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幀見此,立即上前扶住我的肩膀,輕拍我的後背。沉默地安撫了我一會,他才開口:“陛下,何故如此?” 我拉著他的袖子,一邊抹眼淚一邊開口:“相父,說到底我就是個小孩子……他們、他們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裡……” 秦幀聽了,皺著眉頭,結果內侍遞來的手帕,輕輕地替我擦臉,將我牽到椅子上坐好,順帶著整理了我的衣冠:“陛下,您是天子,何人敢對您不敬?”他這副樣子,看起來確實像是一位慈父。 我揀了塊芡實糕,吧唧吧唧地吃著,氣鼓鼓地說:“今日朝會,相父你也看見了,我講一句,那群腐儒就有一百句等著我!” 秦幀眉頭又皺了起來:“陛下,各位大人隻是言辭激烈了些,,請陛下不要怪罪——有這等直言不諱之臣,實乃我朝之幸事。”聽著這話,我心中警鈴大作:看來秦幀也是同他們一夥的!我又拿起一碟桂花打糕,用力咀嚼。 他接著說道:“如今盧靈飛叛國,尚不知金國已竊取本國多少軍機多少,朝中亦無猛將可堪抗金之重任;金國國力強盛,騎兵勇猛,經靖難,我國兵疲馬瘦,恐無法禦敵。而今開戰隻會徒損國力,和談方可休養生息。” 聽起來很有道理,但實際上有些漏洞:盧靈飛叛國一案,至今尚無定論;所謂的朝中無猛將也不盡然,老將確實沒有,但年輕將領不缺,雖然稱不上猛將,但也算用兵有方;金國如今繼承人幾乎死傷殆盡,難道國內依舊安如磐石?金國草場已被遼國占了大半,現在的兵強馬壯又能保持多久呢? 我後宋雖然一盤散沙,好歹也有長江天塹禦敵,金國卻要直麵虎狼般的遼國,他們又能支撐到幾時?此時和金國和談,不僅不能獲得什麼好處,更可能招致遼國的敵意。 隻是……我都能看明白的道理,秦幀為何非要勸我做這賠本買賣? 各種信息在我腦海中飛馳而過,我心情復雜,臉上盡力不顯現一絲憂慮,隻是點頭回答:“確實,但是現在讓他們想殺誰就殺誰,未來說不準又會要殺個人。”我小聲補充:“萬一哪天他們心血來潮,非逼著我殺了相父,難道也要如他們的願嗎?” 秦幀見我並非態度堅決反對和談,倒也沒計較我胡謅,笑著開口:“如今金國使臣尚未抵達,和談條件並非不可改變,陛下不用如此憂慮。” 話雖如此,但金國傳來的是國書,真的能夠臨時變更嗎?我心中存疑,但秦幀的話也沒什麼錯,我嚼著芡實糕點了點頭。 我接連吃了兩三塊芡實糕,不小心被噎住,劇烈地咳嗽起來,聲音宛如野豬。 秦幀一邊給我拍背,一邊吩咐內侍拿來玫瑰露喂我:“陛下貴為一國至尊,雖年幼,也不可失儀。”我拿過玫瑰露狂飲,滿以為秦幀是借機敲打我,轉頭卻看到秦幀眼中盡是慈愛。 他或許隻是一時糊塗,或者實情真的如他們所說呢? 就在我心中浮現這一想法的同時,突然聽見了一位老人沉重的嘆息。 我急忙四下望去,宮室裡一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