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葬禮二(1 / 1)

聽了我的話,湯米似乎有些難過,他的熱情被我的冷漠瞬間澆滅了,這反倒令我產生了愧意,明明是我想要他識趣的走開,現在我卻為此感到愧疚,至於為什麼會這樣,我想這很難說清楚。   於是我拿起酒杯,輕輕地碰了碰他的杯子,揉了揉眉心,說道:“抱歉,湯米。最近我遇到了一些一時半會難以承受的事,在抵達這座府邸時,我早已經心力交瘁。”   “我理解的,我理解的!你從小就對菲蒂亞無微不至,你幾乎快將她當成自己的親妹妹了!”他連連說道,隨即又表示他最近也遇到了點令他深感煩惱的糟心事,還幽怨的表示如果我能像對待菲蒂亞一樣對待他的妹妹伊門索就好了。   我沒接著過問他遇到了什麼麻煩,也沒打算聊他那個又肥胖又愛粘人的妹妹伊門索,而是將目光望向了人群,因為在這個時候,我突然發現原本還在大廳跳舞交際的人們,突然間沉默了,就像觸碰了留聲機的開關那樣,一瞬間鴉雀無聲。   我以為是瑟爾提汀出現了,因為一般情況下隻有主人出麵,才能鎮壓住激奮的人群,使他們安靜,於是我下意識的站起身來,循著人群的視線,沿著那蜿蜒的、紅毯鋪就的階梯朝二樓望去。   我望見了一片冷冰冰的黑色,那是一種極致冷淡與死寂的氣場,甚至會讓人聯想到蒼白的一具具屍體,然而映入眼簾的卻是幾個身材高挑的活人。他們明明什麼都沒做,什麼都沒說,僅僅隻是手扶著扶梯,不緊不慢從二樓走下來,那冰冷且異樣的氣質,便瞬間感染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所有人都情不自禁放下手中的杯子,懷著一種敬意與畏恐之心朝他們行注目禮,身旁的湯米也急忙起身說道:“他們也來了,他們是什麼時候來的?真是一群怪異的幽靈,他們破壞了這裡良好的氣氛!”   那是三個男人,外加兩個女人,一行五個人,他們都穿著帶絨的黑色大衣,如同披上了深邃的黑夜一樣。他們有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擁有著不帶一點血絲的潔白鞏膜,不帶一點雜色的黑色瞳仁,但他們的頭發又都是酒紅色的。他們神情冷酷,皮膚蒼白的就像是五具行走的屍體或者幽靈,但嘴唇卻異常的紅艷,就像嬌艷欲滴的玫瑰,就像才剛吞飲過鮮血的墮落貴族   事實上,他們真的與墮落貴族,尤其是與那群嗜血的貴族有著極深的淵源,他們至今留存著最純正的貴族血統,並引以為豪。   他們來自南方的一座陰雨小鎮,勢力龐大,卻幾百年未曾擴張,幾百年未曾更變,可即便如此,他們還是令那些大家族畏忌,甚至就連我父親那樣的人,在麵對他們家族時,也一反常態的表現出謹慎和謙遜的姿態。   大廳內的人們麵麵相覷著,他們本身出生高貴,是外人眼中的上流貴族,平日裡他們囂張跋扈,可在麵對那幾個來自南方小鎮的年輕人時,他們還是會表現得小心翼翼、誠惶誠恐,就像一隻隻見到了雄鷹而不得不抱團求安的雞崽那樣,那幾個年輕人的一舉一動,無時無刻的不再牽動他們的心神,似土財主見了真正的貴族似的。   這下子,他們總算從歡快的氣氛回歸到肅穆與莊重了,他們總算知道要為菲蒂亞.讓默哀了,他們終於意識到他們是來參加嚴肅的葬禮的,而非一場別開生麵的宴會或酒席!   “又讓那群怪胎搶走了風頭!該隱家族的人無論走到哪裡都是焦點,他們人丁稀少,卻各個都是族內的精英!”湯米說道。   我們又坐了下來,但我的目光還停留在該隱家族那五位年輕人的身上,老實說,在裡麵有兩三個熟人,雖然我早已記不清他們的名字,可在狩獵活動中,他們卻是實力強大的競爭對手,曾給我造成過不小的壓力,如果我們狩獵的不是野獸,而是彼此性命的話,我很難保證自己能夠在陰暗的森林中戰勝他們。   他們形同鬼魅,不善於用槍,卻能把弓箭應用的出神入化,他們一族的人格外守舊古板,總是墨守成規,他們從不敢破壞家族裡的那些規矩,這使得他們看起來不近人情,對待外人也格外的冷漠。   他們有種骨子裡天生的高傲,他們家規是嚴厲的,這也使得他們家族人才輩出,幾乎個個都是精英,同時他們又格外團結,一致對外,以至於沒人敢小瞧他們,他們極少走出那座常年陰雨的鎮子,但每次出現在公眾場合,都必然是焦點。   該隱家族的人,身材挺拔,樣貌英俊,他們始終按照傳承了幾百年的規矩辦事,據說他們祖先是某位墮落的嗜血貴族,而那位貴族以非凡的意誌,抵抗住了鮮血的誘惑,從而逃過了獵人之手,在那場獵殺墮落貴族的行動中幸存下來,這才得以將最純正的貴族血統延續下來。   湯米咬牙切齒的說:“西蒙,要是你還在家族的話就好了,那樣一來我們也會是人群的焦點,隻要有你在,還輪不到他們耀武揚威。你知道麼,該隱家族幾乎包攬了這幾年狩獵活動的前三名,你離開了家族,阿爾伐克家族那個呆子也不再參與活動,剩下的就是該隱家族的主場了,他們在這幾年裡幾乎出盡了風頭!”   “湯米,狩獵活動隻是一場遊戲,遊戲的輸贏並不重要。”我說。   湯米卻說:“不,那很重要,狩獵活動關係到家族的顏麵,同時也是檢驗家族實力的一個準則,敗者注定是沒多少話語權的,而贏家則會怡然自得的在談判中擁有更多的話語權!”   湯米隨即又表示,隻要我願意回去,他可以為我向族內的長者申請,隻要決議通過,我依然可以作為懷特家族一份子,名正言順的回歸族內。他還說,家族裡那群無法無天的年輕人需要像我這樣的人出麵鎮壓,說隻有我才能讓他們感到羞愧和不安。   “湯米,你知道安迪、西裡士、哈爾登麼?”我的語氣變得有些沉重的問道。   湯米當即點頭,道:“知道,當然知道!他們是家族最底層的幾個垃圾,甚至與我們沒多少血緣關係,他們屬於懷特家族的旁係後裔,稱得上是相當遙遠的親族,但我聽說他們在當地做著一些骯臟下賤的勾當,給家族抹黑!他們根本就是幾個沒用的垃圾,雖然與我們是平輩,地位卻要低得多,見了我們,他們都得老老實實地任由我們差遣,當然,他們很難有資格與我們見麵!他們甚至沒資格來這參加葬禮,這就是我們和些家族垃圾的差距!”   湯米問我怎麼會知道那幾個人的名字,他有些惱怒的說我連他的名字都能遺忘,卻偏偏記住了那幾個垃圾的名字!我冷淡的向他表示,“愛”可以記住一個人的名字,“恨”同樣也可以。   我又補充了一句:“難道你希望一個殺手時刻惦記你的名字?”   湯米便啞口無言了。   該隱家族的五個年輕人緩緩走下臺階,我認識其中的兩三個,但忘記了他們的名字,唯一記得的,便是他們曾經作為我的對手,與我展開過一場狩獵競爭。他們很優雅,走到一張圓桌前,三名男性為兩名女性移出椅子,邀請她們入座,那兩名女性穿著鏤空的蕾絲黑色晚禮服,長裙拖在地上,腰肢很細,並露出雪白的兩肩與修長的脖頸,身上佩戴著閃閃發亮的古董似的首飾,手上戴著寶石戒指與手鏈,胸前懸垂著紅寶石與藍寶石的墜子,她們的穿著打扮還不太一樣,在一些方麵有不小的差異,比如那位年長些的女性將自己的長發梳理成了垂至胸前的水波紋大卷發,看上去很大氣且時髦。   另一位年輕的女性則是垂肩的圓直發,額前發甚至快遮住了眼睛,那一根根發絲緊密的貼合簇擁在一起,絲毫不顯得散漫,反倒是被修剪裁理的格外整齊規整,渾然一體,這是一種相當罕見的發型,甚至在我看來,顯得有些怪誕與超前,但不可否認,這類乾練的發型使她整個人在仰起頭時脖頸細長,優雅,顯得既神秘又任性。   我不知她似乎注意到了我,但我們也算老對手了,她是參與狩獵活動中的少有的女性,且能力超群,即便她數次敗給了我,但我還是對她表達過由衷的敬佩,隻是,在我印象中她是很少發言的,是個幾乎會被認為是啞巴的沉默寡言的人,對來自旁人的肯定與贊賞,也總是不怎麼領情。   除她以外,其他三位男性中我認識兩位,他們同樣是我在狩獵活動中遇到過的對手,相比起兩位女性,他們身上沒有過多的飾品,也不怎麼在意頭發的修剪,總而言之,他們穿的很規矩,很有男性魅力,也很有貴族氣質。   這不禁讓我將眼前的湯米與之比較起來,湯米也稱得上是懷特家裡的典型代表了,但兩者沒有可比性,湯米在他們麵前隻能像個畏畏縮縮的鄉巴佬,缺少了一種貴氣,缺少了一種從容不迫的自信的氣場。   至於我,我大概是懷特家族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年輕人,我的實力是得到過該隱家族認可的,要知道,能被他們家族贊賞的人可不多。我承認,我是傲慢,我一直都是個自負自大的人,無論在別人眼中,還是在我自己看來皆是如此,我有一種莫名的信心,卻也正是這種自信,使我敢於冷靜的麵對一切危險的事物。   我坐了一會,卻遲遲不見瑟爾提汀的身影,我向湯米詢問,他說瑟爾提汀現在也是病入膏肓的狀態,自他妹妹在前天去世後,他也跟著一病不起了,現在仍臥病在床,這兩天一直是他的管家在操持家務。   我又詢問了一些關於懷特家族內部的事,湯米悄悄告訴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說現在家族內部很混亂,矛盾不斷,表麵上看去一派祥和,實際上已經快分崩離析了。我們的爺爺,也就是懷特家族的宗長、大父,他現在已經有半隻腳踩進了棺材,似乎患上了老年癡呆,隨時可能撒手人寰,這段時候家族內部亂成了一鍋粥,分成了兩派,一派認為下一代大父因由上代欽定,另一派則認為大父現在神誌不清,眼下唯有通過投票選舉來推選。   湯米又表示他們都忙著族內的競爭,連菲蒂亞的葬禮都不願來參加,因此整個家族也就隻有他一個人來了。   說到這裡,湯米神情有些幽怨的看著我說:“西蒙,毫無疑問你才是大父的第一順位繼承人,但顯然,你的光芒太耀眼了,蓋過了家族內部所有的年輕人,那些姑姑嬸嬸什麼的,都巴不得你死,巴不得你消失,這樣一來他們自己,或他們的兒子和孫子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參加選舉了。”   湯米隨後又露出一副陰測測的神情來,像是要看到一出好戲似的說道:“如果你現在回歸家族,他們臉上的表情,一定會很精彩!”   “湯米,那樣我會淪為眾矢之的的,你也說了,他們巴不得我死,我可不想被整個家族針對。”我說道。   湯米卻表示他手底下還有點勢力,隻要我願意,他就有辦法讓我回歸,並保證我的安全。   我卻搖了搖頭,說,湯米,你知道這樣一來我得冒多大的風險麼?他點頭說知道。   我想了想,又說,湯米,如果你是在和我談判的話,你首先得讓我看到點誠意,何況我的回歸又對你沒什麼好處。