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禁忌物一(1 / 1)

在上千個已知的大大小小的禁忌物中,最廣為人知的,莫過於傳說中吞噬人命的奧特朗托堡、具有自我意識的活劍英菲斯特、照見現實的戴維燈、化身為獸的寶石墜子、自說自話的半身泥塑等。   化身為獸的寶石墜子,來自一個古老貴族們口口相傳的故事,這一奇談,背後是一場童話式的悲劇。故事中,一個惡毒的,嫉妒自己親妹妹的女人得到了這條項鏈。   她在妹妹結婚的前一天夜裡,不懷好意的將這條項鏈親自為妹妹戴上,結果在新婚典禮上,佩戴了寶石墜子且懷有身孕的妹妹突然化身為了渾身長滿黑色毛發的怪異野獸,她因此遭受到眾人圍攻,就連新郎也選擇避而不見,最終,她絕望的跳進萊茵河,以身死的慘劇收場。   照見現實的戴維燈,又名“照見真理燈”,那是一盞擁有魔力的礦燈,當它發出幽藍色火焰的時候,周遭的一切被那火焰的光芒照射到的物體,都將顯露出其本質,在盞戴維燈的映照下,就連謊言都將無所遁形。它是一位名為捷克的古老獵人的貼身之物,那位獵人,以一手提著油燈,一手緊握獵刀,披頭散發,精神頹廢的形象而聞名。   關於玷汙血杯這一禁忌物,已知的記載很少,人們通常隻知道這是個害怕陽光,且貪戀鮮血的杯子,僅受此而已。   值得一提的是,禁忌物中也有大部分是相對平庸的,所謂的平庸,指的是它們並沒有多麼驚人的邪惡能力,當然,也可能是能力尚未被真正發掘出來,總之,有相當一部分禁忌物平平無奇,比如說:   一支墨水永遠用不完的筆——“無盡墨筆”。   能被血肉融化的——“善良之劍”。   一直吵鬧個不休的——“自搖鈴”。   一顆憤怒的煤球——打人石頭等。   我對禁忌物的了解其實很少,大多數時候都是從別人那聽來的,關於禁忌物的故事,通常會很有趣,譬如一個名為“勿忘我”的人形禁忌物,它原本隻是個木製的玩偶,卻意外的發生畸變,而產生了莫名的活力。它終日遊走在廢棄的城堡裡,等候著外來的訪客,如果有哪個不走運的倒黴蛋誤闖城堡,又恰好被它盯上,那麼就必須乖乖聽話,在當天晚上和它在棺材裡睡上一覺,並且,它的任何要求,你都不能拒絕,否則的話,它將毫不留情的像個怨婦一樣將你掐死。當然了,有些關於禁忌物的故事,明顯是人為杜撰的怪談,聽到類似的故事時,我多半也是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聽個樂子。   不過,相比起非凡者,魔藥之類的說法,我對禁忌物還是比較相信的,至於為什麼,連我也無法解釋,大概是因為身而為人,所以清楚的了解人體的極限,有句話叫以己度人,就是這個道理。   但對於自身以外的別的什麼事物或其他物種,我便無法做到確切的認知了,就好比那些從未見過槍械的人,第一眼看到燧發槍的時候,也絕不會想到能夠從那麼小的一個物件裡,爆發出如此巨大的能量。   我是個從小就擅長用槍的人,比起非凡力量,我更相信槍械的力量,我堅信這世上沒有什麼是槍炮不能摧毀的。   當然,我深知這些武器的可怕之處,它們既是防身的利器,也是殺人的魔鬼、犯罪的幫兇!如果沒有它的存在,或許我也不會淪落至此。我對它,真可謂是又愛又恨。   我的思緒飛了一陣,看了眼墻上的鐘表,發現僅僅隻是過去幾分鐘時間的樣子,大概在他們三人眼裡,我隻是略微怔了一下,殊不知我已經將那些關於禁忌物的信息在腦子裡過了一遍。   相比起梅高的擔憂,休斯頓卻顯得躍躍欲試,他語氣興奮的道:“災難和戰爭才能造就英雄!隻有在混亂的世界,像我這樣的人才能發揮價值!這是個大好機會,是時候證明自己的能力了!這是個立功的好機會!我們可以根據這符號,預知竊血者下次出現的地點,提前在那裡布置陷阱。”   “這不是我們需要關心的事,我們應該將線索上報,讓城市的管理者去處理。”我不冷不淡的說   休斯頓義憤填膺的道:“交給那群飯桶?他們什麼也做不好,真不知他們還有什麼用!”   坎布琳羅婕爾也說道:“這指不定是個機遇,可,如果我們單獨行動抓捕竊血者,多少有些不合規矩,至少得提前準備一套說辭。”   “你們就那麼有把握?”我看著他們。   休斯頓冷冷笑道:“西蒙,你太小看我們了,我們和你這種下級巡夜者是不一樣的,我們之間有著天壤之別!”   “玷汙血杯的確不是一般物件,如果這隻是個普通命案,我反倒不會過分關注,然而,事關禁忌物,高風險意味著高回報。”梅高表現得有些猶豫,似乎在做出某種決定,接著,他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的道:“那麼,不妨試一試?這是個檢驗能力的好機會,我們正需要實戰,把玷汙血杯看作獎勵的話,這獎品實在豐厚,看來我們是得研究一下竊血者下次出現的地點了。”   “我一直渴望能有場真正的戰鬥!我那幾乎已經快要生銹的刀刃,總算能派得上用場了!”休斯頓興奮的捶著桌麵,更是激動的直接站了起來。   梅高握緊拳頭說道:“看來我們是得指定一個周密的計劃!”   此時的我也隻能默不作聲,我潑的冷水,已經無法澆滅他們高漲的情緒了。   他們的想法實在很瘋狂,我不該找他們私下討論這件事的,當然,這對我而言,本身也是件無關緊要的事,隻要我的線索能派上用場,那麼隻要結果一樣,過程也就不重要了,我也隻是順水推舟罷了。竊血者無論死在他們手裡,還是另一群人手裡,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麼分別。   我不禁在想,吸引他們的到底是什麼呢?是玷汙血杯的魔力嗎?還是非凡力量?他們在我眼裡,就像趨光的飛蛾那樣,仿佛有種追尋詭秘的天性在裡麵,對別人而言誠惶誠恐的事,他們卻一個個都表現得趨之若鶩。   或許真的是天性吧,有些人注定向往某些普通人唯恐不及的事,我從他們身上仿佛看到了獵人的影子,即便我從沒見過什麼獵人,但我依然記得那句話:黑暗與邪惡在哪裡,獵人就在哪裡;絕望與死亡在哪裡,獵人就在哪裡;汙穢與醜陋在哪裡,獵人就在哪裡。   哪裡有野獸,哪裡就有獵人;哪裡有不公,哪裡就有獵人;哪裡有疾病,哪裡就有獵人。獵人在哪,光就在哪;獵人在哪,希望就在哪;獵人在哪,真理就在哪。   這是對獵人的歌頌,也間接說明了獵人的不同尋常,他們本能的追逐獵物,也四處尋覓邪惡,他們就像獵犬,骨子裡透著對狩獵的渴望,甚至是一種貪婪,這正是他們與騎士,與巡夜者,與瘟疫醫生,與術士、歌者、漁夫等等諸如此類的職業的最大不同。   這世上的確有一群悍不畏死的人,我暫時還無法理解他們的心理,對他們而言,似乎沐浴在鮮血裡是件極其歡快的事,他們渴望通過一場戰爭或決鬥來證明自己,即便賭注是自己的生命,他們也在所不惜。   我之所以無法理解,是因為我的父親,正是死於一場決鬥,他有自己的家庭,有妻子和孩子,他當時完全可以拒絕,卻還要為了捍衛自己的榮譽而應戰。最終,他倒在了自己最引以為豪的槍術之下,站在他對麵的人拔槍比他還快,快得就像一道虛影,當他看見那道虛影一晃而過時,子彈就已經穿過了他的腦袋。   拿命作為賭注,我真不知該說這是至高的榮譽,還是最愚蠢的做法,亦或者隻是被一時的過分自信,而沖昏了頭腦。我堅決不會成為一個像我父親那樣的人,他槍法如神,同時嗜殺成性,他沉醉於與人決鬥,並且屢戰屢勝,百戰百勝,至少在遇見那個人之前,還沒人是他的對手。   我父親曾是家族的驕傲,當他死後,他們就想把我也培養成像他那樣的人,可我對殺人不感興趣,即便我的槍法很早就趕上了父親。   我曾被認為是家族裡難得的天才,除了槍技我還很善於騎馬,也能經受野外惡劣環境的考驗,在長輩眼裡,我幾乎是個天生的獵手,所以無論是同輩的,還是年長的,都對我有所畏忌,但這不見得就是一件好事,過於優秀的人容易遭人陷害和妒忌,下場往往悲慘。   “看來你們心意已決。”我嘆了口氣,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準備起身離開。   “西蒙,你不打算加入我們?”梅高看向我。   我擺了擺手,道:“我幫不上什麼忙。”   “你要替我們保守秘密!”梅高站起來說道。   我點頭道:“這不是什麼難事,最後,祝你們好運。”   我總是最後一個到場,卻又是第一個出來的,走出大書庫的時候我深吸了一口氣,整個人似乎對這個世界,又多了幾分了解。在回家的路上,我盤算著這些日子,多多少少也存了點聖碎,現在手上已經有兩塊銅聖碎,外加三塊鐵聖碎,或許我該去物色一間屬於自己的棲身之所了。   於是我四處閑逛,想找找看有沒有正在對外租賃的公寓,我在一條不知名的長街上走著,那是一條道路坑窪不平,充滿積水的長街,路邊還有幾個正大口抽煙的不懷好意的人。這裡一看就不安全,就連路邊野狗也像是得了病的瘋狗似的富有攻擊性,估計到了夜裡,這裡便會是一條充斥著犯罪以及骯臟交易的煙花巷。   我想我是絕對不會把房子租在這種地段的,除非,租金足夠便宜。   我的腳步不由自主的在一棟略顯古老的石磚樓前停了下來,它看上去似乎是一座僅有三四層樓高,占地麵積不到兩百平的小型城堡,還是幾個世紀以前的風格,就連門前燈都是最古老的那種樣式,不過像這樣的建築在當時,應該也算得上是大戶人家了,那時候能住的起城堡的人總是非富即貴。   我之所以在這棟樓前駐足,並非因為它多麼特殊,事實上,像這樣的建築在附近還有很多,我之所以被它吸引,是因在它門前立著一塊牌子,牌上寫著招租啟事,頂層閣樓可供出租,兩塊銅聖碎一年。   隻需要兩塊銅聖碎!這實在太便宜了,要知道即便是在這種地段,要想租下一間閣樓,至少也得花費四塊銅聖碎才夠,四塊銅聖碎,基本上等同於普通工人一整個月的收入了。   如果租在這裡,顯然能省下不少錢,但我還在考慮要不要上去敲門詢問一下子,正當我猶豫不決的時候,身旁突然傳來一個男人低沉的聲音:“你在看房子麼?想租在這?嗯,租金的確很便宜,如果你能接受閣樓死過人的話,那倒也沒什麼大不了。”   我轉頭看向他,發現是個大腹便便的中年胖子,他穿著一身不太合身的紳士裝,肚皮卻鼓的像個孕婦,那唯一扣上的一顆扣子,似乎已是他最後的倔強了。他的胡子很濃密,嘴唇上,下巴上都是,我幾乎看不到他的嘴唇,他皮膚發黃,臉上似乎糊上一層油垢,他叼著一隻黑色的煙鬥,像個人形的煙囪。   “你是房子的主人?”我問道。   “那倒不是,我隻是和房子的主人有點交情,我也隻是碰巧路過。”他笑道,說話的時候,也不忘吧嗒上兩口煙草,那味道實在難聞,令我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小步。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瞇著一雙渾濁而又精明的眼睛,說:“你剛從大書庫裡出來?”   “你跟蹤我?”   “那倒沒有,我隻是聞到了一股子大書庫的氣味罷了,我隻進去過一次,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但對那裡的筆墨與紙張的陳腐味印象深刻,我受不了那氣味,哪怕隻是聞上一聞,都要教我頭腦發熱,天旋地轉,最令我反感的是,在裡麵竟然禁止抽煙!”他取下煙鬥,又接著審視我,看了一會,他又說道:“你是個巡夜者麼?”   “你調查過我?”   “哈哈,抱歉,抱歉!我隻是出於習慣,總喜歡留意一些細枝末節,我從你的腰帶上看到了金屬的反光,如果沒猜錯的話,那應該是一把燧發槍,再結合你剛從大書庫裡出來,我知道那裡即是巡夜者的大本營,所以我得出結論,猜測你很可能是一名巡夜者。”   我有些吃驚,連忙把身上的大衣合上,隨即肅然起敬的道:“先生,您觀察得真是細致入微,您是做什麼工作的?”   “嗬嗬,我常與死人,以及撲朔離奇的案子打交道。”   “您是偵探?”   “答對了,正是!”他挺起胸膛,頗為自豪的說道。   我有些意外,因為在我的記憶中,曾和我有過一麵之緣的那些人裡,似乎還沒有過從事這行當的人,這實在是個不同尋常的職業,我曾幻想過偵探的形象,但通常情況下我都會把他們想象的既有個性,又英俊灑脫,並且時常語出驚人。   在我看來,偵探是黑夜裡的窺探者,是躲在墻後的耳朵,是門縫裡的眼睛,他們善於收集各種各樣的信息,善於推理,觀察力遠超常人。   可令我大跌眼鏡的是,現在在我麵前的這名探長,實在稱不上英俊灑脫,甚至還有點不修邊幅與油膩,與我想象中的偵探簡直有著天壤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