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金戈鐵馬,氣吞萬裡如虎(1 / 1)

嶻嶪(jie ye)崇山,湯湯大河。山居河滸,河近山阿。說的便是潼關之險。   東漢末年曹操命人於高聳的黃土塬上修建潼關。   其東靠原望穀,西接禁溝,兩處皆為懸崖絕壁,飛鳥不可逾,是天然的屏障。   南則為平原,建有高大堅固的城墻,城墻下挖有一條寬闊的壕溝。   北側比鄰大河,滔滔河水切山而過,潼關的北城墻就建在緊挨大河的山頂。   如此依山河形勢建設的險關要隘,自然易守難攻。   劉裕升坐的正堂在潼關關城的東南麵,是潼關關城內唯一一座青磚灰瓦的兩進院落。   昨日後秦潼關守將姚贊突然西撤鄭城,晉廷與後秦僵持月餘的潼關之戰宣告結束。   晉軍進駐潼關,兵鋒直指長安。   出得臥房,劉義真在劉乞及十餘名甲士護衛下,沿著回廊大步向著前院的正堂走去。   剛剛行至門口,就聽正堂內傳來個洪亮威嚴的聲音:“昨日早些時候,繼先於涇水畔大破秦軍,秦將姚強戰死,姚難逃回長安。”   “昨日晚間,姚泓加強了對長安的防禦,命姚贊自鄭城回防灞東。”   “又使其下車騎將軍姚裕、尚書龐統屯兵未央宮,姚洸屯於灃西,尚書姚白瓜徙四軍雜戶入長安,姚丕守渭橋,胡翼度屯石積,姚泓自己則領兵於逍遙園。”   “武關方向,敬光、敬士、仲度聯兵一處突破秦軍藍田防線,陳兵霸上之白鹿原。長安以成孤囊中之物,姚泓困獸爾!”   “恭喜宋公!賀喜宋公!”   正堂外,劉義真聽到裡麵文武諸班的恭賀聲,不知為何也激動得小臉通紅。   自桓玄叛亂,劉裕於京口起兵,一路平叛亂,伐南燕,亡譙蜀,滅孫恩、盧循,誅劉毅,殺諸葛長民,敗司馬休之,可謂歷盡艱難,多少次險象環生才有今日之功業。   如今亡秦在即,劉裕於江左的威望將達到鼎盛,取晉室而代之不過時日問題。   “兒義真,恭賀阿父!”   劉義真突然走進正堂中央,朝著上首的劉裕伏跪叩首,高聲唱賀道:“賀阿父建蓋世功勛!祝我宋國千秋萬代!萬世永昌!”   此話一出,整個大堂針落可聞,所有人都目光炯炯地盯著劉義真。   上首身著甲胄,身材魁梧高大的劉裕更是眉頭一挑,看著自己這個聰慧的兒子,嘴角勾起了一絲笑意。   唯有一人這會兒站在眾文武中臉上寫滿了尷尬。   他就是大晉王朝瑯琊王殿下司馬德文。   站在眾文武之前的司馬德文剛過而立之年,正值年輕力壯之時,一身合體的戎裝將他襯托得富貴威嚴。   去歲三月間朝廷籌備伐秦,司馬德文以修整洛陽皇陵為由,先行領兵北上。河洛光復,他與劉裕合兵一處,聽從劉裕調遣。   此時聽到劉義真隻祝宋國千秋萬代而隻字不提朝廷,司馬德文尷尬之餘又添了幾分無奈。   如今劉裕勢大,司馬家又不復當初的榮光,麵對劉裕昭然若揭的狼子野心,他無能為力,隻能在心中哀嘆!   “宋公武功蓋世,為天下人所敬仰,在此老衲也恭賀宋公,祝宋公早日成就大業!”   聽到這祝賀的聲音,劉義真心生詫異。   循聲望去,竟然在大堂上看到了一個年齡與劉裕相仿,慈眉善目的光頭和尚。   這出現得有些突兀的大和尚劉義真很是熟悉,在行軍的路上常聽過他講談佛法,俗姓範,乃建康東安寺主持,天竺高僧鳩摩羅什弟子,法名慧嚴。   自東漢明帝時期佛教傳入中土之地,短短數百年,佛教便在華夏大地上盛行,信者甚眾。   到了如今更是為朝堂當權者所推崇,劉裕便是其中之一。   慧嚴作為鳩摩羅什最為看重的弟子深得鳩摩羅什真傳,乃一時之高僧,深受廣大信眾的尊敬。   劉裕北伐特意力邀其同行,也有借佛家之力宣揚教化,收買人心之意。   “這老和尚,拍起馬屁來比自己也不遑多讓!”劉義真心中腹誹。   “宋公武功蓋世!祝宋公早日成就大業!祝我宋國千秋萬代!萬世永昌!”   繼慧嚴之後,堂上諸文武再次朝著劉裕躬身祝賀。   “哈哈哈!”   上首的劉裕開懷大笑道:“此非孤一人之功,乃諸卿與孤齊心協力之成果。”   “仲德!”   說著,劉裕突然話鋒一轉,看向左手邊武將第一人道:“此次北伐你督領前鋒諸部,功不可沒。”   “如今長安在望,孤修整一日,明日進據鄭城。這潼關孤就交給你了,切莫輕敵!”   “之前姚泓乞援魏國,司馬國璠又奉其命領著魏國兵馬一路尾隨。”   “魏國之司徒、南平公拔拔嵩,正直將軍、安平公乙旃(zhan)眷,進據河內,遊擊將軍王洛生屯於河東。這些多是魏國威懾我軍之意。”   說到這劉裕稍作猶豫後又道:“我軍勞師遠征,去國遠鬥,雖於大河北岸以卻月大陣大破魏軍,但魏國實力未損。若非不得已,不可再與魏國發生爭鬥。”   “一旦長安破,我軍稍有異動,都會引起兩國誤判。若索虜與拂拂虜達成聯盟,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對我河南之地絕非好事!”   “臣明白!請宋公放心,臣定守好關中,不讓胡虜有可乘之機。”   王仲德朝著劉裕重重地抱拳行禮。   王仲德,前秦重臣王苗之子,沉穩謹慎,文韜武略。投奔劉裕後,屢次擔任前鋒,功勛卓著,功冠諸將,深得劉裕信賴。   行軍途中,劉義真多次接受王仲德教導,學習行軍布陣之法。   “車士!”   吩咐完王仲德,劉裕把目光投向了劉義真,慈祥地朝他招了招手:“到為父這裡來!”   “諾!”   劉義真乖巧地應了一聲,大步走到了劉裕跟前。   近到劉裕身邊,劉義真才注意到,印象中原本高大的阿父,兩鬢已經微微發白,垂到胸前的胡須也呈灰白之色,眼角又多了幾絲皺紋。   歲月終究還是在這位金戈鐵馬,氣吞萬裡如虎的千古英雄臉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   將心愛的兒子輕輕摟在懷中,劉裕看向諸文武,語重心長地叮囑道:“關中收復在即,不論偽秦是否作困獸之鬥,我軍都不得掉以輕心,須知驕兵必敗之理。”   “臣等謹遵宋公教誨!”   望著大堂中躬身行禮的一眾文武,劉義真發現,除了攻打長安的前鋒諸部將領,跟隨劉裕北伐的文武大臣幾乎都來了。   會議圍繞關中收復後的人事任命及防禦展開,從卯時中一直開到晌午時分。   被劉裕摟在懷中的劉義真,在會議正式開始後,也被安排了一個位置,席地坐在劉裕身邊,認真聆聽著文武臣工的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