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偏方(1 / 1)

“娘,我不疼,你別哭。”   臥房內,周氏嫌丫鬟手笨,親自給冷水寒上著藥。   “娘是怕尋不著你”,周氏的聲音有些哽咽:“你啊,哪裡明白。”   “我隻曉得,娘是世上最好的人就好了”,冷水寒輕聲道。   周氏的動作很輕,像風拂麵,他愜意地閉著眼。   足足養了一個月有餘,鼻青臉腫的冷水寒,才稍稍恢復樣貌。   這天,冷子興收到京都傳來的書信,賈雨村托他尋兩頭乳豬。   原來,經榮國府賈政舉薦,賈雨村謀的官缺已有眉目,來年補應天府。不過賈雨村嫌應天府不是京官,想再活動活動,挪到順天府。   賈雨村得知,吏部尚書韓岱極愛食乳豬,京都不少官員家家戶戶養豬,月月給韓岱送乳豬,便起了這番心思。   書房裡,看過書信的冷水寒,不由笑道:“這乳豬哪裡沒有,還要托你在揚州尋?”   “賈雨村想要的,哪裡是普通乳豬”,冷子興搖了搖頭,神色復雜道:“又是造孽的事。”   接下來兩個月,冷子興每天早出晚歸,不知在城北忙活些什麼。   中途賈雨村又來了一封書信,說他在京都置辦了新宅,尋到乳豬後,交由揚州的家眷送來,正好一家團圓。贖籍的事,他也沒忘,讓冷水寒同行。   飯桌上,周氏卻不同意冷水寒再去京都,擔心路上會出意外。   冷子興好說歹說,最後說了句,夫人不想以後寒兒的孩子,也是奴籍吧。周氏這才讓步。   又過了一個月,冷子興備好乳豬,接來了賈雨村在揚州的家眷,準備包船去往京都。   這兩日,賈雨村的夫人嬌杏,以及兒子賈念真,便住在冷家。   冷水寒見嬌杏生的眉目清秀,性子又溫婉可人,年紀也隻有二十來歲,他張口閉口“杏嬸、杏嬸”的叫著,實在太尷尬,就盡量躲著,天沒亮就去了鋪子,天黑後才回。   賈念真倒像個跟屁蟲,黏在冷水寒身後。大概是第一次見麵,冷水寒解下玉佩,當作表禮送給他頑,這四五歲的小屁孩,嘗過甜頭後,總想再嘗些甜頭。   一切準備妥當,周氏挑了個好日子,冷子興親自護送著乳豬和嬌杏一行人,來到揚州渡口,同行的還有兩個奶媽。   “念真這小屁孩,還沒斷奶?”,冷水寒很好奇,在渡口問道。   嬌杏紅著臉搖了搖頭,細聲細氣道:“不是念真。”   “這兩頭乳豬,是吃人奶的”,冷子興淡淡道。   目送眾人上船,冷子興臨走前,又再三叮囑冷水寒,務必好生照看著乳豬,不用同吃,但要同睡。費盡心思養的乳豬,最後關頭可不能出意外。   “這封建社會,真他媽黑暗”,冷水寒看著眼前兩隻粉嘟嘟亮瑩瑩的乳豬,隻覺著瘮得慌。   船上的日子,很是單調。   揚州到京都,順利的話,要二十多日。   舉目望去,運河上船來舟往,帆檣如林,一片繁忙景象。   入夜後,繁星閃爍,河水拍打著船身,響聲陣陣,讓枯燥的旅程多了一些閑適安寧。   冷水寒躺在船板上,蓋著星光,不由感慨道:“秦築長城,大漢強盛。隋鑿運河,後世繁華。真是前人栽樹,後人罵娘啊。”   “你罵我娘?”,一個小隻的身影,躺在冷水寒身旁,奶聲奶氣道。   冷水寒裝睡不語。   “阿嚏……”,賈念真重重打了個噴嚏:“你別罵我娘了……”   “我沒罵你娘,進船屋睡去,別著涼了”,冷水寒推了下賈念真。   “頭暈”,賈念真含糊不清道。   冷水寒翻起身,摸了摸賈念真額頭,燙得很。   “糟糕!”,冷水寒一把抱起賈念真,走進船屋後,忙讓船上的火夫熬了碗薑湯,哄著他喝下。   嬌杏見狀,滿臉也是擔憂之色。   這船上哪裡找得到好大夫,隻有個蹩腳郎中能治治拉肚子。   第二日,賈念真未見好,郎中開了副湯藥,服了和沒服一個樣。   第三日,賈念真咳嗽得更加厲害,日夜不停。   又過了兩日,賈念真已是不太清醒,瞧那模樣,怕是要不中用了。   此時距離津門,尚有五六日行程,這裡前不著村後不挨店,靠岸也是荒蕪人煙。   聽著嬌杏嗚嗚咽咽的哭聲,冷水寒心裡不是滋味。   他看過紅樓,知道嬌杏原本是個丫鬟,隻因賈雨村落魄時,多看了賈雨村一眼,賈雨村便覺得嬌杏慧眼識英雄,發達後也念念不忘,將她納為妾。不久,賈雨村正室病死,嬌杏便成了正妻。   難得有個善終的樓中人物,冷水寒不希望嬌杏也成苦命人。   “看樣子,應該是肺部感染。興許大蒜素管用。不過賈雨村是穿越者,要是出手救了他兒子,八成就暴露了。”   “得想個法子,讓我看起來不像穿越者。”   冷水寒心中一番思量,有了對策。   他走進隔壁船屋,對嬌杏道:“杏嬸,我在珍寶齋,無意翻過一本古籍,上麵記有治風邪的偏方。如今也沒有好法子,要不試一試?”   嬌杏聞言,頓時止住哭聲,忙道:“就聽冷公子的,哪怕治不好,拖到津門就能尋到好大夫。”   冷水寒便來到膳房,向火夫要來大蒜,一股腦全部搗碎,等顏色變黃後,就著船上的蒸鍋,簡易的蒸餾起來。   費了好大一頓功夫,冷水寒搗鼓出一碗棕色的油狀液體,濃濃的辛辣味,熏得他噴嚏不止。   起初火夫還在旁邊看稀奇,這時不知躲哪去了。   冷水寒又差人找來火夫,吩咐了幾句,就捏著鼻子將碗端進船屋。   嬌杏有些猶疑,看了看碗裡的油水,又看了看冷水寒,問道:“這是大蒜?能管用嗎?”   冷水寒搖頭道:“當然不管用。這隻是藥引,正真的藥,還要另作。”   “還要作什麼藥?”,嬌杏柳眉微皺,急道。   “人血饅頭!”,冷水寒湊近嬌杏,神神秘秘道:“熱乎的饅頭,沾上新鮮的人血,再配上藥引,什麼樣的風邪咳嗽,都包好!”   “饅頭我讓火夫蒸上了,隻是這人血,怕是不好尋……”,冷水寒有些遲疑,吞吞吐吐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救個小屁孩,又不是嬌杏,讓他出力還行,出血可不願意。   “就用我的血!”,嬌杏聞言,直接卷起袖子,露出白蔥蔥的手臂。   那一天,賈念真迷迷糊糊間,看見冷水寒握住了他娘的手臂,不知在做些什麼。   連吃了幾日偏方,賈念真的咳嗽,果真好了些。   後來,除了嬌杏的手臂,冷水寒的手臂,也多了一道道劃痕。   抵達津門時,嬌杏尋來城中最有名望的大夫。   大夫診斷後,也是連連稱奇,稱賈念真已無恙。   送走大夫,嬌杏又來到冷水寒所住的船屋,再三道謝。   冷水寒笑著說不值一提。   眼下離京都越來越近,他隻希望這件事盡快過去,不要被賈雨村瞧出端倪。   接下來的幾日,嬌杏閉門不出,賈念真病愈後,也安生不少。   冷水寒樂的清閑自在,四處走走看看,研究起這個年代的樓船。   靠岸前,嬌杏敲響了冷水寒的屋門,遞給他一個荷包。   “不是稀罕物,冷公子莫要嫌棄”,嬌杏眼波盈盈,柔聲道。   冷水寒接過荷包,打量起來。   這荷包針腳細密,沒用拋梭,隻用回緯,織法很是繁瑣。荷包正麵又穿插勾絲金線裝飾,繡有一個“寒”字,精巧又好看。   “謝謝杏嬸,我很喜歡”,冷水寒就著手,直接懸掛在腰間。   “娘,我也要”,賈念真不知從什麼地方鉆了出來。   “老爺荷包多,到了京都向他要一個便是”,嬌杏拖著賈念真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