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與老騎士心照不宣地各拿起了一柄新的木劍，選擇了一塊空地左右站開。雖與室外的比武場相比隻有巴掌大，但這對於兩人已經足夠。 　　這種小麵積的地方比試兩人都沒有過多的周旋餘地，唯有全力將對方殺敗才可穩當屹立。約翰很喜歡這種感覺，這讓他想到了以往羅馬帝國的角鬥士，上場的那一刻要做的唯有勝利。 　　約翰雙手握住劍柄，老騎士也同樣以雙手持劍，但下一刻老騎士化身為迅捷的閃電朝約翰猛沖而來。致命的劍鋒刺破空氣，約翰以劍身上抬的方式企圖格擋，兩劍相碰的一瞬悶響迸發而出。 　　數塊木屑騰空而起，強大的力道將約翰的神經沖擊到近乎麻木，令約翰不禁認為自己是在防禦一頭蠻牛。 　　幾乎是同一時刻，老騎士又發動了新的進攻。約翰連忙調整姿勢企圖格擋對方的劈砍，但來不及了。老騎士沒有收回劍重新再砍，而是借助力道將握住劍柄的右手前伸。這次無法防禦了，約翰麵部遭到了劍柄配重塊的猛擊。 　　又一次悶響，強烈的不快感讓約翰無力支撐自己的身體，艱難倒退數步後終於失去平衡摔倒在地，響起一陣悶響與金屬摩擦聲的交響曲。 　　“沒事吧小子，要不要歇一下？”老騎士麵露難色，放下劍朝約翰走過去。 　　“不用。我沒事，”約翰賭氣般的擦了擦臉頰，一骨碌爬了起來，“繼續吧大人，剛才那一招太棒了。劍柄反製我也看他人示範過，但與您比起來都是相形見絀。” 　　“這其實沒什麼，如果你將來多經歷一些戰鬥很自然就能學會了，”老騎士抬起左手順了順自己的灰胡子，但很快又放下了，“先前我應該擊中了你的臉，應該沒什麼大礙吧？” 　　“沒事的，我戴著頭盔呢，擦傷都沒有。” 　　“沒有受傷就好，這可不是開玩笑的。要繼續嗎？” 　　“當然。接下來就請大人接下我的攻擊吧。” 　　約翰與老騎士的第二次交鋒開始了。這一次約翰放棄了防守，直接雛鷹般朝老騎士撲過去。也許是先前的疼痛點燃了怒火，老騎士能看見約翰那雙藍色的瞳孔中閃著懾人的寒光。 　　約翰先是揮劍由左向右實施斜向劈砍，在對方格擋之後又調整態勢以相反的方向砍下，兩次攻擊均命中一點，老騎士下盤伴著破風出現裂痕，而約翰的第三次攻擊即將到來。 　　老騎士揮了一記水平斬。他明白了，約翰是想佯攻讓自己失誤。既然這樣那要做的就是憑借更快的速度瓦解攻勢。多年的經驗告訴他：凡是這樣打的人，最後一錘定音的第三招一定是竭盡全力的。 　　而要竭盡全力，必然存在空檔期。 　　先前的水平斬起了效果，約翰見狀連忙跳向後方回避，在這一瞬間他完全沒有防禦的機會，老騎士也深諳此道，快速上前也以斜劈的方式使出了自己的反擊。下一秒，約翰就會被自己再次打倒。 　　突然間，老騎士感到了異樣，自己的雙手傳來了一陣陌生的力道，如同突然噴發的火山硬生生將他的劍彈開了。 　　他愣住了，一時竟無法判斷情況，唯能做的隻有憑借肌肉記憶竭力將劍擺直，但依舊無用，腹部的痛感宣告了防守失敗。 　　這是一記刺擊，是對方在將他的斬擊彈開之後順勢刺過來的，這一下讓老騎士不得不後退，奮力掙紮了好一會才最終沒有倒地。 　　約翰又沖了過來準備故技重施，老騎士順勢斬去，但這一擊再次被約翰格擋。就像先前他做的一樣，約翰麻利的擋住了他最後的反擊並迅速抬起劍柄向老騎士的麵部砸來。 　　老騎士本以為會被打中，但除了一陣拂過臉頰的微風外什麼也沒有，沒有痛覺，仿佛時間在那一刻凝結成冰。 　　約翰在劍柄即將打中老騎士之前停下了。 　　“哈哈，大人，這次是我贏了。” 　　約翰放下劍，朝老騎士行了一禮，臉上露出孩子特有的無暇的笑。老騎士望著約翰的臉，感覺胸口湧出一種陌生又熟悉的情感，但他並不明白源於什麼，隻能感覺似曾相識。 　　“你乾得不錯，要不要再來一次？”老騎士說道。 　　“既然是大人的邀請，那我也沒有理由拒絕。”約翰頭也不回的退到先前的位置，第三次舉起劍。而這次他眼中燃燒著更為強烈的鬥誌，顯然是對自己的實力充滿了信心。 　　老騎士緩緩回到原地，舉起劍來。這次他不打算進攻了。老騎士先前以為約翰和家鄉那些男孩一樣是個莽夫，但對方的表現令人驚喜，甚至連擁有十餘年作戰經驗的自己都騙過去了。 　　‘這就是德意誌人特有的嚴謹嗎……’老騎士心裡默念道。 　　“大人不打過來嗎？既然這樣那就請您接招吧！” 　　約翰發起沖鋒，這次他的進攻更為猛烈，時而斜劈時而水平斬擊，等到老騎士下盤開始不穩時又再補上垂直重砍，老騎士的手幾乎失去知覺，不時有幾塊木屑戳到老騎士的臉上。 　　終於，老騎士顯出了疲態，不爭氣的雙腿再一次後移了，而這微小的變化自逃不過約翰的眼睛。 　　“得手了！” 　　接下最後一記斜劈後，老騎士忍不住壓力向後退去，而約翰趁此向前踏步，雙手握住劍柄向前刺去。 　　這是約翰父親教的技術，先以不大不小的力道左右劈砍，待對方判斷失誤時以正中心實施突刺。相比於砍，刺的防禦麵更小，速度更快，殺傷力也更強。雖然平時很容易被擋下，但這種狀態下對方除了吃下這一擊別無他法。 　　但這次約翰失算了。 　　老騎士順勢握住了約翰的劍頭，接著一個使力將毫無防備的約翰拉向前去。約翰意識到不對，但來不及了，老騎士轉過身，以劍尾的配重塊攻擊，剛好打在約翰後背上。 　　失去平衡的約翰直接秤砣一樣摔倒在地，劍也鬆開手掉在了一邊。 　　“還沒完呢！敵人可不會看你倒地就停止攻擊！” 　　極具氣場的嘶吼讓有些慌神的約翰重新回到現實，他趁著老騎士的劍尚未揮下之際連忙撿起劍並向後滾去，三四圈後連忙爬起以重構防禦。 　　為了贏取主動，約翰決定以攻代守，奮力對眼前的老騎士以‘晴天霹靂’砍去，但在絕對的優勢麵前，勇氣更像是最後竭力的絕唱。 　　麵對約翰的決死反擊，老騎士完全沒有格擋的意思，而是先他一步向前將劍刺出。約翰見狀連忙調整方向企圖擋下，雙劍在這一瞬相碰，找書苑 wｗw.zhａoｓhｕyuan．ｃom 沖天的木屑再次飛濺而起。 　　老騎士平直抬起劍支開了約翰的劍，隨後用左手一記重拳猛擊約翰的腹部。雖然有護甲未感到疼痛，但沖擊力帶來的慣性盔甲無法抵消，筋疲力盡的約翰隻得被慣性牽引著蹣跚向後退去。 　　在約翰最後的反擊徹底失敗之時，老騎士踏步向前，雙手將劍高高舉過頭頂，蓄力之後便雪崩一般朝約翰壓過來。這才是真正的晴天霹靂，任何人在這一擊麵前唯隻剩下死亡的宿命。 　　這是神所創下的一擊，現有的任何護甲都無法阻擋，即使這是一柄木劍且約翰戴著頭盔，但要是打中也足以讓他當場昏迷。 　　在劍刃即將碰到約翰的頭盔之時，劍停住了，就像先前約翰做的那樣。而約翰此時終於耗盡了最後的體力一屁股坐了下去。 　　“恭賀您的勝利，大人。上帝賜福於您。” 　　老騎士長舒了一口氣，將劍放下，半蹲下來將倒地的約翰拉起。 　　“後生可畏啊。你剛才是真的把我逼得急眼了，我活的雖然不算長，但能在騎士決鬥中讓我竭盡全力的，在這個國家你是第一個。” 　　“謝謝大人的誇獎。” 　　約翰大口喘著氣，先前的決鬥也讓約翰使出了畢生的所學，盡管最終很不甘心的還是落敗了，但他卻很開心，或者說他像上一次那麼開心已經是數年前與神父一同切磋的時候了。 　　“不過話說回來，大人，”約翰忽然說道，語氣中帶有一絲哲學家的嚴謹，也有一毫孩童的頑皮“您應該不是巴伐利亞人吧？或者說，是法蘭西人。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