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月光鋪滿了街道。此刻的京城依然保持清醒的,除了天上的月亮,似乎就隻剩下瑟瑟秋風了。 一襲黑影急速的奔到張府後院的墻旁,一躍便進到了裡麵,正是張辟穀回到張府了。 而在城的另一側,一位白袍老者卻閑庭信步般走向了那明國的另一個特務組織的所在地——錦衣衛撫鎮使司的門口。 果然不出那老者所料,他這堪堪走到大門,一柄刀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另一柄則抵在了他的背上正對心臟的地方。 “什麼人!膽敢夜闖錦衣衛撫鎮使司?”果然,你可以永遠相信錦衣衛的敬業精神,真正詮釋了什麼是十二時辰全天待命。 老者無奈地搖搖頭,從懷中取出一塊令牌。那兩個錦衣衛看到令牌的樣式,都連忙歸刀入鞘,半跪於地。 “卑職沖撞大人,請大人恕罪。”那老者擺擺手,讓他們起來,“無妨,今日我來是找你們的指揮使梅大人的,你們快去通報一下吧。” 過了一會兒,二人出來恭恭敬敬的對那老者說道:“大人,梅指揮使有請。”言罷,就在前帶路,引著那老者到了一間位於地下的密室。 裡麵有一眉清目秀,約莫二十來歲的英俊男子就地端坐,身上穿著飛魚服,腰間配著一柄繡春刀。聽到有人走了進來,微微睜開雙目,看到是那老者,輕輕一撇嘴,打趣道:“我道是誰半夜不睡覺,來這兒擾我清凈,果然是你小子。每次見到你,準是有又苦又累的臟活。說說吧,此番前來,所謂何事啊?” 原來這錦衣衛指揮使梅寧源實際上的年齡已逾古稀,但由於修煉武學功法的奇特之處,容顏卻得以永駐在二十來歲。要論年齡,可是要比眼前的老者還要大出了一輪有餘,論輩分卻也和那老者的父親是一輩。 這梅寧源人稱“不老錦官”。名聲比那魏自忠好了不止千百倍。對東廠草菅人命,濫殺無辜的行為也是嗤之以鼻,十分厭惡。 就所修煉的武功而言,雖然不是什麼流傳甚廣的心法,卻也是逍遙一派的獨門秘傳,與魏自忠自修自練的陰毒武功相比,底蘊便深了不是一星半點。 曾在江湖上行俠義之道,以一人之力滅了落雨觀潮亭下的青龍堂,傳為一段佳話。當時的他已證得武道天門境,此戰之後更是踏入了半步逍遙的境界。但由於戰青龍堂十二高手時受了重傷,加之落雨觀潮亭這一縱橫諸國勢力盤根錯節的第一殺手組織的通緝追殺,甚至說亭主可能都要出手,在此情況下不得已隻能遁走京城,尋求皇室的幫助。 當時的皇帝朱文梓正愁天下高手召之不來的局麵無法被打破,見梅寧源這種級別的武術大宗師前來投靠,大喜過望,當即就把本來就空缺著的錦衣衛指揮使的職務給了他,而梅寧源在這位置上一坐便是三十年。 表麵上人們都說梅寧源鬥誌已失,硬生生將一個重要的職務乾成了榮譽閑職。但隻有了解內情的人才清楚,這些年明廷所經歷的大大小小的困難中,這位指揮使大人或多或少都出了力。 眼下那老者要與之商量的,便是一件棘手至極的事。待老者將事情講完,梅寧源反而是神色輕鬆,“原來是這樣啊,行,不就是打架嗎?老夫剛好活動活動筋骨,順便給那幫人一個教訓,天下可還由不得這群閹豎胡來……” 第二日的正午,張辟穀才剛剛被耀眼的太陽給弄醒。紅腫的眼眶讓他回想起了昨晚的失魂落魄和迷惘。但現在張辟穀已經沒有精力再管這事了——還有三個時辰便到了約定的時間。 他快速更好了衣服,出門前去查看尤鬱樂和李魏宏的情況了。尤鬱樂和李魏宏從昨天張辟穀走後便開始收拾所要用的物品,做好了充足的準備。隻是家中婢女孟涵聽說公子要外出,便執意要跟著一起。說是好服侍少爺。 尤鬱樂是一陣好說歹說,“姑奶奶,你能不能別鬧了?這去括蒼峰路途兇險,禍福難測,你一個女孩子家跟著我們,這是何苦呢?” 這孟涵與張家本不是普通的主仆關係。她的父親是張辟穀的一員副將,在她年幼時便戰死沙場,她的母親也在他十歲時離開了人世。小孟涵孤苦伶仃,張辟穀見其可憐便讓她來張家做了婢女。但實則多年過去,她也成了張家的一份子,加之她與尤鬱樂打小就是玩伴,所以在其麵前並不拘謹。 看見尤鬱樂仍然拒絕自己,孟涵就繼續軟磨硬泡,“公子,你放心,我不會拖你後腿的。”說著還在空中揮舞了下自己的小拳頭。“這些年老爺教了我些功夫,怎麼說現在也是三品的高手,沒準還能保護你呢。” 尤鬱樂心裡暗笑,卻還是板著臉。孟涵見尤鬱樂仍不為所動,隻能指指在其旁邊吃了半天瓜的李魏宏,無可奈何地說道:“他不會武功,我跟著保護他,保護他,這總行了吧。” 李魏宏頓有生無可戀之感。好好的吃著瓜也能躺槍,自己一個大男人竟然要被一個妹子護著,痛,太痛了。但轉念一想,這被美女護著好像也挺不錯的。但同時也下了決心要好好修煉,早日成為高手。 尤鬱樂見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也隻能答應孟涵。孟涵聽公子終於是答應了。也是趕忙回到自己的臥房裡收拾東西。 尤鬱樂剛剛向張辟穀講了孟涵的情況,門外就有人來報,說陳塵鋒父女來到府上,請張辟穀趕緊到前堂去招呼一下。張辟穀心底下奇怪,這老兒現在來乾什麼?來不及多想,便拉著尤鬱樂,李魏宏二人到了前堂。 陳塵鋒一見張辟穀出來便迎了上去,張辟穀見其臉上止不住的笑意和喜氣,心中已經料到了七八分,打趣道:“你今天來見我,不會是想跟我說皇上把我的飯碗給了你吧?” 陳塵鋒也沒計較,隻是笑道:“終於能到前線去了,這再不活動,我這把老骨頭怕是要生銹了。哎,你跟我講實話,是不是你麵見陛下的時候給哥們兒說了好話?” 張辟穀大義凜然,一本正經地說道:“我這人最為正直,這種事情我肯定沒乾哈。不過嘛,這陛下確實給了我份名單,上麵有三人,問我誰適合接任鎮北將軍一職。” 看到陳塵峰睜大的雙眼,一副全神貫注的樣子,張辟穀就樂不可支,“我推薦了其他的兩位,卻唯獨講清你的優缺點,並且說明你不適合當鎮北將軍的原因。” 陳塵鋒先是心中十分驚詫,但轉念一想笑道:“好你個張辟穀,在前線那麼久,兵法上沒鉆研出啥門道,這官場人心倒是讓你琢磨透了。” 張辟穀也是笑笑,沒有接話了。因為有句話他不想講,也不能講:其實這種欲擒故縱的把戲前朝都已經玩爛了,可以說這次陳塵鋒上任,陛下不會因為他的推薦或者勸阻而改變人選,要的隻是張辟穀做做樣子來糊弄太上皇。可太上皇這種千年的狐貍難道會看不出來?隻怕父子二人對權力的爭奪很快就要搬到明麵上來了。他本真心不想陳塵鋒去趟這趟渾水。可一來陛下並不會因他改變主意,二來到前線去也算是這位老友的執念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但在這樣的局勢下得到鎮北軍權,恐怕……唉,姑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陳塵鋒看著發呆的老友,心下了然,拍拍張辟穀的肩膀,“行了,不說這事了。我來找你聊天,你還擱這沉思起來了。今日我來你這是有更為重要的事。”說著指了指剛剛一直在旁邊安靜聽著的女兒陳玲,“我此番一去,不知幾時能回。府中除了我們父女二人外本就無人。我怕玲兒孤單,你就讓她在你家暫住,可否?” 張辟穀剛想講話便被陳塵鋒打斷了,“此事就這麼定了。老張,你怎麼那麼摳搜了?”張辟穀隻得一臉無語的解釋了前因後果。 聽罷,輪到陳塵鋒發愣了。半晌,他終於下定了決心,“那便讓玲兒同去。” 張辟穀大為震驚,他無論如何想不到陳塵鋒會這麼說。想問幾句,陳塵鋒擺擺手,“不必勸了。你放心,玲兒好歹是二品境界,拖不了你們的後腿。” 張辟穀深知陳塵鋒的性子,他做了決定便不會輕易再改,嘆了口氣也沒再勸。 尤鬱樂和李魏宏都是暗自歡喜。尤鬱樂是因為路上多了個朋友作伴而開心。李魏宏嘛……看著眼前這個麵容姣好,膚如凝脂,肌膚勝雪的美女,瞅瞅她那柳眉和星眸,口水都差點不爭氣的流了出來。 “再過兩個半時辰,在城西保西河匯合。”張辟穀最後囑咐了一句陳家父女。 看著二人離去的背影,張辟穀感到了陣陣無力:再過兩個半時辰,前方的命運便脫離了他們的控製。無法預測的未來顯得是如此的恐怖啊!讓人們驚慌失措,不知道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