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姚清離去後,顧湘與柳嫣兩人並沒有離去,反而移到門口附近,一邊研究姚清留下的兩把劍,一邊時不時關注著薛定鬆那裡。 終究是家人,這些年若非薛定鬆暗中守護,她們倆人不會這麼輕鬆,也不會修行到如今這個地步。 這一點兩人心中都明白。 眼下堯山上矛盾已經累積到一定程度,不出意外的話,薛定鬆手中的攝陣之符極有可能就是導火索,或許明天,也或許下一刻就有人尋來。 那必是一場惡戰,不似之前薛定森帶人搜家,關係到雙方性命,絕無可能不見血。 顧湘心中很平和,外表上雖然柔柔弱弱,但一向很有主意,而且一旦打定主意,就會義無反顧地去做,不會猶猶豫豫,更不會輕易改變心意。 柳嫣則不同,或許是年歲更長一些,或許是更理智一些,哪怕有姚清留下的後手,哪怕有隱身之法兜底,她還是不安。 可惜現在想要離去已經不可能,護山大陣肯定被人掌控,魯莽去闖的話,反而會更糟,說不定就會被人以大陣直接鎮壓。 隻能等姚清盡快趕回,然後一行人才能暗中尋找機會離開。 想到這裡,柳嫣心裡恨得直咬牙,感覺沒有一個讓她省心的,都是小孩子心性,想一出是一出,眼看著危險來臨,還想著滿足好奇心,完全不顧死活。 可她又有什麼法子呢?柳嫣看了一眼旁邊的顧湘,暗暗嘆氣,師父早早離開,兩姐妹相依為命,若是沒有顧湘,那她的人生也會失去最濃重的一抹色彩。 等此間事了,一定要拖著湘兒遠離紛爭,靜靜修行即可,這天下,終究不是她們兩人的歸宿,姚清的心也很大,裝著很多東西,遠遠不是湘兒能夠填滿,還是不要再作妄想。 這一點,柳嫣看得明白,覺得自己驟時應該能狠下心來。 另一邊,父子倆商量半響也沒商量出一個好的注意出來,不知薛定鬆說了一句什麼,薛雲生麵色蒼白,一直在搖頭。 “你若隻顧意氣,自己倒是痛快了,你那兩個妹子咋辦?”薛定鬆低聲喝道,“有時候死去很容易,活著受辱卻需要莫大勇氣,你還不明白嗎?” 薛雲生眼裡流露出一絲掙紮,根本就下不了決定,實在是父親的提議太過驚人,竟然要讓他親手割下父親的人頭,然後再獻上攝陣之符,加上母親在王家的情分,或許能保住三人。 畢竟他也是“化氣”中期,還有極大用處,真被逼到絕境,對方也不好承受。 “之前他們借故留為父在長老會,隻讓薛定森那個廢物亂來,就是暫時不想撕破臉皮、擴大事端,以便留足時間和力量清理外圍。”薛定鬆冷笑,“他們想盡量保持堯山的完整,賣一個好價錢,若非為父這些年暗中積蓄力量,掌有攝陣之符,怕連這點緩沖時間都不會有。” “父親為何不先下手為強?”薛雲生忍不住問道。 “先下手為強?”薛定鬆苦笑,“你太高看為父了,能到如今這個地步,已經是二十年來苦心經營的結果,為父真敢動手,薛家必然會雞犬不留。” 他現在也不在乎攝陣之符和義軍了,唯一的念想就是讓三個孩子活著,讓薛家少死一些人。 “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薛雲生又道。 “大勢之下,任何行為都是螳臂當車。”薛定鬆搖頭,“他們既然敢把我放回來,就代表著已經完成清洗和大局的控製,希望我能識相主動交出攝陣之符,到這一步已經是回天無望。” 薛雲生沒有說話。 “拿好攝陣之符,王家想要賣高價,山河鼎必然是最重要的部分,不過為父猜測,他們應該還沒跟虞朝說實話,還在待價而沽,這便是你們的機會,操作好的話,就此脫離堯山這個旋渦也有可能。”薛定鬆把手中攝陣之符交給薛雲生。 薛雲生捏了捏,冷不防有種要徹底毀掉此物的想法,如此一來,那些人不能完全控製大陣,短時間內肯定接近不了山河鼎,王家的一些謀劃自然會落空。 這也是之前薛定鬆的想法,否則不會暗中交給顧湘。 “可惜啊,宋家應該出了問題,不然何至於此?”薛定鬆沒有注意自家兒子的臉色,喃喃自語道。 現在看來,薛家從頭到尾依然沒有進入真正核心層麵,這麼重大的信息他卻無有察覺,反而王、史兩家抓住機會行險一搏。 說到底,這堯山,這義軍,應該都屬於宋家,因為宋家有“顯聖”老祖,威懾一切,掌控一切。 可惜宋家多庸才,大多碌碌無為,才落到眼下這個局麵。 薛定鬆回憶這些年的經歷,猛然發現義軍這十年來的行事風格已經與十年前大為不一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更加極端,更加無所顧忌,甚至沒了章法,如無頭蒼蠅一般,東一榔頭西一棒,除了與龍衛軍大大小小的戰鬥外,似乎已經不知為何而存。 薛定鬆細細思索,不斷往前追溯,應該是十年前的某個時間點,薛家麵臨王、史兩家的提防好像一夜間突然消失,不少核心事宜漸漸開始吸納薛家參與,一些權力也慢慢下放給薛家,真正坐實了四大家族之名。 如今想來,應該是那兩家的一種試探,針對宋家的試探,從而進一步瓜分、蠶食宋家的權力。 可嘆那些年自己欣喜於薛家地位的改觀,隻以為是自己這些年努力的結果,反而忽略了最重要的信息,反而沒有看到薛家隻是那兩家的馬前卒,隨時都有可能被推出去平息宋家怒火,薛定鬆有些懊惱地想著。 那麼事情就顯而易見,從十年前開始,宋家老祖就出現了問題,跟護山大陣出現問題的時間幾乎一模一樣。 不過為何會出現問題,薛定鬆依然想不明白,不過那些也不重要了,想必王、史兩家也不一定知道,他們已經試探出結果,具體緣由已經無人關係。 “雖然有點晚,不過好歹能做個明白鬼!”薛定鬆心中一時間再無壓力,閉上眼養神,靜待最後時刻的到來。 時間漸漸流逝,四人再無說話,各自端坐,很快天色就開始變亮,已經來到了第二日。 姚清依然沒有回來,門外卻有一陣腳步聲傳來。 “來了!”柳嫣騰地一聲站起來,提著手中之劍看向大門。 心中已無任何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