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聖碎時代三(1 / 1)

紳士的故事,來自於他那“絕不虛言”的祖先,而另一位敘述者的言論,則來自他親身經歷過的一些往事,這本身很不可思議,我認為我有必要解釋一下,可我發現自己幾乎無從解釋,這本身就是一件沒辦法解釋的事。   具體要說明的,大概便是一位逃難而來的老人說他是當年的親歷者,他親身經歷了那場瘟疫。但那是五百到八百年前發生的古老往事,他又如何能夠經歷呢?除非是他活了有上千年,但這本身是不可能的,沒人能活那麼久!   老人也隻是告訴我,說他在逃難的過程中流落戈壁,翻閱了一座泛著光的沙丘,跨越那座沙丘後,他便見到了“火車”,隻是那時候他壓根不曉得火車為何物,隻覺得從自己眼前轟隆作響經過的是某一類從瘟疫中誕生的邪惡生物。   他唯恐自己被那龐然大物吞噬,因為他透過一個個窟窿,看見在巨物體內裝滿了活人,他驚駭莫名,一路追隨那發出震天雷霆之聲的長蛇怪物的軌跡,便不知不覺來到了這座城市。   他自稱那是三十年前發生的事。   而在此之前,我一直認為,有些往事,隻能通過老人之口知曉答案,於是諸多疑問,我總會第一時間去詢問那些尚且在世的老人,因此這第二位敘述者,便是那位自稱逃難而來的老人。   他喜歡往身上裹一張毯子,就像表演雜技前屏氣凝神的雜耍藝人一樣,但他一動不動,往那一坐就是一下午,有時我找他閑談,便會被過路人當成像他一樣的乞討者那樣對待。   老人恐懼孤獨,他喜歡別人找他談天說地,有時即便我沒有與人閑聊的興致,就這麼從邊上隨意經過,也會被他拽住腳脖子給拉到角落裡去,硬要和我說上兩句才肯罷休。   說起他來,真叫人唏噓,老人自稱來自一個瘟疫漫延的國度,而那個國家,又幾乎沒剩幾個活人了,他是當年的逃難者之一,在逃難的途中,他和妻子與兒女們都走散了,他最終隻身來到這座城市,便紮根在了這裡。疾病給他身上烙上了永久的印跡,令他看上去形銷骨立,毫不誇張的說,他像一具霧裡的骷髏或乾屍,夜裡遇見,真顯得有些驚悚,有時與他交流,更像在與死人談話。   即便對他的經歷我一直難以信服,因他始終堅稱自己來自七八百年前的瘟疫時代,但這並不影響我聽一個可能莫須有,也可能真實存在的故事。   無論真偽,我對於那些古老傳說,向來是包容的,來者不拒的態度。   當提及三惡人時,老人敘事的角度,與別人全然不同。其他人總是從三惡人的到來開始說起,而老人卻說,三惡人的故鄉來自他所在的那個王國。起初我是完全不信的,隻當那是天方夜譚,畢竟三惡人的故事,發生在距今五百到七百年前,而麵前這位老人,又怎麼可能活到六七百歲呢?   直到老人告訴我,他的王國曾以獵人群體聞名於世,我開始產生了興趣了,決定不管他說的是真是假了,就當聽個故事。他又說,三惡人的出逃實際上與一場陰謀有關,甚至與他經歷的那場持續了好幾個世紀的瘟疫有關,外界沒人知曉那個王國究竟發生了什麼,唯獨那裡的親歷者,唯獨那些幸存的難民們知曉其中的秘辛。   關於這些秘密,老人顯然了解的更深,他曾不止一次向我提及,他自稱當他尚未接觸到瘟疫,還沒得病時,自己本身曾是那裡的貴族,因此許多平民不知道的秘密,他都知道,這其中便包括三惡人的由來。   老人對我說起那段往事時,眼裡似乎有了淚光,那是一種懷念與懊悔的光。   “當我還是貴族的時候,我和他們一樣,驕奢淫逸,絲毫感受不到一場滅世慘劇正在來臨,即便在那個時候,已有無數關於民間的種種可怕傳言傳到我們的耳朵裡了。可我們照舊載歌載舞,底下接連發生的命案,也絲毫未能令我們產生警惕。直到死亡包圍我們的城堡,那時已徹底晚了,我們所麵對的是由瘟疫組成的參天大手,當它撲上來的時候,沒人能幸免。沒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包括年輕時候的我,先是有關於怪物害人的傳聞,接二連三的命案,然後是一個個應聲倒下的病患,驚怖的氛圍瞬間籠罩大地,一座又一座城鎮淪為災厄之所。最終,當我們決意走出宮殿,直麵死亡時,眼前已是一副地獄之象!山野橫屍,枯骨成群,洗刷不凈的鮮血,逆流而上的蛆蟲,無數的蒼蠅,無數的烏鴉就在低空盤旋,到處都是惹人瘋狂的低語、致人死亡的呢喃!我永遠忘不了那一幕,死去騎士的盔甲鉆出寄生蠅蛆,發瘋的野狗戴著一副蟲蚋麵具四處撕咬,河麵上飄著一具具滲油的發白腐爛浮屍,就連身旁的人都逐漸喪失理智,他們開始發瘋發狂,嚎叫著襲擊一切。城堡在瘟疫麵前就像紙糊的一樣不堪一擊。”   “另一方麵,獵人們開始整裝待發,他們決定向瘟疫,以及瘟疫中出現的那些怪物宣戰,在那場瘟疫與獵人的戰爭中,我被一名年輕獵人救下一命,我永遠忘不了他,也正是他告訴我關於獵人的種種事跡,並在偶然間讓我得知了三惡人的真相。隻是那個時候,三惡人還不是三惡人,他們那時候仍以獵人的身份活躍在那場瘟疫戰爭,那時他們還是英雄,是獵人中的佼佼者。他們在成為三惡人前,曾參與過許多不為人知的獵殺行動,他們稱得上是獵人中最強大的幾個核心人物,是獵殺經驗最豐富,同時也最古老的那批獵人,他們曾是流放者,但在被放逐之前,他們也曾是普通人中的一員。在被放逐後,他們陸續被最初的獵人營地接納,那裡盡是一群生活在森林裡的流放者,他們在那裡組建自己的家園,以獵殺野獸,以及幫當地居民做一些低賤工作為生,當時漂流在萊茵河上的那些屍體,便是由他們進行打撈。”   “沒人知道的是,那群從事低賤工作的獵人,背地裡正在養精蓄銳,他們意外獲得了不屬於他們該有的神秘知識,當然,這是那位年輕獵人對我說的,但他並未詳細的對我說明那所謂的知識,究竟為何物,隻是告訴我,那知識使他們可以接觸到某種力量,那種能量能使人變得非凡!這聽上去很微妙,很不可思議,很讓人向往,可獲得力量的代價,往往是沉重的,並非誰都能承載那種力量,很大一部分人在接觸到知識之初,便被活活嚇死了,沒錯,就是被嚇死的,仿佛是看見了什麼可怕至極的事物,有人就這樣直接被嚇得癱瘓,甚至有人當場沒了呼吸……請再等會,年輕人,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但要知道,如果你想了解三惡人的故事,那麼便應當聽我一點點往下說,既然是講述一些往事,就理應有頭有尾的聽我講完整個經過。”   “許多人不相信有那麼回事,可真魔力的確是存在的,那個年代總會發生一些既蹊蹺又邪門的事,瘟疫本身就不尋常,它的出現與消失至始至終都是個謎團,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獵人在那場與瘟疫的戰爭中,扮演了極其重要的角色,且影響深遠。好吧好吧!說回到三惡人,我說到哪了?對了,他們是經驗豐富的獵人,是最古老的一批獵人之一,他們通過汲取未名的知識而擁有了某種神秘力量,那力量令他們觸及到了非凡,在戰爭中,他們功不可沒,是絕對的功臣!在不為人知的角落,他們與那些散播瘟疫的源頭怪物對抗,他們的腳步幾乎遍布整個大陸,哪裡有瘟疫,哪裡便有他們,隻是相比之下,他們遠沒有瘟疫醫生出名,可要說起那場戰爭,獵人又總是繞不開的話題,你常聽說一些關於獵人的故事吧?”   “那就對了,獵人真的很了不起,他們總是站在最前線,總是身處那些最骯臟汙穢的角落,據說,他們聯手獵殺過一頭叫隆美加拉的噴薄瘟疫的惡龍,就在費楚平原上,他們殺死了那頭龍!你可千萬不要質疑,那惡龍非比尋常,不是書籍裡記載的那種長得像帶翅膀的蜥蜴那樣的龍,而是另一種。我們說起龍時,通常會描述其巨大的身型,這頭惡龍也是一樣,它擁有龐大的軀體,不同的是,它沒有翅膀,身上也沒有鱗片,它更像是一團模糊不清的血肉,更像是一個什麼東西,將死去的人或動物都聚集起來據為己有,並加以利用的產物。”   “在那頭全然不像龍的惡龍身上,你能看見野獸的獠牙,獅子的毛發,人的手腳,騎士的盔甲與兵器,甚至長滿苔蘚的樹根,那是個徹頭徹尾的怪物,它在發狂時,全身上下各種動物的頭顱都會緊跟著發出吼嘯,並會撲咬與沖撞,還能像大山那樣落下來把人硬生生給砸成肉泥,它幾乎是不可戰勝的!在獵人抵達費楚平原前,它已經吞噬了一支幾百人的軍隊!好在惡龍最終死在了獵人手上,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在那次獵殺行動中,三惡人赫然在列。在那場戰役之後,他們汲取了獵物身上的力量,隨後他們分割了惡龍,並取得了惡龍的知識。”   “唉,我想大約也就是在那時候,黑暗力量悄悄在他們體內滋生,令他們在追求力量的道路上越走越遠,最終迷失自我,從而鑄下大錯。他們控製不了那些復雜的力量,也分辨不出所取得知識的好壞,漸漸的,某些不好的聲音自他們腦子裡回響,久而久之,那聲音化為憎恨的命令,使他們走向錯誤,淪為獵人中的反叛者,不得不被獵人除名,並遭到追殺。”   “抱歉,那位年輕獵人並未告訴我三惡人究竟做了什麼,但依照他當時的話來說,三惡人應該是犯下了不可饒恕的大罪,並激怒了所有與他們平起平坐的獵人,他們三人固然強大,卻也無法抵擋獵人們復仇的火焰,因此他們唯有不斷逃亡才能茍活。”   我當時聽完這個故事後,唏噓了好一陣子,曾經的英雄淪為逃犯,又怎叫人不唏噓呢?如果老人說得是真的,那麼我便又加深了對三惡人的了解,遺憾的是,在這之後,我再沒能尋找到像紳士與老人這樣的知情者,當我有意提及三惡人的故事時,大多數人要麼連連擺手說自己不清楚,要麼對我置若罔聞。   他們通常表現得不感興趣或興致索然,唯有聊起酒精與女人時,才能將話題稍微往回拉點,在這車站旁的貧民區,大多數人愛喝一種名為“愚人酒”的酒精製品,事實上這是因為他們唯一消費得起的,隻有愚人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