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終歸是傳說,但關於獵人們利用廢棄的愛爾美登製作大型捕獸陷阱這事應該是真的,因為博物館裡就有一具,被命名為“獵人的致命擁抱”,這種大型捕獸夾,顯然有它特殊的用途,要知道即便是大象不慎踩中獵人的致命擁抱,也將難以掙脫,它的捕獸原理,類似於某種帶刺的食蟲植物。從這種被廢物利用的捕獸陷阱不難看出,獵人很善於利用一些物品製作武器,他們或許並不像傳言那般粗魯且愚鈍,可是在很多人眼裡,獵人幾乎已經成了鄉下人、鄉巴佬的代名詞,他們打心眼裡看不起這些人,但往往他們心底裡又對獵人有種出於本能的恐懼,認為他們是一群茹毛飲血的瘋子。 這是因為,無論在瘟疫戰爭的傳說中,還是在非凡戰爭的故事裡,獵人所扮演的,都是一個又一個令人又愛又怕的角色,他們總是性情古怪,不圖回報,神出鬼沒,越是充滿危險的地域,越是能發現他們出沒的身影。有人認為他們是追逐獵物與鮮血的餓狼,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也有人認為他們隻是一群烏合之眾,是一群被流放的惡棍,隻會帶來混亂與不安。因此通常情況下,在孩子眼裡他們是神秘的英雄,在大人眼中,他們是一群不好惹的家夥,在那群貪婪的貴族眼裡,他們又是揮之不去的夢魘。 ………… 幾天後,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我走進沉默的大書庫。 今天沒有會議,大書庫裡頗為冷清,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梅高他們的秘密茶話會應該就在今天。 依舊是在大書庫後麵的一個隱蔽的角落,我再次見到了他們,當我到來的時候,他們似乎已經聊了有一陣子了,大約是沒有料到我竟然會來,三人有些意外,但隨即反應過來的梅高還是很熱情的招呼我坐下:“啊,是西蒙,我還以為你不會再來了,你絕不是那種無的放矢的人,我猜想你一定是有了什麼新發現。還是說,你回心轉意了?你也對魔藥產生了興趣?” 我看了看他們臉上那始終令人厭煩的麵具一眼,隨即坐下來不置可否的道:“你們呢?魔藥配方湊齊了麼?” “我們剛才正聊著關於魔藥配方的事宜,似乎沒那麼容易辦到,材料就差一樣了,可憑借我們的人脈,我們仍舊始終尋找不到任何關於暗淡血的線索。”梅高有些懊惱的道。 坎布琳羅婕爾也無奈的說:“是啊,吹灰之木,滑石蜥的眼瞼這些東西,我們隻需要花點錢,或者借助親朋好友就能取得,可事關暗淡血,我們卻毫無頭緒。我的觀念開始動搖,我甚至在想,它真的存在麼?” “但願這不是一場惡作劇!誰要敢愚弄我,讓我白費功夫,我一定要他好看!”休斯頓手握成拳,用力砸了桌角一下,他看上去很憤怒。隨後他又看向我,不懷好意的道:“你該不會早就料到了這結果,是專程趕來嘲笑我們的吧?” 休斯頓雖然戴著一副狼的麵具,我卻覺得他更像一條瘋狗,我們本身毫無恩怨,可他就是對我有種莫名的敵意,好在無論怎麼看,他都是那種沒什麼腦筋的人,對於一個性情難測但沒什麼腦筋的人,我向來不怎麼會去在意,因為這樣的人往往對我構不成什麼威脅。 我輕微的冷笑了一聲,食指指尖沿著桌子的邊緣摩擦了幾下,隨後十指交叉,冷漠的看了他一眼,以說教的口吻回答道:“如果你確信自己正在做一件正確的事,又怎會害怕來自別人的嘲笑呢?如果你認定自己堅守的是真理,又何故懼怕那些異端邪說?” 梅高嘆了一口氣,道:“西蒙說的沒錯,我們應該堅定自己的信念,有時候比起質疑,更難能可貴的其實是相信。天底下哪有輕而易舉就能成就的事業,況且是觸及非凡這條虛無縹緲的路子。” “我是聽著無數關於非凡者的傳說故事長大的,小時候我做夢都想成為非凡者,哪怕隻是最普通的那種。嗬嗬,擁有常人所沒有的力量,這種感覺應該會很美妙。”坎布琳羅婕爾用手托著下巴,語氣中充滿著向往。 “你們難道不怕自己配置出來的魔藥,實際上是引人暴斃的毒藥麼?”我說出了自己長久以來對所謂魔藥的疑慮。 “哦,我們已經考慮過這個問題了,這並不是一件麻煩事,我們已經找到了試藥者,那是一位對魔藥之說相當癡迷的年輕人,他的想法與你截然相反,他不打算錯過任何觸及非凡的機會,他會替我們先喝下魔藥的。”梅高語氣輕快的說道。 “試藥者?真有那種不怕死的人?” 梅高稍加思索的道:“這本就是一場賭注,就像我們的人生,所謂的機遇,所謂的選擇,都是在下注。” 梅高又以一種極富煽動性的語氣道:“魔藥真能發揮其效力的話,想想都覺得振奮人心!屆時我們將成為萬中無一的非凡者,到那個時候,許多秘密都將不再是秘密,我們親身驗證了非凡者與魔藥之說,證實了它的真實性,這實在是這個時代的一個偉大壯舉!你們一定早就想脫胎換骨了吧,別人永遠做不到的事,到時候你們卻能輕而易舉的做到,就像一個神明!” “別再說了,梅高,你的話會讓我晚上激動的睡不著覺的!我確信非凡已近在咫尺,就差最後一步,我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坎布琳羅婕爾又轉頭看向我,可惜她沒能從我身上看到和她一樣高漲的激情,她表現得有些失望,疑惑的道:“你呢,西蒙?難道你不想成為一位非凡者,它對你就這麼的沒有吸引力嗎?” 我搖頭道:“抱歉,我必須質疑這種看上去神神秘秘的東西,它的存在既不符合邏輯,也不合乎理性。” “唉,你真有些奇怪,竟然抗拒魔藥,你是我見過的唯一一個對魔藥毫無興趣,無動於衷的人,我真懷疑你是不是在假裝不感興趣。”坎布琳羅婕爾的語氣裡帶著幾分嗔怪和困惑。 我沉思了一下,想了想,隨後說出了自己的擔憂:“既然人們對魔藥趨之若鶩,那麼足以說明通往非凡之道,是一條既狹窄又無比擁擠的道路,就像曾經爆發淘金狂熱的舊西部那樣,有無數人為了搶奪黃金而爭得頭破血流,那黃金就像你們眼中的魔藥一樣,都有一種使人將生死置之度外的能力。如果魔藥是真的,那麼我敢打賭,在獲取魔藥的道路上,會死一大批人,而小部分非凡者,又很容易招來他人的嫉妒與怨恨,很可能被視作這個時代的異端而遭到追殺,至於那些尚未成為非凡者的人,他們也必然會不擇手段的爭奪魔藥配方,這是可以預見的一件事。” 聽我說完這一段話後,麵前三個人沉默了好一陣子,最後還是休斯頓打破寂靜的說道:“成為非凡者當然是要付出代價的,至於什麼代價,我才不在乎!” 梅高深吸了一口氣,問道:“西蒙,你來找我們,該不會就是為了規勸我們打消魔藥這個念頭吧?” 一時間,他們都朝我看了過來,看我的目光就像在看待一個異類。現在我想是時候進入正題了,可是應當如何開始呢?是直接公布那個符號,還是先找點什麼別的托詞做個前綴?感受到三人審視的目光,我背靠在椅子上,淡定自若的道:“我得到了一個關於竊血者的重要線索,或許會是抓捕這連環殺人犯的關鍵。” “你知道的,我們現在對除了魔藥以外的任何事,提不起半點興趣!”休斯頓說道。 我無奈的道:“好吧,看來我隻能一個人獨享所有的功勞了。” 休斯頓還想說什麼,卻被梅高一個眼神給硬生生把話又憋了回去,梅高說道:“西蒙,別理休斯頓,我們願意洗耳恭聽。” 我點了點頭,表示理解,又接著把話往下說:“竊血者在作案時是有規劃,有預謀的。從第一起命案的案發地到最後一起命案的案發地可以看出,竊血者編製了一張殺人網,他的足跡遍布整個城市,如果我們用紅線在地圖上,把命案現場連起來,最後就能得到……” “得到什麼?”梅高問。 “一個杯子形狀的符號。”我說道。 我用指尖沾了點茶水,在桌麵上,將那個符號畫了下來,梅高看著符號,有些不確定的道:“像某種邪惡的獻祭儀式物品。” 坎布琳羅婕爾望著符號陷入了沉思,她似乎看出了點什麼,有些不太確定的道:“它讓我聯想到某個代表禁忌物的符號標誌,但並不完整,完整的符號應該是……請稍等一陣子,我去書架上找找符號文字百科。” 過了一會,坎布琳羅婕爾捧著一本皮質封麵的厚重的典籍回來重新入座,她把書平放在桌麵上,翻過扉頁,指尖從目錄上劃過。 她專注的翻閱文字,念叨著:“一百零七頁,第三行,已知第三百零二號禁忌物,玷汙血杯。” 我們紛紛看向那被她展開的第一百零七頁,上麵有關於序列第三百零二號禁忌物“玷汙血杯”的簡短描述:一個羊角形狀的血肉之杯,貪戀鮮血。 “玷汙血杯?”我看向她。 坎布琳羅婕爾點了點頭,道:“曾經研究禁忌物的學者,為他們發現過的所有禁忌物都編寫了符號,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歸納整合成了這本大全。不過還有另外一種說法,一些神學者認為,符號的誕生,遠早於禁忌物,禁忌物隻是那些符號的某種實質化的顯現,它們本身的能力,也來自所屬的符號力量,所以,實際上,是符號造就了禁忌物。” “這倒是個有趣的說法。” 我嘴上這麼說著,心裡卻想到了另一種可能。 “這些禁忌物是瘟疫戰爭的遺毒和隱患,如果命案與禁忌物有關,情況可就復雜了。總而言之,任何一件禁忌物,都可能誘使災難,何況還是像玷汙血杯這種天性嗜血的禁忌物。”梅高表示擔憂的道。 他的擔憂不無道理,的確有很多關於禁忌物造成的重大災難,曾經某個名為“不可名狀”的禁忌物,在一夜之間割裂了一座足有上萬人口的城鎮。當然,也有人猜測那並非禁忌物所為,而是與異星有關,總之眾說紛紜,我從別人的敘述裡知道了那場詭異的天災,當地人以事發小鎮命名,稱它為“不可名狀的菲尼克斯之光”。 所謂的禁忌品,是指瘟疫戰爭和非凡戰爭中所出現過的那些因受到莫名魔法的侵襲而產生畸變的物品,它們本身是毫無生命的器物,曾經或許隻是普通的一件日常生活用品,或者是首飾、項鏈之類的金屬,也可以是鐮刀與利劍之類的刀具,甚至可以是高聳的城墻與城堡,哪怕路邊一塊石頭,都可能發生畸變而淪為禁忌物,但要注意的是,禁忌品的定義,本質上它們仍是畸變的死物,原本是不具有生命的物品,但在畸變成為禁忌物後,它們便擁有了類似於生命一樣的蠕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