒有絲毫精簡。先是乾果、蜜餞各十樣,我不太愛吃,隨手揀了幾個鬆子、木瓜大花段和桂圓;接著是時新水果,蜜柑、香梨、椰子、金桔,沒什麼稀奇,但切成各色花狀倒是有趣;終於來到主菜,鵪子水晶膾、炒沙魚襯湯、螃蟹清羹等六道菜和雜菜羹、炙炊餅兩道民間菜讓我大為滿足。 隻是吃完飯,又要麵對棘手的事務了。 朝臣不服我,不僅僅是因為我年齡小,也是因為我沒有自己的勢力。培植勢力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此刻倒不如先找“狐假虎威”一陣。 我的好相父,我的茶已經準備妥了,你就喝吧。 秦相剛進內室,我立刻起身迎他,用力握住相父的手,言語帶著一絲哭腔:“相父啊……我該如何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