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與羅哲的不期而遇七(1 / 1)

我左思右想,最後做了決定,我向羅哲說明了情況,告訴他我需要趕路,但他可以繼續呆在火車上,並告訴他,等清理完積雪,火車會送他到拉文頓,我給了他一些聖碎作為餐錢和路費,羅哲卻說:“西蒙老兄,路上不安全,你得有個照應,有個值得依賴的同伴!”   “你想跟著我?”我問。   羅哲點了點頭,認真的道:“西蒙老兄,我已經離不開你了,離開你,我就覺得自己一個人也活不長了!現在我寧願做你的跟屁蟲,至少我還可以幫你拿拿行李!”   於是,我們告別了肖恩夫婦,不得不提著沉重的行李箱,在艾森史納這個純白世界中涉雪而行。這裡真是個人跡罕至的地域,我們腳踩在厚厚的積雪上,深一腳淺一腳的朝著前方邁進,身後是我們留下的一串腳印。   在這樣冷的天裡,有些鳥兒照常在天空中盤旋,應該是鷹隼之類的猛禽,我和羅哲就這麼走著,有時候他提會行李,又時候又換成我來,有他跟隨,這趟旅途不算乏味。我們幾乎是同齡人,又都有過被關進羅斯瘋人院的經歷,自然有很多的共同話題。看得出來,他很感激我為他施以援手,他也很懂得感恩,他大概屬於那種受了別人的一點恩惠,便時刻謹記的人,而這種人,通常是可悲的。   隻有那些感受過人情冷暖,明白世間殘酷的人,才會知曉來自他人的善意,是有多麼的難能可貴。   就好比奴隸,當你為奴隸解開腳上的鐐銬,他便會銘記你一輩子,當你給了那些可憐人哪怕一丁點的恩惠,他們也會永遠記得你的好,尤其是對於那些陷入困窘的落難者而言。   我不知該如何形容,但有些人,的確對這方麵格外敏感,那些不求回報的善意,會被他們視作這世間最珍貴的情誼,並且永生難忘。其實我想告訴羅哲,這世上還是有很多的好人存在的,這世界仍是由善良與理性占據主導,可我說不出口,因為連我自己,都時常對此產生懷疑,思想發生動搖。   走著走著,羅哲突然問道:“西蒙老兄,您曾遇到過想要廝守一生的女孩麼?噢,我這麼問實在有些冒昧,畢竟像您這樣英俊且善良的,又富有人格魅力的紳士,一定早已尋得了自己的摯愛,我猜您的妻兒正在家裡等你,我猜您一定擁有一位美麗而又賢惠的妻子,她一定時時刻刻都在盼著你回去。”   我覺得好笑的搖頭道:“不,我沒有妻子,我一直孤身一人。”   羅哲驚奇的道:“西蒙老兄!那您一定是個瀟灑的花花公子,與無數美麗的女人有過纏綿。”   我再次搖頭,道:“我從未想過要去招惹過她們。”   羅哲聽了我的話,似乎很想不通一樣,嘴裡連連念叨著“奇怪、奇怪”之類的詞匯,隨後他囁嚅著,試探性的道:“您該不會……難不成您……您喜歡男人?”   我哭笑不得的道:“我這一生,小的時候,總是沉浸在學習中,長大後又痛失父母,在瘋人院被關了幾年,出來後我一直流離失所,忙於生計,我隻能保證讓自己填飽肚子,卻從沒想過要和哪個女人組建家庭。”   “唉,西蒙老兄!原來您也是個可憐人,我們果然是同類,能認識你,真是我此生最大的幸運了!”羅哲有些激動的道。   我也沒想到,有一天我會將自己過去的種種遭遇,以如此簡短的一段對話便做了總結,並且是以笑著的方式說出來的,我想我已經開始接受,並開始釋然了過去發生的種種不幸。   說到婚姻,我想到了保羅格維奇,他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庭,以及一雙兒女,可要說羨慕的話,我對他絕談不上羨慕,反而,更多的時候,我同情他,於是我對羅哲說道:“羅哲,你應該知道的,這年頭的好女人可不好找,她們隨意提的一個要求,就足以讓你丟掉半條命了,婚後也未必幸福,你得時刻容忍她的任性和無名火。並且大多數時候,你的結婚對象,並不是你最愛的那個人,隨著你的年齡不再年輕,隨著你對自己的理想進行了達成了妥協,你便隻能委曲求全,隻能將就,然後找個不怎麼愛你,同時你也不怎麼愛她的女人過日子。”   羅哲聽了我的話,沉默了一會,隨即說道:“西蒙老兄,真看不出來,您對婚姻竟看得如此的透徹!但我想,或許是你還沒遇見自己的真命天女,她一定會出現的,能讓你為之心動,心甘情願的為之傾盡所有。”   “順其自然吧。”我說。   事實上,我的感情世界一片空白,這並非因為沒人從中留下什麼足跡,而是因為我,我直到現在,也還沒弄懂愛情究竟是什麼,在我看來,它似乎是可有可無的東西,是虛無的,是來自動物生理上的一種本能。   因此,實際上,我並不十分理解那些將婚姻與感情看得很重的人,也從不相信那些關於殉情的傳說,我認為它們是無比荒謬的,是不存在的。   或許我的一些觀念,會令別人覺得我不可理喻,覺得我無法理解,甚至認為我是沒有感情的冷血動物,但,說真的,我也不知該如何去解釋,我似乎自己也意識到了這點,那便是,我好像真的和別人不太一樣。   是真正字麵意義上的不一樣。   我和羅哲在深山的雪地裡走著,我們已經逐漸看不到火車的影子了,在如此寒冷的天氣裡,羅哲卻表現得格外興奮,他就像一個天真的孩子那樣。   也不知他究竟是怎麼想的,他突然從地上捧起一團雪,接著把雪用力捏成雪球,往我身上砸來,還對我說:“西蒙老兄!你應該開心點,別總愁眉苦臉的!”   我實在摸不準羅哲的心思,他一會表現得悲傷,一會又快樂的像個孩子,沒心沒肺的笑得合不攏嘴,我嚴肅的對他說:“別鬧!”他卻又朝我丟來幾個雪球,那些雪球砸在我身上,便瞬間爆散開來,化作無數冰冷的碎片,有些落進我的衣領裡,一瞬間就像被許多銀針刺了一下。   我有些惱火,放下行李跑上去追他,他便笑著跑了起來,卻還是被我一把撲倒在雪地裡,他依舊哈哈大笑著,我便把他按在雪地裡,將雪攏起來,堆在他身上。   羅哲笑著說:“西蒙老兄,你要打算把我活埋了麼?”   我沒好氣的道:“是你先動的手!”   “抱歉,西蒙老兄!我實在太興奮了,也太高興了!我從未享受過這樣自由愉快的時光,我從未與人在雪地裡這樣打鬧過!我承受這樣有些瘋狂,也很幼稚,但我樂意這麼做,我覺得很有趣!”羅哲笑著說道,他身體顫抖著,我不知道他是被凍得發抖,還是笑得止不住的發顫,他又開玩笑似的對我說:“要不,西蒙老兄,您就把我埋在這好了,如果有得選的話,我想在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刻死去。”   “開什麼玩笑!”聽到他這句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話,我內心沒來由的慌了一下,我趕緊把他從雪裡拉了起來,他卻順勢一頭倒進我懷裡,身體軟綿綿,低語著道:   “西蒙老兄,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感到有些頭疼,重新審視他,我實在有理由懷疑他的性取向是否正常,因為我聽說,的確是有那種隻對男人感興趣的男人,可一想到羅哲的悲慘遭遇,我似乎又不該對他產生這樣的懷疑,我越是懷疑,反倒越是顯得我思想不純了。   於是我把行李箱塞給他,現在輪到他提行李了,免得他再胡鬧。   在雪地中前行,實在有點舉步維艱,我們走了很久,也沒看到什麼站臺,我甚至開始懷疑乘務員是否向我謊報了路程,我們就這麼在雪地裡幾乎走了快一整天,直到天色開始暗下來,我們才感到慌亂和不知所措,恰逢此時,天空開始飄起鵝毛雪,看到下雪,羅哲表現得很快樂,我卻神情嚴肅,如臨大敵。   果然,我們的視野漸漸被大雪遮蔽,我們的眉毛上,頭發上,都堆起了白色的霜雪,我不得不加快行進的速度,但這樣反而使我們迷失了方向。   不知走了有多久,我們看見漫天飛雪裡出現了光,我們走上去,發現那是個坐落在冰天雪地裡的驛站,我留意到馬廄裡有幾匹正嚼著乾草的馬,驛站門前停了幾輛馬車,這說明裡麵是有人的。於是我們想也沒想的,便推門而入。呼,裡麵真暖和,我和羅哲長出了一口氣,相視而笑,這裡麵的布置倒有點像酒館,有幾張桌子,桌邊上圍了些穿著厚皮襖的大漢,他們正在談論路上的一些事,我隻聽了幾句,便明白他們似乎是一支商隊,他們需要運送一批貨物進火車無法到達的山曲區裡去,在我們剛進門的時候,他們正好聊到當地的特色菜肴“蒔蘿胡椒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