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後,陸安才勉強睜開了惺忪睡眼。 昨晚的酒氣甚至尚未完全散去,狠狠地握了握拳,對自己的酒力表達了十分程度的不滿,也不知道有沒有在僵屍臉和白玉子麵前丟臉。 看了看窗外明媚的陽光,陸安知道自己錯過了今天日出的修煉,不由得苦笑一番,想著以後還是少喝酒吧,畢竟似乎自己這靈勺需要在日出時修煉也太過於煎熬了。 “陸安,酒醒了沒有?” 門外傳來了白玉子的聲音,陸安連忙起身開門。 一開門,便見到那白玉子伸頭進來左聞右聞,趕緊伸手扇了扇空氣,拉著陸安就往一旁走去。 “你這昨晚也太猛了,一身酒氣可別讓老黃頭聞出來,不然咱倆都沒好果子吃!” 說罷,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玉瓶,與昨天盛靈羹的玉瓶不同,這個玉瓶要更小一些,碧綠的瓶身上甚至還有些若隱若現的雕紋。 白玉子將其遞給陸安,“快,喝一滴這個,消消酒氣。” 陸安心有疑惑,但絲毫沒有猶豫,拿起那小玉瓶,打開塞子時隻見得那瓶身內部是一些晶瑩剔透的淡綠色液體,瓶口十分狹窄,精巧的設計使得其一次隻能流出一滴。 陸安嘗了一滴,剛入嘴似乎沒有什麼感覺,待到將其咽下後,隻覺一股清流從胃部經喉嚨向七竅擴散而去,沒忍住打了個嗝,陸安頓覺神清氣爽,與方才剛起床時的沉悶頭暈截然不同,整個人似乎煥然一新。 不由得驚異開口道:“師兄,這是啥?” 白玉子嘿嘿一笑,“你師兄我的獨門配方,我叫它清心靈,一滴便可化去體內殘留汙穢,能起到清心醒神的作用。” 陸安心中驚異更甚,問道“如此好的靈藥,想必價值不菲吧?” 白玉子偷偷撇了眼四周,低聲朝陸安說道:“當然不菲,要不是擔心老黃頭發現我偷他酒喝,師兄我這麼幾個月才攢下來的一小瓶怎麼也舍不得拿出來用掉。” “不過嘛,”白玉子又話鋒一轉,朝著陸安遞了個神秘的眼色,“羊毛出在羊身上,你懂的。” 陸安似懂非懂,感情這清心靈的原料也是從老黃頭那裡毛走的? 不禁朝白玉子豎了個大拇指,咱們這師兄還真能坑師父! 兀地,遠遠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兩個賠錢貨都起了?起了就來學東西!” 白玉子訕訕一笑,隨後便朝著靈膳房的方向走去,陸安也亦步跟上。 到了靈膳房內,陸安這才算是真正有耐心去觀察其中的各類物品,有那熬製靈羹的大鍋,其下的靈灶,當然不知道用於燃燒道火的木柴是何種木料,想必也不是凡物。 環顧一圈,陸安還看到了墻上掛著一套工具板,各個尺寸、形狀的刀具勺具皆掛於其上,一旁還有一個巨大的簍子,裡麵隨意擺放著一些綠色植物。 仔細一看可不得了,盡管不認得其中具體的食材之名,但那形狀似靈芝的食材陸安卻是看得清清楚楚,小時候陸安也曾試圖去山裡尋找靈芝,可即便被自己僥幸發現,也是生長在那懸崖峭壁之間,自己這小身板根本難以摘取,隻能把消息傳給村內的大人,讓他們前去,從他們臉上的驚喜和熱烈表情可以得知,那玩意兒定然不是什麼便宜貨。 而現在在這簍子裡隨意擺放的,居然每一個看起來都比自己當初看到的那個靈芝更大、更圓潤、也更顯靈氣。 不知是不是因為自己已經開始修行的緣故,陸安隱隱還能從中感覺到一些細微的靈氣波動,也許這就是所謂的感知力?自己等人每天喝的靈羹原來就來源於此嗎,這清靜觀不愧是清河郡的最大道派,果真是出手闊綽啊。 沒有見到老黃頭的身影,陸安正疑惑呢,門外便有一個肥胖的軀體似乎是從門口“擠”了進來,嘴裡還念念有詞,“這靈膳房感覺得擇日推倒重建了,門越來越小!” 陸安心中腹誹,想了想白玉子和這老黃頭的身材,自己如果在這呆久了,不會也變成這般模樣吧,娘還說要給自己說媳婦呢,這體格,哪家姑娘能看得上自己啊。 老黃頭走進房內後,陸安隻覺得原本還覺寬敞的空間頓時緊湊了起來。 用大手拍了拍陸安,老黃頭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麵前的師兄弟二人,才開口說道,“很好,很好。” 隨後便又沒了聲音,繼續去那簍子裡翻找著什麼。 陸安卻頓時緊張了起來,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喝酒的事東窗事發了? 朝白玉子看去,卻見其臉上神情也有些緊繃,陸安不由扶額,這師兄給的清心靈不會是劣質靈藥吧。 不多時,隻見那老黃頭似乎找到了什麼,拿出了一個乾癟、似是脫水過後的靈芝,看向陸安。 “把你的那根勺子再弄出來。” 陸安不明所以,但依舊照做,閉眼凝神一番,再回神時自己的靈勺就已然出現在眼前了。 老黃頭神色有些嚴肅,手持那乾癟靈芝似乎就要往陸安的勺子上放去,卻不出意外地穿透而過。 皺了皺眉,老黃頭說:“你嘗試引導體內靈氣,往你這觀想物上匯聚。” 陸安仿佛意識到了什麼,隨後開始凝神溝通在眉心腦海處的靈氣,那是自己前兩天修煉所凝聚而出的,一些些散發金光的絲線狀靈氣,當其匯聚在一起時,似乎會成為一團霧狀氣體,而當陸安試圖調動它們時,卻又會化作一根根細膩絲線,好不神奇。 而隨著陸安不斷引導著眉心的靈氣,也能夠看到一些些絲線從陸安的體內滲出,往靈勺處匯聚而去,經過兩天的修煉,不說對這靈氣如指臂使,但至少也是熟練了許多,但那腦海深處的紫色氣體,卻是依舊完全不聽使喚。 而令得一旁白玉子驚掉下巴的事情發生了,隨著那靈氣逐漸向靈勺匯聚而去,原本是虛幻的勺子居然顏色逐漸加深,變得略微凝實了許多! “果然......” 老黃頭見狀,再度將那乾癟靈芝向靈勺上放去,而這一次,居然穩穩當當地被放置在了靈勺之上! “啊?——” 白玉子發出了不可思議的驚嘆,“小安,你這勺子,真是觀想物?不會是從家裡偷出來的靈寶吧。” 而令人震驚的事情尚未結束,隻見那靈勺在經受靈氣倒灌後,散發出了微弱的白光,將其上的靈芝包裹,數息之間,那靈芝居然從乾癟逐漸變得鮮活了起來! “我的天哪,你是個靈藥復原劑!”白玉子驚呼。 “不止於此,”卻是老黃頭開口了,在靈勺上的光芒因陸安靈氣支援不足而逐漸顏色變淡後,在靈芝墜落之前被其一把抓住,仔細端詳片刻後,說道: “甚至這靈芝年份也有所增長。原本十年份的乾枯靈芝,居然被催化成了近乎百年的品質。” “看來這件器物來歷不簡單。” 老黃頭突然加大了音量,朝陸安喝道:“你究竟是何來歷!” 把陸安嚇了一跳,靈勺瞬間消失不見,卻見旁邊的白玉子似乎也被嚇到了,“老黃頭,你嚇他乾啥!不會看上了人家的東西吧。” 隻見老黃頭緊皺眉頭,依舊緊緊盯著陸安的雙眼。 在這緊張的氛圍下,陸安弱弱回答道:“我來自上林縣邊緣的村落,咱們村沒有名字,因為世代住在大山旁邊,所以我們一般就自稱是大山村。” 老黃頭眼中疑惑更甚,觀察半晌,看得陸安似是不像在說謊,過會,又變回了那吊兒郎當的模樣。 “你這人奇奇怪怪的,嚇我一跳。”白玉子在一邊倒是拍了拍心口。 “沒事兒,小安,老黃頭他不是那種見財眼開的人,但你這玩意兒確實有點讓人心癢癢啊。” 那老黃頭轉過身去,又拿出了幾個靈芝,順手從一旁的架子上抄了一把刀,便開始切了起來。 同時還有話語傳出:“你這觀想物不一般,準確地說,你這勺子說是觀想物也可,說是先天靈寶也可。” 先天靈寶?又是一個陸安從未聽過的名字。 “正如你第一次服用靈羹,一般人而言隻有從自然吸納的第一縷靈氣,會是呈現金色的先天靈機,可你似乎經過那勺子轉化,所有的靈氣都能夠化作先天靈機被你吸納,須知這先天靈機可遇不可求,即便是大家族或門派的核心弟子,也需要在其大能長輩的幫助下,才能夠吸納更多,而你幾乎可以說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僅此一條,便可以讓世人對你這觀想物生出無盡貪婪之心了。” 頓了頓,手中的活卻沒有停下,老黃頭繼續說道: “我之所以讓你嘗試於日出時修煉,便是出於某種猜測,觀你是否能夠自初生之陽中吸納其帶出的一縷鴻蒙紫氣,此乃比先天靈機更加高層次的物質,而往往經歷鴻蒙紫氣的貫通,普通器物也能夠化為靈寶,果然不出我所料,你這勺子本身,似乎也有實體,故而才能夠在吸納紫氣之後,逐漸有了化虛為實的趨勢。” “不過似是你修為不足,故而無法一直保持,需要以你靈氣不斷維持其實體形態,而此過程中這勺子體現出的功效亦是令人震驚,世間但凡涉及靈藥,皆繞不開時間,一者體現在其鮮活與否,另一者體現在其年份如何,而顯然,你這勺子不僅能夠讓靈藥恢復鮮活狀態,更有增加年份的奇效。” 說至此處,老黃頭轉過身來,目光灼灼地盯著陸安。 “這等奇物,連我都想殺了你奪寶。” 陸安的表情尚未有所變化,一旁的白玉子卻趕緊錯身擋在了陸安身前,“你這老鬼,想乾啥?” 老黃頭卻是輕蔑地瞥了一眼白玉子,嗤笑道:“別裝兄弟情深,我要動手,十個你現在也死無全屍了。” 嘿嘿一笑,白玉子撓了撓頭,對陸安說道:“沒事兒,我就說老黃頭不是這樣的人。” “由於一些緣故,我不會試圖搶奪你的機緣,當然,也未必能夠搶奪,畢竟這勺子並非法寶,某種程度上講其根源依舊是你的觀想物,隻是我也暫時無法明了,他究竟是如何被你所觀想而出的,雖傳言有大能可以直接將無上法寶傳於子嗣,以法寶溝通天地,而無需進行觀想,自此觀想物便是本命法寶,不分彼此,可你這勺子顯然並非一件能夠長存於世的法寶,卻又有實體形態,真是奇了怪哉。” 仿佛想到了什麼,老黃頭又暫時停下了手中的活,手指在案板上有規律地輕點,透露出其正在思索的狀態。 隨後似是下了什麼決定,老黃頭朝陸安擺了擺手,說:“從今日起,你每天來此處幫我燒柴。” 燒柴? 一旁的白玉子略帶同情地看著陸安,說道:“沒事小安,師兄會常來看你的。” 說罷,一邊搖頭,一邊拍了拍陸安的肩膀。 白玉子如此作態,讓陸安不禁內心略有打鼓,這燒柴,聽起來有這麼可怕? 咚—— 卻是一個盆直接飛來砸到了白玉子的頭上,他吃痛一叫,卻見那老黃頭正笑著看他:“你小子也來,我看你喝酒是挺能喝的,但喝了老子的酒可就得乾相對應的活!” 果然,陸安腦門一陣黑線,卻見那白玉子略帶尷尬地笑了笑,笑卻比哭難看。 不多時,一胖一瘦兩師兄弟便哭喪著臉從靈膳房走了出來。 “白師兄,這燒柴的活,有這麼難乾嘛?”陸安不由向白玉子問道。 “不是難乾,是根本不是人乾的活啊!”白玉子苦笑一番,解釋道,“這靈膳房的柴火可不比世俗,需要以靈氣點燃道火燃燒這靈柴,且不說其溫度比之普通柴火高了不少,而我們這煉氣修為的小身板根本遭不住以外,這續道火所需要的靈氣更是一個巨大的消耗,你能想象,你的靈氣被反復掏空,卻還要咬牙從自己體內擠出更多靈氣來添火嗎?” 嘶—— 陸安倒吸了一口涼氣,其實方才在屋內用靈氣催化那靈芝到最後,自己已經感覺有些虛弱了,畢竟吸納入體的靈氣就已然屬於自身,當再度用出之時,可不僅僅是簡單的收與放的關係,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而相當於在用自身的精氣神在調度著靈氣去運轉。 而那靈氣一旦在體內留下烙印,除非遇到不可逆的傷害,否則就正如陸安現在這般,僅僅是感受到腦海中的靈氣團金色變淡了許多,卻沒有真正枯竭,被納入體內的靈氣便仿佛是那有根的浮萍,可以消耗,但不會徹底消失,如春風吹又生,隻是需要時間來恢復。 而平日的修煉與吸納靈氣,正是在修築和擴大自己的“靈根”,直至最後以靈根築基,成就穩固的靈氣來源,而直至修成紫府,才能夠說在這天地間,有了可以自發源源不斷產生靈氣的安身立命之所。 白玉子還跟陸安講了一個傳說,據說在上古時代的靈氣尚未枯竭之時,人人皆有“靈根”,乃先天自帶之物,而靈根品質的高低,決定了其吸納靈氣的速度與質量。故而現在的修道之人,同樣也注重這“後天靈根”的強弱,如陸安這樣能夠直接吸納先天靈機以化作靈根的,已是屬於天才的範疇了。 盡管總自吹自擂是天才,但真正從除先生以外的人口中聽到這樣的評價,陸安還是心中有些奇異與不敢置信,而也是在這樣的認知建立下,他也知道了這所謂的燒柴究竟是多折磨人的活,在反復的添柴續火之間,他們將經歷無數次的靈氣虧空和不斷補充,尤其在那道火高溫的炙烤下,更是一種非人般的折磨。 臨走前,白玉子用力握了握陸安的肩膀,說道:“師弟,接下來不知還能否活著一起喝酒,珍重啊!” 二人皆是邁著沉重的腳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第八章 砍柴燒火小道廚(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