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玷汙血杯八(1 / 1)

由於歷史原因,人們總喜歡抱團取暖,尤其是那些人丁興旺的家庭,他們坐擁著大量的資源與田產,在歷史中找到了某個契機,並逐漸發展成大家族,因此即便是某些不起眼的小鎮,幕後都可能由某個家族在掌管。   在這些大大小小的家族中,部分家族繼承了貴族的直係血脈,算是舊帝國的貴族後裔,像這類大家族,通常都掌握有大量祖先留下的遺產,瑟爾提汀所在的讓家族便是其中之一。   也有另一種類型的家族,他們的祖先來自古老的工匠群體或獵人群體,這些家族基本上都是靠白手起家的。   但通常情況下,要想白手起家,就得動用一些見不得人的手段來給自己拓寬人脈,清除路上的阻礙,我所在的懷特家族,便是依靠黑色產業起家的,族內每個人都不算乾凈,手上或多或少都沾了點不乾凈的血。   阿爾伐克是個龐大的家族,並有部分貴族血統,據說他們的祖先,曾是某位參與過非凡戰爭的偉大騎士,因此阿爾伐克家族保留了崇尚武力的傳統,換句話說,這個家族背地裡也在做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是靠著武力爭取來的財富。   如果有人招惹到阿爾伐克的人,那麼他的好日子,恐怕也就到頭了,好在我和他們家族的人打過一些交道,不說有什麼交情,至少是彼此間都認識。他們中大部分人,尤其是年輕人,也或多或少聽說過我的名字,我想他們絕不會因為我教訓了他們家族的一個千金小姐,而對我動怒的。   我看了眼卡琳,發現她也正盯著我,她直到現在還是滿臉不服氣的樣子,我卻表現得毫不在乎,我麵無表情的說道:“如果你打算報復的話,你大可動用家族的關係。”   “那你就等著承受阿爾伐克家族的怒火吧!不過在此之前,我一個人照樣能讓你吃不消!”她臉上沾滿灰塵,顯得有些狼狽。   她捏緊拳頭,強忍住眼裡的淚水,冷冰冰的,一字一頓的說道。   孩子畢竟還隻是個孩子,我看著她說出無比幼稚而又叛逆的話,實在忍不住啞然失笑,隨後我如同一名勝利者般瀟灑離去,我甚至都不消回頭,就能想象到她那氣急敗壞,卻又對我無可奈何的樣子。   我想他們不會再去車站乞討了,可不知為什麼,我的心始終放不下,不管怎麼說,像克羅萊伊那樣的孩子,也終歸是可憐人,僅僅隻是糾正他們的錯誤顯然是不夠的,我應該為他們提供一條生計,遺憾的是,現在的我也隻能勉強自保。   當我走到康本河的時候,我見到了亨利特老爺子,我們有段時間沒見了,我執意要請他吃頓烤魚,但他卻表現得有些恍惚。亨利特很沒有精神的謝絕了我的好意,他捂著半邊頭說道:“西蒙,最近我感覺自己好像病了,我的身體不太舒服,我得回去睡上一覺,或許能好點。”   “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請盡管吩咐。”我說。   亨利特老爺子滿臉萎靡的說道:“西蒙,如果有空的話,我真想和你好好聊聊,我一個人在家,實在顯得有些冷清,我每晚都被孤獨淹沒,我實在不想就這麼靜靜的等待死亡。你有空的話能來看看我麼,我就住在費舍街13號。”   費舍街13號,我默默記住了。   看著亨利特離去時落寞的背影,我意識到在這個世上,還有很多可憐的人。   接連好幾天宵禁,街道上連個人影都沒有,平日裡那群無賴一般的酒鬼,最近也相當守規矩,我想他們大概也是害怕被竊血者盯上吧。   我提著油燈,沿著康本河巡視,夜晚的河麵總是泛著銀光,那是月亮的光,照映在水麵上,就像一層層斑駁的魚鱗。而在水麵上,有幾座凸起的黑色的古怪嶙峋的礁石,平時白天的時候它們還不怎麼起眼,可一到夜裡,它們就如同幾座雕像那樣引人矚目了。   在經過那片礁石區的時候,我似乎聽見了什麼聲音,那是一種低沉的近似哀嚎的聲音,那聲音充滿了一種極致的悲憤與痛苦,由遠而近的,斷斷續續的隨著潮水襲來。我確信自己聽到了什麼聲音,於是我停下腳步,更專注的去聆聽那聲音。   我聽到了,那聲音,似乎在懺悔。   ——“啊,抱歉!我替導師懺悔,我願贖罪。我們的確錯了,現在我已生不如死,我請求救贖與諒解,並渴望死亡。”   循著聲音的方向,我似乎看見在烏雲低垂的水麵上,正站著一個相當高聳的身影,那身影有著一頭雜亂不堪的長發,一身破爛不堪的近乎腐朽的服飾,乾癟細長的四肢……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我確定此刻它就站在死寂的水麵上絕望的懺悔,他在對月亮悔過。   接著,在一道閃電從烏雲中落下的時候,那道身影毫無征兆的憑空消失了,似乎是一下子便沉入了水底。   我確信自己看到了鬼魂或幽靈,否則實在無法解釋剛才發生的這一切,我一下便想起了巡夜者的故事中,那些與遊魂有關的種種傳聞,那些故事,大多來自巡夜者的親身經歷,他們在經歷了某些匪夷所思的事件後,便對鬼魂之說深信不疑了。   尤其是一個關於教廷幽魂的傳說。   在已知的破敗教廷羅倫沃赫特,曾流傳過一個相當有名的故事,而那段故事最初的敘述者,便是一位巡夜者,他曾多次聲稱這是他的親身經歷,絕無虛言。需要了解的歷史真相是,教廷羅倫沃赫特曾附屬於舊帝國,但在經歷瘟疫戰爭後,這座集權的、有如一座城鎮般規模龐大的教廷建築群隨著人員流散,而不得不走向不可挽回的破滅。到了非凡戰爭後,破敗教廷羅倫沃赫特被改造成關押死刑犯的監牢,有很多歷史上赫赫有名的貴族大人物與非凡者都淪為了這裡的階下囚,並最終在這座充滿宗教色彩的監牢中了此一生。   他們,患病的患病,餓死的餓死,被審判的審判,幾乎沒人能活著離開,於是在他們死後,羅倫沃赫特便淪為一處死亡之地,人們紛紛遠離這片陰雲密布的區域,隻有少數巡夜者和過往的獵人尚且還願意與之發生接觸,但後來就徹底沒人了,尤其是當新帝國在戰後頒布了禁令後,一切舊帝國遺留的文化產物都被封禁,這其中就包括舊帝國的詩歌、文字,歷史,以及宗教,破敗教廷羅倫沃赫特自然也在此列。   在離去時,人們封閉了通往羅倫沃赫特的兩扇大門與兩座橋梁,他們甚至燒毀了教廷內的絕大多數物品,例如畫像與桌椅,床與帷幔,但帶走了銀器與一些儀式劍,至此,羅倫沃赫特陷入了長達五十年的孤寂。   直到新帝國意識到這是個錯誤,是女王日漸趨於癲狂時所犯下的一個過於敏感的過錯。當時她漸漸喪失理智,暗地裡被人民冠以“癲狂之王”的稱號,古老獵人們不得不出麵,自作主張的替她打理朝政。   為了彌補錯誤,他們解開了以往的一些封禁,這其中便包括對文化藝術的封禁與管控,他們把那段黑暗的歷史重新擺上臺麵,供詩人們參考創作,他們解禁了那些被封禁的遺址,為打壓的教會正名,至此,包括羅倫沃赫特在內的眾多古老遺址與城鎮解開封鎖,巡夜者的故事,也正是從被解禁的羅倫沃赫特開始說起。   當時的帝國規定,任何帝國所屬的區域都必須有至少一名管理者,用以宣誓主權,於是,在羅倫沃赫特解開封禁之初的那段日子,在人們逐漸想起這座塵封已久的破敗教廷的時候,帝國就已經派去了管理人員,這其中便包括當時約書亞在內的三名初出茅廬的年輕的巡夜者。   他們懷揣著復雜的心情被譴派到這片破敗且終年陰暗的教廷區,在經過殘破的空中橋梁時,他們心驚膽戰,又不得不硬著頭皮往裡邁進。   在那座橋梁周圍駐足了成百上千隻烏鴉,那些烏鴉仿佛在等著看他們鬧笑話,想看他們失足從橋梁跌落,好飽餐一頓。   好在一切有驚無險,他們到達了橋梁的另一端,也見到了那扇被塵封的通往教堂區的大門,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在封條與大門的背後,是一整個教堂建築群,包含了大教堂、小教堂、大修道院、小修道院、鐘樓、聖洗區、審判大樓、議事大樓、教會陵園,以及庭院,甚至還有大大小小的屋舍,可以說儼然就是一座以宗教為主導核心的古老鎮子。   當然,羅倫沃赫特早已破滅,一切都已物是人非,時過境遷,當三名巡夜者推開被封鎖的大門的時候,一股子陳舊的氣息撲麵而來,大門被三人艱難推開時發出的摩擦聲,就像一頭瀕臨死亡的巨龍最後發出的一聲仰天長嘯。   在他們麵前呈現的是一片蕭瑟凋零的景象,但令他們感到意外的是,教廷的鐘樓竟然還在照常運作,他們遠遠的就看見了那座高聳的鐘樓,在他們打開大門的時候,正好對上從那鐘樓裡發出的鐘聲。   他們商量著晚上的去處,最終決定在小教堂的大廳裡對付一晚上,他們找來一些柴火點燃,在大廳生起了篝火。夜晚的羅倫沃赫特格外可怕,那些被遺棄在月光底下的廢棄馬車,那些明顯被火焰灼燒過的覆蓋了一層蛛網殘骸,乃至於那座坐落於層層階梯之上的龐大的大教堂,在此刻都顯得格外陰森詭異。   就在這個時候,鐘聲又響起了,三名巡夜者這才猛然驚覺,羅倫沃赫特除了他們,還有其他人!否則的話,又該如何解釋這鐘聲?理應有位敲鐘人住在鐘樓,否則不可能會有鐘聲。值得一提的是,當時那個年代,還尚未發明出自動敲鐘的裝置,因此每座鐘樓理應都有一位準時的敲鐘人,每過一段時間,他們便會前去敲響鐘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